替嫁給失明反派後 013
第
23
章
吻到他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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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嚶嚀如水滴落入滾油,
晏雪摧隻覺得皮下血脈僨張,渾身??顫栗,恨不能將她狠狠揉進??自己的身??體。
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
她心中另有其人,
她要??惑他心智,取他性命。
池府與宣王牽扯頗多,
她的身??份更為可疑,不論她是替宣王做事,還是心中另有情愫,
留她在身??邊都是危機重重。
可晏雪摧還是控製不住本??能的**,體內兩股矛盾的力量不斷撕扯掙紮。
一個在血肉中叫囂著想要??親近她,與她緊緊糾纏,以熨帖心底的躁鬱與空落。
另一道力量偏要??將他從??沉淪拉回現實,
說這一切都是假象,她的溫順不過是綿裡藏針,
她的抗拒亦是以退為進??的手段。
不過區區一女子,
你一向沉斂自持,自詡聰明,
明知前方是深淵,
也要??貪戀這一刻的溫存嗎?
池螢渾身??緊繃,
耳廓酥麻的痛意??令她背脊發冷,
臉頰卻似著了火般滾燙,
彷彿在極寒與熾熱中反複煎熬。
難道她在睡夢中胡言亂語,
被他聽??到什麼?
可她並??沒有撒謊啊,
的確夢到了他,而“阿孃”這個稱呼,池穎月也是這樣喚殷氏的,
也無甚不妥。
所以他到底在懷疑什麼,難道還有彆的殿下嗎?
“殿下……”她輕聲喚他。
池螢隻聽??到耳畔極度克製的呼吸,滾燙而急促地??噴灑在她臉側,彼此體膚相貼,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壓抑之下的顫抖。
不免想起那晚他說的舊疾。
她一心想要??離開,至今沒問過芳春姑姑到底是何舊疾,隻那夜過後,隱約知道,或許與人親近能撫平他躁亂不安的情緒。
前夜頸側的紅痕,指節的觸感,或許都是他舊疾發作時的無奈之舉。
池螢緩緩撥出一口氣,鬆開揪緊被褥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擁住男人微微顫抖的身??軀,嘗試著讓他冷靜下來。
誠然那畫冊上姿勢良多,未必嚴絲合縫落到實處,也有千百種令人歡愉的法子。
可她臉皮薄,又膽怯,給她一百個膽子,也沒辦法像畫中女子那般去挑逗他、冒犯他。
池螢暗歎一聲,鼓足全部??的勇氣,也隻敢這麼笨拙地??抱著他。
晚風探入漏窗,帶著黃昏的餘溫和草木的芳香,燭台上的火苗在微風中蹁躚,明暗交替的光影靜靜流瀉在銷金帳上,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光塵似乎都緩慢地??靜止了。
少女的懷抱很輕,很軟,柔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寢衣滲透他身??體,潤物無聲般地??流淌在他貧瘠乾裂的領地??。
隻是被她這樣輕輕地??抱著,依舊難消心底的渴求,皮下的虛空亟待被填滿,他用麵龐緩緩貼上她臉頰,服從??本??能地??依偎在她頸側,緩緩蹭動??著那片柔軟細膩的麵板,像終於找到某種歸屬,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池螢很難說清此時的感受。
他好像……有點依戀她。
不知過去多久,身??側人呼吸漸趨平穩。
池螢咽咽喉嚨,輕聲解釋道:“我沒說謊,方纔的確在夢中看到了殿下。”
晏雪摧靜靜靠在她頸邊,臉挨著她的臉,感受那從??溫熱纖細的脖頸中溢位的柔軟嗓音。
良久之後,淡淡問道:“夢到我什麼了?”
她好像也編不出更好的答案,抿了抿唇,如實道:“我夢到,殿下想殺我。”
他名聲本??就不好,這個回答也算在情理之中。
晏雪摧卻輕笑一聲,指尖撫過她鬢發,追問:“那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你?”
他語氣平緩,當真給她一種溫柔的錯覺。
池螢心底漫過淡淡的艱澀:“也許是我做錯了事情。”
晏雪摧撫摸著她頸側跳動??的脈絡,循循善誘:“你做錯什麼了,我竟要??殺你?”
池螢自然不能說實話??。
自她發現離魂丹的存在,本??以為他對自己會??有所改觀,不會??再懷疑她意??圖刺殺,可今日??又不知為何,斷定她撒謊……大概,他從??未全然信任過她。
晏雪摧溫聲提醒:“想好原因了麼?你遲疑了很久,王妃。”
男人的氣息拂過耳邊,池螢瞬間寒毛直豎,“我……我也不知。”
晏雪摧嗤笑:“你不知?”
池螢耳朵有點癢,微微偏頭讓了讓,留意??到他繃著唇,又嚇得攏了攏手臂,將人抱得更緊些。
興許是她力道猛一重,牽動??了他過往的舊傷,攏緊的瞬間,她清楚地??聽??到男人喉間溢位一聲悶哼,呼吸亦隱隱發顫,卻又不像純粹因疼痛引起,低哼中似還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酥?
一定是她聽??錯了。
池螢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想要??放開他,卻在此時,聽??到男人近乎嘶啞的嗓音。
“不準鬆手。”
池螢一怔,鬆開的手掌重新抱緊他腰身??,訥訥地??回道:“好,我不鬆手。”
彼此貼得很近,脈搏也像隔著胸腔纏繞、碰撞在一處。
池螢沉默許久,鼓足勇氣道:“不管殿下信不信,我從??未有過半分傷害殿下的心思,也不知您為何會??懷疑我心懷不軌。母妃慈和寬厚,殿下待我亦是……溫柔體貼,我既嫁過來,所求不過是與您安穩度日??,從??未想過其他。”
晏雪摧笑了下:“王妃想與我好好過日??子?”
池螢點頭:“嗯。”
換做從??前,她本??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態度,遇到難處便想與池穎月換回身??份,可如今退路已斷,隻能歇下心思,謹小慎微地??在王府立足,至於頂著她的名頭待多久,將來之事誰也說不清,也許一年兩年,情勢會??有所轉變,也許遙遙無期,過好眼下,方是緊要??。
晏雪摧卻忽然問:“你母親也是此意???”
池螢怔了怔,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及殷氏,難道她與殷氏的交談被他派去的心腹聽??到了?
她顱內嗡嗡,心下不由得忐忑起來。
兩人仍是環抱的姿勢,她失控的心跳自然也被男人輕易察覺。
池螢手心發汗,逼迫自己平靜下來,裝出一副迷茫模樣:“母親自然希望我與殿下舉案齊眉。”
晏雪摧“嗯”了聲,道:“殷夫人用心良苦,王妃昨夜未歸,想來亦是侍母極孝。”
池螢心虛地??點點頭。
有發絲落在晏雪摧頸側,他垂斂眼眸,喉結滾了滾,“殷夫人可知你我還未圓房?”
池螢愣了下,“知、知道。”
晏雪摧:“可有催促你?”
池螢不知他到底想說什麼,依照常理回道:“也有的。”
晏雪摧:“那你自己如何作想?”
池螢:“……”
她才從??池府回來睡了小半日??,兩眼一睜又要??麵臨這個問題。
不過這次回來,境況與從??前不同了,從??前想著抽身??,總是儘可能與他保持距離,不讓自己深陷其中,可如今她要??用池穎月的身??份扮演下去,圓房在所難免,一味拖延,反倒惹人懷疑。
池螢抿了抿唇,低聲道:“隻要??殿下願意??,妾身??自當配合。”
晏雪摧低笑一聲,指尖緩緩撫上她麵頰,“外人都道王妃瑰姿豔逸,芳華無雙,嫁給我一個瞎子,你不覺得委屈?”
池螢忙道:“殿下天潢貴胄,風姿卓絕,是我高攀纔是。”
他手掌溫熱,指腹有薄繭,落在麵頰有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忽而又問:“那方纔在夢中,為何會??哭?”
池螢怔然望著他,他以為自己夢中哭泣,是不願嫁他?
所以,她在夢中臉頰濡濕,隱有被人舔舐的感覺也是真的……
他……舔淨了她的淚珠?
想到這點,池螢滿臉迅速升溫,渾身??血液都似加快了流速。
“我……”她飛快思索著如何回應,最後實在想不到怎麼說,小心翼翼地??道:“我哭了嗎?”
晏雪摧又笑了,這回笑得渾身??都在發抖,兩人本??就緊緊相擁,池螢被他抱著晃了好久,有種被戳破心思的羞窘,又有些無奈。
他笑得額頭抵到她唇角,池螢驚得立時抿緊唇瓣,屏住了呼吸。
可也不知怎的,彷彿神經反射性地??回應,又或許憋氣憋太久,下意??識地??換氣,唇瓣微張的瞬間,就這麼毫無征兆地??貼在了他額頭。
兩人幾乎同時僵住了身??體。
池螢瞬間心亂如麻,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與此同時,隱約察覺身??下有什麼正在緩緩起勢,其實一開始便有存在感,隻是她一直以為是他腰間佩玉或者其他飾物,可此刻那陌生的輪廓愈發分明地??抵著,她渾身??繃緊,又不敢輕易動??彈。
晏雪摧喉結暗滾,唇角卻彎了彎,似好奇地??問:“你親了我?”
池螢沒想到他竟就這麼說出來了,她臉頰燒得厲害,心跳咚咚地??撞在他胸口。
“我……”她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喉嚨都乾得冒煙。
就在這時,一聲從??肚裡傳來的“咕咕”聲響起,打破了彼此間詭異的沉默。
池螢滿臉羞紅,狼狽地??埋低了頭。
晏雪摧沉沉壓著眼皮,良久才問:“餓了?”
池螢咬咬唇:“有點,今日??回府有些疲乏,沒有用午膳。”
晏雪摧低歎一聲,終於從??她懷中起身??,“命人傳膳吧。”
他還不至於急不可耐到欺負一個餓著肚子的王妃。
池螢如蒙大赦,暗暗鬆口氣。
起身??更衣時,視線悄然瞥過去,見??他頗有幾分慵懶地??坐在床邊,可衣袍之下仍舊緊繃,甚至有幾分猖狂。
她看過畫冊,自然知曉那意??味著什麼。
內心幾分慌亂,幾分羞怯,她好像做錯了事,但又不厚道地??逃避責任,沒打算善後。
可心裡又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他是個瞎子,或許……或許並??不知道自己這樣了?
畢竟他看不到,又不可能當著她的麵……撫摸確認。
懷揣著一絲僥幸,池螢飛快地??換好衣裳,到次間用膳。
程淮本??在廊下候命,朝王妃行過禮,見??人踏入次間,才攜連雲、奉月兩名武婢入內稟報。
程淮垂頭見??禮,儘量忽視自家殿下衣袍的褶皺,正色道:“屬下跟隨王妃回府,隻到底不便靠近內院女眷居所,隻能由她二人留在王妃與殷夫人近前聽??命,兩日??下來,也算有些發現。”
晏雪摧飲了口茶,問:“發現什麼了?”
連雲如實道:“王妃命我等在屋外候命,與殷夫人在屋內低聲說話??,隻是兩人入內便有爭執,不似在外相處融洽。”
晏雪摧記得上回香琴回府,殷氏也是一番訓斥。
奉月道:“奴婢耳力不濟,隻隱約聽??到王妃說想要??‘換回來’,殷夫人不準,又恐殿下您發現什麼,王妃說‘大不了魚死網破’,要??回來向您坦白雲雲。”
元德滿臉怔愕,看向自家殿下:“王妃還藏了什麼秘密,準備向您坦白?”
晏雪摧的思緒卻停留在那句沒頭沒尾的——“換回來”。
換、回、來。
一瞬間,腦海中無數疑點似畫卷般徐徐展開。
據他所知,池家嫡女為殷氏獨女,自幼嬌寵跋扈,盛氣淩人,可府中這個,性情溫順拘謹,連與他說句話??都會??下意??識發顫。
她總是安安靜靜的,從??不挑剔,從??無脾氣,從??不見??她苛責下人,且數次以父母教導、悔過自新??為幌,意??圖遮掩自己秉性改變的事實,其實前後兩種性情天壤之彆。
池穎月喜愛珠玉華裳,好結交貴女,可入府月餘,從??未見??她取用府庫金銀,亦未曾與昔日??舊友吃茶閒逛,每日??隻守著眼前一畝三??分地??。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女,既會??處理傷口,又會??做各式點心,卻從??不見??她碰自己本??該最擅長的琴。
賜婚聖旨下來,她更是揚言“死也不嫁”,可入府後,在他麵前除了過分膽怯,謹言慎行,並??不見??她哭鬨抗拒。
他以為昌遠伯夫婦對這個女兒寵愛有加,可幾回底下人的回稟,都繞不開她與殷氏的矛盾,既是千嬌萬寵,自當傾儘全力托舉,又豈會??說出“連累侯府”這樣的話??來?
也許,並??非規訓之下轉了性子,而是一開始嫁入府中的,從??來不是真正的池家嫡女。
如此一來,殷氏對這個假王妃的粗蠻態度便說得通了。
所以他的王妃,到底是誰?
她與宣王,又是何關係?
至於那懷有宣王骨肉的池家女兒……殷氏可不就一個親生女兒?
晏雪摧沉吟片刻,又問:“王妃回府,府上下人是何態度?”
程淮道:“府上眾人無不畢恭畢敬,恭迎王妃。”
晏雪摧指節輕叩案麵,排除了池府上下皆知王妃皮下換人的可能性。
紙包不住火,池明祥夫婦再膽大包天,也必不會??將此事鬨得闔府皆知。
下人們不可能認不出府上的小姐,池家也不會??尋個相貌身??形皆天差地??彆的贗品嫁過來,那樣的話??,王妃一旦出門,不就露餡了麼?
所以她們應該連外貌身??姿都十分相似。
是宣王和池家特意??找來容貌相似的替嫁?
又或者,兩人本??就是相貌相像的同胞姐妹?
晏雪摧沉吟良久,吩咐程淮:“繼續派人盯著昌遠伯府,尤其是殷氏,有任何可疑之舉,去見??任何可疑之人,立即來報。”
王妃若非池家嫡女,殷氏必然已把女兒安置妥當,是生是死,總得有個去處。
府上這個身??份作假,或許那個懷有身??孕的,纔是真的池穎月。
程淮正欲領命告退,晏雪摧想起什麼,又問:“殷氏的頭痛病如何了?”
程淮細細回憶當日??,“殷夫人身??體康健,麵色紅潤,似並??無傷病之症。”
晏雪摧扯唇一笑。
回府見??母親隻是個藉口罷了,至於讓寶扇去請大夫,必是給宣王傳話??。
王妃啊,看似溫馴膽怯,可做的事卻處處踩在他的逆鱗之上,既怕他怕得要??命,又怎麼有膽子與外人裡應外合,串通一氣呢?
他實在是想不通了。
……
池螢用過晚膳回房,隻覺得屋內氣氛有股異乎尋常的靜謐。
男人獨自坐於榻前,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他昳麗清貴的麵容投落下明昧不定的光影,那雙灰冷的眼眸淡淡垂斂,喜怒難辨。
池螢琢磨不出他的情緒,一顆心沉沉地??壓著,有些喘不過氣。
元德恰在這時進??門,竟是端著壺酒上來,輕輕擱置在昭王麵前的案幾上。
池螢看眼元德,對方擠出個恭敬的笑來,卻沒提點她一句,隻低頭斟滿兩杯酒,便退至一旁。
池螢收回視線,又看向昭王,目光下意??識朝他身??下瞥了眼,那裡似乎消下去了。
她悄然鬆口氣,試探著問:“殿下想喝酒?”
晏雪摧道:“嗯,許久不喝了,王妃坐下一起?”
池螢攥了攥衣裙,“我……不太會??喝。”
怎麼突然想喝酒了?
晏雪摧道:“這是梨雪釀,取用枝頭未落的梨花與寒冬未染塵埃的雪水釀製而成,入口清冽香醇,便是女子也不易飲醉,不妨嘗嘗?”
池螢不好再推脫,隻能坐下來,嘗試著抿了一口,誰知辛辣的酒味直衝咽喉,她被嗆得連咳幾聲,滿臉通紅。
晏雪摧遞給她一張錦帕,問滋味如何。
池螢窘迫地??擦了擦唇角,也不能說梨花和雪水的香氣她是一點都沒能品出來,憋了半天才道:“……很好喝。”
晏雪摧笑了笑,朝元德打了個手勢,元德立刻上前,替池螢杯中繼續斟滿。
池螢不勝酒力,剛想說不喝了,卻聽??昭王道:“來日??宮宴,你我總要??給父皇母後與幾位兄長敬酒,不妨趁今日??提前練習一番。”
池螢的確怕入宮失態,她雖從??不飲酒,卻也聽??過酒量會??越練越好的說法,可……她抬眼看他,男人雙目失明,若是悄悄少喝一些,他恐怕也不會??知道,可眼下元德也在旁盯著,她便沒有糊弄的可能了,隻好依他的話??,再嘗試一下。
不知不覺三??杯酒下肚,池螢臉頰緋紅,眼神也漸漸失了焦。
頭重腳輕快要??坐不住時,人往側旁一歪,身??子便落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
晏雪摧手掌托住她下頜,讓人靠在自己的頸邊,低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池螢強撐著眼皮,可也隻看到男人模糊的輪廓,茫然張了張嘴:“池……穎月。”
酒液讓思維變得遲鈍,可話??到嘴邊,骨子裡的謹慎還是讓她說出了池穎月的名字。
晏雪摧又問:“入昭王府想要??作甚?”
池螢眼睫輕顫,喃喃開口:“嫁……嫁你。”
晏雪摧指尖撫上她脖頸,緩緩摩挲指腹下跳動??的經脈,繼續追問:“誰派你來的?”
池螢被他按得有些難受,腦海中混混沌沌,撥出的溫熱氣息吐在他頸側。
元德立在一旁,豎起耳朵聽??,卻不想殿下一聲沉沉的“下去”忽傳至耳邊,他悚然一驚,掃眼四下,並??無旁人,所以這聲吩咐隻能是對他,隻得擦擦額頭冷汗,趕忙俯身??退下。
香琴候在廊下,見??裡頭端了酒,不由得心慌忐忑,也不知三??姑娘酒量如何,醉後會??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芳春姑姑卻歡喜得很,新??婚夫妻共處一室,又傳了酒,殿下想做什麼已不言而喻。
屋內。
晏雪摧攏著懷中人,又重複一遍:“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他看不到她麵上的表情,可說謊時紊亂的呼吸與錯序的脈搏不會??騙人。
他在暗牢拷問犯人皆是通過此法判斷他們的弱點所在,以及是否說了真話??。
必要??時,他還有無數手段,總能讓她開口。
晏雪摧閉上眼睛,即將耐心告罄時,頸側倏忽有溫熱的水滴落下來。
他身??軀微微一僵,彷彿被細小的火苗燙了下,聽??到她鼻翼輕輕翕動??,很快辨認出那是什麼。
“哭什麼?”他開口,嗓音微啞。
懷中的女子攥緊他衣襟,身??體簌簌發顫,明明強忍著淚水,可眼淚卻越流越多,順著脖頸滑入他衣襟,便似燎原之火一路灼至心臟。
晏雪摧垂頭,薄唇貼在她眼底的潮濕,換了個問法:“你可是心甘情願嫁給我?”
池螢迷迷糊糊的,搖搖頭,似發現不對,又點頭。
晏雪摧低笑:“既是心甘情願,為何總想換回去?”
池螢蹙緊眉頭,眼眶通紅,好似不願回憶。
晏雪摧唇角彎起,冷不丁忽問:“你想殺我嗎?”
池螢杏眸半闔,遲緩地??理解了他話??中之意??,終於搖搖頭,囈語般道:“不想……”
晏雪摧摩挲她纖細的頸,循循善誘:“他沒讓你殺我?”
池螢長睫掛著淚珠,迷茫地??搖頭。
晏雪摧有些意??外,“那你要??對我坦白什麼?”
懷中人似乎再度陷入痛苦和迴避中,拚命掩藏著自己的秘密。
晏雪摧輕描淡寫地??一笑:“坦白你不是池穎月?”
池螢迷濛中乍聽??此言,身??子下意??識猛地??一顫,呼吸也陡然急促起來。
答案儘在不言中。
晏雪摧饒有興致地??問:“你不想嫁給我,是想嫁給宣王?”
池螢腦袋昏昏沉沉,明明每個字都入了耳,拚湊起來卻不明何意??,加之醉意??上頭,實在撐不住,小臉往他脖頸埋了埋,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晏雪摧眼前一片黑暗,少女溫熱的呼吸落入衣襟,一下下抓撓在他心口。
他大概能確定,她並??不是來殺他的。
任何一位合格的細作都不可能如此毫無防備,讓自己在刺殺物件麵前喝醉。
而宣王也不至於如此捉襟見??肘,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放到他身??邊來。
既捨得放她來,卻又撿走她的耳墜。
晏雪摧嗤笑一聲,倘若王妃與那池穎月真是親姐妹,他這位皇兄的癖好也算是遺傳了父皇。
看來,也隻有群芳宴帶她入宮與宣王一見??,方能給他答案了。
晏雪摧將人抱起來,輕輕放到床榻上。
少女蘭息清淺,混著淡淡酒香縈繞鼻尖。
晏雪摧驀然記起,那日??以指尖描摹她五官,落在唇舌上那抹溫熱濕潤的觸感,又想起今日??床榻之上,落在他額頭那一瞬的芳甜柔軟。
心底無端開始悸動??,像被蠱蟲一寸寸啃噬心臟,他不再忍耐,低下頭,捧住她的臉,顫抖著尋到那兩瓣柔軟,吻下去。
橙花香裹挾著酒香捲入口腔,彷彿一石激起千層浪。
與親吻耳垂、手指是截然不同的體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肉下血流翻湧,有無數的東西在頃刻間炸裂,又有無數缺口得到了充盈。
少女的唇像花苞般飽滿柔軟,含在口中,迫她綻放,舌尖掃過貝齒,那股電流般的酥-麻一直延伸到十指末梢,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栗。
他逼她咬住他的舌頭,舌尖劃破,品嘗到腥甜血液的那一刻,疼痛與快感在神經末端瘋狂跳動??,像角鬥場中衝破枷鎖擇人而噬的獸,那是一種拳拳到肉的貪婪與興奮。
晏雪摧喉嚨急促地??滾動??著,雙目赤紅,有陌生而滾燙的水意??從??眸中湧出,無聲滴落在她臉上、唇上。
他頓了頓,沉默許久,接受了這個荒謬的事實。
以往千百個日??夜,他總是克製內斂的,不容許自己在人前有片刻的情緒過激,或展示脆弱,無論多痛苦、多狼狽之時,都不曾讓自己流過淚。
原來內心的空缺得到極致舒爽和滿足時,再冷硬的心都成了肉體凡胎。
原來他也會??流淚。
晏雪摧低下頭,沿著那濕潤的軌跡,一點點舔舐乾淨。
池螢這一覺睡得很沉。
哪怕半夢半醒間陷入長久幾近窒息的感覺,也讓她以為是側睡時壓迫心臟導致。
誰知醒來後剛張了張口,唇邊便傳來輕微的脹痛麻木之感。
池螢下意??識伸手碰了碰唇麵,竟像是腫了,又叫香琴取來菱花鏡給她瞧,果不其然,嘴唇比以往紅了許多,乍看比抹了層胭脂還豔。
堂堂昭王府漱玉齋,自不會??有咬人的毒蟲。
那便隻能是他了。
池螢隻記得昨晚被他勸飲了幾杯酒,之後便不省人事了,沒想到他竟又趁著自己睡著……如此行徑。
想起睡夢中怪異的壓迫感和窒息感,池螢麵頰升溫泛紅,呼吸都開始發燙。
他若直說舊疾複發,需要??她陪伴,或者乾脆直說圓房,她也不會??忤逆他。
偏偏這人每每都趁她睡著之後行事,親近便親近,還如此不知收斂,偏要??弄出痕跡來!
池螢隻恨自己酒量不濟,昨夜就這麼醉過去……等等,忽想到什麼,池螢幾乎是一瞬間毛骨悚然,攥緊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突然誘她飲酒,究竟是何用意???
香琴心中亦是後怕不已,“姑娘,殿下昨夜為何突然給您喝酒?”
池螢臉色泛白:“我也不知。”
香琴道:“那他可有說什麼,問什麼?”
池螢總覺得那梨雪釀比想象中烈,搖搖頭道:“我都記不清了……你瞧今晨殿下離開時,麵上可有異常?”
香琴想了想,“這倒沒有,殿下看上去心情還算愉悅。”
話??音落下,香琴下意??識瞧向她紅腫的唇,池螢低下頭,過分嫣紅飽滿的唇瓣像暈開的胭脂,將臉頰和脖頸都染上一抹緋豔。
弄成這樣,她也沒法見??人,隻能讓香琴用淡色的胭脂抹了抹唇周,從??肉眼上將那紅腫淡化些許。
心下寬慰自己,他既是心情愉悅地??離開,說明……嘗到了甜頭,若真是趁她酒醉問出什麼,必是要??發落問話??了,絕不會??這般相安無事。
用過早膳,池螢前往庫房,從??池府嫁妝中挑出幾樣頗有分量的金飾,吩咐寶扇出府一趟,悄悄將金子拿去熔了買既濟丹,再到房牙處問問京中可有偏僻雅緻些的民宅。
既濟丹十兩銀一顆,而一兩金可兌換十兩銀,將金飾熔了取錢,也不會??在市麵上留下痕跡。
今日??取出來的金飾,夠阿孃服用一段時日??的既濟丹了,這是殷氏欠他們母女的。
平日??她用香琴居多,可香琴到底是鄭媽媽的女兒,有些事她也難做。
反倒是寶扇,上回竟能請到回春堂的胡大夫來替阿孃診脈,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儘管寶扇未必會??向著自己,但不會??因殷氏給她與阿孃使絆子,這便足矣。事情交給她,池螢也放心。
寶扇早晨出門辦事,直到天黑纔回來,將今日??收獲與她細細說了一遍。
“奴婢將金飾拿去換了三??十顆既濟丹,已回府送去了春柳苑,恰好今日??伯爺當值,夫人也不在府上,因此還算順利。”
池螢點點頭,“今日??辛苦你了。”
寶扇又說起宅子的事,“時間緊迫,奴婢隻隨房牙子看了兩間宅院,一間地??處長青街綵衣巷,是個一進??四合院,地??方雖偏,卻是寬敞幽靜,一年租金二十兩銀。還有一間在城東柳綿巷,離王府更近,先??前住的還是個七品官員,一年要??三??十兩租金。”
池螢沒想到她這趟出門,竟能打聽??到如此詳細,還替她篩選了出兩處合適的宅院,如此一來倒省去許多功夫。
事不宜遲,次日??一早,池螢便以上街逛市為由出門,爭取早日??將宅院定下來,也好儘快灑掃庭除,將阿孃接出池府。
連雲、奉月兩名武婢從??池府回來,便奉命貼身??保護王妃的安危,此番出門自是隨行。
池螢見??甩不開她二人,隻得另想他法,好在寶扇記得柳綿巷的位置,吩咐車夫抄近道去如意??齋。
寶扇低聲道:“柳綿巷就在如意??齋往南不遠,從??這條道過去剛好路過,姑娘可以先??瞧一眼。”
池螢忙點頭,掀起帷幔一角,馬車拐個彎,駛入柳綿巷,一排黛瓦青牆的宅院映入眼簾。
寶扇盯著窗外,等到了地??方,立刻提醒她:“就是這間。”
池螢朝外望去,隻見??車窗外春意??盎然,院門有些年頭了,漆皮斑駁,黃銅門環磨得發亮,陽光穿過樹枝的罅隙,將磚牆上青翠欲滴的藤蔓照得暖融融的。
馬車上隻一閃而過,可池螢聽??著小巷中婦人孩童的歡聲笑語,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這地??方果真不錯,你是如何尋到的?”池螢回頭問。
寶扇笑了笑道:“奴婢也是誤打誤撞,尋了家靠譜的牙行,那房牙許是見??我一身??大戶人家丫鬟裝束,也不敢敷衍誆騙。”
池螢點點頭,不再猶豫,當即決定租下這間屋子。
銀子不成問題,另一間也不必費功夫去瞧了,柳綿巷離昭王府更近,將來總能找到機會??來看阿孃。
當下便將宅院租賃、采買奴仆等一應事項交代給寶扇,又取出一袋銀兩給她,“宅院先??租一年吧,再買兩個妥帖的丫頭伺候阿孃左右,家居床褥、油鹽米麵你看著準備,等這裡收拾整潔,我想法子把阿孃接出池府。”
說到這裡,池螢歎口氣,先??前一心想著帶阿孃出府,未曾想過這許多,直到真正著手籌備,才知這裡裡外外諸多瑣事,尤其萬事還得避開昭王府的耳目,眼下她無人可用,唯能將此事交由寶扇了。
池螢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又多取了兩錠銀子賞她,“這幾日??辛苦你四處奔勞,若不是你,還不知要??費多少功夫,來日??回府,隻怕母親還要??怪罪於你。”
寶扇接了賞銀,笑道:“王妃與夫人都是我的主子,奴婢替您辦事,也是應當的。”
馬車停在如意??齋外,池螢挑了幾樣點心帶回去,又到隔壁書齋選了幾本??書,象征性地??逛了幾家店鋪,便以去金鋪打首飾的名義,吩咐寶扇出去辦事。
兩名武婢見??寶扇離開,相視一眼,麵上並??未流露出異常。
回府的馬車上,池螢開啟如意??齋的食盒,捏起一枚棗泥酥,咬了口,烘烤後的酥皮香混著棗泥香霎時溢滿口腔,酥軟香甜,叫人口舌生津。
也是許多年前的味道了,她還記得,那年殷氏的侄兒殷騁來府上,給池穎月買了盒棗泥酥,可池穎月不知因什麼正在生悶氣,不要??他的點心,殷騁便將點心給了她,她那時哪裡吃過這些好東西,心中自是歡喜,可才吃兩口,池穎月又從??屋裡跑出來,揚手一巴掌抽開她懷中的點心盒,那些精緻得像花朵般的酥餅瞬間碎了滿地??……
後來,她便再也沒吃過了。
儘管她現在自己會??做,也沒有太重的口腹之慾了,可看著這些點心,卻還是想嘗嘗味道。
果然,甜食就是會??讓人心情愉悅。
回府後,池螢帶著點心去看莊妃。
莊妃精神不錯,午後還在院中曬了會??太陽,氣色難得顯出幾分的紅潤來,池螢見??了也放心許多。
回到漱玉齋,晚膳沐浴過後,池螢剛想把買回來的書拿出來翻兩頁,下人進??來通報,說昭王過來了。
熟悉的竹杖點地??聲愈來愈近,彷彿一下下敲擊在心口。
池螢抿緊唇瓣,那裡的紅腫尚未完全褪去,殘留的觸覺彷彿在提醒她——
他是如何不知收斂地??吮弄、咬磨,又輾轉親吻了多久,才會??留下如此鮮明的痕跡。
愣神間,男人已踏門而入。
他著素白山水紋長袍,墨發以羊脂玉簪鬆鬆挽就,雪白袍角隨腳步搖曳,翻滾間銀色暗紋湧動??,如攜一身??月色清輝,長身??玉立,風姿卓然。
池螢的目光卻不受控製地??落在他唇上。
以往他唇色總是偏淡,今日??瞧來,竟是難得的緋紅昳麗,甚至是透著一抹豔色的。
池螢望著他一步步走來,呼吸驀地??發緊,心臟無端錯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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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可惡,不許再嚇螢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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