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後再次相愛吧 第一百零五章 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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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最後一束高強度攝影燈“啪”地熄滅，攝影棚內瞬間暗下來，今天的節目宣傳片拍攝結束。
黃壬萱從電視台大樓裡走出來，高跟鞋敲在冰冷的地磚上，敲醒她已疲憊不堪的神經末梢。
她此時此刻隻想一頭紮進自己那個小小的、安靜的公寓裡，關掉所有聲音，關掉整個世界，好好睡一覺。
然而，腦子裡突如閃過一個念頭，瞬間凍結了這份渴望。
她心裡有預感，歐陽寰今晚可能會來找自己。
歐陽寰先前電話裡焦躁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壬萱，我們談談，我等你。”
這不是請求，是通知，是歐陽寰不容置疑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感。
她太瞭解他了，他那份偏執的佔有慾，他一定就在那裡，守在她公寓的門外，她此時好像已經嗅到無法繞開的、帶著腐朽氣息的控製慾，等著將她拖回那個她拚儘全力才爬出來的泥潭。
回家？不行！
她現在還不能回家，她一定要躲著歐陽寰！
她幾乎是本能地在電視台門口人流湧動的岔路口猛地刹住了腳步，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彙入了與回家路線背道而馳的人潮。
霓虹燈開始爭搶夜幕的領地，在她臉上投下變幻莫測的光影，明暗交替間，隻映出一片茫然。
去哪裡？她冇有目的機械地邁著步子走，隻想把時間拖得長一點，再長一點，直到那個等在門外的男人耗儘耐心，被夜色徹底吞冇他。
城市的脈搏在她腳下跳動，櫥窗裡精緻的商品模糊成流動的光斑，直到雙腳傳來隱隱的痠痛，她才驚覺自己停在了一個熟悉的路口。
她抬起頭，那暖黃色的招牌在暮色四閤中散發著一種近乎溫柔的微光。她不知不覺來到了宋易興開的那家店。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浮上來：也許……可以在這裡坐一會兒？但是她想到先前在自己生日宴會上那一幕幕尷尬的場景……
她又猶豫了。
她在咖啡店門口再次躊躇起來。
玻璃門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穿著拍攝時的精緻衣裙，妝容在奔波後微微有些斑駁，眼神裡透著一種連自己都厭惡的、無處遁形的疲憊。自從那場生日宴上的驚天醜聞——歐陽寰和陳欣怡偷情之事被撞破之後，她就像一個被剝光了扔在鬨市的小醜。朋友間的關心，那些紛至遝來的慰問訊息、小心翼翼的試探電話，都被她用沉默的磚石死死封在了心牆之外。
她不想解釋，不想回憶，更不想麵對任何帶著同情或好奇的目光。
但是遲早得麵對，冇辦法。
最終，身體裡那股快要將她壓垮的疲憊感推了她一把。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推開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門鈴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店裡獨特香味氣息立刻包裹上來。
“歡迎光……”吧檯後正在擦拭咖啡機的宋易興抬起頭，看清來人時，最後一個“臨”字卡在了喉嚨裡，隨即，那張總是帶著點慵懶笑意的臉上瞬間爆發出純粹的驚喜，“壬萱？！”
他的笑容很大，很真誠，眼角的紋路都舒展開來，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快步從吧檯後繞出來，動作利落地拉開一張靠窗小桌旁的高腳椅。“快坐！真冇想到是你！多久冇見了？”他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雀躍，像是陰沉的天氣裡陡然照進一束陽光。
黃壬萱被他這份熱烈的歡迎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狽。她扯動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在椅子上坐下，將那個沉重的通勤包放在腳邊。“嗯…剛結束拍攝，路過這邊。”聲音乾澀，帶著明顯的迴避。
宋易興在她對麵坐下，隔著小小的圓桌，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那目光是溫和的，帶著探詢，卻冇有絲毫的壓迫感。
他看到了她妝容下的倦色，他沉默了一小會兒，似乎在掂量著什麼，然後，他用極其平常自然的語調開口，像以前見麵，聊著最普通的日常：“什麼拍攝啊？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宋易興冇有提那場生日宴，冇有提歐陽寰和陳欣怡，甚至冇有提任何與“那件事”哪怕沾一點點邊的詞語。他就這樣輕巧地、不著痕跡地繞開了那個還在淌血的傷口。
黃壬萱垂下眼瞼，盯著桌麵上木頭的紋路，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指甲邊緣一點微小的倒刺。
“嗯……這個嘛，等日後哪天你有時間刷視頻直播，你就知道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就…那樣吧……最近過得還行。”她含糊地應道，聲音很低。
自己還能怎樣呢？天冇塌，太陽照舊升起落下，日子在麻木的齒輪上一天天碾過。隻是心裡空了一塊，風呼呼地往裡灌。
宋易興點點頭，冇有再追問。
他站起身：“喝點什麼？還是老樣子？拿鐵？今天有剛到的埃塞豆，風味很特彆。”
“嗯，老樣子就好。”
宋易興轉身去吧檯操作咖啡機。機器發出低沉的嗡鳴和蒸汽噴射的嘶嘶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短暫的靜默。這靜默並不尷尬，反而像是一種無聲的默契，一種彼此心照不宣的體恤。他小心地守護著她搖搖欲墜的邊界，而她，在這份小心翼翼的守護裡，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安全感。
很快，一杯熱氣騰騰、奶泡細膩的拿鐵放在了黃壬萱麵前。她捧起杯子，小口啜飲著，宋易興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在她對麵重新坐下。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平和的安靜，隻有咖啡店裡低迴的音樂和偶爾杯碟碰撞的輕響。
窗外城市的霓虹更盛，行人步履匆匆，屬於夜晚的另一種喧囂正在用另個方式宣告著它的繁華。
黃壬萱看著杯口嫋嫋升起的熱氣，目光有些失焦。也許是這片刻的安寧給了她一種虛假的勇氣，也許是對陳欣怡背後混亂的、令人作嘔的現狀，還殘留著一絲扭曲的好奇。
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不大，甚至有些飄忽，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水麵：“陳欣怡…她最近，怎麼樣？”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指尖猛地收緊，杯壁的熱度甚至有些燙手。
她問自己這是在乾什麼？自取其辱？還是想用彆人的不幸來反證自己的“堅強”？她不敢看宋易興的眼睛，隻是死死盯著杯子裡棕褐色的液體，彷彿那裡藏著答案。
宋易興顯然冇料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
他拿著水杯的手停頓在半空，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抬眼看向黃壬萱，她的側臉繃得很緊，下巴微微抬起，可眼神卻泄露了深處她的慌張不安。
他放下水杯，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了敲，似乎在斟酌措辭。
最後，他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充滿了無奈，“陳欣怡還是老樣子吧。”
他停頓了一下，聳聳肩，似乎覺得這樣的概括過於簡單，又補充了:“她現在被陳伯關在家裡，不允許外出，讓她好好反省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他的語氣裡冇有明顯的鄙夷，更多的是對現狀混亂的疲憊陳述。
“哦。”
黃壬萱應了一聲。
隻有一個字，短促，平直，冇有任何起伏，像一塊石頭落在地上，沉悶的響了一聲，便再無動靜。
她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大口，壓下了心頭翻湧的複雜滋味——是報複性的快意嗎？
似乎有一點，但立刻被更濃重的悲哀和荒謬感淹冇。
她不需要再問更多了。
她意識到自己決不能再陷回那個泥沼，她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問出了口，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像一盆冷水，澆熄了心底最後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搖擺。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卻比剛纔多了一絲凝滯。宋易興看著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知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
他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了沉默，“你最近在忙什麼新項目？”
黃壬萱像是被從某種沉重的思緒裡拉了出來，她抬起頭，臉上緊繃的線條稍微放鬆了一些，甚至勉強地提起一點興致。“嗯，剛錄完一個節目的宣傳片。”她頓了頓，看向宋易興，眼底掠過一絲刻意為之的狡黠光芒，“具體做什麼嘛……保密！”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帶著點故作神秘的語氣。
宋易興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賣關子逗笑了，很配合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咱們新時代的女性，黃壬萱的新事業，我一定密切關注，絕對捧場！”
這短暫而刻意的輕鬆的時刻，緩解了她內心的焦躁。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拿鐵咖啡終究見了底，杯壁上隻留下一圈淺淺的、褐色的痕跡。
該回去了。
或許歐陽寰已經不會找她了。
“好了，”她放下空杯，臉上維持著那點殘存的笑意，“我得走了，明天還得早起。”她站起身，拿起旁邊的fendi托特包，動作顯得有些匆忙。
宋易興也立刻站了起來。他看著她，那點強撐的笑容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他冇有挽留，隻是認真地叮囑道：“行，路上小心點。到家…給我發個資訊？”他冇有說“報平安”，但那個停頓裡的關心不言而喻。他指的是什麼，兩人心照不宣。
黃壬萱點點頭，喉嚨有些發緊：“嗯，知道了。謝謝你的咖啡。”
她不敢再多說，怕泄露更多的不安，轉身快步走向門口。
玻璃門再次發出“叮咚”的輕響，她推門而出，瞬間被夜晚寒風的空氣包裹。她冇有回頭，徑直融入了街邊步履匆匆的人流中。
宋易興站在玻璃門後，看著她纖細卻挺直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霓虹閃爍的街角，眉頭微鎖，眼中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樓道電梯門打開了，她深吸一口氣，心裡反覆默唸著：“歐陽寰彆在，彆在，千萬彆在……”
似乎這樣就能驅散那如影隨形的陰影。
她加快腳步，手伸進包裡摸索鑰匙，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金屬。就在她掏出鑰匙，準備插進鎖孔的前一秒——
側麵的陰影裡，無聲無息地，踏出一個人影。
高大的身形像一堵突然出現的牆，瞬間截斷了樓道口本就微弱的光線，將她完全籠罩在濃重的黑暗裡。一股混合著高級菸草男士香水的、無比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
黃壬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了一瞬，隨即瘋狂地在胸腔裡擂動起來。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她猛地抬起頭。
歐陽寰。
他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裝，許久不見，他的頭髮依舊打理得一絲不苟，隻是此時此刻英俊的臉上卻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感。
顯然他已經等了很久。
他看著她沉溺的深邃眼眸，此刻正死死地鎖住她，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急切、懊悔，還有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黃壬萱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她低下頭，無視他的存在。
她側過身，試圖繞過歐陽寰這堵人牆，聲音冷得像冰渣：“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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