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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兄長嫁給隱疾獵戶 第24章 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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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獵

翌日卯時,
項祝準時起身,察覺到動靜,紀舒願迷迷糊糊地伸手,
攥住項祝的衣擺艱難坐起身後靠在他肩上。

即便眼睛並未睜開,紀舒願還是含糊出聲:“我覺著我能起來……哈……”

他伸手打了個哈欠,
惹得項祝忍俊不禁。

項祝幫他把鞋襪穿好,又把棉衣棉褲套在他身上,紀舒願閉著眼睛老實伸手,
猶如一隻玩偶一般被項祝擺弄著。

不過紀舒願倒挺享受,他慵懶地抻了抻胳膊,
搭在項祝肩膀上趴了會兒。

直到後背被拍了拍,
他才下床出屋洗漱,隨著項祝去灶房拿兩張熱麵餅和水壺,又帶了些雞肉作為誘餌,連同裝獵物的袋子一起放進布袋裡,
斜挎在紀舒願肩上。

堂屋的門被推開,丁紅梅披著衣裳走出來,手裡拿著彈弓。

“願哥兒,給你。”

紀舒願接過彈弓向她道謝,
小跑著跟上項祝往山上走。

天色有些昏暗,更彆說紀舒願本就不熟悉山路,
他踩到石子,
腳下一滑就要往地上摔,幸虧項祝反應快,攬著他的腰把他拽回來。

“握緊我的手,看著腳下。”

項祝把弓箭換到另一側肩上,騰出一隻手握緊紀舒願,
步伐很是穩健。

有項祝牽著,紀舒願確實更安心,他踩著項祝踩過的地方,一步步往上爬,還未走多遠,他就覺著有些冒汗。

這副身軀體質實在太差,紀舒願稍微慢些步子,擡起衣袖將額角的汗漬拭去,掌心被手指輕輕剮蹭一下。

紀舒願側目望去,與項祝對視,他揚起下巴,目光移向東邊的山坡。

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紀舒願看到被山遮住的半個太陽,正散發著橘黃的光,將綠山都映得泛紅。

紀舒願現在實在沒心力看風景,他撐著項祝的手爬上來,站在石頭上仰頭看去望不到頭的小路:“這還得爬多久啊?”

他隻爬過景區的山,台階讓人省力不少,這個山坡光禿禿的,雖說也有被人走出來的路,可還是太過陡峭。

“快了,半個時辰之內就能到。”項祝接過他肩上的布袋,拿出水壺遞給他,“不如我們先坐下歇會兒,順便吃飯喝水。”

紀舒願還是更想一口氣爬上去後,再說吃飯的事兒。

他接過水壺喝口水,擼起袖子一鼓作氣。

這時天已大亮,紀舒願不再需要項祝扶著,他鬆開項祝的手獨自走在前方。

直到腿有些發軟,地麵才變得平坦,紀舒願鬆了口氣,坐在一側的石頭歇著,項祝也坐到他身側,把還有些溫熱的麵餅遞過去。

兩人吃麵餅的時候,路邊偶爾也有過幾名獵戶,紀舒願不認得也不想多看,反而是他們跟項祝挺熟悉,紛紛主動朝他打招呼,視線也不由得往紀舒願身上移去。

畢竟很少見獵戶帶著夫郎狩獵的,更何況還是項祝的夫郎,他患得隱疾之事,旁人都心照不宣地噤聲。

紀舒願被他們打量的視線看得有些煩躁,可總不能直接破口大罵,如此會落下話柄,說項祝得了個凶悍的夫郎。

他三兩口將餘下的麵餅吃完,喝一口水順下去後站起來:“我們走吧夫君,是不是快到了。”

村裡都是獵戶,定會有搶奪區域之事發生,於是石頭村村長便分了位置,陷阱與誘餌都是自家帶來的,能不能引來獵物全憑運氣。

陷阱隻能狩到野兔、野雞之類的,對於野豬、野鹿那種猛獸,自是憑本事才能狩到,不過一般很少人會與猛獸對峙,稍有不慎便會喪命。

紀舒願跟著項祝的步伐往東走,穿過樹林、踩過乾枯的樹葉,最終停在一顆係著黑色飄帶的樹旁,飄帶上縫著一個“項”字。

項祝讓紀舒願在一旁等著,獨自走向中間那個坑洞,看上去似乎是有獵物掉了進去。

紀舒願探頭去看。

項祝小心翼翼地扒開側邊的枯樹葉,從深洞裡拎出一張網,網裡兩隻兔子怯怯地瞪著紅眼睛。

“舒願,你先接著,把它倆掏出來裝進袋子裡。”項祝說著,把網丟過來,紀舒願急忙接住,揉一把兔頭後從布袋裡拿出袋子,解開後把它倆裝進去。

這時突然傳來雞叫,與此同時還有痛嘶聲,紀舒願擡眸望去,隻見項祝正拎著一隻野雞,它明顯很不服氣,對著項祝就是一陣啄。

即便被抓著翅膀也努力伸脖子,紀舒願匆匆係上袋子的係帶,想往那邊走,卻被項祝叫住:“彆亂走,地上還有沒動過的陷阱。”

他頓時停了腳步,回到樹旁等項祝走回來。

野雞賣不了多少銀子,可總是比家養的要貴些,項祝可不忍心讓它受傷,不然就會扣銀子。

他一手抓住野雞翅膀,另一隻手握住它的尖嘴,才避免再次被啄到,不過為了防止它把布袋啄破,或者啄傷兔子,項祝拿過一根細繩,將它的尖嘴綁起來後才放心。

紀舒願把野雞塞進布袋裡,項祝又走向其他幾個洞裡,把裡麵的獵物都拿出來,今日狩獵成果不錯,得了兩隻野雞、四隻野兔。

布袋沒紮太緊,給它們留了些縫呼吸。

項祝從布袋裡拿出來雞肉,撕成幾個小塊,分彆放進網裡,又把網重新放進洞裡。

所有都佈置完畢後,項祝單手拎著袋子,側過頭來看向紀舒願:“跟著我走,我踩哪裡你踩哪裡。”

猶如過雷區一般,紀舒願腳步放輕,踩在項祝踩過的位置,直到走出這個區域,項祝才告知他:“這邊就沒陷阱了。”

紀舒願應聲擡起頭:“夫君,我們此時要去往何處?”

“再往上麵走不遠處的獵場偶爾有野鹿和狐貍出沒,若是能逮到的話,可就能買個大價錢。”

狐貍毛能製毳衣,有身份之人對此很是喜愛,總會沿街找獵戶采買,出手也富裕的很,若是能逮著一隻,往後半年就不用憂心吃穿了。

“待會兒得靠你了。”項祝朝他笑著,隨口調侃道,“方纔娘不是給你個彈弓嗎?那狐貍跑得可快了,上次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逮到一隻,不過也是大半年前的事兒了。”

彈弓這東西紀舒願熟,他從布袋裡掏出來把玩著,不過視線還是望向他手中的弓箭,思索半晌後,紀舒願開口跟項祝討價還價。

“夫君,若是見著狐貍了,我肯定能打到。”

項祝挑眉一笑:“是嗎?如此有把握?”

“那是自然。”紀舒願幼時可沒少學著打鳥,打到的鳥都偷偷烤著吃,從不讓舅母他們知曉,“你就瞧好吧,不過若是我能打到的話,你得讓我也玩玩弓箭。”

弓箭實在危險,但項祝不太信紀舒願能打到,狐貍可精得很,彆說打到它,稍微有點動靜它就會警惕地跑走。

若是真被紀舒願打中了也無妨,項祝總歸要手把手教他射箭,肯定不會讓他傷到。

“可行。”

聽到他的應聲,紀舒願唇角微勾,眉開眼笑地跟在他身後。

獵場不止兩人在,有些人比他們來得更早些,紀舒願剛一轉頭,就瞧見身後站著一隻野雞,還未等他過去,一顆石子就從右側襲來。

他腳步停頓,順著石子的方向望去。

這男子貌似有些眼熟,好像那日被項祝教訓過的,似乎叫董遠?

“董遠,怎麼?又想鬆鬆筋骨了?”項祝不是沒瞧見,董遠就是故意的,這兒的獵戶可都是從小就學彈弓與弓箭,準頭與力度可是實打實的,若是打到紀舒願身上,肯定得青一大片。

前幾日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董遠聽聞朝項祝一笑,連忙擺手:“方纔我隻是打野雞,我也不知曉你夫郎會突然往前走一步,還是得好好教教他,這獵場哪兒是哥兒能來得地方啊。”

項祝輕嗬一聲,握住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踱步走向董遠。

董遠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他小跑兩步走到紀舒願身後,抓住正在地上掙紮的野雞脖子,匆匆離開這是非之地。

不得不說,項祝護犢子的模樣讓他更帥一層樓,連隱疾都暫時不重要了。

紀舒願唇角上揚,隨著他往深處走,越走人越少,等停下步子時,周圍就隻剩他們兩人。

紀舒願從地上撿一顆石頭,塞在彈弓的皮兜裡,拉扯著橡膠調整手感,現在還沒遇到狐貍,左右閒來無事,乾脆打鳥來練練手。

枝頭上站著幾隻鵪鶉,紀舒願一手握住彈弓柄,另一隻手捏著皮兜將橡膠扯得很長,他閉上一隻眼,用另一隻眼來瞄準。

“咻”地一聲,石子從皮兜裡飛出去,徑直打向正在休憩的鵪鶉,動靜將一群鳥驚走,項祝聽到動靜轉過身,恰巧看到一隻鵪鶉從樹上掉下來,摔在他腳邊。

項祝麵露驚訝,彎腰撿起還在掙紮的鵪鶉,看向紀舒願:“你打的?”

“正是。”紀舒願挺起胸脯,很是驕傲。

“你這準頭不錯,幼時可否學過?”項祝這次不再是哄他的誇讚,而是真心誠意的,但紀舒願覺著有些不安,可不能讓項祝知曉他並不存在的幼年。

紀舒願垂下頭:“不曾學過,隻是兄長學時,我會透過門縫偷學,一來二往,也會了點皮毛,去年春日時,我還幫自己做了個彈弓。”

這話倒不假,都是原主腦海中的場景,不過他準頭跟紀忠清一樣,都很一般,基本都打不中。

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竟問到了紀舒願的傷心事,項祝頓時停下詢問的話,轉移話題道:“還會做彈弓呢?不如明年春日時,我們來比拚一把,瞧瞧誰做得更勝一籌?”

聽到比拚二字,紀舒願瞬間仰起頭來,應了這把比拚:“好呀。”

隻是個鵪鶉,根本買不了什麼錢,項祝把它轉進袋子裡,想著晚上用來燉鵪鶉湯,鳥湯很是滋補,到時候肯定得給紀舒願多盛些,畢竟這鵪鶉還是他打掉的。

紀舒願看著項祝係上袋子,剛一轉頭便看到一抹黃影,他立即停下腳步,朝項祝做出噤聲的動作。

他從口袋掏出提前準備的石子,躡手躡腳地往樹那邊靠,此物身子被樹遮擋,尾巴卻不小心露出些。

紀舒願不太清楚,項祝倒是見得多了,他默默向紀舒願點頭,告知他此物就是狐貍。

不能太靠近,不然它肯定會竄走,紀舒願沒直接走向那棵樹,反而是繞到側邊的樹旁,用樹擋住身子,探頭拉起彈弓,瞄準狐貍的後腦勺。

他這次用得力度更大,準頭也沒偏移,狐貍吼叫一聲,應聲倒在地上,項祝趁機走到樹後,按著它的脖子裝進袋子裡。

項祝唇角的笑壓根止不住,可本著財不外露的想法,他拉著紀舒願的手腕,帶他走出獵場。

“趁他們還未狩獵完畢,趕緊帶去集上賣掉,省得他們眼紅。”都是獵戶,肯定都想狩著更值錢獵物,雖說都是憑本事,若真被人瞧見他們打到狐貍,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兩個袋子屬實有些不好拿,項祝把布包從肩上取下來遞給紀舒願,乾脆直接一邊肩扛一袋,匆匆往山下走去。

途中隻零星見著一兩人,他們探究地望著項祝肩上的袋子,還未開口詢問,隻聽紀舒願驚叫一聲,攥緊項祝的衣袖:“夫君,我們快回去吧,這地兒都是蟲。”

他說話聲音有些哽咽,項祝呆愣一瞬,瞧見他瞥來的視線後恍然大悟,臉色瞬間變得凝固起來:“我就說不讓你來非得來,這剛抓著三隻兔子就喊著回家,下次再說來我打斷你的腿。”

那兩人被項祝的吼聲嚇了一跳,他們記得往常項祝似乎並不是如此脾氣惡劣之人,於是他們便將過錯自動移到紀舒願身上。

“就是說呢,哥兒就嬌氣,這狩獵的活兒哪能讓他們來。”

“還是在家待著很好。”

“你們說得真是對,還真怪我一時心軟,不說了,吵鬨得頭痛,我還是帶他先回去了,你們繼續打獵。”項祝朝他們擺擺手,帶著紀舒願繼續下山。

等稍走遠些的時候,紀舒願緩慢轉過頭,瞧著兩人的背影嘿嘿笑出聲,又看向項祝,一副求誇的模樣:“夫君,我方纔裝得如何?”

“不錯,順利將他們哄騙過去了,不過你也不說一聲,這也太突然了,若不是我反應快,說不定真會被他們瞧出來這袋子裡是何物。”

“這不是早就知曉夫君定會理解我的意思嘛。”紀舒願握住項祝的衣擺晃了晃,朝他伸出手來,“也分我一袋吧,這下坡路並不好走。”

往常爬山定然是下山好走些,可現在這坡太陡,即便是下山也得看著些路。

兩袋還是狐貍更輕些,項祝把裝狐貍的袋子遞給他,等兩人總算下山時,額頭的汗已經凝成汗滴,紀舒願坐在地上,擰開水壺猛喝幾口,也不忘遞給項祝。

他邊緩著氣邊用衣袖把汗滴擦拭掉。

“難怪夫君如此身強力壯,這路也太難走了。”紀舒願轉過頭,卻並未從項祝額頭上看到汗漬,隻有輕微的喘息,看上去與往常並無他樣。

原來覺著路難走的隻有他一人,紀舒願沉默半晌,不服氣地拿過袋子,還未背上就被項祝單手拎起來,扛在肩上催促著紀舒願:“快些走,不然待會兒有人下山了。”

確實得快些了,這狐貍雖說值錢,也得是活著的,有點氣可比斷氣賣的更多,紀舒願把水壺塞進布袋裡,邁著碎步跟在項祝身後。

時辰算不上太晚,雖說已經有一批人趕過了早集,但采買狩獵獵物的客人一般都會來得晚些,畢竟狩獵也得要些時間。

紀舒願項祝倆人的袋子屬實太引人注目,剛入賣獵物的這條街,便被前來采買的客人盯上了。

眾人紛紛圍過來,不多時便圍成一圈,紀舒願被注視著,還有些不太適應,項祝對此場景很是得心應手,他把袋子放到地上,朝周圍的人壓了壓手:“諸位看官稍安勿躁。”

“這位獵戶,你這今日可是大陣仗,不能是隻野鹿吧?”

有人猜測著,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野鹿不錯,皮毛製作毳衣在冬日很是暖和,鹿肉也很是鮮美。”

對於他們的猜測,項祝並不吭聲,他悠然自得地拿過紀舒願手中的那袋,解開後掏出野兔與野雞,向周圍人叫賣著。

“野兔、野雞賤賣了,野兔400文,野雞300文。”往常都比這兩個價貴一百文,也不是個小數目。

於是項祝話音剛落,便有人眼疾手快把銀兩丟過去,三位客人把兩隻野雞、四隻野兔分完,項祝把空袋子遞給紀舒願,讓他整理好裝進布袋中。

在眾人的期待中,他緩緩解開另一隻袋子,剛漏出一隻耳朵,便有人驚呼一聲:“狐貍!”

狐貍可比野鹿更難抓,毛質也更高些。

方纔猜測是野鹿的那人率先出價:“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屬實有些少了,前陣子賣的那隻毛發色澤並沒這次鮮亮,還賣了六兩銀子,不過不等項祝主動提,便有人再次出價:“五兩銀子。”

紀舒願縮在角落裡,看著依次出價的幾人,有種來到拍賣場的錯覺,不過這價格也不能加太高,雖說狐貍難逮,不過也不是沒有。

最終這隻狐貍賣了八兩銀子。

項祝將銀子揣進懷裡,又掏出錢袋望向紀舒願:“走,去集上逛逛,瞧瞧是否有你想吃的吃食。”

說到吃,紀舒願可來勁兒了,立即腿不軟了,胳膊也不痛了。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擺上沾到的塵土,挎著布包走到項祝身側,拉住他的手臂匆匆走出巷子。

街道兩側都是售賣小吃的攤子,紀舒願早就看上這家糟豬肉,簡而言之,便是鹵肉,從外觀來看,就能知曉定煮得入了味兒。

他抿抿唇,轉頭眼巴巴地望著項祝。

剛說過要給他買吃食,項祝並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他站定在攤子前,看過價錢後沉默半晌。

40文一斤,比活魚竟然還貴些。

畢竟是豬肉,就是這個價格,再者這攤子還會替他們切成片狀,也算回了些本,項祝掏出20文遞給攤主。

攤主接過銀子,把糟豬肉切成片、用秘製料汁拌過,裝進油紙袋中遞給紀舒願。

“還要吃其他的嗎?”項祝詢問著,獨自前往餅攤子,買了五張通神餅。

紀舒願隻想著吃肉,有糟豬肉就已是很滿意,他衝項祝搖搖頭,兩人便不再瞎逛,帶著吃食與銀兩回了家。

他們抵達家中時,丁紅梅正煮飯,不過幸好還未炒菜,紀舒願將糟豬肉倒進碗裡,告知她今日有采買的吃食,再炒一盤青菜就是。

丁紅梅欲言又止地望著紀舒願,這糟豬肉她不是沒見過,得40文一斤,這麼一塊得有個半斤左右,屬實有些貴了。

紀舒願還沉浸在要吃上鹵肉的喜悅裡,根本沒注意丁紅梅的視線,項祝站在一側,倒是將她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以防她認為紀舒願花銀子毫無節製,項祝走到她麵前,毫不避諱地從口袋裡拿出錢袋。

沉甸甸的錢袋放在掌心的時候,丁紅梅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不可置信地拆開係帶,看到裡麵的銀兩後頓住動作,麵上的表情也很是呆滯。

半晌後才找回原有的聲音:“這些銀子是哪兒來的?”

“自是狩獵得來的。”項祝滿臉喜色,將視線移到紀舒願身上,向她說著紀舒願打到狐貍之事。

眼看兩人視線都落到他身上,紀舒願頓時紅了耳根,向他們擺擺手:“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我也沒夫君說得這麼矯健。”

項祝承認方纔的話確實有誇大的成分,不過都是為了讓丁紅梅知曉,這銀子是紀舒願打狐貍賺來的,買塊糟豬肉也是應得的,更何況他並不是吃獨食,而是帶回來和他們一起吃。

聽過解釋後,丁紅梅心裡輕微的不滿也隨之散去,她接過錢袋後思索半晌,從中掏出些碎銀子,其餘的連同錢袋一起遞給紀舒願。

紀舒願還在想著這糟豬肉料汁挺香的,不知味道如何,下一刻眼前便出現了錢袋。

不止他詫異,項祝也是一臉茫然。

兩人一同看向丁紅梅,她笑著解釋道:“既然已經成家,這銀子可就不能交由我保管了,還是給願哥兒管著,若是家中有需要用銀子的地方,我自然會跟你們開口。”

紀舒願抓著錢袋,彷彿燙手山芋般,根本不知該往哪兒丟,他無措地側目看向項祝,向他求救。

“既然娘都這樣說了,你便收著吧。”項祝覺著丁紅梅說得也有些道理,交給紀舒願他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紀舒願壓根不想管銀子,實在太過麻煩,可兩人視線如此炙熱,他隻得硬著頭皮接過,把糟豬肉先放在桌麵上,轉身回屋去把銀子收起來。

屋裡本就不大,他站在床邊思索許久,最終決定將銀兩放在床上,每日睡覺前數一遍,才更安心些。

他單膝跪在床榻上,趴著將錢袋往裡藏,項祝剛進屋看到的便是這幅光景,他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手指在紀舒願腰間摸上一把。

“做什麼呢?”

紀舒願腰間很是敏感,他渾身一抖,側躺在床榻上,轉頭看到項祝後扁扁嘴:“在放錢袋呢,若是丟了我罪過可就大了,不得藏嚴實些。”

他抽出手,扯過被褥蓋上,這才稍微放心些。

“不用太焦灼,家中又沒有外人來,若是你實在不安心,我們明日去找鐵匠製個盒子,將它鎖起來。”

項祝本是調侃紀舒願,沒想到聽到這話後,紀舒願還真覺著可行。

他眼眸一閃,猛地點頭:“夫君說得有理,那我們明日便去吧,免得夜長夢多。”

也不是不可,項祝點頭應過,紀舒願這下真不再擔憂了,到時候鐵盒子加上鎖,再找個地兒藏起來,當真是完美。

項巧兒的驚詫聲傳到屋裡,紀舒願與項祝對視一眼後往外走,隻見她正坐在椅子上,對著糟豬肉左瞧右瞧,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聽到開門的動靜,項巧兒轉過頭來,興奮詢問著:“大哥大嫂,這糟豬肉是你們買的嗎?”

她嘀咕著:“我前幾日瞧見過彆人買回來,今日我竟也能吃到了。”

“你大嫂今日打獵賣的銀子,可得好好與他道謝。”項祝並未說紀舒願打到了狐貍,就項巧兒這大喇叭,若是告知她,不止會傳到哪兒去,還是不說為好。

“大嫂真是了不起,我見著獵物肯定會被嚇得跳起來。”項巧兒裝作滿臉驚恐的模樣。

“煮好的呢?”紀舒願揶揄道。

項巧兒輕哼一聲:“大嫂你跟著大哥學壞了,竟然如此取笑我。”

她剛假裝生氣,就被丁紅梅叫到灶房端菜,垂下的嘴角瞬間揚起,她“誒”一聲,小跑著往灶房去。

紀舒願無奈搖頭,洗過手也去灶房端飯。

項長棟晨起後去地裡逛了逛,待到吃飯時纔回來,瞧見糟豬肉時,他還未詢問,項巧兒就將紀舒願打到獵物之事說出來。

她不服氣地哼一聲:“若是爹幼時也教我,我也一定能打到獵物。”

“姐兒家家的,也不知曉溫柔些,彆整天學男子。”丁紅梅輕斥一聲,語氣中並未有責怪的意思。

項巧兒頓時不再吭聲,老實吃著飯。

紀舒願邊聽他們嘮嗑,邊夾過一片肉片,沾滿料汁的鹵肉片很是軟糯,他眯著眼睛咀嚼,又咬一口通神餅。

“前陣子聽巧兒說你要給我縫製衣裳?”項祝突然湊過來,紀舒願甚至有些心虛,他衣裳都穿了許久,說好要給項祝的那件還遲遲未動。

紀舒願乾笑一聲:“這幾日不是在忙農活嘛,過了這幾日我一定給你縫衣裳,到時候夫君可不能嫌我縫得醜。”

“自然不會,到時我定穿著衣裳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整個石頭村的人都得知曉,我夫郎給我縫製了衣裳。”項祝這話也太過誇張,紀舒願沉吟片刻,呢喃出聲,“倒也不必如此。”

白菜秧苗還沒種,寒風就已經將濕土吹乾,所幸家裡人都忙著這塊兒地,人手還是足夠的。

紀舒願和項祝回家挑水,其餘三人則在地裡鋤地種菜秧苗。

紀舒願拎出攢水筲,將裡麵的水倒進水桶中,兩個水桶裝滿後,他看著項祝挑起扁擔,也想去動手:“還有扁擔嗎?我也來挑兩桶,不然得多跑好幾趟。”

有是有,項祝主要怕紀舒願會吃不消,畢竟今日卯時就醒來,再加上上山打獵,定消耗了不少體力。

項祝搖搖頭,拒絕他的提議:“罷了,你還是在我身後跟著就好。”

“這哪兒能行,爹孃和你們都忙活著,我怎能獨自歇著。”紀舒願越說越起勁兒,彷彿知曉了什麼,他嘴唇下垂,看向項祝麵露委屈,“夫君,你前幾日說我們是一家人,是不是哄我的?”

紀舒願這可就冤枉項祝了,還沒來得及向他解釋,再次擡頭時紀舒願眸中已經滿含淚水,他頓時有些慌張,放下扁擔走到沐浴間後方的草棚,撈出來一根沾滿灰塵的扁擔和水桶。

“這水桶許久不曾用過了,得洗一遍。”

不過是洗一遍罷了,紀舒願接過木桶,舀出攢水筲裡的水,潑到木桶上,將它從裡到外洗乾淨,又把扁擔擦拭乾淨。

項祝把攢水筲裡的水倒進一半,並未打算讓他挑太多。

紀舒願還挺不滿意,若是挑半桶不得好久才能澆完地,他偷瞄項祝一眼,彎腰還想去舀水,途中手指被握住,項祝輕嘖出聲:“這麼多就夠了,一顆白菜澆半瓢,也用不了太多。”

他說著,捏了捏紀舒願的肩膀。

項祝捏他肩膀的手根本沒收著勁兒,紀舒願瞬間痛得齜牙咧嘴。

看到他的表情,項祝立即收回手,輕歎一聲:“你瞧瞧你這肩膀都是骨頭,還想挑這麼沉的水,怕是想明天擡不起來了。”

這話紀舒願無法反駁,他揉兩下肩膀,老老實實扛著扁擔往地裡走,項祝跟在他身後,看著晃晃悠悠的水桶,覺著方纔讓他少挑點是對的。

兩人抵達地裡時,三人已經種了兩條溝渠,紀舒願把扁擔放下,拎過水桶站定在最近的位置,看著項祝揚了揚下巴。

前方得拎著水桶走過去,實在太過費力。

項祝看懂紀舒願的示意,他單手拎著木桶桶梁往前走去,離他有一段距離後才停下步子,向他喊著:“一顆菜苗澆半瓢,彆澆太多了。”

根本不需要項祝叮囑,紀舒願可是專業的,還能不知曉要澆多少水嘛。

他應過一聲,擼起袖子,蹲下來拿起瓢,將水舀滿一瓢,貼著白菜苗兒的根莖緩慢澆著,之後又用小鐵鏟將土壓實,防止秧苗因土變鬆而倒下。

項祝從中間往地那頭澆著,紀舒願則跟在他身後,半桶水結束後,他拎著空桶回去,又把另外半桶拎過去,澆到一半時項巧兒走過來,把他手裡的水瓢搶走。

“大嫂,娘讓我來澆水,你到一旁歇會兒吧。”

項長棟刨坑,丁紅梅栽秧苗,看上去分工很是明確,紀舒願剛好這會兒確實也有些累了,他聽從項巧兒的話,到側邊坐著。

剛坐下,紀舒願就看到路過拎著鋤頭的男兒姐兒,兩人掃他一眼,隨後湊到一起,不知在交頭接耳說著什麼內容。

總之令人很不舒服。

紀舒願煩躁地盯他們一眼,似是沒想過他會如此,那倆哥兒怔愣一瞬後,腳步倏地加快,匆匆離開此處。

“看什麼呢?”項祝站定在他麵前,把水壺遞過來,紀舒願接過後喝一口,又遞回去,“方纔有兩人走過去老是看我。”

項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剛好與那兩人對視,他瞧著有些眼熟,貌似是之前找媒人來家中說親的人。

他哼笑一聲,把紀舒願臉側的發絲挑到耳後:“不用理,不過是路過罷了。”

“也是。”紀舒願不認得也不想去認識,他擡起頭盯著項祝,“還要回去挑水嗎?”

項祝一口氣把水壺喝空,把空水壺塞在腰間:“回。”

兩人扛著扁擔回到家中,紀舒願還想去拎水桶的時候,項祝卻伸手阻止他:“彆去地裡了,辰時不是打了隻鵪鶉嘛?恰好能用來煮湯,煮湯耗費不少時間,還是早些煮比較好。”

紀舒願知曉都是藉口,在山上時兩人分明說過,這鵪鶉要晚間才煮湯的,卻挪到了午時,不過也好,左右不是讓他閒著。

幫項祝把水壺裡裝滿水,看著他走出院子,紀舒願這纔回到灶房,從袋子裡拿出那隻鵪鶉。

紀舒願刷乾淨鍋,往裡倒一瓢水,填柴禾把水燒開,把鵪鶉放進盆裡,熱水倒在上麵將它淹沒,燙會兒再開始去毛。

不過這水實在太燙,紀舒願把盆放在井邊,先用冷水把手泡冷後,才繼續拔鵪鶉的毛,等水變涼,鵪鶉的毛也已經脫掉。

鵪鶉體型不大,但還是得把內臟去掉。

紀舒願拿過剪刀,胸膛往下剪開,把裡麵的內臟掏出來,衝洗乾淨後拿到灶房,將它剁成小塊。

家中配菜不多,紀舒願從灶台下翻出蔥薑蒜,又拿過牆上掛著的一串已經曬乾的紅棗,以及半個蓮藕。

蓮藕紅棗鵪鶉湯,聽著還不錯。

切成塊的鵪鶉冷水下鍋,加入蔥薑米酒,熬會兒使它去腥,煮開後再撈出另起鍋,放入泡開的紅棗、蔥段、以及切成滾刀塊的去皮蓮藕。

蓋上鍋蓋後,紀舒願又往灶膛裡添了幾根柴,不過並未讓它燒太烈,而是保持著中火。

要煮差不多半個時辰,趁著空閒時辰,紀舒願走向雞圈,給它們抓了兩把麥麩,又將掃過一眼院裡養著的秧苗。

這白菜秧苗看上去長勢不錯,可要是挪到地裡,長勢肯定會沒這兒好,隻看土地便知曉,這片地還算肥沃。

他眸光落在側邊的殘羹冷炙上,猜測應當是菜葉腐爛後滲入土地,化為這些菜秧苗的肥料,也算是迴圈利用了。

紀舒願不由得想著,若是將廚餘垃圾堆肥處理,製作成肥料給地裡施肥,那麼蘿卜白菜的產量會不會更高些。

既然陳偉都能將鴨子售賣至集上做烤鴨,那麼他們的有機蔬菜自然也是能的,到時候賣菜給酒樓可比打獵賺得多得多。

不過堆肥氣味兒太重,得提前準備個單獨的地兒。

紀舒願站在原地,捏著下巴思索,半晌後他一拍掌,靈光乍現。

今日項祝剛說過,明日會帶他去找鐵匠製鐵盒,到時候能找鐵匠製一圓鐵桶,不過得兩頭通氣,頂上還得多有個桶蓋。

堆肥既需要密閉又需要通氣,左想右想還是這種鐵桶更合適,而且桶蓋還能遮擋發酵過程中的強烈氣味,不過還是得好好挑選個地兒,光是這氣味兒就不能放家裡。

也不知放地裡會不會被旁人說,畢竟他曾經感受過堆肥的氣味,不誇張的說,方圓一公裡都能嗅到。

鵪鶉湯的香味順著白煙飄過來,紀舒願停止思索,走到灶房拿過勺子攪勻,盛一口到碗裡,嘗過味道後加入些許鹽,除此以外並未加入其他的調料。

米酒和蔥薑蒜將鵪鶉的腥味去掉,紅棗的甜和蓮藕的清香都被熬製出來,與鵪鶉融合得很好,清甜的鮮湯熬出半鍋,紀舒願蓋上鍋蓋,又用另一口鍋開火,鍋底加上清水,上層架上蒸篦放入窩窩頭。

他還在燒火的時候,一行三人推門而入,紀舒願轉頭,匆匆往灶膛填上幾根樹枝,站起身走過去,幫他們打好一盆水用來洗臉。

項祝把扁擔放在一邊,朝忙活完的紀舒願揚了揚手,他邁著碎步走過來,站定在項祝麵前:“怎麼啦夫君?”

項祝看一眼灶房,輕輕嗅一下:“煮好鵪鶉湯了?放了什麼香料?我在這兒都聞到了。”

“沒放香料,是熬得久了些,我還放了蓮藕和紅棗。”紀舒願話音剛落就被身後的項巧兒聽到了,她臉上還掛著水珠,聞言湊到兩人身側,眯著眼睛往灶房看,“我最愛吃蓮藕了。”

“那待會兒給你多盛些。”紀舒願把半個蓮藕都放了進去,給她多盛些根本不是問題。

窩窩頭沒一會兒就熱好,每人都盛了碗鵪鶉湯,就著窩窩頭喝湯吃肉。

與狐貍相比,鳥類也很是靈活,基本都打不到,更彆說喝湯了,幾人都專心品味著,今日飯桌安靜得很,等即將吃完時,項巧兒才率先開口:“這鵪鶉湯好好喝,大嫂還能再多打幾隻嗎?”

今日打到也是巧合與運氣都占一部分,紀舒願可不能向她承諾一定能打到,他轉頭望向項祝:“看你大哥下次還會不會帶我去。”

“你若是想去我肯定不會不帶你。”項祝再次催促一聲,“不過你不是要給我縫衣裳嗎?等你做好再說。”

紀舒願頓時噤聲,項巧兒也應一聲,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我記著大嫂也說要給我縫衣裳呢。”

還沒學已經欠了兩件,紀舒願實在後悔,不過也隻能硬著頭皮回應著:“都有的,不過得等些時日,彆急。”

項巧兒倒也沒急,她隻是順著項祝的話多問一句罷了,不過瞧著大嫂明顯心虛的模樣,還是挺好玩兒的。

雖然是大嫂,可年紀跟她也差不了兩歲。

項巧兒靈光一閃,望著紀舒願彎眸笑著:“大嫂,你有弟弟嗎?能否給我說親?”

此話一出,不止紀舒願,其餘幾人也紛紛停下咀嚼的動作,丁紅梅用筷子另一頭打到項巧兒的頭。

她痛呼一聲揉揉腦袋,委屈地看著丁紅梅:“娘,你打我做什麼?”

“打你還真不虧,人家姐兒都是等說親,你倒好,直接自己尋了。”丁紅梅邊說邊看向紀舒願,似乎也很是好奇。

弟弟紀舒願有是有,可紀忠明並不是良人,更何況還有向麗敏在家,她那副模樣項巧兒肯定震懾不住,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嘛。

“你大嫂有弟弟。”紀舒願還沒應聲,反而是項祝倏然出聲。

“真的嗎?”項巧兒眼眸一亮,還想繼續問下去,隻見項祝淡然一笑,平穩出聲,“不過他可不似你大嫂如此賢淑,性子好,麵目醜陋先不說,脾性也是實打實地差,你若是嫁過去,就你這性子,等著被打吧。”

項巧兒笑容僵在臉上,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紀舒願本以為她是被項祝嚇到了,剛想安慰她,就聽到她冷哼一聲:“這麼說大嫂是家中脾性最好的了?大哥可真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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