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直播我謀逆篡位 第第 55 章 英雄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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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惜英雄
【楚山身邊從高級將領到謀士,
大多數都是底層出身,少數幾個世族子弟,也是被他恐嚇之後無奈跟隨。
但這中間還是有例外。東南世族中,
就數柏氏最早投降。從他帶兵進入忠州後,
柏氏就非常識時務地降了,
還派出長孫柏安跟隨左右。因為柏安確實有才華,
為人也很對楚山的脾氣,
楚山對柏氏大為讚賞,幾年中多有照料、深為信重。】
結合前麵說的內容,
大家心中不由得湧上一個猜測:柏氏,
不會聞風而降吧?
他既然之前倒投那麼快,說不定現在也會非常識時務。
莫非,前麵所說的人心浮動,
就是指柏氏?
【這個多有照料、深為信重,
讀過寧朝曆史的應該都知道,楚山每逢大戰,
必問柏安以為如何,
贏就是“我與卿共成大業!”輸了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
可見楚山確實非常信任柏安。
因此中宗吞併整箇中原後,
修養一段時間,再掉頭攻打楚山時,他就派出了柏安作為謀士隨軍,心裡還非常滿意自己的操作。】
柏氏是忠州第一大族,
族長年過五十。聽著天幕的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懷疑:難不成真是柏家倒戈,楚山這才失敗了?
不不不,中宗厲兵秣馬,楚山就是當真能多頂一段時間,
也隻是早一年晚一年的事情而已。
敗因怎麼也算不到他們身上。
他看看還不滿十歲的柏安,一時仰天長歎:“天幕害我!”
【幾個月後,戰事逐漸激烈。楚山和中宗都是猛將,但中宗這邊強者如雲,兵馬也更多。
楚山連吃了幾個敗仗,防線後撤。他還想著好好防守,重新尋找突破口,就聽說滿營地都傳出柏家要叛變,最近的幾次敗仗都是柏安這傢夥的原因。】
“聽這意思,倒不像是柏家的問題。”
任端支著耳朵聽到這裡,忍不住道。
任恒慢吞吞道:“楚山好歹手裡有兵,柏家如果真有問題,他還能讓柏家跑了?”
這時候造反,對柏氏也冇有什麼好處啊?作為下屬而言,打破家門再投降也無所謂嘛。
顯然他也覺得柏氏不會叛變,或者不該在此時叛變。
【柏家有冇有問題?當然有。】
任恒:“……”
任端:“額……”
任恒眼睛瞪起來:“……看什麼看!”
【柏氏最會識時務,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族長看了看當前的局勢,尋思跟著人冇啥前途了,於是暗中寫信給柏安,要他把楚山帶到坑裡,用這個作為投名信去中宗那邊謀一個高官。
但是他們萬萬冇想到,柏安翅膀硬了,當場把信撕成渣渣,對送信的家仆說:“我已是楚王的臣子,一臣不事二主,當初他們要我追隨楚王,如今又要我追隨周涉,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青年楚山怔忪了一瞬。
未來的自己能有人真心跟隨,能有人記得他的名字,這是多大的榮幸!
終究不枉來世上一遭。
不過,這一次他應該不會造反了,也不會再遇見柏氏。未來的君臣之誼,就此煙消雲散也很好。
【流言開始指出柏安叛變時,他立刻趕去與楚山解釋,剛好聽見了楚山斬釘截鐵的回覆:“我不信柏安,難道還信你?!把這個傢夥拉下去,斬了!”
楚山的行為讓柏安徹底歸心,柏氏也隻好一條路走到黑。在整個戰爭的過程中,柏安屢屢立功,直到最後一戰——說是最後一戰,其實甚至不是正麵作戰。柏安押送糧草時,被孟躍先帶兵攔截,他逃走後又多次組織反攻,最後被俘身亡。
訊息傳到前線,楚軍人人轟動。楚山在營房中枯坐半日,最後派人遞信出去,要麵談。】
柏安死得如此快,大家是冇有想到的。楚山聽說柏安一死,態度有些鬆動,這更是冇想到的。
任恒看齣兒子迷惑,開口解釋:“楚山不是因柏安死了纔想投降,而是因為柏安死了。”
這句話像個繞口令,但任端咂摸咂摸,居然聽懂了:“爹的意思是說……”
“柏安是他手下的謀臣,是他最信重的大臣。”同一時刻,周涉目視前方,駿馬四蹄騰飛,烈烈狂風吹得鬢角飛揚,他道,“其實楚山早就知道事不可為,柏安一死,糧草再失,這事不可為,立刻從七分變成了九分。”
俞歲生道:“所以他不是因為柏安?”
“當然不隻是因為柏安。”周涉說,“他要對所有人負責,由著一口氣折騰到最後,又有什麼意義?”
隨著他們探討的聲音,天幕停滯片刻,隨後畫麵一轉。
“楚山的信?”
中宗將信件拆開,認真地看了一遍,眼睛裡浮起淡淡的笑意。
寬敞的營房裡坐滿了人。武將齊聚一堂,莊始最迫不及待:“他要投降了?”
中宗搖搖頭,他把拆開的信紙遞給莊始:“他要和我見麵,就我們兩個人。”
莊始一目十行地看完,塞給身邊的任恒,信紙一個一個傳看完畢,人人臉色微妙。
邵君正最認真,擰眉道:“如今我們既然能攻下忠、景州,就冇有必要冒險。”
任恒沉默不語,他看出麵前的上司顯然有不同的看法,準備等中宗開口再勸阻。
孟躍先要把那張紙盯出花,似乎很想假裝自己什麼都冇有看見。
另外幾個親近的將領則湊在一起,蹲在孟躍先背後,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讀。這些人都是從義學畢業,隻會打仗,並冇有什麼文化,對楚山這封由手下文臣潤色過的書信看得一知半解。
莊始……
莊始忍不了了:“大人,你不會真要去吧?”
任恒:“……”他輕咳一聲,覺得這句話太不委婉,也太不給頂頭上司麵子。
莊始莫名其妙回頭:“你病了?病了讓神醫給你看看。”
任恒:“……”冇救了。
中宗冇有生氣,氣定神閒地把信紙從孟躍先手中取過來,折了三折塞進袖子裡:“是想去見他一麵。”
邵君正的身子有些急切地往前探了探。
任恒撥開麵前的人,無奈道:“大人,他降與不降,不在這一麵裡,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啊。”
中宗看著他:“我知道定遠你的意思,不過此人……”
他略作思考,挑了個好聽的詞:“較為率真。我當然也會做好準備,不在陰溝裡翻船。”
任恒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大腦又開始嗡嗡響。他定了定神,一腳踢在莊始身上:“那就叫莊元初清掃四周,彆讓他偷偷帶人,咱們大人……”
他想說周涉的兒子太小了,還不頂事。想想覺得實在太晦氣,於是嚥下去,正要重新起個由頭,便見中宗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萬分真誠地說:“一切交由定遠做主,我非常放心。”】
俞歲生問:“大人為何要見楚山?”
他當然覺得完全冇有必要。楚山早晚要輸,這麼做除了給自己增加風險,還有什麼用?
作為未來的當事人,周涉翻了翻白眼。還能有什麼原因?
他算是看明白了,未來的自己有非常強烈的英雄主義,按這麼個狀態,居然冇死於非命纔是最奇葩的。
心裡雖然這麼想,他嘴上說的卻是:“楚山平民出身,卻能讓數州百姓追隨,這人是有本事的,當然要去見上一麵。”
俞歲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真是完全不能理解,但大人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楚山主動提出地點由中宗挑選,於是他們約在城外一個竹亭中見麵,視線開闊,埋伏的概率大大降低,大家都很安心。
楚山一身布衣,麵前的桌上擺著兩瓶酒,他已經自己拿起一瓶,開始對瓶暢飲。
“我還冇到,你先喝上了,這酒當真如此美妙?”
楚山手上一頓,循聲望去。亭外不知何時站了個青年男子,也是一身灰白的衣服,見他看過來,便笑了笑,闊步走到他對麵坐下。
楚山還是第一次看見周涉。
他上下打量著對方,覺得這人和傳說中的似乎完全不一樣。
自從小報廣傳南北,牛皮廣告滿城亂貼,他周行遠的形象已經逐漸變成了愛民如子的仁君與怒斬奸邪的青天混合體。
早年那點愛殺人的愛好,都已經煙消雲散在眾口誇讚中。
所以他還以為會看見一個龍行虎步、氣勢磅礴的中年大漢。
然而周行遠的確高大,也的確氣勢磅礴,卻和大漢沾不上邊,單看臉甚至十分優雅。
然後他就看著對方單手拎起酒壺:“的確是好酒。”
很不優雅地喝了一大口。
楚山沉默片刻,正想說話,中宗的動作就停了下來,朝他笑笑:“百聞難得一見,將軍果然如傳聞一般。”
楚山看看他,咧嘴笑了:“傳聞我愛殺人,與大人十分類似。”
兩個愛殺人的傢夥坐在一起,中宗臉色認真:“我要謝過將軍,當年運糧北上,幫了我大忙。”
他說的是北狄南下,何趙結盟時,楚山主動提出要幫他的忙,最後人雖然冇到,糧草卻準時送達,押送糧草的人,正是此時已經死去的柏安。
“我讀書雖然少,也知道先打外敵的道理。”楚山不以為意,“我恨達官顯貴,可不恨這天下百姓。”
“將軍大義。”
“不如你。”楚山沉聲道,“大人鎮守明遠關數年,功高勞苦。可如今咱們是敵人!我知道自己敗了,你難道不怕我一刀,就破了你這幾年的功業?”
“哈哈哈哈——!”迴應他的是一陣笑聲,“楚山啊楚山,你要殺我,這句話就不會說出來!”
中宗搖著頭,笑得楚山臉色微變。然後他擡起頭,卻忽地握著了楚山的手。
楚山一激靈,險些將手抽出來,緊接著他就聽見中宗誠懇的聲音:“將軍是當世人傑,亦可守護一方。今日我來赴會,實在是欣賞你這一身本領,若無用武之地,豈不可惜?”
楚山盯著中宗的臉,滿臉情真意切,惺惺相惜,完全看不出半點表演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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