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攻掉馬了 寒月鸞唳
寒月鸞唳
“瀟君勿走——”
“你昨日還說九方瀟是妖人,怎麼今日就變成瀟君了?”
“是洛某人先入為主了。”
洛佩清雙手抱拳,誠懇道:“我來此地是奉師命,助瀟君洗刷汙名,沉冤得雪!更何況我此前已答應了林道長,不會與你為難。”
九方瀟頓住腳步,當年他被人圍殺之時,真武極確實未曾參與,不過他對洛佩清知之甚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說辭。
“洛宗師認錯人了!”他淡淡道,隨即神色驟冷,用眼神告誡他彆再跟來。
洛佩清見狀,蹙眉猶豫片刻後,抱拳道出“抱歉”二字,便真的不再跟隨,也將注意力放在比武場上的兩人。
……
日落月升。兩方士兵皆不複白日的警惕,臉上都是掩蓋不了的疲憊與倦意。
而薑舒和林善仍是一來一往,攻勢淩厲,極招頻發,打得不分上下,誰也占不了便宜。
九方瀟這會兒站在近處,眼見於此,他心裡稍稍放鬆些。相較一觸即發的戰爭,眼下比武陷入僵局,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內心暗忖道:白麟玉向來言出必行,那人說有辦法化解雙方爭端,那就一定能做到。
於是九方瀟又將視線投向月鸞刀。
那把刀的輪廓比平日更寬大一圈,他仍記得上次與魔羅對戰時,白麟玉曾在刀鋒處染上鮮血,月鸞刀便變成瞭如今這幅形態。
不過這把萬兵之兵,此刻卻散發著更為酷烈的殺伐之氣,彷彿正從屍山血海中掙脫而出,多看一眼都讓見者生寒,毛骨悚然!
倏忽間,空氣中傳來一聲頗為絕望的悲歎!
九方瀟循聲看去,隻見林善屈身跪倒在地。不知何時,他手中的枯木杖已經離手,肩膀被玄鐵寶刀狠狠壓製,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怎麼會……”
九方瀟眸光微沉。這二人本不該這麼早分出勝負!
難不成是有人暗中搗鬼?
那二人並未發現他的氣息,因而九方瀟又走近幾步,側著身子站在林善麵前。
林善麵色陰鷙,眼眶烏青,嘴角不斷滲出濃稠的黑血。他呼吸明顯滯澀幾分,喘著粗氣道:
“你——暗中下毒,勝之不武!”
薑舒眼神中閃過疑色,不過他仍是一副器宇軒昂的姿態,冷哼道:
“林大人自己修煉邪功,如今走火入魔,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稍微鬆了力氣,將寶刀移開幾寸,接著道:“本王不會乘人之危,若是林大人不服,你我可以擇日再戰。不過這把萬兵之兵——”
“此刀你馴服不了!”林善咳出幾口黑血。
他的目光自薑舒身上一掃而過,轉而又看向暗影重重、幽深叵測的密林。
九方瀟覺得林善好像在尋什麼人。
恰在此時,薑舒那邊有了新的動作。他見林善已然無法反擊,便向場外某處遞了個眼色。
眨眼的功夫,就衝上幾個體格健壯的士兵,他們未對林善動手推搡,隻是穩穩站定在他身後。
城牆上的臨城駐軍果然躁動起來,周遭頓時生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九方瀟看出形勢不妙。他腦中靈光閃過,又想起北宸新朝彗星襲月、帝星晦暗的雙星異象來,北宸未來的劫難或許與今日之事關鍵甚密。
那日據逸子洺所言,薑舒手中握有妖骨,而林善持有妖瞳,兩相對峙,勢必造成山河震顫、蒼生蒙難!
九方瀟心知修行之人理應順應天命,不可貿然插手他人因果業力,更不必說王朝興衰更疊乃是自然輪轉,天命迴圈,他實在沒有理由介入其中。
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如果白麟玉真是清白無辜,他實在不忍看到那人背負旁人罪業,重蹈自己當年被陷害的覆轍!
“誰說這刀,忠王殿下馴服不了?”
熟悉的聲音打斷九方瀟的思緒。
場地中央忽然飛來一位舉止高雅、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那人竟是林鳶。
他換下了玄黑色道袍,一襲潔白衣衫上身,在冷寂月色的襯托下,周身仿若縈繞著一層清逸之氣,看起來頗為道骨仙風,超凡脫俗。
九方瀟微微眯眼,將其上下打量一番,發覺林鳶的氣質與前幾日大不相同。
“逆子!”
林善聲音喑啞,撕心裂肺地咳嗽一陣,之後纔像緩過氣來似的,低聲道:“是你下的毒!”
林鳶淡淡地掃他一眼,頭也沒回過半分:
“父親,你真當城裡的三萬駐軍皆死心塌地聽命於你麼?學會順應時局審時度勢的人,方能稱為智者,你又憑何篤定'萬兵之兵'不會另擇良主呢?”
林善渾身發顫,分不清究竟是毒性愈發猛烈,還是被林鳶氣得氣血翻湧。但不過一瞬間,他的麵上迅速恢複了那副陰鬱的神色。
“好。倘若忠王真能馴服'萬兵之兵',老夫二話不說,便將臨城拱手相讓。”林善斬釘截鐵道。
他的語氣陰森得可怕,令薑舒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林鳶輕哼出聲,似乎早有準備似的,疾步走到月鸞刀前,眼裡突然生出點點亮光。
“林道長?”在林鳶觸碰到刀柄之前,薑舒叫住了他。
“這刀——”薑舒欲言又止。
林鳶道:“主上放心,我這就替你取刀!”
他合上雙目,低聲唸了幾句法咒:
“丹蘊魂光,月啟靈魄;
君臨幻域,皇圖永陔。”
這竟然是
九方瀟難以置信地望向林鳶,隻見林鳶的右臂驀然發出一道澄澈清明又強勁無比的靈光。
以林鳶的修為,怎有可能發出萬年靈光?
這道光芒並不刺眼,卻蘊含著足以撼天動地的力量,讓漆黑暗夜霎時亮如白晝。
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林鳶身姿如電,忽地騰躍至高處,隻微微擡手就將月鸞刀攬至手中。伴隨一聲悶響,月鸞的刀身先是劇烈掙動數下,隨後那股異動竟完全被靈光壓住,漸漸平息下來。
林鳶輕盈落地,神色自若地對著林善道:“父親,萬兵之兵,我亦能駕馭,臨城不,是整個北宸,都該易主了!”
林善的嘴角微微翹起,卻是沒有答話。
“主上,你的刀!”
林鳶站定原地,語氣中暗含一絲自得,他將刀尖對準薑舒,示意他前來取刀。
九方瀟眉梢輕佻,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尚未看出刀中端倪,心底當真生出幾分好奇,也想看看這萬兵之兵究竟有何玄機。
薑舒臉色極為難堪,林鳶的態度堪比挑釁,今日又搶了他的風頭。他本就生性多疑,是真的害怕其中有詐。
不過猶豫片刻後,他還是保持平日裡的威風姿態,邁著大步朝林鳶走近。
二人眼神交彙的瞬間,他狠厲地瞪了林鳶一眼,複又從他手中乾脆地搶過月鸞刀。
“不過是一把刀而已。”
薑舒見無甚異狀,心下一鬆,朗聲大笑起來。
暗伏在林海中的義軍此時終於發出了一陣勝利般的狂歡,眾人高呼萬歲,聲浪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似在慶祝這場不費吹灰之力的勝利。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這股狂熱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
轉眼之間,薑舒的臉色由激動的紅色變為一片鐵青,他僵直身子立在原地,眼神中突然爆出一股詭異的戾氣。
隨著一聲刺耳的刀鳴,天空中突然飄蕩起大片大片,灰黑色的雪花!
“不好——”九方瀟反應迅速,疾步移至薑舒麵前。他此刻隱去了身形,因此隻對麵前之人傳音。
“把刀給我。”他輕聲命令道。
薑舒的意識正被月鸞刀強大的煞氣逐漸占據,難以忍受的痛苦自握著刀柄的手掌處蔓延開來,一寸一寸慢慢爬向他劇烈跳動的心臟。
恐懼與絕望油然而生。
在場眾人察覺異常,細碎低語後,密林之中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薑舒雖聽到了那句傳音,卻也不會輕易聽從旁人的指揮。
他緊握刀柄,咬牙硬撐:“何人……你是……何人?”
九方瀟麵如寒潭,漂亮的眸子仿若不可見底的深淵。
他道:“你不配知道。”
他並沒有給薑舒反應的機會,冷白的右手直接複上了月鸞的刀格。
可就在此時,九方瀟的身後猛然傳來一道熟稔無比的劍氣。
他下意識用左臂抵擋。泛著斑斕彩色的妖骨之力與藍色鋒刃相擊的刹那——九方瀟倏爾現出了身形。
那道身影毫無征兆的出現,如同踏空而來的神衹,將在場眾人震得說不出話來。
“師兄,總算獵到你了!”身後那人興奮道。
九方瀟眉頭微蹙,回眸看向漫天灰雪中的林鳶。
“獵我。”
他重複這兩個字,語調裡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