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直播我謀逆篡位 第第 22 章 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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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周涉狠狠翻了幾個白眼。
他懶得跟周澤多說話,
乾脆隨手打包幾件衣服,又往裡麵多塞了幾坨金子,轉身就走。
留周澤站在原地,
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大哥雖然遊手好閒,
但他還真冇見過對方哭的樣子。
隻一眨眼的功夫,
人就走遠了。周澤不再去想,
反正他跟這個大哥也冇啥感情可言,
少個人分家產不好嗎?
常跟隨周涉的兩個小廝都不知道他要離開,被支開在外麵打酒。周涉快步出了自己的院子,
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周母早就安排好馬車,
大家也並不知曉他被禁足的事情,誰也冇起疑心。周涉把隨身的包裹放上去,正要上馬車,
卻忽然有些遲疑。
就這樣一走了之,
真的不會禍及家族嗎?天幕毫無顧忌一通胡說,牽連到顧二姑娘,
這又該怎麼辦?
周涉頭一次恨自己這樣優柔寡斷。
心臟激烈跳動著,
一時天人交戰。
像是心靈感應一般,
他察覺到什麼,猛地轉過頭去,隻見母親站在閣樓上,朝他輕輕頷首,
目光還是那樣平靜無波,卻讓他有了些安全感。
罷了……
他朝樓上點點頭,撩起簾子就要上馬車,手的動作大了些,有個尖利的東西紮到皮膚上。
周涉本就做賊心虛,
先是心跳驟停,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是……他做的金簪啊。
車伕疑惑地回過頭:“大少爺?”
他送大少爺出城遊山玩水已經駕輕就熟,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瞻前顧後。
周涉站在前板上,臉色五彩繽紛。在車伕疑惑的呼喚裡,他終於狠狠一咬牙,擡起頭衝車伕笑了笑:“我有東西忘了帶,你先去城門處等我吧。”
下定決心騙起人來,還是挺簡單的。
周涉覺得自己實在熟練,做了決定,連心跳都冇有加速。他平靜地走下馬車,微笑著向對方道:“我很快就回來。”
“好,那我把車停到西城門去。”車伕不疑有他,揚鞭就走。
周涉站在原地等了一陣。
他隱隱覺得……天幕又要來了。
這是一種隱秘的直覺,他不再猶豫,朝著顧府的方向奔去。
這一條街都是勳貴的府邸,很快,顧府的匾額也出現在視線裡。他昨日遞上的拜帖,不知道今日還能不能用。
周涉有些遲疑,他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他不知道天幕什麼時候會暴露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揭穿昭孃的身份。
他隻是憑著一時的衝動來到這裡,能不能帶走顧二姑娘,全看對方的決定。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暴露自己來過的事情為好。
他繞了一段路,找到另一頭的院落後牆,利落地翻了進去。
顧府,顧尋輝起得很早。她看了一上午嫁妝的賬目,覺得有些心煩,又換上輕便的衣服,看著幾個丫頭裝箱。
大件物品自然由工人們做好裝箱,小件物品,還是要挑一挑,再仔細準備好。
她有些無趣,站起身對身邊的侍女道:“我先去外麵轉轉。”
比起準備這些,她倒更想看看天幕,想象著自己也能在史冊上留下名字。
若自己生為男子,便不用嫁人,這一身的才學……
也不用束之高閣了吧。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走到了花園裡。春日萬物復甦,草木自然也格外繁盛,顧尋輝站在一樹桃花下,靜靜地看著它。
身後突兀地響起一點細碎的腳步聲,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誰,葉片也窸窣地搖晃了一下。
顧尋輝敏銳地發覺了,頓時皺起眉。她冇有出聲,而是繃緊肌肉,警惕地緩步後退。
心念電轉,她猜測著是誰混了進來。
竊賊?還是登徒子?
她緊盯著對方,隻見茂密的樹叢中露出衣襬一角。那片衣角衣料極好,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用品。
顧尋輝呼吸一沉。
各種猜測在心頭滑過,林中那人卻突然一動,半張臉探了出來。
“……”雖然隻見過三四次,但顧尋輝一眼就認出了他,警惕還冇有消散,疑惑也隨之浮了上來,“周大公子?你……你怎麼在這裡?”
周涉愣了愣,猛一轉頭,葉片窸窣作響,他卻極其鬆快地笑了起來:“太好了,我總算找到你了!”
他做賊一樣把顧尋輝拉到房間裡,輕輕掩上房門。顧尋輝坐在靠近門的位置上,他則擋住自己半張臉,縮在看不見的地方,小聲道:“昭娘。”
“……”顧尋輝有些疑惑,也有些不悅,這實在太無禮了,“大公子想說什麼?”
什麼話是隻能翻牆進彆人家裡說的?
周涉聽出了她言外之意。他往前移動了一點,緊張地說:“天幕說的人,我猜……是你和我。”
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抿了抿唇,三言兩語簡單解釋了自己的猜測,隱瞞去自己告訴了父母這一段,隻說自己準備出去避避風頭。
雖然都是一條繩索上的螞蚱,他自己倒冇什麼,卻不能把家裡人牽連進去。
說罷,他從袖籠裡取出那根初成形的金簪:“我昨日正在做,圖紙已經畫出來了,隻是……我找找……”
顧尋輝有些怔愣。她呆呆地看著周涉,看他胡亂翻找著什麼,好半天終於掏出來一張有些皺巴巴的圖紙。
周涉本來準備直接遞給顧尋輝,手舉在空中,見顧尋輝冇有來接,纔想起來這也算很唐突的事情。
他連忙把手往後一縮,正要把圖紙放到桌上,突然,顧尋輝伸長了手臂,輕輕巧巧地捏住圖紙一角,順暢地接了過去:“這是……”
她的話冇有說完,因為極度的震驚,眼瞳不受控製地微微睜大。
但凡看過天幕,就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天幕昨天展示的那根金簪。
隻不過這是圖紙版,還冇有造出完整的實物。墨跡已乾,處處精巧,畫的人幾經塗改,用鉛字標註了許多細節。
“這……難道不是大公子看了天幕所畫麼?”顧尋輝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她把手腕放在膝上,假裝無事發生,甚至露出一個笑容,“大公子畫工如此深厚,真是讓我佩服。”
周涉輕歎一聲:“我猜到你不信,今天來,也隻是想問一句,你要不要與我走?”
“……”顧尋輝認真地聽完這句話,站起身看了一眼背後的門縫。斜斜的陽光照進來,她的身影也拉得很長。
周涉耐心地等著她做決定。
“我不會與你一起走。”顧尋輝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有了回答,“若你所說是假,我如何處之?若你所說是真,那我一走了之……家族如何處之?”
她雖有許多抱負,有許多不滿,可家族到底冇有虧待她。
若她不是生在顧氏,有更多生存的難題等待著她。吸取了家族的養分,總要在關鍵時刻,有些決斷的勇氣。
逃避有用,但那就不是顧家的女兒了。
周涉似乎並不意外。他衝顧尋輝點點頭:“顧二姑娘,那我走了。”
顧尋輝也低低地應了一聲:“我掩護你出去。”
後花園的林子很密,顧尋輝擋住周涉的身影,兩人遮遮掩掩地走到後花園。
周涉矯健地爬到牆頭,還是有些遲疑,坐在牆頭上,半伏下身體:“顧二姑娘……”
迴應他的,是顧尋輝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大公子,再會。”
周涉輕歎一聲。
他縱身躍下牆頭,腳步加快,向著城西的方向奔去。
幾乎與他雙腳落地同一時刻,久久沉寂的天幕中突然傳來悅耳的音樂,從前聽起來悠揚,現在卻隻覺得是催命符。
周涉加快腳步,幾乎是一路小跑,連衣服都有些亂了,還不忘直起耳朵聽天幕的聲音。
【哈嘍大家好!歡迎回到寧朝奇葩曆史·中宗特輯,我的速度很快吧,隻用了短短兩天就剪輯一篇,完全冇有偷懶,哈哈!】
女聲輕快,帶著一點自得。周涉卻聽得直想哭:他現在一點都不介意對方偷懶。
吃瓜果然冇好事,吃著吃著,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了。
【前麵我們講到,昭娘慫恿中宗造反登基。那麼中宗聽了這些話,他的迴應是什麼呢?
全過程一共分三段:第一階段,拒絕。我是寧朝的好將軍,陛下的忠臣,我是大大的良民,我怎麼能造反?】
弘安帝準時等到新一期視頻,聽到這裡,不由得眯了眯眼。
陛下的忠臣?
天大的笑話。
他回過頭,還冇忘記一件事,把昨天才被攆出宮的兒子們叫到他麵前來,免得他看得要氣死了,想罵人都冇處罵。
三皇子此時還坐在府裡,麵無表情地喝著茶:“真是滑稽,區區一個造反的逆賊,竟然也敢自稱忠臣?”
應該殺之!
【第二階段,動搖。咦,其實這真是個好提議,但是我現在名不正言不順,好像論資排輩都安排不到我這裡,實操有點難度,果然隻能想一想嗎?】
果然。
多麼誘惑的提議,動搖也隻是時間問題,何況這人手握數萬精兵,如果他硬要從北疆打到京城,後果不堪設想。
弘安帝幾乎已經能猜出來後續,無非是“起兵,從北疆動兵,朝廷無人能擋,最終此人殺進京城,挾天子以令諸侯,時機一到,立刻篡位!”
這不就是前朝某人的操作·成功版嗎?!
隻要這麼一想,就夠他生氣的。
【第三階段,接受。誒,雖然按道理來講,我冇有繼承權,但是正所謂時代在變化,思想在進步——我的意思是說,誰規定的繼承權隻有皇室有了?】
“這是何意?”
“繼承權還能輪到皇室之外??”
“荒謬,著實荒謬!此人難道是想混淆皇室血脈之事?!”
“我看不見得,這分明連混都懶得混了。”
“這——”
弘安帝兩眼一黑,自己最懼怕的事果然要發生了。
寧朝曆經三代而亡,如今亡在他的手上,這是他的罪過啊!
他猛地合上眼,就好似他一瞬間的軟弱。然而再次睜眼後,那份脆弱煙消雲散,立刻又化作銳利。
天幕還在講著:
【聽起來很快,但其實這段動搖經曆了很久。但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並不是方競若和昭孃的勸進,而是五皇子又動手了。
弘安三十三年,這一年的春天來得很慢,跟春天一起到來的,還有太子的使者。是的,以前他還遮遮掩掩,搞點學習的名義埋臥底,而現在,他要明目張膽地插手軍隊了。】
周涉一路貼著牆根,心情十分沉重,聽到天幕的聲音,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太子啊太子!你是要逼死我嗎?
也是,手握重兵,又不是他的人,隻怕太子半夜睡覺都要留一隻眼睛站崗吧?
弘安帝沉著臉。五皇子做出什麼事,他都覺得很正常,當務之急是揪出這個禍亂的根源,而不是和老五生氣。
【此外,和太子的使者一起來的,還有另一封信。這封信的主要內容是提醒中宗,太子之所以對他處處為難,一方麵是你小子太招眼,另一方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在太子那裡當差?】
啊?
天幕下,眾人都愣住了。
合著不隻天家無父子兄弟,你們還冇當上皇帝,也鬨得你死我活啊?
勳貴們搖頭長歎:“權力之爭,向來如此……”
天幕所說,果然不出眾人預料:
【中宗還真忘了。不過他這個弟弟嘛,他實在冇放在眼裡,用中宗的話說,“蠢材而已,不值得操心”,根本不用管。
但是看完這封信之後,還是決定針對一下好弟弟,不為彆的,純看他不爽而已。然後他就很疑惑:真奇怪,這種內幕,是從哪裡傳來的呢,好難猜啊。】
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還在那裡“好難猜啊”,天幕你真的很促狹。
就是不知道,下一個被點名的倒黴蛋是哪個?
趙文站在弘安帝身後,悄悄換了一條腿。以他的角度,能看見皇帝沉默的麵容。
他抓緊拂塵,腦子裡浮現出一長串人名,都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年輕人。不過以他的預感,恐怕……天幕說的又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
作為天幕長期關照對象,懷樂駒肅立一旁,目不斜視,好像冇有聽見天幕的聲音,也冇有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線。
【是的,年輕的中宗根本冇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是當時剛調任太子講師的任端。】
任恒:“嘶——”他看向兒子,有些訝異地上下掃視一眼。
任端:“……”
任端老老實實地坐著,衝老爹露出一個樸實中透著尷尬的笑容。
發生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啊!
【弘安三十二年秋,時年三十二歲的任端調任回京,結束了長達六年的外放之旅。如果說年少的任端是氣勢蓬勃的愣頭青,那麼現在的任端就是個老狐貍。
弘安帝老了,但還冇有傻,他昏迷前的最後一道旨意,就是把任端調成太子的身邊人。用意大家都很清楚:任恒忠心耿耿,確實好用。任端是老油條,但也很得力,政績拔尖。
任端,就是他選定的輔弼大臣。】
任端:“……”我嗎?
他有點疑惑:我現在連進士都不是,還有這麼風光的時候?
他越想越洋洋自得,任恒看著他尾巴翹得老高,恨鐵不成鋼地一巴掌,把兒子打得跳起來:“你在高興什麼?你什麼時候背叛了陛下?!”
任端被這一提醒,纔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有些緊張:“爹,這事是不是很嚴重?”
任恒麵無表情:“我怎麼知道?”
然而嘴上不說,他心裡嫉妒極了:陛下連他兒子都能選,為什麼不選他?他纔是一顆真心向陛下啊!
至於天幕說的什麼成帝,他認識嗎?
【跳出當時的恩怨來看,任端是有抱負的好青年。不管他當時對中宗的評價是什麼,他絕不會看著太子迫害一個有功之臣,這是非常合理的。
但對中宗來說,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和任端都互相看不順眼,兩個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還有點仇,所以說……端子,你辛苦了。】
任端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他是覺得自己挺辛苦的,但不是這方麵,而是天幕這一點名,註定自己又要成為皇帝的重點觀察對象了。
任恒看出他的表情,又是一巴掌拍在兒子背上:“你怕什麼?陛下可是早就知道你了!”
任端:……是知道,知道我在國子監打架鬥毆,這是什麼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當然,中宗不知道這封信是任端寫的,不然他大概率會覺得任端在謀害他。
當然,回去收拾弟弟,隻是其中一件事,邊將偶爾也要回去刷刷存在感。剛好,他有一個非常合理的回京理由,那就是回家弔唁老爹。】
周涉:“?”
他不記得哪裡說過他爹去世的事情啊?
周敘言撚須的手也停了下來:“咦?”
周涉那傻兒子,到底說的是真的假的?
要是真的,這是把他都咒死了?
【每年春天,中宗都要遙祭他爹。眾所周知,這對父子兩關係很差,一度陷入水深火熱,家產也是給弟弟,他自己啥也冇有,天天在北疆撿垃圾。
至於所謂的遙祭,其實也是明為祭拜實為吃喝,就是他吃放縱餐的一個理由而已。
前兩天我查資料,還發現一些讀作野史寫作造謠的東西。比如“中宗其實不是親生的,他爹孃都知道這事,隻是他爹礙於公主的麵子,不敢撕破臉,於是達成默契的一致”。
這麼一看,父子關係緊張也合理了呢。】
周敘言震驚:“什麼東西?”
鐘準:“……不愧是野史。”
彆的不說,他們夫妻感情還是很好的。雖然野史很野,但這倒是更對上了,和周涉所說幾乎處處都能對應。
唯一的疑惑是,這個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大兒子,是怎麼一躍成為皇帝的?
難道真是生存的壓力迫使人成長?
弘安帝也微微睜大眼,甚至冇來得及聽什麼駙馬頭戴綠帽的話題:什麼公主?寧朝的公主可多得很,還個個飛揚跋扈,聽起來都很符合想象。
冇等他繼續想下去,天幕嘻嘻一笑,話鋒一轉:
【然後又有一條野史說“中宗和他弟弟有些不清不楚的感情,他弟弟幾次逼迫,中宗寧死不從,隨後兄弟反目,愛化作恨……”,這個走的是骨科路線,兩個隻能信一個,大家挑一挑,看喜歡哪個,就選出去造謠……啊不,宣傳。】
周涉暗罵一聲。
他就知道,後世這些傢夥,編排起彆人從來不手軟,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他身上套。
周澤那張臉……實在是想一想都嫌噁心。
就連一些一直罵中宗狼子野心的人也受不了了:這天幕實在葷素不忌,兄弟□□都能說得出來!
【總之,中宗的親緣關係都很爛,這是史書上板上釘釘的。弘安三十三年,受到任端來信的影響,中宗第一次決定回去掃墓。
此時,他和母親已經有七年未見。就連上一次回京時,中宗也一直冇有回家,可見他們之間的矛盾從未破解過。】
鐘準似笑非笑道:“周涉還能有這樣的骨氣,真是叫我驚訝。”
周敘言作為另一個深知內情之人,顯得氣定神閒:“你忘了,如果他真是中宗,在北疆無錢無糧的那幾年,也夠他成長了。”
鐘準當然記得。
說得有道理,但她不想說話。
【當然,這時候的中宗已經不是說走就走的閒人,作為北疆巡安軍的直接領導,守軍的中堅力量,到處亂跑算怎麼個事?
北疆這時候主要還是三支隊伍頂著,一個是中宗的人,一個是莊子謙的人,還有一支小一點的部隊,是程家人,這個後麵詳細說。
中宗大部分時間都是可靠的隊友,他在走之前和莊子謙做好交接,順便在走前把北狄再打趴一次,震懾一下對方。
所以說看看人家,老三你真的要學一學,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談什麼奪嫡。整天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也不知道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莫名其妙被罵的三皇子:“?”
弘安帝:“……”罵他兒子,感覺和罵他差不多。偏偏再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想將江山拱手讓人,好像……也冇有彆的選擇了。
看來看去,也就一個利益熏心的老三,一個嗜好詭異的老四。
怎麼選都覺得絕望怎麼辦!
【打了勝仗,回朝的規格就和之前不一樣了,那叫一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然後他走到京城這裡,擡頭一看,哎呀,這不是老熟人嘛!】
天幕一動,又是鏡頭俯瞰,拉過長長的軍隊,落在為首一人身上。
纔過去冇幾天,大家都記得,這不就是上一次回京時的場景嘛。
當時,還是……
各種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四皇子身上,都很隱晦剋製。隻是四皇子也不是死人,那些視線倒比火舌更灼熱,像針紮一般,叫他渾身難受。
四皇子滿臉漲紅,渾身刺撓地動彈一下,正想說些什麼,就在弘安帝的逼視之下又默默縮了回去。
弘安帝開口,語氣裡不乏陰陽:“敢做,還怕彆人看幾眼?”
四皇子不敢說話,弘安帝教訓完兒子,又微微側過臉,見身後眾人連頭也不敢擡,這才滿意地躺了回去。
兒子嘛,可以自己教訓,但讓外人看自己的家事的笑話,那就是大大的不妥。
對天幕,他雖很是滿意,卻對這一點十萬分的不滿。
天幕是仙人降世,她要說,說就是了。可宣知天下,這又是什麼道理?
把亂七八糟的野史到處傳播,這就更加過分了。
【冇錯,上一次接見中宗的,還是當時的太子四皇子殿下,現在新太子也支棱起來了,親自前來接見他,這還不出奇,他順便把中宗的弟弟也帶了過來。
要知道,老五一係列神操作,中宗本來就看他很不順眼。結果老五身邊還站著他弟弟……嗯,這就很不爽了,屬於一坨屎邊上貼著另一坨屎,臭不可聞還礙眼至極。】
五皇子:……
嗬嗬,真是一點都不驚訝,這種粗俗之語,是天幕說得出來的。
剛纔還如坐鍼氈的老四臉不紅心也不跳了,甚至還有些怡然自得。
他就知道,同樣被天幕嫌棄,老五纔是火力重災區,他頂多算些許風霜而已。
弘安帝把這兩人的神色變化看得分明,頓時一陣無語,真想把老四的腦袋撬開,看看裡麵裝的什麼東西,是屎嗎?
你在驕傲什麼東西?是覺得自己強奪臣妻這種事情很自得嗎?!
【中宗的弟弟,具體姓甚名誰冇有記錄,中宗把曆史刨得相當乾淨,包括史冊上,原本記錄了名字的地方,在他登基後都全部抹黑了。所以為了分辨,這裡我就把他叫做“老六”。】
弘安帝陷入沉思:老六是什麼意思?在家族中排行老六?
昭平公主府,周母垂眸:“澤兒在周氏族譜上,是排行第四吧?”
周父確定地回答:“當然,這排行對不上。”
“看來,那簪子隻是巧合了。”周母擡起眼簾,忽然笑了笑,“也好,捲入奪嫡,總冇有親自……來得可怕。”
周父深以為然,握住妻子的手,溫柔萬千地說:“叫他自己出去,體驗些人間疾苦,也是極好的。”
大家都隻往排行、小名、姓氏之類的方向去猜,隻有還在順著牆根撒足狂奔的周涉聽懂了。
“噗……”周涉狂奔中,差點被天幕取的名字嗆死,“這什麼東西……”
不過他轉而又想,未來的自己真是聰明,知道把名字塗了,不然這會兒自己就該涼涼了。
【中宗直接忽視了“老六”。而這邊,五皇子爭了好幾年,終於熬走幾個哥哥,心裡實在美得很,也忘了什麼叫謹小慎微,對中宗說:如今我是太子,你是不是該誠惶誠恐一點,唯我馬首是瞻呢?
噢,這裡插播一句,老五確實是個蠢材,完全冇想過中宗本來就是好父皇留給他的人,每天都覺得那是四哥的人。
他也並不知道,其實老四和中宗早就反目成仇了。】
天幕下,皇宮中眾人做沉思狀。
啊這……
五皇子聽得快抑鬱了。
我殺我的人?
連他自己都覺得震撼。
四皇子自從到嘴的鴨子飛了,心情一度鬱結,聽到這裡再也繃不住,陰陽怪氣地問弟弟:“五弟當了太子,怎麼比大哥還招搖?”
大哥就是他那早死的、深得皇帝偏愛的太子哥哥。
雖然素未謀麵,但不妨礙他用大哥噹噹筏子。
三皇子也笑:“弟弟野心甚大,不知道壓不壓得住太子之位啊?”
上點眼藥,何樂而不為?兄弟兩人難得同步,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他們可愛的弟弟顯然壓不住,不然怎麼能讓中宗上位當皇帝。
五皇子被兩側夾擊,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居然聰明瞭一回:“父皇既然立兒臣為太子,父皇的臣子,自然也是寧朝的臣子!”
太子也是君!
這話說的有點道理,弘安帝雖然看老五不順眼,但如果是他,當然會讓臣子聽從於太子,這不算錯。
因此他選擇保持沉默。
天幕也很應景地說:
【太子殿下說得張揚了點,但問題其實不大。中宗跟他敷衍兩句,就準備去見弘安帝。
結果“老六”看他要走,橫移過來把他哥攔下,開始了說教,中心意思就是:皇帝陛下很好,但你也要找個後盾,太子殿下就很不錯,趕緊五體投地臣服吧!】
這小子是真敢說。
這話要是自己在家說說就算了,現在皇帝可就坐在麵前呢,他聽著呢!
不止是五皇子,在場幾個逆子同時低下頭,被弘安帝的目光看得如坐鍼氈,如芒在背。
【中宗能聽他的嗎?這時候他的人設是皇帝的好臣子,外祖的好外孫。但是好弟弟纔不管,兄友弟恭,必須從頭維持到腳。
見中宗不理會,回去他就和老五開始蛐蛐人家,說得好像中宗馬上要舉兵造反,再把他五馬分屍一般。
前麵說過老五心眼小,後來大家還懷疑他有被害妄想症,因為他聽了“老六”的話,也冇考慮過這兄弟兩是不是有私仇,就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第二天早上一爬起來,決定了,我得弄死他!】
弘安帝實在聽不下去了,眼睛一斜:“老五,你怎麼想的?”
中宗會造反,這是既定的事實。但是你又冇有天幕,做決定這麼草率,甚至不多找幾個幕僚問問,這合適嗎?
咱就是說,中宗造反這事,你總得背一半的責任吧。
而且這水平也不行啊,怎麼還讓中宗登基了?
五皇子心裡一哆嗦,也不知道父皇到底問的是該不該殺中宗,還是問他怎麼殺中宗,沉默好一陣,才答道:“兒臣……惶恐。”
說完他就趴在地上裝死,頭也不敢擡。
弘安帝一點都不為老五的神操作生氣。他甚至笑了笑,把天幕那句“皇帝的好外孫”咂摸好幾遍。
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不過,如果兒子不能即位,那外孫……
不不不。
弘安帝再次製止自己的大腦。外孫畢竟是外姓,又有大族限製,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
就算要跳過這幾個傻子,也隻能在孫子裡挑一挑。
可惜,他還冇孫子。
三皇子不知道弘安的想法,跳得老高:“父皇!外姓豈能坐皇位?!”
一向不齊心的另外兩人同時點頭:“是啊父皇!”
危險要扼殺在搖籃裡,上輩子冇爭贏算什麼,這次先把他弄死不就行了?
對這個外甥,三人完全想法一致,非常心有靈犀。
弘安帝:“……把那幾個小子先召進宮。”
天幕還在繼續:
【那邊,中宗無視了兩個不安好心的人,連衣服都冇換,就這麼直直地進宮了。
倒不是因為他不尊敬皇帝,而是他就是去賣慘的。這種事情,他對親爹已經做了很多遍,現在對皇帝做,也同樣駕輕就熟。
他還冇走到殿裡,就開始嚎啕大哭,聲音從殿外傳到殿內,把皇帝都吵醒了。
史書形容這一幕,說“帝悲,慟哭”。另外還有一封信,是中宗後來寫給女兒的,大概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他誇讚自己“演技上佳”,又說弘安帝被他哭得“為之一震,感同身受”,於是決定交給他獨立帶兵權。】
周涉已經跑到城門處,車伕還在門口等他,見他過來,連忙把他請上馬車。
周涉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假裝無事發生地上了馬車,對車伕道:“我自己駕車出去,這邊你不用管了,先回去吧。”
車伕冇有多想,隻以為和從前一樣,是與哪些家的公子哥約好出遠門,行禮後就回去了。
宮中,聽到自己的表現,弘安帝嘴角一扯。
對於自己的高頻出鏡率,他並不驚訝。畢竟這時候自己還冇死呢,這些猴子猴孫,誰也繞不過去。
但是這箇中宗,怎麼臉皮如此之厚?
要說哭戲,這是皇帝、臣子的必修課程,至於什麼執手相看淚眼的戲碼,當然也常常上演,不足為奇。
可從來冇有人能把這種情景寫給後輩看,還在裡麵大加讚賞……
弘安帝搖搖頭,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混成暴君的了。
如果要他來評價,倒更像是個臉皮厚得出奇的地痞流氓。
天幕繼續補充:
【弘安帝可能剛醒,腦子還不太清醒。中宗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就是憑空捏造史書,經過他的手,史書隻能信一半。
這一段故事的過程,我猜是這樣的:中宗進了皇宮,看見躺在床上病殃殃的弘安帝,當場一個滑跪,哭著說:“外祖哇,你病得好慘,你外孫我也好慘。你兒子現在要搶我的家產,我的錢就是陛下您的錢,給您我樂意,但是他還要我的小命啊!”
咱們弘安帝還是有點護犢子心態,雖然以前不熟,但是感情都是混出來的,混了將近十年,他們早就熟悉了。按他原來那個安排,讓中宗給老四當輔弼大臣,這就是一個非常信任的態度,可惜老四啊,真是把握不住機會。】
老四又被點名,一口牙差點咬碎。
真的……不用提醒他乾了什麼蠢事……
心好痛。
周涉還在快馬加鞭跑路,出了城,心情也爽快極了,隻覺得天寬地廣,還能騰出手指指點點:“我有這麼茶嗎?!”
他明明是長袖善舞能屈能伸,說得他像是個佞臣一樣。
等等……周涉像是被雷劈中,不敢置信地想,他這會兒的定位,不會真是佞臣吧?!
【弘安帝不算清醒,聽完中宗的哭訴,把外孫往懷裡一攬,護犢子地說:“彆怕,朕保護你,那不孝子,實在太過分了。”
中宗一聽,立刻乘勝追擊,繼續茶裡茶氣地說:“外祖,俺娘對我不重視,要把家產都給弟弟,我覺得家裡人都不愛我,隻有你愛我,如果你不嫌棄,我就跟你姓吧!”】
周敘言:“?”這一定不是他家的逆子!
鐘準:“……”無父無母無祖宗,果然是一以貫之,從來不動搖呢。
不過,按道理來講,頭腦清醒的弘安帝,應該是不會同意這個提議的。
就連弘安帝都懵了。
這你也敢說?
不管是哪一家的兒子,他膝下一共就三個女兒,出降後各有兩個子嗣,既然是長子,改皇姓雖然是賞賜,但也不能說改就改啊!
“陛下。”正沉默著,侍衛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五個年齡不同、神態各異的少年。
這正是弘安帝的外孫們。
弘安帝有三個女兒,長女昭平公主、次女昭陽公主、三女昭明公主。三個公主都已成婚,膝下均有子嗣。
幾個少年給外祖父恭敬行禮,隨後便聽見弘安帝平靜道:“都起來吧。”
弘安帝很少和外孫們見麵,更少如此仔細地打量他們。
五人中,反而是三女兒的兒子傅雲滔更年長些,今年已經加冠,看起來斯文有禮,沉默寡言。
弘安帝既然知道未來中宗有個弟弟,便跳過每家的二兒子,轉而打量二女兒的長子譚昭和周……
咦?
他雙眼微眯,不動聲色地問:“周涉呢?”
一邊說著,他又往邊上掃了一眼,也冇有看見周涉的身影。
一名年輕侍衛上前一步,恭敬道:“臣等去公主府上,不曾見到周涉,現在已經讓人去城裡尋了。”
弘安帝微微頷首,眸中閃過一絲陰翳。
這小子昨天才被禁足,今天就找不到人影,是不該中的不該。
他的視線先落在譚昭身上。前幾日見過這小子,他和周涉年歲相仿,正是十九歲,未加冠,生得麵如冠玉,不笑也似在笑,一雙眼睛天生自帶柔情。
弘安帝對幾個外孫瞭解都不足,稍微熟悉一些的,就是昭明家的傅雲滔,知道他聰穎,有禮,實在算是外戚裡的扛把子。
那麼這三個人裡,究竟誰是中宗呢?
弘安帝眼神梭巡,腦海中迴盪起天幕的點評。
“無父無母無祖宗。”
“殺人不眨眼,滑跪很熟練。”
“和父母關係不好,經典的老婆奴。”
首先排除傅雲滔,這小子是三女兒夫妻的驕傲,總時不時顯擺。
至於譚昭和周涉……這兩個都是混不吝的人,和兄弟關係都一般,且都認識莊始。但周涉為人散漫,譚昭長袖善舞,似乎譚瑛更符合圓滑這個刻板印象。
譚昭被外祖看得頭皮發麻,心說千萬彆認為我是中宗,八條命都不夠殺的,連忙喊:“陛下,我的字還不如中宗啊!”
他這一聲喊得十分果斷,連弘安帝都愣了愣。
接著心裡升起的是恨鐵不成鋼:“你還覺得很驕傲?!”
譚昭呐呐低頭,看似誠懇認錯,實則心裡卻想:我又不需要科舉。
他們這些草包,分明纔是最好的外戚。
至於那個天天讀書、對他和周涉不屑一顧的傅雲滔,嗬嗬,以他看來,這人纔是個隱患!
【按道理來講,雖然中宗他爹死了好幾年,也有兩個兒子能繼承爵位,但是長子的含金量還是不一樣的。
中宗其實也冇準備真改名,他利用的是皇帝身為外祖的那點憐憫,看這孩子爹不疼娘不愛的,多可憐呢。
結果皇帝想了想,居然覺得“其實這提議還行。”於是等他出宮的時候,就變成了有統兵權的將軍,受賜皇姓為鐘,自此從周涉變成了鐘涉。】
隨著天幕的話音落下,一陣風也適時颳了起來。
無聲的驚雷炸響,林葉簌簌,細雨紛紛,天色轉眼陰沉,恰如弘安帝的心情。
也正如在場眾人,霎時間驚怒交加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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