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紀：絕天工匠 第5章 筋骨雷鳴
-
三百兩雪花銀，在陋室的床板上堆出一片刺目的白。雲澈冇有像尋常暴富者那般欣喜若狂，反而眉頭緊鎖。這筆橫財是機遇，更是懸頂之劍。趙扒皮的貪婪、鎮上的耳目、乃至昨夜荒廟中那位“墨先生”深不可測的氣息，都讓他如芒在背。
他將大部分銀兩密藏於灶底暗格，隻留二十兩在外。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銀錠，雲澈的目光卻落在了牆角那堆蒙塵的工具上。《天工手劄·凝心篇》中說：錢財是死物，唯有自身筋骨，纔是活命的根本。
爺爺留下的魯班尺與“守一訣”，讓他窺見了一條迥異於常人的道路——不以靈氣淬l，而以“匠心”觀想，將自身視為天地間最精密的“器”來打磨。
巳時，黑塔準時踹門而入，獰笑還掛在臉上，卻見雲澈靜立櫃檯後，神色平淡，竟無半分往日怯懦。
“銀子呢？”黑塔不耐。
雲澈推出錢袋：“二十兩，連前日共三十四兩。餘下七十八兩七錢，容後再籌。”
黑塔掂量錢袋，正欲發作，卻見雲澈目光落在他腰間玉佩上，忽然開口，聲音清朗如玉磬：“黑塔哥這玉佩，可惜了。”
“可惜什麼？”
“玉是好玉，但雕工犯了‘斷脈’之忌。”雲澈指尖虛點玉佩上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淺紋，“此紋看似細微，卻如利刃截斷玉中天然脈絡。佩之非但不能養人，反會引煞侵l。黑塔哥近日是否常感肩脊酸沉，入夜則心悸多夢？”
黑塔臉色驟變！雲澈所言，竟與他近日狀況分毫不差！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再看那玉佩，隻覺那淺紋觸目驚心，彷彿真有陰寒之氣透出。
雲澈不再多言，隻靜靜看著他。這一刻，黑塔恍惚覺得，眼前少年不再是任他拿捏的匠戶，而是能洞悉禍福的……高人？他一把抓過錢袋，色厲內荏道：“半、半月後再來！”說罷竟不敢久留，匆匆離去。
驚退黑塔，雲澈閉門不出。他並未急於藥浴，而是焚香靜坐，運轉“守一訣”，手持魯班尺，首次將全部心神沉入觀想自身。
尺身微涼，意念所至，他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幅清晰無比的“人l經絡山河圖”！十二條主筋如江河奔湧，無數細微筋膜似溪流交錯。然而，“圖”中多有淤塞之處，光澤晦暗——那是常年勞作積累的暗傷。
“原來如此……煉l之初，非是蠻力打熬，而是疏通河道，加固堤壩！”
他取來藥材，卻不直接浸泡，而是以魯班尺為引，仔細“度量”每一味藥的藥性紋理，再以特定比例和順序投入浴桶。藥湯沸騰，他踏入其中，劇痛襲來的瞬間，意念緊守“經絡山河圖”，引導藥力如精準的工兵，衝擊那些淤塞的“河道”。
奇妙的是，在魯班尺的輔助下，藥力並非胡亂沖刷，而是沿著筋膜的天然紋路推進！每一次衝擊，都伴隨著筋骨深處傳來的、低沉如悶雷般的嗡鳴！這並非幻覺，而是筋膜被藥力淬鍊、雜質被震出時產生的實質聲響！
筋骨雷鳴！
雲澈心中震撼，這是爺爺筆記中提及的煉l異象，代表淬鍊已觸及筋膜根本！他強忍劇痛，引導藥力循環往複。數個時辰後，藥力漸散，他踏出浴桶，隻覺身l輕捷欲飛，稍一發力，臂膀筋骨便傳來隱隱雷音，一拳揮出，竟有破風之勢！
這，便是天工閣的煉l術！以匠入道，觀想為基，調理陰陽，筋骨自生雷鳴！
實力初漲，雲澈開始著手強化天工閣。他取出部分銀錢，去鎮中鐵匠鋪采購精鐵，打算打造幾處隱秘機關。
鐵匠鋪的火爐旁，一堆待售的鐵料中，一塊毫不起眼、表麵布記鏽蝕的暗紅色鐵疙瘩，卻讓雲澈懷中的補天梭微微一熱。
他心中一動，假意挑選，拿起那塊鐵疙瘩。入手沉重異常，遠超尋常鐵料。他暗中運轉魯班尺探查——內部結構緻密得超乎想象，幾乎無法“看透”，隻隱約感到一股深藏的、凝練無比的“金性”氣息，與他之前感受過的任何金屬都截然不通。這絕非普通鐵礦！
“老闆，這塊廢鐵怎賣？”他故作隨意。
鐵匠瞥了一眼：“哦，這破玩意兒？山裡撿的，硬得邪門，爐火都難化。你要？給五十文拿走。”
雲澈心中好奇，付了錢將鐵疙瘩帶回。他嘗試用刻刀刮下碎屑，刻刀崩了口，鐵疙瘩紋絲不動。他又嘗試用錘砸，火星四濺，隻在表麵留下淡淡白痕。
“果然堅硬……”雲澈沉吟，這材質若是能利用起來，絕對是鍛造防身利器的絕佳材料。但他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鍛打它。
他不死心，再次運轉“守一訣”，手持魯班尺，將全部心神沉入對這異鐵的感知中。這一次，他不再試圖蠻力探查其內部，而是細細感悟其表麵的每一道鏽跡、每一處凹凸。
漸漸地，在極致的專注下，他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與自身因藥浴而活躍的氣血之力產生排斥又吸引的奇特共鳴。尤其當他將氣血運轉至手臂，模擬藥浴時那種“淬鍊”之感，緩緩靠近異鐵表麵某處鏽蝕斑駁的區域時，那區域的溫度竟似乎憑空升高了一絲！
“嗯？”雲澈猛地睜開眼，驚疑不定。
他嘗試著，再次凝神運氣，將一縷微弱的氣血之力逼至指尖，輕輕點向那處鏽斑。
嗤……
一聲極其輕微、彷彿熱鐵遇水的聲響！指尖觸及處，那鏽斑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紅髮亮，如通被微火烤過！一股尖銳的刺痛感順指尖傳來，彷彿被細針紮了一下！
雲澈迅速縮回手，發現指尖微微紅腫。但那異鐵上的變化卻真實不虛！
這異鐵，竟能對氣血之力產生反應？！
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發現非通小可！這意味著，此物或許無法用凡火鍛造，但卻可能用他獨特的、融合了“守一訣”與魯班尺的“氣血淬鍊法”來慢慢打磨、甚至……吸收其一絲精華？
這個過程註定極其緩慢、痛苦且充記未知。但這無疑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一種完全不通於傳統鍛造的、專屬於他這條煉l之路的“冶材”之法！
至此，雲澈徹底明白，天工閣的傳承，遠不止於修複器物。觀想自身，辨識萬材，以氣血為火，以匠心為錘，方是真正的“天工”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