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侍妾重生後火葬夫君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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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大雪,京城長街。
跑!再跑快些!為何不能再跑快些?快啊!燕芸盈心中倉惶如亂麻,卻絲毫不敢停下逃命的步伐。
她往日那張如花似月的臉上都是焦急與恐懼之色,一襲素色衣裙翻飛著,染上點點汙泥。
鵝毛大雪輕盈又歡樂地飄。
這是京城近些年來下得最美的一場雪。
白茫茫的,滿城銀裝素裹。
奈何,壓根無人尚有心情賞——造反的叛軍現已殺入京城,人人自危。
逆賊們早有反心,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那昏君早已拋下其子民而逃,京中隻剩下些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哀鴻遍野。
許是身子柔弱,再加上近年來的嬌生慣養,燕芸盈終歸還是筋疲力儘地護著腹部,於雪地中跌落……宛若一枝被暴雪無情摧折的海棠。
她終究仍被逆賊的手下抓至高墉之上。
燕芸盈於此見到眾多被五花大綁的梁家人。
大多數人都是一身狼狽、神情絕望。
她跟他們一樣,都是人質——拿來威脅壅朝戰神將軍的人質。
那叛軍頭子瞥了一眼燕芸盈,不懷好意地獰笑起來:“呦,瞧這小臉,倒還真他孃的漂亮。
也難怪那勞什子將軍對你這小美人寵得不行。
現如今,他女人跟親人都在我手裡,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辦!”雪還在落著,燕芸盈冷得渾身發顫。
儘管害怕,她仍強撐著冷靜下來,硬生生地咬酸了牙,一言不發地靜待著那人來救她們。
黃昏時刻,大雪終停。
黑壓壓的大片兵馬奔來,旌旗於寒風中飄揚,捲起陣陣聲響。
帶著凜然之氣的將士們於城牆不遠處肅穆地止住,這一旅戎師的為首之人竟是一名青年。
隻見他身披銀灰色盔甲,手持一柄利劍,穩握韁繩,神情冷峻,高大端嚴。
眉壓眼,一雙眼宛如寒星,雙眉微蹙,眉宇間透出幾分憂慮,周身盤桓著一股凜冽的氣息。
是梁承玦。
他的到來,讓燕芸盈心中稍安。
“小子,快些投降,乖乖交出虎符,饒你不死!”叛軍頭子勢在必得地衝其喊話。
“逆臣賊子,何必猖狂。
”梁承玦神情不變,冷漠地嗬斥,絲毫冇有被威脅的自覺。
“是嗎?姓梁的,看清楚這些人後再嘴硬!”一個接一個的人質被粗暴地推搡至城牆邊!意圖讓梁承玦看得更清楚,更緊張。
梁承玦的馬向前踏了幾步。
叛軍頭子見其有所觸動,囂張起來:“姓梁的,這可都是你府上的人,你一刻不投降交出虎符,我就一刻殺一個,我倒要瞧瞧你這個所謂的戰神能硬氣地撐到幾時!”“那麼,我們就先從你心愛的女人開始。
嘿嘿嘿,‘梁大將軍’,這兩個女人你想我放開誰?”一把鋒利又冰冷的長刀立馬被其手下架在燕芸盈脆弱白皙的脖頸上。
鋒利到輕輕一揮就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命!燕芸盈挺直身子,將手心掐得通紅,抬起低垂的眼,望著城牆下許久未見的梁承玦,忍不住落下一行淚。
她身側即是梁府大夫人。
和她一樣,也是被拿來威脅梁承玦的人質。
雖然,她跟其胞弟曾有過不愉快的經曆,但她也從來冇想過她們會遭逢此番厄難。
梁承玦的臉色霎時變了。
如同被暴力踩碎迅速裂開的薄冰。
寒氣冰冷到他劍指高牆:“你敢!”長刀離燕芸盈的脖頸又逼近了幾分。
銀白色的刀刃鋒利極了,閃爍著似雪般的光芒。
這一刀砍下去肯定會很疼。
燕芸盈竟還出神地想……見梁承玦終於不再冷靜,叛軍頭子滿意地開懷大笑。
“哈哈哈,我給你半刻鐘。
若是半刻鐘後你還選不出,那就全都給殺了!”然而,梁承玦毫不猶豫地將那把戰無不勝的寶劍指向燕芸盈——身側的梁大夫人。
他說:“我選她”。
一陣寒氣從頭穿透到底。
燕芸盈霎時渾身麻木無力,如墜冰窖。
這便是梁承玦的選擇嗎?她被拋棄了!被他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考慮得這麼快?真冇意思。
”連叛軍頭子都被梁承玦那迅速而又堅決的態度給無趣到了,轉頭嘲笑她。
“小美人,看來訊息不準啊,你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嗎?這張臉連我都有些捨不得,可惜……”臉色蒼白的燕芸盈已說不出來話。
她眼睜睜地看著叛軍手下把梁大夫人放開,而她眼前的刀正要揮下……霎時,變故橫生。
突如其來的一支利箭射中那頭子的胸口。
原本還被綁著的一些梁家人擺脫束縛,拿起武器開始殺敵,引起一陣騷亂。
“攻城。
”梁承玦冷漠地發號施令。
其身後的士兵遵令,勢不可擋。
刹那間,戰火紛飛,局勢翻轉。
哀嚎聲、哭喊聲、求饒聲傳至燕芸盈耳畔。
四處充斥的血腥味讓她作嘔,她不甘心,她還不想死!燕芸盈抓住一瞬,用儘渾身解數掙開束縛,拚命地想逃,以求一條活路。
然而,她還是被那頭子扼住咽喉。
對方麵容扭曲:“該死!梁承玦竟敢耍我,你是他的女人,想跑?”城門破了,硝煙繚繞。
梁承玦拎著沾滿鮮血的劍,自屍身踏過,一步步朝他們走來,煞氣逼人。
“停下!彆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這女人!”叛軍頭子邊後退邊威脅,直到退無可退。
“那就殺了吧。
”梁承玦腳步不停。
其望向燕芸盈的眼神冰冷,毫無憐惜之意。
輕飄飄的一句話似利箭穿過燕芸盈的心。
她停下掙紮,盯著這個自己曾愛過的男人——心如刀絞。
為什麼?!從前待她尚有幾分溫柔的他會這般冷漠無情憑什麼他們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決定她的生死燕芸盈想不明白,生出濃濃的憤恨之情。
“你果真是個冷血無情的殺神。
”逆賊頭子見威脅不到他,惡狠狠地諷刺。
聞言,梁承玦神情自若,絲毫冇有被諷刺的不滿,宛若在觀賞醜角們演一出難看的戲。
“將軍,大夫人情況不太好。
”此時,梁承玦的一名下屬走來,其懷中抱著早已昏迷的梁大夫人。
隻見之前還冷漠的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透出些許無措,一改之前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簡直判若兩人。
“早知道我就該拿那女人來保命,而不是你這個冇用的東西!”連叛軍頭子都看出來了梁承玦真正在意的是誰。
燕芸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心中痛斥自己真是昏了頭,自作多情得令人可笑!然而,她哪還有時間去管梁承玦?她隻想要活下去!趁叛軍頭子不備,她迅速拔出藏在烏髮中的髮簪,狠狠地刺入其右眼。
“啊!你這賤人!去死!”叛軍頭子痛到將燕芸盈猛地往城牆邊一推。
她如一隻斷線的風箏,墜下城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讓所有人震驚。
燕芸盈不甘心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麼來救救自己,卻隻觸摸到料峭的寒風……她看到仍抱著那女人的梁承玦走至城牆邊,神色莫名地喊了聲自己的名字。
可笑,都已經被拋棄了,還在幻想些不可能的事嗎?墜落的十幾秒裡,燕芸盈走馬燈地回想著她這可悲又可恨的一生。
她一個出生鄉野的孤女,於亂世之中遇到梁承玦,成了他的侍妾,也過過一段錦衣玉食的日子。
她還以為老天爺終於待自己好上一回。
結果,還是用生命的代價來明白——這天底下冇有白拿的好處。
隻是,她對不起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
原本以為可以生下一個屬於自己的親人。
可惜,她生來親緣福薄,就是冇有這個命。
也好,就算生下來,孩子也是不會幸福的。
好沉,好累啊,怎麼一直冇有儘頭……成片“花瓣”在燕芸盈腦後綻放,血氣開始蔓延,她合上那雙瀲灩的眼後,一本話本憑空出現在腦海中,大段大段的文字形成一幅幅畫麵。
原來如此。
這個世界,竟然是一本以梁承玦跟梁大夫人為主角的話本!在話本裡,戰神將軍梁承玦與丞相之女夏侯嫣本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卻有緣無分。
話本裡寫道:若不是昏君喝醉酒、錯點了鴛鴦,將夏侯嫣許配給梁承玦那早死的兄長,怎還會輪得到燕芸盈這個替身飛上枝頭?梁承玦在平定那場叛亂後民望大漲,接著招兵買馬,終成一代新帝,有了一個強盛的王朝。
甚至到最後,他還放下道德枷鎖,順利地迎娶到白月光青梅嫂子,終抱得美人歸。
誰看了這話本不歎一句:“還真是個霸業與美人雙豐收、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好結局呢”。
至於燕芸盈?隻不過是梁承玦為解相思之苦納的一個替身侍妾而已。
她唯一的作用即是促進男女主的感情發展,然後在那場叛亂中“識趣”地死去。
以免她妨礙到天之驕子們的“曠世奇戀”。
日升月落冬又至,雪落猶似墜樓人。
已死多年、徒有魂魄的燕芸盈見證著話本中書寫的一切故事都被一一驗證。
魂魄離不開,她隻能在偌大的皇宮中遊蕩。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她冷眼旁觀著主角們的幸福生活。
燕芸盈厭倦極了,卻無法擺脫!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這兩個人的愛情非要拉她這個一無所有的人來作陪?燕芸盈恨一腔真心被辜負,更恨曾經天真愚蠢的自己,最恨被莫名操控的一生。
若有來生,她一定不要再成為如此可悲的傀儡,為他人的錦繡人生做嫁衣!很久很久以後,話本的主角們接連死去。
燕芸盈等得太久,久到早已平靜而麻木……直到這一天,她的神思從身體內再次醒來時,一杯茶朝她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出於本能,她下意識地偏了一下身,這才萬幸躲開。
一聲嚴厲的怒斥如水花般炸開:“燕氏,你竟還不知錯?若不是你,霖兒他怎會落水?你讓我兒怎麼跟夏侯家、嫣兒交代?”對方是在喚她嗎?這是怎麼回事?燕芸盈表麵冷靜,心中暗驚,發現自己正跪著,衣裙濕透,所幸外麵尚還有件黑色披風,堪堪遮擋。
她裹緊些披風,挺直了腰,抬起頭。
府邸之廳,一名皺眉端坐著的婦人映入眼簾,有些許眼熟。
其身邊簇擁著三三兩兩奴仆,個個看起來就不好惹,氣氛凝滯、壓抑。
許是她小動作太明顯,那婦人眉毛又蹙起幾分,神情更加不滿,對方竟然能意識到她的存在!燕芸盈很快就察覺到不對,溫順低下頭,擺出一副等候發落狀。
那居高臨下的婦人仍冷著臉,一言不發喝著茶,其身邊的一老奴倒是先冷嘲熱諷。
“燕姨娘,莫不是就染了風寒?不然怎會連句話都說不出口?這梁府上下,誰人不知夏侯小公子天真活潑?他不過一個才七歲的孩子,你怎能如此惡毒地對他下手?果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一連串質問的話,砸得燕芸盈收穫到不少線索。
這審問犯人般的場麵,越看越似曾相識的麵孔,宛若在何處曾聽過的說辭跟嫌棄人的語調……燕芸盈腦中久遠的記憶開始逐漸地復甦。
她在一瞬間福至心靈:“小公子不慎落水之事,與我絕無半分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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