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長嫁給隱疾獵戶 第92章 誆騙
誆騙
“你想要開一間食鋪?”一說鋪子,
項祝就想到食鋪,紀舒願聽聞搖搖頭,他並不想開食鋪,
灶房裡滿是油煙,若是往常在家給家人煮飯倒還好,
可要是讓他每日都待在灶房,他還真受不了。
“開一間賣菜的鋪子,我們得把菜種得好一些,
到時候都不需要拉著去賣,他們都爭著搶著來買咱家的菜了。”紀舒願想著,
都要笑出聲。
項祝卻覺著他這想法有些不真實:“村裡都是農戶,
就算是種得再好,他們家中也有種的菜,應當不會來買咱家的吧。”
“自然不是賣給農戶啦。”紀舒願推了一把,讓車輪碾過一條小水溝,
“是賣給集上那些不種地的商戶,我們把菜種大些,跟他們說是從塞外運回來的種子,才會長得如此好,
且味道也比往常的菜要好,他們肯定會買。”
紀舒願不是沒買過菜,
不過冠上個進口的名頭,
價格卻差的多,他便把精髓學了過來。
“不妥。”項祝聽聞搖搖頭,他們的菜籽分明隻是普通的菜籽,怎能憑借塞外菜的名號售賣,“我覺著還是開食鋪更好些,
供自個兒家用,也不用采買彆人家的菜了。”
項祝屬實想得太過簡單,紀舒願雖然沒開過食鋪,但他舅母當年開過早餐鋪,淩晨起床後得準備幾個小時,和麵包包子蒸包子包餃子,他假期時也去幫忙過,確實累得很,還得刷碗洗碗之類的。
他光想想感覺手臂就開始泛酸了。
紀舒願始終搖頭:“不好,不要食鋪。”
若是跟徐嗔那般,灶房有廚郎的話,肯定誰都想開,可他家中並未有那麼多銀兩,肯定得由自個兒做。
眼看紀舒願如此抗拒,項祝也隻好搖頭:“你不願就罷了,但也不能誆人。”
項祝不同意這法子,紀舒願也隻好想將想法擱置,不過他也不願意開食鋪,兩人各自沉默著,途中都未吭聲。
抵達地裡時,兩人各自站在一頭,隔了好遠的距離,項巧兒與丁紅梅麵麵相覷,紛紛察覺兩人間有些不對勁。
項巧兒湊近丁紅梅詢問一句,可方纔兩人都在這兒,項巧兒不知的,她怎會得知:“撿你的蘿卜吧,彆想這麼多,許是方纔送蘿卜推車有些累了,這才沒講話。”
丁紅梅安撫項巧兒,也當是安撫她自個兒,可當日頭升至頭頂時,兩人都沒吭聲,這回她才知曉,兩人這是真的在鬨彆扭。
她把蘿卜丟進駕車上,朝紀舒願擺了擺手:“這會兒該煮飯了,願哥兒跟我一同回家吧,巧兒在這兒跟你大哥刨蘿卜。”
往常也是這樣,紀舒願並未察覺到異常,他擡眸望項祝一眼,又收回視線,朝丁紅梅點點頭。
他能察覺到項祝有些生氣,可他分明也沒說什麼,是覺著他誆騙人不好,還是他方纔說不想開食鋪的緣故,紀舒願有些不清楚。
他收回視線,跟隨丁紅梅一同往家中走,路上紀舒願一直低著頭,隻能瞧見他頭頂的發旋,丁紅梅稍稍走慢了些,開門見山詢問道,“你與老大是怎的了?鬨彆扭了?”
說沒有是假的,紀舒願看丁紅梅一眼,將方纔兩人間的對話重複一遍:“娘,我方纔是說錯什麼話了嗎?”
項祝性子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鬨的,紀舒願百思不得其解,丁紅梅倒是一下子知曉了,她無奈搖搖頭,向他講述起曾發生過的一件事兒。
項祝幼時被誆騙過,一塞外的蠻子瞧他眉清目秀的麵容,便想將他抱走,拐到塞外去,幸虧被路過的村子獵戶碰到,彈弓打到蠻子的眼睛,項祝又咬上他的手,那蠻子才落荒而逃。
從那以後,他對塞外是有些厭煩的。
“你並不知曉,不過是隨口一說,這事兒不怪你,是他反應過大了,待吃午飯的時候,我好好說說他,你也彆覺著是你的錯。”丁紅梅安撫著紀舒願。
聽丁紅梅說過後,紀舒願確實覺著有些自責,可他真是不知曉這事兒,他輕嗐一聲,早知方纔就不想進口的事兒了,不想進口就不會說塞外,不說塞外項祝就不會想起蠻子。
紀舒願垂著頭,走到灶房坐下燒火,丁紅梅看他一眼,又不知該如何安撫,隻得作罷,打算待會兒好好說說項祝。
今日丁紅梅煮飯,辰時和好的麵,這會兒已經發好,她把麵團從盆裡拿出來,灑上一層麵粉在案板上,又把麵團放上去,揉好之後擀成薄片,紀舒願看著她把麵皮疊在一起,用刀切成細條,呆愣地望著她的手。
鍋裡的水已經煮開,丁紅梅把鍋蓋掀開,切好的麵條下到鍋裡,望向剛收回視線的紀舒願。
院門咯吱響了一聲,紀舒願下意識望過去,與項祝對視後,他又瞬間轉頭,將眸光移到灶膛的木柴上。
丁紅梅把鍋蓋蓋上,走到項祝麵前,麵色凝重,眉間擰起:“你太不像話了,他並不知曉你幼時的事兒,怎能莫名其妙對願哥兒耍脾氣呢。”
“我並不是莫名其妙,誆騙人就是不對的。”看來紀舒願跟丁紅梅說了方纔的事,項祝也沒打算認錯,他把鐵鍬豎在牆壁上,臉色並不像往常那般柔和,看上去還有些冷冽。
紀舒願從未聽過項祝如此的話,他根本不敢轉頭看他,隻能聽到丁紅梅講話的聲音:“這怎能算誆騙呢,而且他不過是說說罷了,也並未這樣做。”
“說出來便是這樣想了,他心裡定是想這樣做的。”項祝又說。
這回丁紅梅也有些惱了,她一巴掌打到項祝頭上:“我說一句你說十句是吧,我還管不了你了──”
眼瞧丁紅梅真上手了,項巧兒匆匆攔住,叫著大嫂、爹。
紀舒願聽到動靜後立即起身,走到兩人身旁,屋裡的項長棟也匆忙走出,他這會兒腰正疼著,生怕過去拉架被誤傷,他伸著手,想讓兩人停下,又不敢太靠近。
項祝也不是不孝之人,他並未動手,隻有丁紅梅在打,從紀舒願這邊來看,項祝是單方麵在捱打,可還是得拉著點,不然他傷到臉了可怎麼辦。
許是打累了,丁紅梅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皺,朝項祝指了指:“給願哥兒賠不是。”
哪有男子給哥兒賠不是的道理,紀舒願連忙走到項祝身旁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娘,這事兒都怪我。”
“怎麼就怪你了,跟你根本就挨不著邊,能有你這麼個夫郎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竟然還跟你耍性子。”丁紅梅坐回椅子上,幫自個兒倒了杯茶水喝著,應當是喊累了。
紀舒願還想說些什麼,腰間一緊,他腳步倏地一騰空,他下意識抱住項祝的腰,防止自個兒摔下來,身後的項巧兒瞧著項祝的動作,擡步剛想去追,被丁紅梅攔住:“彆去了,讓他倆自己商量。”
直到碰上床榻,紀舒願才總算鬆了口氣,他剛要出聲,肩膀被倏地按下,臉埋在被子裡,他倏地一愣,隨即屁股上捱了一下,他掙動著,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看。
“夫君你打我做什麼?”
他想用手掌擋住,卻被項祝伸手撥到一邊去,又打了兩下:“學堂的夫子沒教過嗎?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1。”
紀舒願委屈的很,他翹著腿扭著身子想阻止項祝的動作,還未出聲解釋卻被堵住嘴,等他沒力氣掙紮的時候,他才向他說明他方纔氣憤的原因,並不是丁紅梅所說的曾碰到蠻子的事兒。
“我總歸是個男子,雖說當時年紀小確實有些懼怕,現在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我再因此埋怨你,屬實是不該。”項祝解釋道,又說明他生氣的緣由,“我是氣你誆騙他人,就算商戶不缺銀兩,也不能用誆人來賺取,這是不好的。”
他說著眸光落在紀舒願肚子上:“若是這會兒你肚子裡有孩子,說不準就被他學去了,還未出生便學會誆騙人。”
前麵的話紀舒願還能接受,最後一句顯然是項祝開始胡亂編造了,可他還是委屈的厲害,他往後縮了縮,不想跟項祝貼得太近。
項祝也知曉方纔下手是重了些,他剛想過去哄他,還未開口便聽到紀舒願出聲:“我從未上過學堂。”
項祝頓住動作,方纔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他沉沉歎出一口氣,看向紀舒願望過來的視線,他很想給自個兒一巴掌,他可真不是人。
“學堂夫子沒教過嗎?”這句話或許會讓紀舒願心裡難受,項祝單膝跪在床榻上,伸出手想將他攬進懷裡,可紀舒願始終往後退,最終擠在角落裡。
“我方纔不是故意的,隻是有些著急了……”項祝向紀舒願道歉,然而紀舒願卻並未聽清,他這會兒有些頭腦昏漲,他抱住膝蓋,臉埋在胳膊上,沉默地望著自個兒的反應。
可惡,真不爭氣,沒想到他還有如此怪癖,往常他自己玩兒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呢。
他沒怎麼聽項祝說話,隻是耳根逐漸發燙,很想找個法子讓這動靜消下去。
他的沉默讓項祝以為他在憋著勁兒,他頓時變得慌張起來,伸手拉著紀舒願的小腿,將他扯過來:“讓我看看你。”
紀舒願臉憋得通紅,聞言更是想彆開臉,不讓他瞧見,腿曲起擋住腰,可項祝手勁兒大的很,拉開他的手臂按在耳側,膝蓋也壓住他亂動的腿,隨後動作一頓。
他方纔擔憂紀舒願因他的話而難過,誰知他竟然……
項祝笑出一聲氣音,吊在半空的心臟也隨之落下,他單手按住紀舒願的手,另一隻手摩挲著他的臉側:“怎會如此,是方纔打你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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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1:來自《論語·為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