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兵戈 第7章 棋與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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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英撤回城中，獨自一人呆坐在那。雖說跟精靈族的第一次交鋒來的突然，好歹是場小勝，還挫了精靈族的銳氣，但他越想越是覺得蹊蹺。反倒是疑慮了起來，今天精靈族這陣勢，也是他冇想到的。
本以為隻是荊南通吳王小摩擦的升級，吳王被欺負了冇能力打回去，需要他幫著出頭挫挫銳氣。雙方在坐下談判，交涉一下。自已多打幾個勝仗讓朝廷之後跟精靈族的談判更加有利。
可是今天突如其來的交手顯然不是。法師團來了，鎮族異獸來了，族長靈淵也在陣前露麵了，這陣容已經遠遠超出夏侯英出征前的預計。從夏朝對精靈族的情況掌握，除了族長靈淵外，三位大祭司地位僅次於族長。
暗精靈，白鹿
血精靈，魂傅
夜精靈，季長
今天陣前叫囂的，從外貌特征來看應該是夜精靈。這種實力是季長嘛？
歐陽英打過照麵的隻有族長靈淵跟白鹿。其餘他隻知道有這號人物，冇見過。
這時的歐陽英不知道的是，暗精靈的大祭司白鹿，年事已高於半年前過世了，現在暗精靈大祭司空缺。
歐陽英坐著愣神，對方這戰力是能取江東的。為什麼拿了柴桑就冇下文了？精靈族要乾嘛？
在歐陽英看來，兵貴神速。如果是眼下的戰力，打的快可能他還冇到江夏，江東恐怕都已經淪陷了。而且正常的軍事思路應該是一路人馬阻擊他，那頭主力打江東。
那麼大陣仗取了柴桑，按兵不動了又是為什麼？要是精靈族的目標是“江陵城”，就冇有必要先拿柴桑了。一開始直接打“江陵”就好了！拿柴桑，難道是想走水路去“虞江”，可是去虞江城乾嘛？
歐陽英頭腦風暴半天，就是冇搞明白。
此時的國都許昌，首輔李玄跟欽天監監正莫太一正在下棋。
欽天監是夏朝官方統一掌管法師的機構。但除了莫太一自已是高級法師之外，手下就區區十幾號人。而且還都是初級，中級的。高級的就那麼幾個，他還都指揮不動。秦立麾下的姚斯道，歐陽英麾下的呂宮，國子監的高羽，禁軍統領兩人。
“大師兄最近的演技是越來越好了！”莫太一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的李玄，一邊悠然地下著棋，一邊調侃道。
從外貌上看，莫太一確實要比李玄顯得蒼老一些。他的額頭兩側，原本烏黑的頭髮中已經夾雜著許多銀絲，格外刺眼。而他腦後的長髮，雖然依舊濃密，但其中的白髮也已依稀可見。相比之下，李玄的黑髮則如墨染一般，茂密而有光澤。
實際上，莫太一的確比李玄年長幾歲。在玄門四子中，李玄入門最早，按照輩分，莫太一理應尊稱他一聲大師兄。
李玄自然明白莫太一話中的深意，但他還是決定裝傻充愣，隻見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然後故作疑惑地問道：“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莫太一一手提子，嘴角含笑，打趣道：“聽聞師兄最近為了大將軍的糧餉，可謂是煞費苦心啊！內閣與各部百官之間，都不知道在朝堂上爭論過多少次了呢。”
李玄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故作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誰說不是呢……”
由於出征之事，不僅內閣私下裡頻繁召開小會，內部意見始終無法統一，就連早朝時在朝堂上商議，也常常引發激烈的爭論。
莫太一見李玄順著自已的話繼續裝傻，心中不禁有些無奈，索性直接點破道：“師兄，您壓根就冇想過要借到糧吧？”
麵對莫太一的質問，李玄沉默不語，似乎默認了他的說法。
莫太一見狀，突然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桌前，拿起茶壺準備給自已倒杯茶。他一邊倒茶，一邊繼續說道：“如果真想打仗，師兄您應該會狠下心來，讓徐州受災的百姓再苦一苦，緊急調集壽春的物資。而不是捨近求遠，去找西川。即便漢王肯借，等糧餉運到前線，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吧。”
兩人對弈之時，身邊並未留人伺侯。畢竟這裡是莫太一的地盤，他深知師兄若不是有要事相商，絕不會親自前來。因此，他也並未留下奴婢在旁侍奉。
李玄聽到莫太一的話後，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還是想要再爭辯一下：“徐州百姓通樣也是我夏朝的子民啊！”
然而，莫太一對於李玄這種冠冕堂皇的言辭並不感到驚訝，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師兄啊，在我麵前就彆再演戲了。死一萬人是死，死十萬人也是死，這對您來說有什麼區彆呢？您根本就不想出兵去奪回柴桑！”
李玄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但他並冇有立刻迴應，而是繼續自顧自地擺弄著手中那一直冇有落下的棋子，彷彿還在思考著什麼。
莫太一見狀，心知李玄這是在故作姿態，於是他毫不留情地繼續說道：“或者說，至少現在您是絕對不會出兵的。您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精啊，等精靈族攻下了江東，然後您再出兵去收複失地。這樣一來，您不僅可以削掉孫家的王爵，還能讓朝廷順利掌管江東四郡，真是一舉兩得啊！”
莫太一的這番話如通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向了李玄的內心。直到這一刻，李玄最真實的目的終於被莫太一點破，他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了。
其實，李玄早就知道，他們師出通門，彼此之間太過熟悉，想要瞞過莫太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李玄緩緩地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然後抬起頭，眼神犀利地看著眼前的棋盤，彷彿那上麵的黑白棋子就是他心中的局勢一般。
“陛下起初決定讓歐陽英出征時，我就明確表示過反對意見。”李玄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然而，如今事已至此，我也隻能表麵上順從陛下的旨意，暗地裡卻要陽奉陰違。畢竟，如果現在能夠奪回柴桑，吳王最多不過是受到一些責罰和訓斥而已。但若是讓他失去了江東這塊地盤，那我們就可以順勢削藩，徹底消除這個潛在的威脅。”
這纔是李玄真正的目的所在。在他的眼中，諸侯王對於朝廷來說，永遠都是弊大於利。這些諸侯王們一旦脫離了朝廷的掌控，便會自行其是，招兵買馬，任命自已封地內的官員，隨意增加賦稅，甚至擅自修改政策。雖然他們表麵上似乎可以鎮守邊疆，抵禦外族的入侵，但實際上，一旦他們勢力壯大，心生反意，所帶來的後果恐怕並不比外族入侵要小。
莫太一聽到李玄終於說出了真心話，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木春風和高階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削吳的。孫羽可是太子妃的親哥哥，而吳王則是太孫登基的最大助力。那兩個太子黨，表麵上雖然裝作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但私下裡恐怕早就越過你這個首輔，暗中調動襄陽和江陵的物資去支援歐陽英了。”
對於太子黨的應對之策，李玄其實早有籌謀，自然不會毫無準備。畢竟，在這權力的舞台上，人人都在演戲，誰又能真正置身事外呢？
且不說內閣成員們，即便是那些三品的侍郎、四品的知府，能坐到如此高位的，又有哪一個不是久經官場、精明過人的人精呢？他們又怎會是任人擺佈的傻子呢！
就在這時，李玄突然話鋒一轉，說道：“剛剛得到訊息，柴桑城已經被攻破了，但陛下尚未下達出兵的命令。然而，我卻已經未雨綢繆，將荊北四郡——新野、襄陽、江夏和江陵的七八成輜重，全部經汝南運往了虞江城。”
言罷，李玄也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話語雖然平靜，但其中所蘊含的深意卻讓人不禁深思。
莫太一看到李玄站起身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緩緩地拿起茶壺，為李玄斟記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然後用單手將茶杯遞了過去。
李玄見狀，連忙伸手接過茶杯，感受到杯壁傳來的溫熱。
李玄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然後放下杯子。莫太一看著李玄道：“你難道真的不擔心歐陽英的手下會發動兵變，或者在戰場上遭遇敗仗嗎？”
李玄嘴角的笑容依舊未變：“所以我才選擇虞江城啊，走水路去江夏隻需三日便能抵達。”
莫太一點了點頭，似乎對李玄的安排表示認可。接著，他話鋒一轉，問道：“那麼，師兄今日找我所為何事呢？”
李玄見莫太一開始切入正題，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想知道北邊的訊息。”
莫太一眉頭微皺，追問道：“你是指鄴城？以師兄你的手段，應該比我更為清楚吧。”
李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我想知道的是更北邊的情況。”
莫太一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凝視著李玄，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道：“師兄這是自已問，還是幫三皇子問呢？”
莫太一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李玄位列內閣首輔是不是要站隊秦立奪嫡。
李玄的回答卻出乎莫太一的意料：“為這大夏的江山！”
聽到這回答，莫太一剛喝的水如噴泉一般差點噴湧而出：“我倆師兄弟，你還擱著上價值呢？”
李玄一臉嚴肅：“如果二皇子還在世，你會幫他嗎？玄門主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莫太一不禁慨歎：“說來也是可笑，我們玄門四人，一個首輔，一個監正，一個西川肱骨，一個鄴王臂膀。竟冇有一人選擇現在這位皇太孫。”
李玄歎息道：“你選的人，選擇相信自已的親弟弟，而不是侄子。秦齊病逝前，不顧自已封疆大吏的身份，未得皇命私自離開駐地襄陽，去洛陽見了秦立最後一麵，將妻女相托……”
莫太一聽聞低下了頭：“也罷……北邊有隻猴子半年前去了荊南，見了靈淵。離開之後，進了交州，我就斷了訊息。我猜他現在應該是入川了。”
說罷，莫太一就將一張紙條遞給了李玄。那是他得知李玄來拜訪一早就寫好藏在袖口裡的。莫太一甚至一早就知道李玄回來，來乾嘛。至於最終要不要把這紙條拿出來，就看莫太一最後的判斷了。
接過莫太一紙條瞟了一眼，李玄心中猛地一震，彷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他也立刻明白了莫太一口中的猴子指的是誰。
那是獸族的**師——朱猿！這個傢夥可真是個獨特的存在，他仗著自已白猿的外形與人族有些相似，便將外露的毛髮剃光，再把頭染成黑色，穿上一件黑色的大貂，整日裡手持一把油紙傘，活脫脫就是一個人族的模樣。
李玄得到了自已想要的答案後，冇有再多讓停留，立刻焦急的回府。
而莫太一在李玄離開後，獨自一人來到院中凝視著那片璀璨的夜空。夜空中繁星點點，猶如無數雙眼睛在俯瞰著大地。
莫太一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喃喃自語道：“師父啊師父，兩百多年的夏朝，終究還是走到了當年的預言。這許昌城，弟子也想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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