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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退場:總裁的追妻火葬場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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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退場:總裁的追妻火葬場

玫瑰與耳光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折射出令人眩暈的碎光,昂貴香檳的氣泡在琉璃杯中無聲破裂。我踩著七厘米的jiy

choo,在員工們刻意熱烈的掌聲中走向舞台。每一步都像踩在鋪滿碎玻璃的回憶上。曾幾何時,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是我與他共享榮光的證明,如今卻成了公開處刑的刑場。

陶泊簡站在舞台中央,一身剪裁完美的brioni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如鬆。他手捧一束巨大到近乎誇張的厄瓜多爾紅玫瑰,999朵,象征著長長久久——多麼諷刺。腕間若隱若現的百達翡麗星空表,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此刻他單膝跪地,動作流暢優雅如同演練過千百遍,深情款款地仰視著我。

“阿言,結婚四週年快樂。”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宴會廳,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嘴角那抹自信的笑容,篤定我會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為他的浪漫俯首稱臣。

是的,我曾愛極了這種儀式感。辦公室裡永遠有他空運來的新鮮玫瑰,每一次爭執後,他總能用一捧花和幾句軟語輕易撫平我的棱角。那些花瓣上的露珠,曾是我眼中最珍貴的珍珠。

但今夜,玫瑰馥鬱的香氣隻讓我感到窒息。我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針,越過他精心打理的鬢角,精準地刺向宴會廳最昏暗的角落。

安然就站在那裡。

她穿著一身當季的chanel象牙白斜紋軟呢套裝,優雅得刺眼。頸間那串瑩潤生輝的澳白珍珠項鍊,像一條冰冷的蛇纏繞在她纖細的脖頸上——我絕不會認錯,那是上個月蘇富比拍賣行我誌在必得卻最終失手的珍品。此刻,它正堂而皇之地戴在另一個女人的脖子上。她端著一杯香檳,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晃動著杯腳,迎上我的目光,非但冇有閃避,反而挑釁般地揚起下巴,紅唇無聲翕動,清晰地傳遞著惡毒的訊息:

“他早就不愛你了,老女人。”

陶泊簡對我的走神渾然不覺。他變戲法般拿出一個繫著金色緞帶的紅絲絨禮盒,臉上帶著獻寶似的期待。“阿言,我為你準備了特彆的紀念禮物。”他朗聲說道,試圖將全場的注意力拉回。

盒子被打開的瞬間,空氣彷彿凝固了。

璀璨燈光下,一枚戒指靜靜躺在黑色天鵝絨上。戒托是廉價的合金材質,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黯淡無光的碎鑽。最刺眼的是戒圈內側,一道清晰的條形碼尚未被撕去——那是拚多多砍價鏈接的專屬烙印。

死寂。隨即是壓抑不住的、潮水般的竊竊私語。

【陶總瘋了嗎?!讓全公司幾百號人幫他砍了三天,就為了這地攤貨?】

【我的天,安助理今天那條裙子官網標價十六萬八!】

【黎總當年陪陶總啃饅頭創業的時候,他連個銀戒指都買不起…】

【嘖,男人有錢就變壞,原配不如新歡俏…】

那些細碎的聲音如同淬毒的針,密密麻麻紮進我的耳膜,刺穿心臟。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中那轟然倒塌的十年信仰來得慘烈。我甚至能聽到那些甜蜜的、刻骨銘心的誓言,在耳邊碎裂成齏粉的聲音。

“真漂亮。”我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奇異的笑意。在陶泊簡錯愕的目光和全場倒吸冷氣的聲音中,我優雅地拿起那枚戒指,轉身,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發出清脆而決絕的迴響,一步步走向角落裡的安然。

安然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化為驚懼和慌亂。她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我牢牢攥住了手腕。她的手腕纖細冰涼,在我掌心微微顫抖。

“妹妹的手真好看。”我微笑著,聲音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動作卻不容抗拒。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我將那枚帶著條形碼恥辱印記的戒指,穩穩地套進了安然右手的無名指——那個本應屬於婚戒的神聖位置。

安然像被烙鐵燙到般猛地想抽回手,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慌亂地投向舞台上的陶泊簡,無聲地求救。

我親昵地攏住她冰涼僵硬的手指,阻止了她的退縮。然後,我拉著她,如同牽著最親密的姐妹,麵向全場鴉雀無聲的賓客,高高舉起香檳杯。臉上綻放的笑容完美無瑕,眼底卻是一片荒蕪的冰原。

“戒指很襯你,妹妹果然比我更合適。”我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寂靜,“敬‘新人’。”

我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儘,辛辣感灼燒著喉嚨。

“黎玖言!”陶泊簡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神,臉色鐵青地衝下舞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他眼中翻湧著被當眾打臉的憤怒和被戳穿的狼狽。“你發什麼瘋!”

安然趁機猛地抽回手,那枚廉價的戒指在她指間閃爍著諷刺的光芒。她捂住嘴,淚水瞬間盈滿眼眶,一副受儘天大委屈的模樣。

我冷冷地甩開陶泊簡的手,目光掃過他因憤怒而扭曲的俊臉,再掠過安然那張楚楚可憐卻寫滿野心的臉,最後環視一圈噤若寒蟬的員工們。無需再多言一個字,這場婚姻的遮羞布已被我親手撕得粉碎。

“週年快樂,陶泊簡。”我勾起唇角,留下一個冰冷刺骨的笑容,轉身,挺直脊背,在無數道含義複雜的目光中,踩著我的jiy

choo,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場精心策劃的“愛的慶典”。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以及陶泊簡氣急敗壞的怒吼和安然終於爆發出來的、帶著表演性質的啜泣。

2

替身退場:總裁的追妻火葬場

雨夜裡的選擇

地下車庫瀰漫著潮濕的混凝土和機油混合的冰冷氣味。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顯得格外寂寥。我快步走向我的保時捷,隻想儘快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阿言!等等!”

陶泊簡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在身後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

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住,迫使我停下腳步。雨水順著車庫入口的斜坡流淌進來,沾濕了我的裙襬。幾縷濕發貼在頰邊,冰冷的雨水順著髮梢滑入dior高定的領口,激得我微微一顫。他身上那股熟悉的creed銀色山泉香水味,混合著雨水和一絲若有似無的、不屬於我的甜膩花香,霸道地侵入我的鼻腔。

“你鬨夠了冇有!”他胸膛起伏,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幾縷黑髮淩亂地貼在飽滿的額頭上,平添了幾分狼狽的性感。“不過是個玩笑!你想戴好戒指,我現在就去給你買!”他急吼吼地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小盒子,動作近乎粗暴地打開。

cartier經典的獵豹係列戒指,豹眼鑲嵌著祖母綠,在昏暗的車庫燈光和雨幕折射的光影裡,散發著冰冷而昂貴的幽光。這枚戒指,曾經是我在珠寶雜誌上多看了兩眼的存在。

“你看,這纔是給你的!現在就去換你喜歡的那個大克拉祖母綠!”他急切地將盒子往我眼前遞,試圖用物質的璀璨來掩蓋他內心的慌亂和背叛的痕跡。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砸在絲絨盒子上,洇開深色的水漬。

我看著他,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火苗,也被這冰冷的雨水徹底澆熄。多麼諷刺。他用砍價得來的垃圾貨當眾羞辱我,卻又在無人的車庫,掏出價值不菲的奢侈品試圖挽回。在他心裡,我黎玖言究竟是個可以用物質隨意打發的女人,還是個必須用昂貴代價才能暫時安撫的麻煩?

“不必了。”我的聲音比車庫的空氣更冷。我用力甩開他的手,那枚獵豹戒指在盒子裡微微晃動,光芒刺眼。“留著給你的‘妹妹’吧,她那條十六萬的裙子,配這個更合適。”

“你!”他臉上閃過一絲被戳穿的難堪,隨即被更深的惱怒取代。“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我嗤笑一聲,解鎖手機螢幕,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一個加密檔案夾。螢幕冷白的光照亮了我們之間不足半米的距離,也照亮了他瞬間放大的瞳孔。

螢幕上,清晰顯示著希爾頓酒店1807號豪華套房近三個月的消費記錄。時間、地點、金額,刺目地排列著。而最近的一條,赫然顯示著上週三淩晨的入住房費。我特意將那條記錄放大,紅色的日期標記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上週三,你告訴我,公司有個大項目要通宵攻堅。”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攻堅到希爾頓的豪華大床上去了?陶泊簡,你真是日理萬機啊。”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像一張被揉皺又展開的白紙。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如同一條瀕死的魚。震驚、慌亂、被扒光的羞恥感在他眼中交織翻滾,最終化為惱羞成怒的咆哮:

“黎玖言!你居然監視我?!你找人查我?!”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眼睛赤紅,額角青筋暴起。那副深情款款的假麵徹底撕裂,露出底下猙獰的本來麵目。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如同救命的號角般瘋狂震動起來,刺耳的鈴聲在寂靜的車庫裡顯得格外突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飛快掏出手機,甚至來不及看來電顯示就按下了接聽鍵。

“簡哥…”

電話那頭傳來安然帶著濃重哭腔、刻意放軟的嗓音,透過聽筒清晰地飄散在空氣中,“…簡哥,雨好大,我…我好像迷路了…這裡好黑,我好害怕…”

那聲音充滿了無助和依賴,任何一個雄性動物聽了都會激起保護欲。

陶泊簡臉上的怒意瞬間被一種混雜著心疼和焦慮的情緒取代。“小然?彆怕!告訴我在哪?定位發給我!待在原地彆動,鎖好車門,我馬上到!”

他語速飛快地安撫著,聲音是我不曾聽過的溫柔和急切。

掛斷電話,他甚至冇有再看我一眼,彷彿剛纔關於酒店記錄的致命質問從未發生過。他轉身奔向自己那輛火紅色的法拉利488,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拉開車門,發動引擎,動作一氣嗬成,流暢得冇有半分猶豫。

“阿言,安然她剛來北城,人生地不熟,這麼大的雨,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先去接她,回頭再跟你解釋!”

他隔著降下的車窗,匆匆丟下這句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責任”和一絲對我“不懂事”的責備。

法拉利強勁的引擎發出一聲咆哮,尾燈劃出兩道刺目的紅光,如同兩把燒紅的利刃,瞬間割裂了車庫外沉沉的雨幕,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那決絕的背影,竟比他當年單膝跪地向我求婚時,還要義無反顧,還要迅疾如風。

冰冷的雨水順著車庫頂棚的縫隙滴落,砸在我的肩頭,寒意刺骨。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左手下意識地撫上右手無名指,那裡空空如也,隻留下一圈淡淡的戒痕。指尖觸碰到微凹的皮膚,一種深入骨髓的鈍痛從心底蔓延開來。

十年前。

逼仄的二十平米出租屋裡,永遠瀰漫著潮濕的黴味和泡麪的氣息。唯一的小桌上,放著一盤難得奢侈的紅燒肉,總共不過七八塊。昏黃的燈光下,陶泊簡小心翼翼地將最大最肥美的幾塊肉全都夾進我的碗裡,堆得像座小山。他自己則端起盤子,將僅剩的一點油亮的醬汁澆在碗裡乾硬的白米飯上,用力拌了拌,吃得狼吞虎嚥,還抬起頭對我露出滿足的笑容,牙齒上沾著醬色:“言言你多吃點!等以後公司上市了,賺大錢了,我天天給你買肉吃!我要讓你天天戴大鑽戒,戴鴿子蛋那麼大的!”

那時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比鑽石更璀璨,比星光更堅定。那時的貧窮,卻有著千金難買的真心。

手機在掌心突兀地震動起來,將我從冰冷的回憶裡拉回現實。螢幕亮起,是安然發來的訊息。冇有文字,隻有一張圖片。

點開。

照片是在某家頂級酒店的旋轉餐廳拍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北城璀璨的夜景。水晶吊燈下,安然笑靨如花,對著鏡頭比著俗氣的v字手勢。她的麵前,擺放著精緻的法餐和醒好的紅酒。而照片的焦點,是窗玻璃反射出的景象:陶泊簡背對著鏡頭,正低頭專注地切著牛排,他的側影溫柔而耐心。窗外漆黑的夜空中,恰好有一簇絢爛的煙花砰然炸開,點亮了半個夜空。

配文隻有短短一句,卻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他說玫瑰俗氣,煙花才配得上我的笑容。簡哥今晚隻為我一個人放。】

冰冷的雨水似乎順著脊椎一路流進了心裡,凍僵了四肢百骸。我靠在冰冷的車身上,仰起頭,任由更多的雨水打在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原來,不是他不浪漫了,隻是他的浪漫,早已換了女主角。

3

替身退場:總裁的追妻火葬場

唇印與戰書

彆墅裡一片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瘋狂地抽打著玻璃,發出令人煩躁的劈啪聲。指針早已滑過淩晨兩點。

我蜷縮在臥室寬大的雙人床上,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絲天光。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直到玄關處傳來指紋鎖開啟的微弱“嘀”聲,接著是刻意放輕卻依舊顯得笨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臥室門被推開一條縫,濃烈的酒氣混雜著刺鼻的、甜膩到發齁的iss

dior香水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是他回來了。

陶泊簡摸索著爬上床,帶著一身濕冷的潮氣和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氣息。他像往常一樣,試圖從背後摟住我,滾燙的胸膛貼上我的脊背,帶著酒意的呼吸噴在我的頸後。

“乖寶…我…我回來晚了…”

他的舌頭似乎有些打結,聲音含糊不清,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刻意為之的討好,“彆生氣…讓簡哥摟著我的言言…好好睡一覺…”

那隻手不安分地想要探入我的睡袍。

那混合著酒精和陌生香水的濃烈氣味,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噁心。我猛地掙脫他的懷抱,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要把吸入肺腑的汙濁空氣全部咳出。

“咳咳…離我遠點!”

我的聲音嘶啞而冰冷。

他似乎被我的反應驚到,酒意也醒了幾分,摸索著打開了床頭一盞昏黃的睡眠燈。暖昧的光線下,他英俊的臉上帶著縱慾後的疲憊和一絲茫然。“阿…言?你怎麼…還冇睡…”

他撐起身體,靠在床頭,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試圖伸手來拉我的手,“彆鬨脾氣了…過來…”

我冇有動,隻是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他敞開的襯衫領口,最終定格在他左側脖頸靠近耳根的位置。

那裡,一枚鮮紅、飽滿、輪廓清晰的唇印,如同一個蓋棺定論的恥辱印章,赫然烙印在他麥色的皮膚上。在昏黃的燈光下,那抹紅豔得刺眼,豔得猙獰。

時間彷彿凝固了。空氣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的指尖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痛得幾乎無法跳動。我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彷彿帶著冰碴,一路割裂著氣管,直抵肺腑。我用儘全身力氣抬起手,指尖直直地指向他脖子上那抹刺目的紅,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悲涼而異常平穩,卻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去洗洗吧。”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鑿出來的,“趁它還冇乾透,不然…就真的洗不掉了。”

陶泊簡順著我手指的方向,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當指尖觸碰到那微凸的、帶著粘膩感的印記時,他整個人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臉上所有的醉意和慵懶在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巨大的驚恐和狼狽。

“我…這…”

他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跳下床,赤著腳衝向與臥室相連的豪華浴室。我聽見裡麵傳來嘩啦啦急促的水流聲,還有他懊惱的低吼和毛巾用力摩擦麵板髮出的刺耳聲音。

過了許久,水流聲停了。他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脖子那塊皮膚被他搓得通紅一片,甚至有些破皮滲血,但那個唇印的痕跡,確實淡去了很多,隻留下大片的紅痕。他站在浴室門口,冇有走進臥室,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心虛、懊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的表情。

“玖言…”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乾澀,“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

他靠在門框上,避開了我的目光,盯著腳下昂貴的波斯地毯,用一種試圖解釋、實則推卸的語氣說道:“安然她…隻是個小姑娘,剛入社會,什麼都不懂。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你大學剛畢業時的樣子,那麼拚,那麼有衝勁…我隻是…隻是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照顧和提攜。你彆想太多…”

他自顧自地說著,彷彿在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完全不管我是否相信,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我信不信。

“當妹妹?”

我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蘊含著無儘的諷刺和冰寒。多麼完美的藉口!多麼冠冕堂皇的遮羞布!既滿足了他偷腥的**,又試圖給我戴上“善妒”、“無理取鬨”的高帽子。

我冇有再看他一眼,也冇有反駁。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可笑。我翻過身,背對著門口,將自己深深埋進柔軟的羽絨被裡,隻留給他一個冰冷僵硬的背影。

門外,他似乎又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最終,臥室的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他和他身上殘留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黑暗重新籠罩下來。我睜著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被暴雨模糊的世界。枕邊傳來冰涼的濕意,心酸的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浸濕了昂貴的埃及棉枕套。窗外的雨聲,像極了心碎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纔在極度的疲憊和悲傷中沉沉睡去。

櫻花與新生

五天後。

公司所有核心業務的交接終於完成。股權轉讓協議也簽署妥當,我保留了作為創始股東的部分權益和投票權,但將日常經營權徹底移交給了新的管理團隊。陶泊簡似乎也接受了現實,冇有再出現阻撓。

夜色漸沉,華燈初上。我如約來到江畔那家能俯瞰全城夜景的旋轉餐廳。這裡,曾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也是他向我求婚的地方。

陶泊簡已經到了。他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身上穿著我當年送他的第一套高級定製西裝,頭髮精心打理過,但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間化不開的疲憊滄桑,卻怎麼也遮掩不住。桌上冇有食物,隻放著兩杯清水。窗外,是北城璀璨的萬家燈火。

看到我走來,他立刻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被更深的晦暗淹冇。

“阿言…你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我微微頷首,在他對麵坐下。氣氛沉默而凝滯。

突然,窗外漆黑的夜空猛地被點亮!

“咻——砰!”“咻——砰!”

一簇又一簇絢爛無比的煙花,拖著長長的光尾,呼嘯著升上高空,然後在最高點轟然炸裂!金色的流火、銀色的瀑布、紫色的星辰、紅色的心形…將整個夜空渲染得如同夢幻般的仙境!璀璨的光芒映亮了江麵,也映亮了江邊密密麻麻仰頭觀看的人群,引來陣陣驚歎和歡呼。

這場盛大的煙火表演,持續了整整十分鐘。每一簇煙花的圖案,都依稀帶著我們十年回憶的影子:初遇時的流星、創業時的齒輪、結婚時的戒指…最後,無數金色的光點在空中凝聚,久久不散,拚成了巨大的數字:10。

煙花燃儘,夜空重歸黑暗。窗外,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被精心擺成一個巨大的心形,在江邊的夜風中微微搖曳,散發著濃鬱的、帶著一絲哀傷的花香。那是我們相愛十年的象征。

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對麵沉默的男人。他的眼中映著窗外殘留的光影,也映著深不見底的痛苦和追悔。

“你知道的,”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如同窗外的江風,平靜而疏遠,“我早就過了會被煙花和玫瑰打動的年紀。”

我抬起右手,在陶泊簡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緩緩地、堅定地,將無名指上那枚象征著我們婚姻的鉑金鑽戒,褪了下來。戒指在指尖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跡。我將它輕輕放在光滑的桌麵上,發出輕微卻清晰的“嗒”的一聲。

“從你默許安然挑釁、縱容她一步步侵蝕我們的婚姻邊界那一刻起,”

我的目光平靜地迎上他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你就應該想到今天的結局。陶泊簡,我們…結束了。”

他死死地盯著桌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彷彿盯著自己死去的心臟。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窗外的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不甘的血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難道…難道我們就真的…不能…”

“不能了。”

我的回答斬釘截鐵,冇有半分猶豫,“破鏡難圓。這個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我看著他那張依舊英俊、此刻卻寫滿痛楚的臉,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起許多年前的那個畫麵。

也是在這家餐廳,在一個同樣有著璀璨星空的夜晚。那時還帶著青澀莽撞的大男孩陶泊簡,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單膝跪在我麵前,手裡舉著一個打開的小盒子,裡麵躺著一枚小小的、鑽石甚至不夠閃亮的戒指。他漲紅了臉,聲音都在發抖:

“言言…我…我知道我現在還…還不夠好…給不了你最好的…但是…你願意…願意嫁給我嗎?我會用一輩子對你好!”

那時的我,笑得像個得到了全世界的傻瓜,冇有絲毫猶豫,清脆地應道:“我願意!”

然後伸出手,任由他將那枚並不昂貴的戒指,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也套住了我整個青春和未來。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我的眼睛不受控製地模糊了。

陶泊簡看著我眼中瞬間瀰漫的水汽和恍惚的神色,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頰,想要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聲音帶著失而複得的顫抖:“言言…我們不離婚…我們不…”

“啪!”

我的手如同觸電般猛地收回!避開了他的觸碰。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眨掉眼中的霧氣,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重新壓迴心底最深處。眼神再次恢複清明和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我平靜地站起身。

“簽吧。律師在樓下等著。”

我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冰涼。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彷彿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最終,他牽強地、極其艱難地扯動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對不起…”

他拿起桌上的鋼筆,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筆尖懸在簽名處,久久無法落下。最終,他閉上眼,彷彿用儘了畢生的力氣,在那份宣告我們婚姻死亡的協議書上,簽下了他的名字。筆跡歪歪扭扭,力透紙背,帶著無儘的悔恨和絕望。

兩個小時後,在私人律師的陪同下,我們拿到了那本墨綠色的離婚證。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時候,陶泊簡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那本薄薄的小冊子。

走出民政局大門,冰冷的夜風撲麵而來。他站在台階上,冇有立刻離開,而是死死地盯著離婚證上那刺眼的“離異”二字,看了很久很久,彷彿要將那兩個字看出洞來。直到律師低聲提醒,他才恍惚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地搜尋到我即將離開的背影。

“阿言!”

他猛地衝下台階,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很大,帶著一種瀕死的絕望。“我們…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至少…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他語氣忐忑,眼神躲閃,帶著卑微的乞求。

我停下腳步,緩緩地、堅定地,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鉗製中抽離。然後,我轉過身,看著他佈滿血絲、充滿痛苦和期盼的眼睛,輕輕地、卻無比清晰地搖了搖頭。

“不必了。各自安好吧。”

說完,我不再停留,轉身坐進了早已等候在路邊的車裡。車門關上的瞬間,隔絕了他瞬間黯淡絕望的目光,也隔絕了我與他糾纏了整整十年的過去。

回到家,那隻早已收拾妥當的行李箱安靜地立在門廳。我拿出手機,給爸媽和還在醫院的公公分彆發了一條簡短的告彆資訊:【我走了,勿念,保重。】然後,打開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手指在“刪除”和“拉入黑名單”的選項上,停頓了僅僅一秒,便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所有的聯絡方式,所有的過往痕跡,在這一刻,被徹底斬斷。

三個小時後,我坐在飛往蘇黎世的頭等艙裡。舷窗外,是漸漸遠離的、燈火輝煌的北城。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中,飛機掙脫地心引力,衝入雲層。下方城市的萬家燈火越來越小,最終被厚厚的雲海徹底吞冇。

再見,北城。

再見,陶泊簡。

再見,我那荒唐又心碎的十年。

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一座陌生的城市開始變得熟悉。蘇黎世深秋的午後,陽光帶著一絲慵懶的暖意。我剛剛欣賞完一場酣暢淋漓的音樂劇,踏著滿地金黃的落葉,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空氣中瀰漫著咖啡和烤麪包的香氣,寧靜而祥和。

“小…小言?”

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的、無比熟悉的嗓音,突兀地在身後響起。

我的腳步猛地一頓。身體瞬間僵硬。

這聲音…怎麼可能?!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昏黃的路燈光暈下,站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陶泊簡。他穿著單薄的黑色風衣,身形依舊挺拔,但比三個月前清瘦了許多,臉頰微微凹陷,側臉的線條在昏暗中顯得更加冷硬和…滄桑。他站在那裡,手裡還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香菸,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充滿了震驚、狂喜、忐忑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痛楚。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可能找到這裡?!

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時光彷彿倒流,又彷彿凝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猝不及防的慌亂。濃密的睫毛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那股被刻意塵封的熟悉感和隨之而來的巨大波瀾,瞬間席捲了我的全身。

然而,僅僅幾秒鐘後,所有的驚濤駭浪都被強行壓下。我迅速調整好呼吸,臉上緩緩地、平靜地,綻開一個極其疏離而客套的微笑,如同對待一個多年未見的普通故人。

“陶泊簡?”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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