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造園師 第 9 章
寧青溪端著一碗豆飯,看著兩個小孩,難得放鬆。
隨手摸上了自己的荷包,雖不甚飽滿,但三個人在早市吃到撐還是夠的。
這就夠了,寧青溪滿足地想。
要知道,這已經是她穿越回來後,達到的人生巔峰了!
她剛穿過來的時候,肚子餓得火燒火燎,一睜眼就翻箱倒櫃地找米找麵,結果可想而知的沒有。
寧青溪:“……”
她當時甚至覺得,她可能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剛穿越就被餓死的穿越者。
好在家裡還剩最後一碗玉米磣子,配著野菜煮了一鍋粥,勉強填了填肚子,想吃肉的**就達到了巔峰。
於是,寧青溪出門打工了,因為她長相周正,還提出了先試工,不要工錢,乾的可以再結錢,這才勉強混了口飯吃。
這都是她的來時路!
寧青溪眯了眯眼,又吃了一口豆飯,眼下有錢有閒,前途一片光明——如果她能中選,就更好了。
說到中選,她腦子又開始活躍起來,她總忍不住想該怎麼畫圖紙。
最後一輪比拚的,是效果圖。
效果圖,就是假設自己站在園內某一處,將自己看到的圖紙畫到圖紙上,也會是這一處在完工後所呈現出的效果。
寧青溪需要構思一下,到底該畫哪裡。
效果圖視野有限,畫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透視,不同的場景適用的透視方法也不一樣,因此她畫不出來全部的效果,因此,隻能挑一些格外重要的設計與景觀小品畫出來。
那麼何謂重要的景觀小品。
寧青溪需要在心裡先給園子裡的元素排出一二三,按照重要程度來優先表現。
而後,園子裡的標誌性小品也需要格外突出。
寧青溪閉上眼睛,不斷構思著園林的實景。
山石,樹木,建築,水景……
直想的人昏昏欲睡。
“乾什麼呢你?”
寧青溪聞言睜眼,隻見桌前有人如牆一樣堵住了視野,也將雪花擋在了外麵。
寧青溪笑道:“喲,這是誰啊?”
霍燕辭挑著空位坐下:“彆調笑我了,這幾天每天跑馬,冷死我了。”
剛一坐下,他點了一屜包子,還不住催促店家快點給他上。
“大冬天的跑什麼馬?”寧青溪邊倒茶邊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你腦子是不是被凍壞了?你不要活馬還要呢。”
“馴馬,”霍燕辭接過茶,喝了一口,然後噗嗤一聲噴了。
寧青溪:“……不想喝彆喝!糟蹋東西。”
霍燕辭難得沒回嘴,隻品著嘴裡的茶味。
他喝的茶向來都是名貴的,最次也是雪頂銀梭,突然喝到碎茶葉,裡頭估計還擱了糖,實在是有些糙,驟然入口,澀味悠長,實在是有些不習慣。
霍燕辭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這茶葉被做成這樣,也算是白死了。”
寧青溪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嘴裡蔓延開來,唯一讓人不滿意的就是大冬天喝綠茶屬實有些不合適,除此以外,她覺得這茶挺好的。
於是她總結道:“給你慣的。”
霍燕辭:“……”
自己的台詞從彆人嘴裡說出來,真真是有些荒唐感。
寧青溪喝著茶,隨口道:“如果是紅茶就更好了。”
霍燕辭頗有些意外:“你愛喝紅茶?”
說真的,眼下寧青溪什麼茶都不愛喝。
茶水這種東西,對於腸胃功能受損的人來說並不友好,好巧不巧的,原身這幅身子,腸胃想必是好不到哪裡去。
寧青溪信口胡謅:“我愛喝果茶。”
霍燕辭:“果茶是什麼?”
寧青溪:“把茶葉和水果一起丟到鍋裡煮,然後濾掉碎渣,加點冰糖。”
兩個人天南海北聊了半天,直聊得寧青溪渾身冰涼,站起來跳了兩下才暖和起來:“走了,你不冷嗎?”
霍燕辭攏了攏衣服:“沒感覺到。”
“那你繼續坐會兒,我要先回去了。”
“哎,難得有些獨處時光,寧小娘子就要走了,真真是叫人傷心。”霍燕辭長籲短歎。
寧青溪用一種“你沒事兒吧”的眼神看著他。
她最近一個月吃得好睡得好,也有事情做,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但臉上還是多了些血色,此前麵黃肌瘦的小女孩已經有了些亭亭玉立的意思,目光也不似初見時古井無波,多了些少女應該有的活潑嬌俏,卻不潑辣。
巧的是,她今日也穿著一身綠色衣裙,一頭毛糙的頭發被她紮成了利索的麻花辮,跟衣裙同色的布條穿梭其中……不過布料自然是與霍燕辭的沒法比。
霍燕辭心底一動,突然想到了她今天唸的那兩句詩,覺得這兩句詩用來形容她自己才更貼切。
察覺到寧青溪的目光越來越不耐煩,霍燕辭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鬥篷,蓋在了她頭上。
眼前猛的一黑的寧青溪:“……”
她的銀子還沒十拿九穩,就被人惦記了嗎?
還沒等她把鬥篷都摘下來,就聽到霍燕辭傲嬌道:“送你了,下次出來穿著,彆我跟你坐在一塊,看起來像是我虐待你了一樣。”
寧青溪莫名其妙道:“誰這麼說了?”
霍燕辭:“等你有錢了請我吃頓飯就行。”
寧青溪:“誰說要了?”
她把鬥篷塞回去:“你莫要坑害我,你就是來毀我名聲的。”
霍燕辭突然就想騷那麼幾句:“有我罩著你,不好麼?”
寧青溪看著他,揶揄道:“你的名聲不比我的重要?況且對食是大忌。”
霍燕辭:“……”
又是噗嗤一聲,他茶水噴出去更遠,惹得店家不滿地看了這邊好幾眼,讓他忍不住心想,今天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曆,如果看了的話,估摸著上頭應該寫了不宜喝茶。
寧青溪淡然地喝了一口茶,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實際上她連茶水是冷是熱都沒嘗出來,如果仔細看,估計還能看得到她的手略微帶了點抖。
好險被抖一臉茶水的寧青溪:“……”
霍燕辭的目光,就很不對勁。
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剛纔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愣怔,屬實讓人心慌,惹得寧青溪語出驚人。
不過確實有效,霍燕辭方有些苗頭的旖旎心思,突然就死了,無力道:“算了,送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做了什麼。”
寧青溪點點頭:“對對,雖然我帶著你穿過的衣服回去,還穿著到處跑,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們清清白白。”
霍燕辭:“……”
最後她也沒帶著霍燕辭衣服走,她感覺到了霍燕辭此人,似乎腦子有點不對勁了。
感覺到的不管她一個,她剛回張家,張富戶就忍不住湊上來八卦,眉飛色舞,看起來很興奮。
但是寧青溪不習慣,她義正言辭道:“張老爺,我們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
“嗨,想哪兒去了!”張富戶擺擺手,直入正題,“你跟景王,到底有沒有情況?”
“……”寧青溪心思一動:“你想知道我們前幾天發生了什麼嗎?”
張富戶連連點頭。
寧青溪繼續道:“想知道剛剛出去他跟我說了什麼嗎?”
張富戶點頭點成了撥浪鼓。
“那是另外的價錢。”寧青溪直起身子,瞬間拒人於千裡之外,無情地一伸手,用意顯而易見。
張富戶:“……”
但八卦是人之常情。
寧青溪手裡拿著銀子,很滿意,把銀子揣進袖袋裡,說道:“什麼也沒發生,他說他想要我來給他設計一個院子。”
張富戶:“……我不信。”
寧青溪一攤手:“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問咯。”
說完,寧青溪忙不疊走了。
等張富戶品出些什麼東西來,轉頭看著她悠閒自得的背影,怒道:“寧青溪!你又騙我錢!”
寧青溪一閃身,消失在了遊廊拐角。
張富戶此人,做起生意來精得很,然而也僅限於做起生意了,寧青溪連哄帶騙,在他手裡扣出來不少錢。
不過她也不白拿。
料想張富戶眾星捧月慣了,不是被捧著,就是去捧彆人,難得有機會能跟人說些俏皮話。
寧青溪能,因此張富戶也樂意跟她聊天,即便每次都被坑一筆,也樂此不疲。
寧青溪樂顛顛地拋了拋手裡的碎銀子,突然想到了霍燕辭說的。
她舉起手,仔細端詳半天。
早年間凍出來的凍瘡長久好不起來,方纔出去一趟,手也被凍得通紅,宛如五根小紅蘿卜。
寧青溪:“……”
她也想要買一個鬥篷。
張府有專門置辦物件的人,寧青溪找到,將自己的需要和預算說了。
這人顯然是習慣了張富戶鋪張浪費的風格,驟然間聽到一兩銀子要一大兩小三張鬥篷,猛地被閃了腦子,有些遲疑道:“一兩銀子,三個鬥篷,帶兔毛的?”
寧青溪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
有什麼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好嗎?
寧青溪見他隱隱崩壞的表情,疑惑道:“錢不夠嗎?”
“……我試試。”
寧青溪心滿意足道:“感謝。”
春三月離的還遠,眼下確實需要一件厚衣裳,解決了一樁心事,寧青溪心情大好,倒頭回去睡了個昏天黑地,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天色低沉,透不出一絲陽光,紛紛揚揚的大雪飄散在天地間,寧青溪揣著熱乎乎的湯婆子,逛到了會客廳。
偌大的會客廳,隻剩下了三個人,顯得有些空蕩蕩。
寧青溪頓了一下,還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拿了新的宣紙,舊的鋪開。
與前兩次不同,寧青溪這回胸有成竹。
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鉛筆,沒有草圖,直接上線稿,許多地方也就馬馬虎虎過去了,線條粗細不一,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但是沒辦法,她控不住筆,尤其是軟筆。
天黑時,寧青溪第一張圖初具雛形,她小心翼翼地捏著,拿到臉前一看。
寧青溪:“……”
醜。
實在是醜。
隻能看得出長什麼樣子,但是跟美觀也是不搭邊。
不過好在寧青溪不是那種看臉的人,她心平氣和地把圖紙收起來了。
甫一出門,剛從邊門進了前院,就聽到一群人圍著在說小話,說得太入迷,連她走過來了都不知道。
一個打掃的小廝是話題中心,正講故事講得津津有味:“你們知道為什麼那寧小娘子一路過關斬將嗎?”
周圍人紛紛道:“不知道啊。”
“為什麼啊?”
那小廝賣足了關子,像說書先生一樣:“這是因為,那寧小娘子跟景王關係匪淺!”
寧青溪:“……”
她還在這兒呢。
小廝繼續道:“要不然你們猜,這參賽的人裡麵,名揚京城的造園師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這寧小娘子能一道晉級呢?還不是景王殿下除了給她一票,剩下全都棄權了呢?還不是因為不棄權的話,寧小娘子晉級不保!”
寧青溪:“……”
這人故事講的好,格外引人入勝,黑的都說成白的,怎麼說呢……要不是她是當事人之一,她都忍不住要信了。
當時帶著寧青溪去找房間的丫頭突然開口:“那說起來,為什麼景王殿下不關照一下寧小娘子的生活起居呢?寧小娘子那屋子空曠,進去冷死了。”
“嗨,你也不想想!”小廝嗨聲道,說的好像真的一樣,“這張府,還有哪裡可以住?寧小娘子要住兩月,要是住進客房,萬一來什麼貴客,這要住哪兒?景王殿下就算手再長,也不能管到這裡呀!”
眾人聞言,俱是一派大徹大悟。
此時又有人疑問道:“那這寧小娘子,與景王殿下,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小廝的聲音傳來:“這誰說得準呢?貴人的事兒,是我能妄言的嗎?”
然而此一句,意味滿滿,眾人皆是一副“懂得都懂”的樣子。
寧青溪:“……”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要不要這麼閒還能在背後討論這種事情……等等!
這些人叫霍燕辭什麼?
寧青溪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資訊。
寧青溪:“……”
好樣的,本來莫名亂跳了一晚上的心頓時乖順地回到了胸膛,四平八穩不見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