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美攻掉馬了 虛境迷夢
虛境迷夢
挪移法陣,啟陣。
白麟玉閉上眼睛,靜靜聆聽陣中變化。
北都城郊的蟬鳴聲已經蕩然無存,寧靜褪卻,隨之而來的是無休無止的悲慼哀嚎,和縈繞於耳畔的溫柔呼吸。
半柱香後,二人抵達玄陽秘境。
懷中美人恰好睜開眼,睫羽輕顫,眸光勾魂攝魄,有意無意間撥弄著白麟玉的心絃。
白麟玉不記得自己何時抱起了九方瀟,想將他放下,卻發覺身體一時僵住,動彈不得。
“臣妾身體不適,想在陛下懷中休息片刻,你抱著我走,好不好?”
九方瀟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輕軟許多,他伏在白麟玉肩頭,腦袋埋進對方頸窩,隻露出半張毫無血色的側臉。
“好……”白麟玉抗拒不了這番請求,問道:“往哪邊走?”
九方瀟微微擡手,指向天際,“紅光,朝著紅光的方向。”
巨大的天幕上,暗紅光暈或聚或散,齊齊朝著同一方向湧動,終點處,玄青色漩渦被層層光團包裹環繞。
“我的腿動不了。”白麟玉如實相告。
懷中人說:“阿玉,我好恨啊!”
“恨……”白麟玉察覺到那人身體愈發滾燙,像被火燒過,便不由得低頭看他。
白麟玉認為自己尚算清醒,繼續問道:“若你身體不適,我們就先回去?”
“無……無事,等到了……幻海島,就好了。”
這聲音已近昏沉,仿若瀕死之人的囈語。白麟玉心中疑惑,身體與言語卻再也不聽使喚,隻得收斂心緒,緘口不言。
暗色天幕透出點點幽光,讓白麟玉得以看清這人間煉獄。
目光巡過一圈,玄陽秘境竟比他預想的還要陰森。整片大地彌漫著濃鬱毒瘴,腐臭直衝鼻腔,入目處皆是焦屍枯木。
心底升騰起前所未有的恐懼,攪得人渾身翻江倒海,不得安寧。
懷裡的人似是感受到白麟玉的驚惶,雙臂環上他的脖頸,聲音輕柔,安撫道:“彆怕,往前走,馬上就到了!”
白麟玉點頭,勉強擡起腳,拖著沉重的雙腿,向前挪動幾寸。
沒走幾步就累得脫力,一下子跪倒在地。
四下裡死氣沉沉,彷彿又回到記憶中的絕境。
他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抑製不住地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了。
“停下吧,我走不動了。”
“陛下如此怯懦,又談什麼報仇雪恨?”
白麟玉問:“什麼仇,什麼恨?”
那人回答:
“你再仔細看看,我是何人?”
眼眶猛地生疼,白麟玉竭儘目力,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卻隻能瞧出隱約輪廓。
那是一具被黑焰焚過的身軀,弱小無助,麵目全非。
“怎麼,怎麼是你?”
焦黑的雙掌拂過白麟玉的麵頰,那人音色嘶啞,痛心疾首道:“最後的族人都殞命於此,這裡,也該是我們的歸處!”
聞言,白麟玉靈台瞬間清明,拂開對方的手,又將那人摜在地上,“我會殺了他,替你們報仇!”
“那為何遲遲不肯動手?”
“還不到時候。”
那人聞言,突然雙目赤紅,嘴臉驟變,張牙舞爪地朝著白麟玉撲去。
白麟玉閃身避過,但四肢麻木,毫無反擊之力。直到沉下心來,方纔感到體內虛乏,難以運動絲毫靈力。
如此局麵隻能有一點可能——那便是自己既來時就已中了幻術。
玄陽境本就以幻陣見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要破除幻術,於幻境中人而言是難上加難,於局外人卻是易如反掌。
白麟玉記起先前將三成靈力凝成的靈丹借予九方瀟使用,此刻唯有寄望靈丹,憑借他與靈丹之間的聯結,從外部破除幻象。
想明白這層,他便潛心細探靈丹方位,果不出所料,心中越靜,就越不易受幻象牽絆。
……
玄陽境而今之所以秘不可達,根源在於,秘印結界能迷幻來者心智。
但凡靠近十裡之內,皆會受結界影響陷入幻覺。
九方瀟與白麟玉初入此地時,白麟玉驟然失了意識,這本也在九方瀟意料之中。
二人眼下正被擋在結界外。
白麟玉入幻的這段時間,九方瀟在他身上探摸過妖骨蹤跡,一無所獲後,又獨自探查了結界四周的環境。
原想施展破印法咒,怎奈三成靈力實在有限,終是無法踏入玄陽境半步。
九方瀟思忖片刻,還是決定叫醒白麟玉。
他走到白麟玉身旁,那枚煉化入體的靈丹突然激起一陣熱流,在他周身經絡亂衝亂竄。
看來,他已找到破除幻象的關竅了。
九方瀟嘴角微揚,蹲下身子,卻沒有即刻幫忙的意思。
直到靈丹越來越燙,幾乎要損及他體內冰元之時,九方瀟纔不慌不忙釋出靈流,輕輕助了他一臂之力。
很快,白麟玉從地上翻坐而起,像是在幻境中被誰扼住喉嚨一般,猛地長出一口氣。
九方瀟見不得他那副狼狽模樣,不禁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夫君,我以為你……”
他趴在白麟玉膝前,擡手掩麵作勢要哭,偏是半顆眼淚也掉不出來,隻好拿起帕子假惺惺地抹了幾下眼睛,順勢撲進白麟玉懷裡。
“……”
有了方纔的教訓,白麟玉這次格外謹慎,鎖起眉頭半晌沒作聲,一臉見了妖精的神色,警惕地打量著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
白麟玉欲問,你究竟是人是鬼,想了想,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九方瀟心裡則覺得這人好沒意思,自己樂意陪他玩,他倒怎麼也不肯上鉤!
“夫君沒事就好。”
“這裡是玄陽境?”
“不錯。”
九方瀟失了繼續演戲的興致,緩緩起身,拍了拍裙上沾染的泥土,又一把將白麟玉拽起。
“自法陣出來後,你就一直昏迷不醒,這裡還在秘印結界之外,你方纔大抵是入了幻,好在結界幻術作用有限,才讓你僥幸掙脫出來。等會兒我們進入玄陽境,千萬不能心存雜念,不然被心魔纏上,可真就萬劫不複了。”
九方瀟邊說邊走,腳步不停,白麟玉不知他欲往何處,略顯遲疑地跟著走了幾步。
九方瀟回眸,見他和自己拉開距離,又道:“你隨我來,我教你破印之法!”
白麟玉似有為難,試探道:“此處幻影重重,不知如何區分?”
九方瀟斜睨白麟玉一眼,語露不快:“怎麼?夫君莫非懷疑我也是幻境裡的妖精?”
白麟玉眼神閃爍,低頭笑了笑。
九方瀟惱道:“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呢!”他上前一步,倏地俯下身子,從白麟玉小腿外側的綁帶裡抽出一把匕首。
白麟玉未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心中微凜,剛要出招防備,卻看見那人將匕首刃尖朝內一翻,“滋拉”一聲,刺破自己的手臂。
他動作太快,白麟玉想去阻止已是晚了一步。
鮮紅血液濺出,迅速在衣裙上暈開一片血色。
九方瀟像是毫無痛感似地舉起左臂,在白麟玉麵前晃了晃血淋淋的傷口。
“幻象所化不過是虛影,不會受傷,更不會流血,受到攻擊隻會煙消雲散。你若不信,也可再刺我一刀,我保證不還手……”
話未說完,即被白麟玉打斷。
“這隻匕首吹毛立斷,下次不必演示了!”
白麟玉蹙起眉頭,輕攥著九方瀟的手臂,旋即又在指尖凝出靈力,撫過那道冒血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