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後成為心尖寵 018
第
17
章
失措
江雪螢毫無防備,一下撞入他懷中。
她腦中一片空白,思緒如一團亂麻,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兩人之間離得很近,呼吸可聞。
沈長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櫻唇微張,一雙杏眼中帶著明顯的怔愣。
江雪螢勉強回過神時,想的是剛剛才處理好的傷,右手將將撐在他胸膛,借力直起身,有些著急道:“殿下,傷口?”
沈長策眸光一暗,這時候了,還在關心他的傷。
他伸手按住她想扒拉他肩膀的手,喉頭滾動,眸色暗沉,嗓音中帶著一分掩不住的澀然。
“沒事。”
江雪螢坐在他大腿上,腰間被一隻大手禁錮,右手也被抓住,幾乎沒什麼反抗之力。
她難受地動了動,想站起來。
沈長策被她蹭得心火一下冒了上來,擱在腰間的手收力,卻還顧及著剛才將人抓疼了,留了幾分力氣。
她一直這樣扭,他即便是聖人,也抵不過。
況且他並不是,他是個正常的男子,還連續喝了多日的補藥。
沈長策微微移動了下雙腿,低聲警告道:“彆動。”
江雪螢聞言,動作一僵,沒再動彈。
平靜下來之後,她突然感受到身下抵著什麼東西,麵露疑惑地看向沈長策。
殿下麵色不好,呼吸也沉重,又病了嗎?
水靈的眸中滿是一片無辜的神色,小臉乾淨白嫩,讓人忍不住想做些什麼。
沈長策深吸兩口氣,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聞香軟玉在懷,實難自禁。
他啞著聲,道:“嬤嬤沒教過你嗎?”
江雪螢:“?”
什麼?嬤嬤教過什麼給她?
江雪螢從未這麼迅速地思索一件事,抬眸碰上沈長策幽深的眸色,那模樣沉得像是要將人吞沒。
結合方纔發生的所有事情,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江雪螢神情凝固住。
沈長策感受到手底下的身子明顯僵住,知道她反應了過來,於是問道:“補藥,明天還喝嗎?”
兩人之間距離近,沈長策一說話,就像是在她耳邊呢喃一樣,熱氣灑在頰邊,燙得江雪螢耳根都熱了起來。
不敢動彈,不敢看他。
他說要用冷水沐浴時,她就應該想到的。
隻是從未經過那事,也就從未往那方麵想過。
可是不過是幾碗藥膳而已,他受了傷,本就虛弱,補一補,難道不是恰好嗎?
何至於此……
可此情此景,江雪螢不敢這樣說。
“殿下若覺得不用,不喝便好……”
他若下命令,她也不敢不遵,難道不是嗎?
沈長策指尖微動,摩挲著她眼下那塊柔軟的肌膚,她總是這樣不正麵回答他。
“我若想喝呢?”
“……”
江雪螢在心底露出疑惑,殿下到底是想做什麼?
沈長策撫在她麵上的那隻手換了位置,往後移去耳尖,指尖輕輕一碰,便引來一陣輕顫。
“殿下?”
江雪螢不自覺喚道,嗓音有一絲明顯的顫意。
一股癢意自耳尖傳來,如被輕柔的羽毛掃過一般,她不知自己的耳朵原來這樣敏感。
“補藥還喝嗎?”沈長策輕問,像帶著蠱惑的意味一樣,與他平時的冷清全然不同。
離得太近了,已經超過了一個安全的範圍。
江雪螢臉色一瞬間如漫上紅霞,紅了個遍。
“不……不喝了。”
明燭高燃,月光透過菱窗映入屋內,四下寂靜,聞香軟玉在懷,實是良辰美景。
沈長策瞧著她一直躲避的眼神,還有那如蝶翼般撲閃的羽睫,盯了好一會兒,才大發慈悲地放了她。
江雪螢從未和男子有過這樣的接觸,腿腳不自覺地發軟,踩到結實的地麵上還有種虛幻感。
她後退兩步,離他稍微遠些,才覺得呼吸順暢一點。
沈長策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說什麼,靜靜坐在那兒緩了一會兒。
江雪螢又怕又好奇,嬤嬤教過她洞房花燭夜裡,夫妻二人理應要做的事,但其餘的,講的卻並不多。
洞房那日,殿下不與她宿在一塊兒。
當時,她雖因此忐忑不安,卻還是鬆了一口氣,能夠逃過那一劫。
江雪螢瞧他模樣難受,不知他有多痛苦,也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會緩解他的難受,思考片刻,端來桌上早已放涼的茶水。
他剛才說要用冷水沐浴,這茶水也是涼的,應當是有用的吧。
沈長策接過她遞來的茶盞,隨後一飲而儘,仰頭時喉結上下滾動,格外引人注目。
……
江雪螢偷看之後,又忙彆開眼,心底微微緊張,應當沒有發現吧。
哪知沈長策餘光裡將她的小動作看了個遍,卻不戳破,理了理衣裳下擺,起身道:“你先睡吧。”
江雪螢聞聲抬起頭,眉心微蹙,“這麼晚了,殿下還要出去嗎?”
沈長策默了一瞬,道:“我去沐浴。”
江雪螢這下沒再說不好,也沒說要幫他的話,隻低頭輕道:“殿下注意些……彆弄濕傷口。”
沈長策:“嗯。”
入夜後的時間過得很是緩慢,江雪螢初時毫無睡意,極為清醒地等著沈長策,想確認他沐浴沒有打濕傷口。
但江雪螢翻來覆去,不知等了多久,睏意都有些漫上來,迷迷糊糊中才覺身旁有人躺下,帶來濕潤飄著淡香的水汽。
江雪螢雙眼朦朧地打起精神,問他傷口怎麼樣。
沈長策看她睡眼惺忪,一頭青絲睡得有點亂,像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讓人忍不住想揉一下,但最後被他克製住沒有下手。
“傷口沒事。”
他說完,江雪螢過了好一會兒纔有反應,當真是困了。
“好,殿下快睡吧……”
江雪螢眼睛一閉,又往榻上一倒。
很快,又傳來平穩均勻的呼吸聲,是又睡著了。
沈長策見此情狀,有些想笑,蓋好被褥後也安穩睡去。
翌日,江雪螢是被屋外的動靜吵醒的,醒來時發現殿下不在榻上,有些驚訝。
最近他養傷,沒怎麼出門,每日醒來他都還在,今日怎麼出去了?
江雪螢喚來明巧,問外麵是怎麼回事。
明巧打起榻邊簾帳,笑著道:“下雪了,這初雪來得有些早,王妃要不出去看看?”
下雪了?
江雪螢神情恍惚了一下,並沒有像明巧預想中的那樣開心。
“殿下呢?”
明巧察覺到她的情緒,特意多解釋了兩句,以為她是因為殿下不在才如此的。
“今日軍中操練,殿下一早便出去了,特意留了話,中午不用等他。”
可知道了他的下落,也沒見人開心起來。
明巧伺候她穿衣挽發,一直到出門,她似乎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屋外白雪飄了一夜,天光初透時才逐漸小些。
目力所及之處,皆被覆上一層白雪,茫茫一片,亭台樓閣映綴其中,彆有一番風味。
江雪螢收回視線,去香遠堂請安的一路上都格外緘默。
明巧想關心問問,都不知如何開口。
青石板路被清理過,兩旁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風雪漫卷,直撲人麵。
江雪螢覺得喉頭酸澀,思緒不由回到多年前那日。
那年京城的初雪也來得格外早,天寒地凍。
大夫人剋扣梨香院炭火已是常事,江文淵也從來不會過問內宅之事。
屋子裡凍得像冰一樣,她們將舊年的被褥全拿了出來,卻都已稱不上褥子了,布衾多年冷似鐵,冰冰冷冷的較之沒什麼兩樣。
冰天雪地裡,明明距生產還有一個多月,娘親卻腹中發動,提前要生產。
大夫人帶著江姝月出門,江文淵上朝未歸,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她去府裡尋事先說好的穩婆,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江府主事的人都不在,沒有人能幫她請來大夫,門房攔著她不讓她出門,連平日開著的小門都關得死死的。
像是早有預謀。
她那日求了好多人,主屋裡的嬤嬤,府中的侍衛,她能想到的所有的法子,她都試了。
可是沒有用,那些人像是被提前警告過,不許幫梨香院。
最後隻有一個在大廚房裡忙活的老嬤嬤,她說自己接過生,有一些經驗。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將人帶回去,好歹也是一點希望,她不願放棄。
跑回院子裡時,還未走近,她就已經聞到那股濃重的血腥味。
忐忑著推門進屋,入目的是床榻上觸目驚心的大片血紅。
娘親麵如紙色,躺在那裡,費力地抬眸看向她,彷彿任何動作對她來說都是極為艱難的事。
她手腳冰冷地僵了一瞬,隨後連忙跑過去。
嬤嬤伏在榻邊,她看見旁邊陳舊的棉衣裡放了一個小嬰孩。
“娘親?”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薄膜,細細地顫抖。
宋錦雲勉強動了動唇角,眨了一下眼,僅是這一點反應,好像就讓她很是痛苦。
孩子生下來了,不是應該就沒事了嗎,為什麼她的娘親,看上去並不很好?
強烈的害怕湧上來,她探向置於榻上的那隻素白的手,指尖輕動,卻沒有半分回握的力度。
那手極為寒冷,她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她將娘親的手捧在手心裡,放到臉頰邊捂熱。
可她忘了自己剛吹了一路的寒風,身上也並不溫暖。
她抬頭問:“嬤嬤?娘親累了嗎?是不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嬤嬤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麼。
她那時小,不過七八歲,不知道在這世間上,生孩子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有多危險。
而她們沒有穩婆,嬤嬤雖見過生產,可也並不足夠。
她帶人來時,已經晚了。
她看到娘親動了動唇,於是湊近耳朵,極力想聽清說的什麼,可隻有幾聲氣音。
宋錦雲沒有力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雪螢於是起身,努力分辨口型。
阿瑩。
她有些激動,“娘親在叫我嗎?”
宋錦雲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她眉眼一下展開,向她確認道:“娘親是不是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無人回應她,原本還有笑意的臉慢慢垮了下去。
沒過多久,她感受到娘親的眼睛慢慢閉上,手上也沒有一絲力度。
像睡著了一樣。
她的娘親睡著了。
……
她人生中麵對死亡的第一課,是娘親教的。
原來人死是這樣的,悄無聲息,好像有什麼東西無聲碎裂,麵前一片迷霧,她瞧不清一點前路。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不知要做出什麼反應,腦中全是空白。
從小到大她都和娘親待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娘親會離她而去。
後來嬤嬤告訴她,娘親生產時失血過多,已經無力迴天,孩子生不下來,隻有用剪刀,硬生生將嬰孩從肚子裡剖出來。
若不如此,隻能一屍兩命。
失血和疼痛本該早已帶走她,但她強撐著見了她的女兒最後一麵。
阿瑩。
……
江雪螢覺得眼前模糊,頭腦發暈,眨了眨眼,滿是一股濕潤。
自那日,娘親離開後,景安都快十歲了,她以為自己早已記不清事情細節。
卻沒想到回想起來之時,全都是清晰的血與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