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為贅 第45章 好事不留名
雲昭看著兩人的互動,有些懵。
這倆方纔還稱兄道弟,怎麼現在整得跟第一次認識似的。
尤其邢凜。
彷彿第一次知道裴徹的身世,這是何解?
此時,邢凜仍舊激動。
“我們在潯陽認識,我隻知你叫裴十九,卻不知你竟然是裴公之後,若我早知道……過去冒犯之處,還請你見諒。”
回想起潯陽的種種,邢凜隻覺得冒犯。
彼時,他初到潯陽,本想找些活計結果與當地的大兵起了衝突,裴十九……也就是裴徹,他當時也在大兵之中。
在同伴全都被打倒以後,他才吊兒郎當地起來,不過他沒有再動手,而是衝邢凜伸出了手。
“你已力竭,我若此時勝你便是不武,等你恢複了,我們再戰如何?”
裴徹的年紀小,長的好看,即便穿著大兵們的衣服,也看得出幾分瀟灑風流,儼然是出身不錯的人家,隻是不知為何來這裡曆練。
想來應該是某個武將世家出身吧。
邢凜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隻可惜如今他們邢氏隻剩他一人了。
就這樣,邢凜和裴徹不打不相識,在潯陽成為了朋友,還在同一個流民帥麾下廝殺。
隻是沒多久,邢凜便厭倦了這種不是跟北地鐵勒漢發生衝突,就是在潯陽闕搶地盤的日子。
他要尋求的是仕途,是重振門楣,而這裡彷彿一個鬥獸場,永遠都是底層的廝殺。
他們與北地對峙即便連勝七場,朝廷也不會在意,更沒有升遷之說。
對於朝廷的人來說,追逐權利,士族內鬥似乎纔是正事。
潯陽這片土地,已然被他們忘記。
於是,邢凜離開了。
這兩年他去投靠了無數個地方,可惜,一無所獲。
沒曾想在這裡遇到了昔日的故友,不唏噓是不可能的。
裴徹咧嘴:“我不透露身份,是不想讓彆人因為我的背景而給我行方便,我想靠自己掙軍功。”
“而且說白了,也沒什麼好透露的,我也是個族人全死光了的人間孤魂,義父可憐我便把我帶到了建康而已,實際上和你也無不同。”
“當然不一樣,你可是忠勇侯之後。”
忠勇侯,是祈帝追封的。
潘淵裴氏本有南逃的機會,但裴氏家主卻放棄了,選擇舉族死守。
他們給舊都的貴族、百姓爭取到了撤離的時間,自己卻熬死在了戰場。
忠勇侯裴公的義舉讓百姓大為感動,儘管後來舊都淪陷了,但潘淵裴氏的寧死不屈,象征的便是他們的氣節!
於是百姓紛紛為他造廟貼金身,這事兒傳到了祈帝那裡,於是祈帝追封裴公為忠勇侯,玉昆也把裴矜唯一的遺孤收為義子,近身教養。
這事兒天下人皆知。
隻是沒想到裴十九就是裴徹而已。
想到過去,邢凜忍不住唏噓:“如果當初黑水河沒有炸毀,南方的援兵能及時到達,潘淵裴氏也不會滅,甚至鐵勒漢未必能勝。”
可惜,沒有如果。
“都怪黑水河漕運使雲庸!若不是他誤聽情報,將開堤當成炸堤,局麵不一定是今日這般。庸官誤國!”
雲昭本隻是安靜的聽眾,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有自己的事兒!
你當邢凜罵的是誰?
是她的父親啊!
雲昭當即嗤了一聲:“你知道什麼!”
她這一聲嗤,讓兩人都默默看了過來。
雲昭愣了,終於反應過來方纔自己下意識乾了什麼。
她尷尬地咧了咧嘴:“在下不是要嗤笑二位,隻是覺得既然能當漕運使的自然不會馬虎到連開堤和炸堤都分不清楚,據我所知,當年的漕運使深諳治水之道,是他把潯陽的水患給治理好的……”
“換衣服去吧。”裴徹打發他進屋。
“在下還沒說完……”
“你未曾去過潯陽,不知那邊發生了什麼,便不要再說了。”裴徹的興致並不高。
邢凜也是如此,方纔他還非常雀躍激動,雲昭才說了幾句他便緘默了。
儼然,他們並不苟同自己的看法。
雲昭也知道要讓他們改變想法,有些難。
畢竟全天下人都認為,晟朝的覆滅,乃至如今南北對峙的局麵,都是因為黑石河一役造成的。
而罪人,便是她的父親。
兄長之所以要求入仕便是因為他們的聲音無人理會,想要為父親正名,便隻能踏上高台。
可惜……兄長也犧牲在了士族的爭鬥中。
明明是清談魁首,卻被困於深宅大院,折了羽翼不說,此生也仕途無望。
想到這些,雲昭便覺得有些泄氣。
一陣風吹來,雲昭身上酒水混著食物的味道瞬間飄散。
裴徹嫌棄地皺眉再次開口:“你,給老子滾去洗漱。”
雲昭聽到洗漱二字,什麼憂愁都被嚇散了,她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在下回宅院再換就好。”
裴徹皺眉:“咋這麼多事兒呢,再被玉澄逮過去,我可不管你。”
想到這個可能,雲昭瞬間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裴徹的院子和玉澄的不遠,她若要回去必定要經過玉澄院子……
雲昭不知玉澄他們會不會突然出來,萬一正好撞上那真是尷尬了。
雲昭眼睛一轉,計上心頭。
“要不,勞煩郎君先陪在下回一趟宅院?”
“想讓老子當你侍從,做夢呢。”裴徹扯了扯嘴角:“愛洗洗,不洗你就臟著吧。”
“……”雲昭。
剛對他有些許的改觀,結果他自己不爭氣……愣是要當神憎鬼厭的人。
這個兵家子,果然讓人喜歡不起來!
雲昭才腹誹完,院子又來人了,是玉攸寧和濤兒。
不過玉攸寧看到有外男在便沒有進來,隻是讓濤兒把雲昭的換洗衣服送進來。
“女郎說,雲書郎既然到郎君這裡吃酒,便儘情吃吧,晚些歸來也無妨,隻是莫要喝太多,以身子為重。”
雲昭後知後覺,敢情裴徹這番風風火火地過來,不是巧合,而是玉攸寧去搬的救兵!
不過從頭到尾,裴徹愣是半個字也沒有提。
雲昭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抱著衣服往裴徹的屋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