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兄為贅 第38章 嫂子的路,她的路
雲昭算是聽明白了。
玉澄被罰,定不痛快。
玉攸寧擔心玉澄找她泄憤,所以特地來通風報信,讓她注意迴避。
不得不說嫂子可謂良苦用心。
不過看到嫂子這般小心翼翼做小伏低,雲昭莫名心酸。
嫂子父母俱在且地位顯赫,可她作為嫡女卻處處小心翼翼,不知道的還以為玉攸寧是庶出小妾所生。
這般日子也太憋屈了,難怪她身體不好呢。
“本就是我拖了父親母親的後腿,受些委屈是應當的。”玉攸寧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纔不是,女郎就是太好說話。”濤兒在旁不忿嘀咕。
雲昭沒想到這次濤兒竟然站她這邊,想來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
玉攸寧搖搖頭。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什麼對我有利,我還是拎得清的,都是一家人沒什麼好計較,再說了以後我也要仰仗兄長過活,兄長好,我便好,他能立的住威,我也能更安隅。”
玉攸寧不是笨,是看得清。
世家大族連襟關係尤為重要,孃家父兄便是天,更何況她還招贅了,以後更不可能離開。
她再強硬再蠻橫再厲害也不可能成為琅錚玉氏的家主,生在士族又是女兒身就已經失去了爭奪的機會,註定要依附,忍讓,臣服。
除非她放棄錦衣玉食與宗族脫離關係自立門戶,可這又是何必呢,她一個羸弱之人失去了家族庇護又能怎麼生活。
“比起外麵的庶民、流民,我已然幸福太多。”
雲昭無話可說。
嫂子和她所處環境確實不同。
兒時父親時常跟她說:“有時候父親覺得不能讓你過上更殷實的生活,有些對不住你,但近來卻覺得你不生於士族又何嘗不是幸事,昭兒即便嫁人也莫忘了自我。”
“人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不是你依附於誰,而是你是誰。”
“女兒身也能承男兒誌,你要永遠保持自我。”
那時候,雲昭不太能理解。
父親出事,他們被貶為庶民,雲昭在最底層見了無數為生存而把自己當男人使的女子。
譬如賣豚肉的王嫂,磨坊柳坊主,磚窯周大姐……
她們在最底層如同男子一般又爭又搶,並未因為女兒身而依附於男人,困在宅院。
儘管一身泥濘,儘管比困在宅院女子吃更多的苦頭,但她們背挺的特彆直,聲音格外洪亮,就連眉眼也都透著肆意與自由。
也是這時候,雲昭才逐漸明白父親話裡的意思。
她們不輸男子,靠自己在這亂世掙紮出一條大道!
儘管不是大富大貴,但能做自己的主,能肆意鮮活,又何嘗不逍遙。
士族女子卻不同。
她們依附於家族,所享受的財富是庶民掙紮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
相應的,她們也付出了自我和自由,但是在她們眼裡這是對等的交換,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之說。
把她們掃地出門,不再受家族庇護,纔是真的委屈。
身處位置不一樣,所見世麵不一樣,認知與想法也都不一樣。
嫂子的思想根深蒂固,雲昭便也不再多說,隻順從地點頭:“我以後不再隨意頂撞他就是。”
玉攸寧高興起來,“今晚早些回來,彆熬壞了身子。”
“好。”
……
下值時間,雲昭果真老老實實回家了。
沒辦法,白天嫂子親自來請,她若不識時務些,隻怕嫂子晚上還要來。
嫂子來不要緊,驚動宋掌事又罰她去中堂麵壁就不好了。
畢竟此時中堂罰跪的不是裴徹而是玉澄。
玉澄對她的敵意,可比裴徹大太多。
雲昭無法想象兩人共處會發生什麼。
看玉公方纔那生氣的模樣,隻怕玉澄沒少遭訓斥,再者玉攸寧都忍不住來通風報信,可見情況嚴重。
她若這時候撞上去,隻怕真會成為玉澄的出氣筒,不被死裡虐她就跟玉澄姓。
故而,雲昭到點就溜了,隻剩陳超一人在文書閣奮筆疾書。
……
月掛枝頭,陳超終於將今日所有活計整理好,他無奈地捶了捶肩膀。
以前趙弘在的時候,除了覺得他會拿喬之外不覺得他還有什麼大用了。
現在隻剩自己一人,活計全是自己乾,這才猛然發現有一個搭檔是多麼重要!
不說其他,好歹不用這麼晚下值。
即便這麼晚下值也有個人陪不是。
陳超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
玉府給他們這些幕僚,食客安排有相應的宅院,就在府邸隔壁,它有獨立的大門出入,但是與玉府也有一個角門串聯。
隻不過要到這個角門,得經過一條長長的暗巷。
一般主家是不會到這邊來的。
平時下值,還能看到其他幕僚同行,但現在已然半夜,角巷這邊基本沒人了。
該說不說,黑燈瞎火這樣的長巷怪滲人的。
陳超攏了攏袖子,加快步伐,但剛到拐角就看到前頭有人影杵著。
那人披著鬥篷,渾身隱沒在角落裡,隻能依稀看出個輪廓。
陳超心下咯噔。
任誰剛從細作案死裡逃生都會害怕。
盧遠雖然落網了,天知道他還有沒有同夥,再者自己本身也不乾淨,若不是盧遠的同夥,而是玉公的人,他看出了自己的二心……
陳超越想越害怕,他強自鎮定準備往回跑,結果還沒走動,那鬥篷人便開口了。
“你跑什麼?”
此時月光正好灑下,鬥篷人手裡的鶴首權杖格外顯眼。
那是玉氏當家主母的信物。
陳超認出了來人,連忙作揖拱手:“奴,參見宋掌事。”
鬥篷人走出陰影,果真露出了宋掌事的臉來。
她的眼裡滿是孤冷:“公主把你從玉公手中保下來,可不是讓你吃白食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這幾日,棲霞山的書信確實多了許多,隻是這些書信都有火漆封著無法拆閱,且全都沒有入庫就被轉送到玉公處了……請再給奴一些時間。”
“如今文書閣大部分障礙都已經掃除,若你還是拿不到東西,那也不用留下了。”
“宋掌事寬心,奴必定儘快解決。”
“還有一事,查查盧遠在文書閣潛伏這麼久有無留下賬本或密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