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價奇緣 第2章
我明白陸晨的暗示,從那以後,再也沒聯係過他。
直到三月二十九號那天,我的生日。
我給陸晨打電話,語調很平靜。
「陸晨,我好累。」
可陸晨卻從平靜中,聽出了潛伏在水麵下的絕望。
「葉熙,你在哪?」
「如果再來一次,我希望,從來沒有遇見過他。」
說完這句話,我踩下油門。
18
老天真的聽見了我的祈禱。
給了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次,我徹底忘掉了傅淵凜。
我不記得兩人在薔薇藤蔓下熱切地擁吻,不記得他背著我走很久很久的路,溫柔地喊我小乖。
也不記得那些冷漠和傷害。
傅淵凜成了故事裡被剪去的膠片,完全消失在我人生的軌跡中。
說不上什麼感覺,心裡好像有點空,有綿密的疼痛往上躥。
我悵然若失,掙開陸晨的懷抱。
陸晨更加忐忑。
「熙寶,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板起臉,嚇唬他。
「對,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騙了我整整三年。」
陸晨苦笑。
「是我不對。」
「我喜歡你太久太久了,總是沒有機會。我承認,知道你失憶的那一秒,我心底的卑劣戰勝了人性。」
「是我貪心。」
「是我乘人之危。」
陸晨踉蹌著後退半步,身體靠在門背上。
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羽睫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青影,看著孤寂又脆弱。
「熙寶——」
陸晨捏緊拳頭,指關節繃到發白。
「我太自私了。」
陸晨還穿著醫院裡的白大褂,神情憔悴,看著都快碎了。
我立刻招架不住。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你不要難過了。」
我主動抱住陸晨,臉埋在他頸側,親吻他的下巴。
我本意隻是想安慰他。
不知道怎麼回事,事態逐漸往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
陸晨很輕鬆地抱著我,把我抵在門上,一遍又一遍,低聲喊我的名字。
白大褂扯下一半,鬆鬆垮垮掛在他肩頭。
裡麵穿著黑色短袖,露出一截青筋僨起的手臂,緊緊托住我。
一半高貴聖潔,救死扶傷。
另一半,全是最**的,世俗的域網。
我看得臉紅,腿軟得實在撐不住。
陸晨一路抱著我,走到沙發邊,兩人片刻都不肯分開。
一直到我精疲力儘,腦子裡不知道閃過幾次白色的光暈,陸晨才一臉饜足地停下。
19
我癱在沙發上喘息。
忽然想起來。
「噯,你怎麼會認識傅淵凜呢?難道我去醫院的時候,他都是和我一起的?
那你怎麼有機會跟我告白,聽起來不對啊。」
陸晨沉默片刻,把手機遞給我。
「熙寶,既然這樣,我也不瞞你了。」
「我父親和傅家是世交,隻不過,我父母也是離異的,我從小跟著我媽。」
「每年寒暑假,我都會回京城,跟傅淵凜打小就認識。」
我瞪大眼睛,看著手機銀行裡那一串數字。
「個,十,百,千,萬……靠!」
「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是霸總,就我?我難道沒有什麼隱藏身份嗎,我不服啊!」
陸晨笑起來。
「都給你,都是你的。」
「之前就跟你說過,我有錢,你一直不信啊。」
我愣住。
當初陸晨說要買婚房,選的是最豪華的地段,房子三百多平。
被我狠狠一頓罵。
我知道他爸媽離異,他媽隻是一個普通的中學老師。
陸晨大學畢業沒多少年,醫生前幾年的收入並不高,滿打滿算,能攢多少錢啊?
根本買不起。
杭城房價貴,想買個各方麵都不錯的三居室,起碼也要四五百萬。
我逼著陸晨跟我一起扣扣搜搜省錢。
這三年的苦日子,都是我自找的啊。
我氣得拍陸晨大腿。
「那你現在怎麼又肯告訴我了?」
陸晨抓住我的手。
「郝偉銘說你收到一百萬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
「傅淵凜那麼有錢,我怕——」
停頓片刻,陸晨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熙寶,他有的,我全都有。」
「傾我所能,全部給你。」
「留在我身邊,好嗎?」
我傲嬌了。
「看你表現——噯,你乾嗎,放開我。」
陸晨握著我的腳踝,把我拖到身下。
「不是看我表現嗎?」
……
20
陸晨被醫院的急診電話叫走,我一個人留在家裡,睡得天昏地暗。
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饑腸轆轆,打電話叫外賣。
半小時後,手機裡響起外賣小哥不知所措的聲音。
「喂,有個人在你門口,他,他搶走了我的外賣。」
我趿著拖鞋過去,開啟房門。
傅淵凜站在門外,眼尾泛紅,鬍子拉碴,手裡還提著我那袋外賣。
見我開門,他自顧自走進來,一句話都沒說。
外賣小哥問我,要不要幫我報警。
我搖搖頭。
「不用了,他是我朋友。」
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後,我對傅淵凜也沒有剛開始那麼排斥,不覺得他有病了。
不過,依舊刻意開著大門。
傅淵凜四處打量,嗓音乾涸沙啞。
「你和陸晨住在一起?」
我從他手裡接過外賣袋子,開啟,一盒一盒往外拿。
「傅總,咱們銀貨兩清了吧,你到底還有啥事?」
「小乖。」
傅淵凜啞聲喊我,眼神黯淡,神情苦澀。
「我是誰?」
「傅總啊,傅氏集團的總裁。」
傅淵凜眸色更暗,隱隱泛起淚光。
我試探著回答:
「京圈太子爺?」
「國民老公?」
「鑽石王老五?」
傅淵凜自嘲地勾起嘴角。
「你真的忘記我了。」
停頓片刻,他哽咽道:
「昨晚我讓人查了你這幾年的情況。」
「你失憶了。」
「葉熙,我寧願你恨我,我不要你忘記我。」
傅淵凜忽然大步走過來,用力扯住我的手臂,失控地提高音量:
「你怎麼能忘記我呢?」
21
「噯噯——鬆手啊!」
我把筷子對準他的眼睛。
「你再亂來,我戳死你。」
傅淵凜乖乖鬆開手,用一種十分心痛的眼神看著我。
「你和之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那當然,我本來就不是那個葉熙啊。」
怕他錄音,我回答得滴水不漏,一邊開啟飯盒,開始大口吃拉麵。
傅淵凜看了我一會,拉開椅子,坐到我對麵。
他安靜地看著我吃飯,再沒有說一句話。
看著看著,他忽然溫柔地笑起來。
「你吃東西喜歡用左邊咀嚼。」
「吃幾口麵,就要喝一大口水。」
「咳咳咳!」
我趕緊放下水杯。
「你就是葉熙啊,你的習慣都沒有變,怎麼單單不記得我呢?」
傅淵凜眼眶通紅。
我抽紙巾遞給他,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傅總,節哀啊。」
傅淵凜沒有接紙巾,而是順勢握住我的手。
「葉熙,我問過醫生了,隻要有足夠的刺激,說不定就能恢複記憶。」
「我們去一趟法國好不好?重新談一次戀愛,重新——」
「神經!傅總,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說話就說話,彆動手動腳好伐。」
我狠狠拍開傅淵凜的手,下了逐客令。
傅淵凜不肯罷休。
他說,我以前愛他愛得要命。
不管他怎麼作踐我,我就是不肯離開。
傅淵凜三個字,已經刻在我骨頭裡,融在我血液中,沒法從我生命中抽離。
這是我告訴他的。
我偏執,狂熱,像煙火一樣燃燒自己,用全力愛他。
他不相信,我怎麼可能忘掉這一切。
我把塑料袋塞回他手中。
「傅總,下樓的時候,順便幫我倒一下垃圾,謝謝。」
然後毫不留情甩上房門。
22
傅淵凜不肯放棄。
他換了一個方法對付我。
他說,既然我不肯承認自己是葉熙,那也沒關係。
就當是陌生人好了。
我和陸晨沒有結婚,他也可以追求我。
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周圍。
給我送花,送珠寶,試圖複刻兩人以前甜蜜的相處過程。
我堅定地拒絕。
「傅總,你不要再騷擾我了。」
傅淵凜哀求我。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小乖,試著跟我相處,你會重新愛上我的。」
他捧著一個珠寶盒,小心翼翼地塞進我手中。
「你說過的,從外形上,我也是你最喜歡的型別,生理性喜歡的人,不管遇見幾次,都會再次愛上我。」
我不耐煩。
「既然這麼相愛,當初你乾啥去了?非要把我逼到自殺?」
傅淵凜渾身一震,唇上的血色頃刻間褪得一乾二淨。
「自殺?」
他不可置信,嗓音發顫。
「不是車禍,是自殺嗎?葉熙,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我搖頭,把盒子丟他懷裡。
「口誤,不是我自殺,是你前妻葉熙自殺。」
「阿晨告訴我的,你所謂的愛,隻會逼死她。」
「傅淵凜,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和阿晨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很愛他,他也愛我,我不可能再考慮其他人。」
「你放手吧,體麵一點行嗎?」
傅淵凜沉默。
孤寂地站在路旁,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頭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23
連著兩天,傅淵凜都沒有再出現。
我剛鬆口氣,沒想到,蘇琳萱和秦霞又殺上門來。
秦霞氣勢洶洶,開口就是一句賤人。
蘇琳萱抬起手。
「霞霞,你去門口等著。」
秦霞氣哼哼地,跺腳扭頭。
「知道了!你彆對她太客氣!」
房門關上,蘇琳萱捋一下鬢角的碎發,一臉倨傲地看著我。
「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
「葉熙,你失憶了,回歸自己平民的生活,覺得怎麼樣?」
「月薪八千,日子很難熬吧?所以碰見傅淵凜,立刻又跟橡皮糖一樣黏上來。」
她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我知道你們這些女生在想什麼,都做著嫁入豪門的美夢呢?可惜,豪門不是那麼好待的的。」
「你還不知道,你三年前,是怎麼死的吧?」
蘇琳萱邪惡地笑起來。
「你活不下去的,葉熙,再嫁給傅淵凜一萬次,你也過不到你想象中的日子。」
她有些誇張的,把我之前悲慘的生活描述了一遍。
聽得我遍體生寒。
被無數次按著頭壓進泳池裡,差點窒息死掉。
大雨天被關在院子淋雨,不讓進房門。
滑雪的時候被人弄斷滑雪板,故意推下去。
我真不知道,葉熙原來遭遇了這麼多。
更彆提,那些冷言酸語,排擠刁難。
唯一愛的傅淵凜,卻冷眼旁觀,不對她伸出援手。
難怪她會抑鬱,會有應激反應。
這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蘇琳萱警告我。
「嫁給傅淵凜,你隻會把三年前的路重複走一遍,這是你想要的嗎?」
24
我坐著沒動。
看我臉色呆怔,蘇琳萱鬆口氣,又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我麵前。
「這裡有一千萬,收下這筆錢,離開傅淵凜的視線。」
「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麼選。」
我還是沒動,蘇琳萱發脾氣。
「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匆忙翻包包,掏紙筆。
「等一下,你在這邊寫一個自願贈予的協議,把身份證號碼也寫上,再用這個印泥,蓋下指印。」
蘇琳萱愣了一秒,飛快地接過紙筆。
邊寫邊冷笑連連。
「我就知道,什麼愛不愛的,你們這些窮人,說到底就是為了利益。」
「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你讓秦霞進來。」
秦霞走進包廂,看見桌上的銀行卡和協議,嗤笑一聲,翻個白眼。
「嗬嗬,果然!」
「我早都猜到了,賤人就是賤人,說吧,你還有什麼要——啊——」
我跳起來,狠狠一拳砸在她鼻梁上。
「我的要求就是,最後再揍你們一頓!」
說著左右開弓,薅頭發,踹肚子,又把兩人一頓猛揍。
上次的經驗,還沒學乖,這姐倆都穿著緊巴巴的連衣裙,大波浪長發,細高跟。
行動不便,不像我,牛仔褲,運動鞋,動如脫兔,走位靈活。
一頓打完,我神清氣爽,把協議和銀行卡都揣進包裡。
「如果你們敢報警追究我,我馬上找傅淵凜擺平!」
「你們以前欺負我那麼多次,被我揍兩頓而已,很劃算的。」
25
趾高氣揚離開飯店,那兩人還在包廂裡哭,果然沒追出來。
我興高采烈。
在心裡默數一下,傅淵凜的一千萬,蘇琳萱的一千萬,這就兩千萬了。
還有陸晨卡裡的錢,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隻可惜陸晨工作很忙,沒時間陪我度假,不然我們就可以去周遊世界。
我央求陸晨,請幾天年休假,兩人好好出去放鬆幾天。
陸晨一臉為難。
「年假都不批,除非——」
「什麼?」
「婚假,有十五天。」
陸晨忽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首飾盒。
「熙寶,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笑著點頭,伸出手。
「哇,好大的鑽戒。」
婚禮舉辦前一天,下著很大的雨。
我下樓倒垃圾,看見傅淵凜矗立在雨中。
他沒帶雨傘,渾身淋得落湯雞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家窗戶發呆。
看見我出現,他抹一把臉,顫聲道歉。
「對不起。」
「葉熙,我不知道,你曾經被逼到這一步。」
「我已經和郝家斷絕一切合作了,以後也不會再跟她們有任何聯係。」
「你能不能——」
「不能!」
再看一眼掛的其他東西,前頭那個y字形人民幣符號,沒弄錯啊。
「傅淵凜,我明天就要結婚了。」
傅淵凜愣住。
銀色的雨線在路燈光柱中飛舞。
傅淵凜眼中,最後希冀的火苗被雨水澆熄,隻餘灰燼。
他扯了下嘴角,喉頭艱難地滾動。
「恭喜你啊,葉熙。」
「祝你幸福。」
「謝謝。」
我丟掉垃圾。
回到樓上時,從窗戶往下掃了一眼。
傅淵凜還在那。
雨幕垂天垂地,從四麵八方籠罩住他。
他一個人。
好像永遠被困在陰暗潮濕的回憶中了。
我站在溫暖的燈光下,打了個哆嗦,裹緊身上的毛毯。
與我無關。
我和陸晨,兩人三餐,四季煙火。
未來光明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