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園師 第 15 章
霍燕辭此人,騷的要命。
比如此刻,他自己上趕著認領了這樁風月事,還非得扯著另一個當事人問講得好不好。
寧青溪嘴角抽搐兩下:“除了我天資聰穎,還有哪個字是真的?”
霍燕辭但笑不語,也沒管這些造謠的人,於是謠言一路火花帶閃電,最開始雖有傳言但並沒有說這人是誰。
後來傳言中斷斷續續加了許多東西,諸如京城確實出現了一位紫微星,在造園上天賦異稟。
於是謠言越來越有鼻子有眼,經常聽曲兒的都知道有這麼回事,逐漸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過對此,寧青溪可是毫不知情。
她剛剛把宅子拿到手,就帶著弟弟妹妹搬了進去,抽空還給霍燕辭的院子畫了幾張圖紙,權當作是那支發簪的,本來也荒蕪的精神世界可以說是黃土飛沙了。
轉眼冰雪消融,街上多了些熱鬨氣,人們出行也都不必穿著厚重冬衣,一副欣欣向榮之態。
春三月到了。
寧青溪準備了兩套深色衣裳,料子勉強過不去,不至於磨得麵板生疼,過兩天就跟著工匠上山了。
她是跟霍燕辭一道走,去找他的時候,正趕上霍燕辭指揮著下人搬東西。
一箱一箱的往馬車上搬,不管是搬的還是看的都習以為常,寧青溪驚呆了:“你這是要搬家啊?”
“說什麼呢?”霍燕辭一指箱子,“都是我的衣服,配飾,慣用的東西。”
寧青溪轉頭看了眼自己乾扁的包袱:“……”
霍燕辭適時潑冷水:“你不會是打算,去蓋張老闆準備的鋪蓋吧?”
寧青溪:“張老闆準備的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全看你怎麼看了。”霍燕辭笑的陰險,不等寧青溪品出什麼意思來,他一收扇子,道,“走了,出發!”
寧青溪稀裡糊塗上了車,跟著走了。
霍燕辭這人講究,就算是坐車,也要在車裡放上茶水點心,還有幾本書。
寧青溪跟著一道吃吃喝喝,也不覺得路途遙遠,被人提醒該下車的的時候,她手裡還有半塊沒吃完的馬奶糕。
荒涼。
寧青溪下車後,看著這塊地方,第一反應就是荒涼。
不怪她這麼想,實在是這塊地方太荒了,處處都是野水野石,俱是不成氣候的,因此,都是需要挖開,然後重新構造的。
就好比這塊地是一個人,此刻蓬頭垢麵,要想徹底改造,就得重塑筋骨,打骨子裡給他改了,纔能有新的麵孔。
寧青溪把馬奶糕塞進嘴裡,隨後拍了拍手上的碎渣:“咱們這塊地是從哪兒到哪兒?”
霍燕辭跟在她身後下的車,扇子一點,從東到西:“你想要多大就圈多大。”
寧青溪嘻嘻笑道:“這麼一說,顯得我很有威嚴。”
“在這兒你就是最大的,”霍燕辭點點頭,頓了一下,繼續道,“你想讓我做什麼也是可以的。”
寧青溪草草思索片刻。
張富戶無比信任她,直接大手一揮,告訴她整個工程都由她承包了,隨後就當上了甩手掌櫃,霍燕辭也是如此,兩個有錢人這麼捧著她,寧青溪忽然覺得有些惶恐:“你不會是巧設連環計,要引我上斷頭台吧?”
霍燕辭:“……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我不用巧設什麼計,現在就能送你上斷頭台了。”
寧青溪立馬正色道:“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你還當真了……誒,今天我先看看地,各位先回去歇著,趕明兒我們再來做。”
她都還沒看過這塊地,也不知道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流程,居然讓造園師畫圖都是自己猜的!
寧青溪拿胳膊撞了一下霍燕辭:“給你個機會,跟姐一起散散步。”
霍燕辭嫌棄道:“你自個兒去吧,我……”
寧青溪立馬長籲短歎:“哎,好吧好吧,我一個柔弱女子,萬一遇到了什麼匪徒,打又打不過,喊又喊不動……沒事的,你去忙吧。”
還不等霍燕辭威脅,寧青溪已經想象得很全麵了,這一下,霍燕辭不走也得走了。
寧青溪得逞後,眉眼彎彎笑得像是一隻吃到肉的狐貍。
—
晌午,寧青溪和霍燕辭一前一後地回來了。
為了方便施工,在此處建造了一個臨時宿舍與廚房,宿舍分兩個區域,一處是集體宿舍,一間屋子裡擠著好幾個,一處是小院子,由兩隻院子肩並肩排在後麵,一個是寧青溪的,一個是霍燕辭的,兩處院子佈置陳設彆無二致,裡頭的是寧青溪的。
寧青溪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臉色通紅,快步進了院子,霍燕辭則在後麵,麵色不霽,滿臉的風雨欲來,一時間惹人遐想。
寧青溪回了屋子,灌了一大口冷茶才勉強冷靜下來,腦子裡忍不住回顧著。
就在勘看場地的時候,霍燕辭突然說:“寧青溪,如果我真像話本子說的一樣,對你的心思不一般,你怎麼想?”
寧青溪腦子都沒動:“我想你肯定是不想活了。”
說完以後,寧青溪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僵硬地擡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算了,我自己也沒品咂出來什麼,”霍燕辭道,“等我改天好好捋捋,捋完了再跟你說。”
寧青溪:“……”
無語。
她就很無語。
大哥,話都說出來了,你再想收回去?可能嗎?!
寧青溪忍不住跟著他的假設去想象,回想著說書先生嘴裡那些纏綿悱惻的句子,搭上她和霍燕辭的臉,簡直就是恐怖故事!
於是她誠懇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覺得你還是要多做考慮,萬一你頭腦一熱,日後發現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到時候怎麼辦呢?”
霍燕辭緩緩擡眼,眸子裡情緒不明:“為什麼會話不投機?我們相處了少說三個月,哪次話不投機過?”
寧青溪:“……你這天聊的,現在就很話不投機。”
霍燕辭閉上了嘴。
寧青溪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隻見不知何時,烈日當空,即便是剛入春,也熱的人沁出一層汗:“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說完,她就跟逃一樣地跑了。
躺在床上冷卻了半個時辰,也依舊不見得好,她還是不知道怎麼出去麵對霍燕辭,於是爬起來打了一套軍體拳出氣,連午飯也給耽誤了,夜幕時分才捂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出門吃飯。
好巧不巧,霍燕辭也在,不大的屋子裡擺著幾張粗糙的木頭桌子和長條凳子就敢說這裡是個餐廳,霍燕辭坐在那邊,他個高腿長,坐在那裡總顯得委屈了他,尤其是這人騷包,出來監工也得穿的花枝招展。
寧青溪盛了飯,正找空座,被霍燕辭招呼道:“這兒。”
沒辦法,寧青溪想躲都找不到地方去躲,隻好坐了過去。
霍燕辭道:“中午怎麼沒來吃飯,你躲我呢?”
“……”寧青溪擡眼看著他:“你知道就好了,何苦說出來呢?”
“說出來自然是因為,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就這麼日日躲著我?”霍燕辭道,“況且,我說的也是我心裡話,又不需要你一定要真的許諾我什麼,你隻需要知道我的心思就行了。”
寧青溪聽完,默默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扯,恨不得將頭也一道蒙起來,心裡無限淒涼。
眼下霍燕辭倒是坦誠,坦誠得讓人不適應。
要是霍燕辭安靜當個啞巴,那寧青溪打個太極就糊弄過去了,然而他實在是坦誠,反倒是讓寧青溪措手不及,不管怎麼說都是錯,又不能不說。
她隻好繼續打太極:“你太嚇人了,看來我得抓緊時間解決,斷了你的念想了。”
霍燕辭擡眼,掃視了一圈屋子裡的人:“你這一年半載彆想離開這兒了,你打算找誰?這些個個都是窯子裡的常客,你能找誰?”
寧青溪:“……”
霍燕辭總結道:“你彆是熬夜畫圖熬壞眼睛了。”
好在霍燕辭這人雖然發病來得突然,但是去的也快,再沒提起來這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寧青溪放下心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失望,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羽毛在你心頭撓癢癢一樣,讓人渾身不得勁,寧青溪不得勁,就總喜歡挑毛病。
她喝了一口水,正站在陰涼地裡乘涼,一轉頭看到有工匠偷懶耍滑,居然敢不做駁岸和護坡直接就要引水,立馬怒從心頭起,把水袋一丟,叉著腰就上去找茬。
在她的嚴防死守下,工程進度緩慢,但是逐漸具備了雛形,那些名貴的樹種也都種了下去。
寧青溪眼看著開著大朵大朵山茶花的樹被放進了坑裡,眼裡無限欣慰,指著花樹道:“看到沒,到時候,我們就是全京城第一個用這些樹的園子。”
這也是她的小巧思。
南方樹種跟北方樹種喜歡的環境不一樣,因此成活率低,運送路上就花了許多銀子,再加上栽培是短期工程,而養護卻是長期工程,日後養護也是要靠銀子堆起來的。
因此,能如此造園的必定是有錢人!
寧青溪滿意極了。
要說有錢,那當然是往院子裡放金子看起來最闊,隻不過難免有些暴發戶的意思。
這樣暗戳戳地來表現一下,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捧著張富戶也得懂一下。
霍燕辭自然是那種不懂的人,不過這幾日為了這幾棵樹花出去的真金白銀他都看在眼裡,聰慧如他,自然懂得了寧青溪造園的用意。
“不錯,就是應該讓大家都來監工,以此來證明寧小娘子不曾貪墨。”
寧青溪回頭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霍燕辭道:“若非我站在這裡每日看著銀子如流水,怕是我也不能信這幾棵樹花費這麼大。”
“那我隻能說,還好有你在,”寧青溪變臉道,“日後我被人誣陷了,你可得出來給我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