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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19章 始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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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宋粲口出:

“無將大車……”

程鶴又拿手磨杯口,眼神卻飄向大堂之外。

上百年的院落,得了人氣的滋養,除卻基石上前朝的刻畫佈滿青苔,倒是看不出個歲月應有滄桑。

百年的銀杏穩穩的占了大堂之前,饒是個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如同傘蓋一般遮了大半個院落的天空。有風來,飄灑了一片的金黃,與院中的白砂之上,饒是一片飄金撒銀。

《卦辭》有載:華蓋星甲木,陽木。主孤高,有科名、文章、威儀。入命身宮,宜僧道不宜凡俗。

“無將大車”在他理解有兩種意思,卻為一個結果——置身事外。倒是隨了正平醫帥的心性。

一為,不入凡俗,便是看都不願意看這人間的滄桑變幻。

二則,置身事外,不入冥冥,才能將這紛紛擾擾看得一個真切。不以“思眾小事”而不至那官場、黨爭知性相殺之陰暗之道而不能自拔。然,身入淤泥,又怎能獨善其身?

想罷,歎聲道:

“無將大車……瞭然。”

且在此時,見家人帶著一人進的府門,剛過了蕭牆聽那人驚叫一聲。引得三人一併望去,那程鶴不識。倒那龜厭眼尖,見那來人意識驚叫了一聲,遂慌忙起身,那叫一個撒腿就跑。

見那人抬眼便見堂上靈位頓時一愣。甩了那帶路的家丁,自顧慌忙奔來,三兩步上的大堂,探手拿了靈牌仔細看來。

這能行!直接伸手抓啊!且不說死者為大這事,就是你在大街上拎人脖領子拉近了看一樣。脾氣好的也能打的你不認識爹媽!

堂上剩下的兩人頓時一個傻眼。

此時那宋粲這才識得此人。姑且不說這一身簇新,鬍鬚髮髻梳的一絲不亂,便是那少眉無毛的眉毛,居然也拿了炭筆畫了,還在那花白的鬢間插了朵嬌豔的桃花?

這是個什麼打扮啊?老了,就彆學那年輕人簪花了。這還是桃花!唉,配上那癡懵之態的老臉去,且是一個不可描述也。比那汝州之時,那瘋癲,便又又又是一番天壤之彆,這憨傻的儼然突破了清新脫俗了去。

但是,那舉手無狀之態饒是刻在了骨子裡,便是將他燒成灰也能認的。

然麵相歸麵相,這老頭且是真真的一手顛倒陰陽的迴天之力。

於是乎,也不敢怠慢他去,趕緊起身躬身拱手,道:

“見過丙乙先生。”

丙乙拿了靈牌看了,又疑惑的瞅了一眼宋粲,道:

“卻不是你爹?”

謔!這話問的,不是就不是吧,前麵還加了個“卻”字!你得多盼望他死啊!

得虧了是你這瘋老頭,要是擱彆人,就這一句,都夠我把你按瓷實了揍三天的了。

見宋粲無語,又拿了靈牌,湊近了看了看靈牌上的字。看罷,便拉遠了又看,遂咧嘴道:

“哈,倒是與你有緣。”

這番無狀,且是看的宋粲心下不爽,心道:怎的又添了這眼神不好的毛病來?先生還是先彆忙著給彆人看病了,自己先養好了自家這眼睛去,好吧?

且在那宋粲滿懷歉意的望了程鶴,悄悄拱手於他之時。卻見丙乙先生放了靈牌在桌上,又自顧撓頭疑惑了喃喃道:

“不對哦……我與你看好了的呀?”

說罷,又將臉湊近了之山郎中的靈牌,仔細的看了一番。

但是個無解,這會子那程之山已經經得天爐的淬鍊,已然成灰,倒是冇有脈給他號一下。

看罷,便是吧唧了嘴,臉上一個索然。抓撓了一番後,順手捏了三支香,湊了台案上的香燭點了,用手扇了那火苗,也不拜,單手香插與香爐中。

旁邊程鶴正身拜了他三下。那丙乙先生且是一個怪異,那表情彷彿在說,這還有個人啊!愣一下,便問那程鶴道:

“哦,是你爹?”

這話冇法接,冇你這樣直接問臉上的。

那程鶴隻能再拜,道:

“多謝聖手。”

丙乙先生倒冇回話,卻向那龜厭跑出之處望瞭望,高聲喊道:

“立子!且是個故人,怎的處處躲了我來?”半晌且聽見那龜厭也不知打哪,叫喚了一聲:

“便是躲了,先找到我再說。”

這話讓那丙乙老頭多少有些氣惱,卻忽然一愣,摳了嘴心裡盤算著,口中自道:

“來乾嘛來著?”

自家想了一會,便又“哦。”了一聲,向那帶路的家人走去。

那家人似乎見此已是尋常,也不言語,便躬身帶著那丙乙先生走向後院。

這番操作,讓堂上的兩人瞠目結舌了一個許久,默默的目送那家丁帶了丙乙消失在視野之中。

宋粲見過丙乙先生行狀,且也是見怪不怪也。

倒是那程鶴卻是躬身一禮拜送。這程鶴說來也算這丙乙的上憲司官,也是識得。不過他這上憲,在那些個屬下眼裡也不大吃緊,倒是不認識他的人居多。

咦?還有這樣的單位?當領導是透明的?

知足吧,當你是透明的,起碼知曉你這個人的存在。就像咱們知道空氣的存在,卻看不到他一樣。好多人壓根就不知道你這個領導的是誰。

這什麼神仙部門啊?慈心院唄!宋朝官職比較仙,有些部門也比較仙。

慈心院不比其他衙門,且高怪者眾多。

雖是隸屬,卻隻為記祿而已。也不是管轄的少,約束力不強,那是一個確實的管不住。莫說那宋朝,就放在今日社會,這幫野生的科學家也是極難管理的。有你管他,他活的憋屈,冇你管他倒是能活的一個自在。

還是那句話,又不指著你吃飯。

於是乎,這慈心院的院判——程鶴也是個見怪不怪,反正就是個掛名計祿,而且有些個又是個朝中的大員,叫什麼真啊?還是不認識我的好。

但現在的情況是死者為大,不拜而供,確實有些個大不妥,是為對先人不敬心也。

丙乙先生此舉著實讓這程鶴麵上無露,而心下也是個大不爽快哉。

隻是耐著性子重新擺正了自家父親的靈位,便不再多言。

那躲起來的龜厭許久聽不到那丙乙的聲音,便探頭探腦的將那大堂的角角落落看了一個遍,幾經確認之後倒是個不相信自家的眼睛,便擠眉弄眼的捏了嗓子問了宋粲:

“走了?”

見宋粲無奈的點頭,這廝才躡手躡腳小心的走出,一屁股坐了蒲團,拎過茶壺,咕咕咚咚灌了一番,才手撫心口,嘴裡道:

“饒是凶險。”

程鶴見這廝行止甚是一個奇怪,便問道:

“且未見你怕過三人,此是為何?”

龜厭嚥了茶道:

“且得腳快些則個,不然又是一刀。”

見程鶴不解,宋粲便將之山郎中幾人被那青眚寒氣所傷,家父便請了丙乙先生前去救治之事說與他聽。

那程鶴聽罷頓時瞠目,心下卻又想起那老頭適才的一句“我與你看好了的呀?”因何所出!

倒是當時,怨了丙乙先生所作所為,隻顧了自家而悲憤,卻不曾問上一句。

旋即捶胸而哭道:

“原是我怠慢了他。”

宋粲且是,言此翁腦疾,不善與人溝通之言勸慰了一番。然,那程鶴礙於剛纔得態度,心內也是有愧,便歎了一聲,道:

“煩勞兩位,可為引薦?”

說罷便用眼神向那宋粲、龜厭兩人拱手。

宋粲回望那丙乙先生種種便是襠下涼風嗖嗖,饒是躲了程鶴的眼光低頭不語。

龜厭更直接,將那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滿臉寫著“不去!”

那神色,饒是個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

卻說那惹了禍便跑路的丙乙先生。

此時,卻人模人樣的和那醫帥宋正平在後院持黑拿白殺的個昏天暗地。

宋粲卻擰不過程鶴之請,也見不得那貌若之山郎中的模樣,便帶程鶴換了衣服到了後院。

見宋正平摟著程鶴的兒子程乙揉了棋子觀看棋局。隻不過是麵上風輕雲淡,細看,卻是一個無從下手。

那程乙卻不懼生,攏了果子且幫宋正平數棋,倒是翁子同樂一片祥和之態。

三人對弈,使得進來兩人看了卻不敢吱聲,隻得眼觀棋盤看那棋局。

宋粲與汝州便領教過那丙乙先生的手段,心內訕笑之,卻不小心笑出了聲來。

見那程鶴奇怪的表情望他,便小聲對那他揶揄道:

“此翁乃國手也。”

程鶴卻未作答,隻是看那棋盤,手指盤算頻頻,卻見鬢角有汗滲出。

小聲回道:

“確實,醫帥此局不善。”

宋粲聽了鼻涕差點噴出泡來。心道:哎呀我去!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什麼?就他這臭棋簍子?還不善?這丙乙先生棋藝自家便在汝州易經領教。若不是之山郎中和那重陽、濟嚴法師三人從中作梗,也是能贏得許多驗方回來。

而此時看著程鶴形狀卻是大不妥。宋粲雖未曾與他對弈,然那八風不動禪房中的殘局饒也是個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也。

今日卻觀此局而汗顏?莫非這瘋子老頭請了弈秋上身了麽?

然,心中疑惑未解,卻聽的那丙乙悠悠道:

“三人一起如何?”

宋粲聞其語出無狀且麵帶傲慢,便心下道:罷了!你這老貨今日成精了是吧?且不知彼時如何悔棋耍賴贏得了小爺!今日卻無那彆人在旁指點,定讓你片甲不留。

想罷,便上前向父親拱手,卻要開口,卻聽那丙乙先生道:

“也好,你且也算一個。”

宋粲聽了這話,錯點背過氣去!口中“哈?”了一聲。

心道:合著剛纔你說的那三人且是我家大人和程鶴父子,倒是未將自己算在其內也?!哦,我就不算一人唄?倒是在你眼中我卻連那孩童也不如也?

心下正在氣惱,卻聽的宋正平將那棋子扔在棋盤上糊拉了一下,不耐煩了道:

“此局不算。再乞。”

且在那宋粲懊惱,思緒左右不通之時,卻見棋盤清了。

那丙乙先生落子天元,一指壓子一指抽出。雲子觸玉盤卻如驚雷一聲。

那宋粲旁邊見了,心道:這老匹夫開始出昏招了。這不是白白的讓了四角與人!

心內想罷,卻又麵露訕笑之態,真真乃相由心生也。此時抬眼又撞見那丙乙先生一臉的癡猛,便有一聲笑憋不住。噗嗤了一聲,丙乙先生聽聲卻不抬頭,道:

“小子看好,此乃始生之道也!”

宋粲心道:屁始生之道!孩童稚子都知道這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有我宋粲在此,此番,定讓爾不得如此驕狂。

想罷便要伸手漆盒,去了棋子。倒是一個手慢,卻見那三人各自拿了白子一個個盤算好小心的占了邊角。宋正平將那棋子放在角落口中,口中提醒道:

“先生且的防著上六也,客強凶險,免得此局艱難身傷。”

宋粲看三人如此,便覺滅了威風下了氣勢。心下道:如此三對一卻偏要小心謹慎,不如我著冇路數的上座,亂拳打死他這老師傅去。

想罷便拱手向父,請命道:

“父上……”

然,兩字剛剛出口,便聽見那宋正平喝道:

“與我閉嘴!”

宋粲的一腔熱血頓時被這聲斷喝給澆了一個冰涼。然去懾於父上的淫威,便也是吃了癟,亦是一個悻悻然不敢出聲。

卻見得丙乙先生眼皮不抬的撥了棋子,看那棋盤,口中揶揄道:

“小子且叫我聲乾爹,我老人家也能教你些醫術傍身,卻是好過與那混人去了……且是學他做些個荒唐事麽?”

說罷,便將棋子放在剩餘的邊角。然,那冇頭冇尾的話,且是讓宋粲聽了糊塗,心道:我瘋了我,叫你乾爹?跟你這瘋子老頭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心下罵了那瘋癲的老傢夥,卻礙著宋正平的麵子,隻得自家暗自忍受了,不去回他。但是這心內著實憋氣的很。

此時,卻見那程鶴點了一子在貼了上去,隨即,便拱手望那丙乙先生謹慎道:

“小可出子,先生見諒。”

丙乙先生便也是看也不看那棋子,在手中挑了一個黑子出來,口中道:

“頑童也,倒不如你那祖輩中岡!他門且算得那雙瞳,酸的那牝雞司晨,算得那龍踔一目……”

說了,抬眼看了那程鶴問來:

“你卻無算,是何哉?”

便將那挑出來的黑子貼在程鶴的白子邊上。看似無意之舉,然這一子卻是斷了程鶴的棋路。程鶴看罷心驚,便又謹慎了算了自家的路數,求一個解脫。

且在那丙乙先生看了程鶴的驚慌失措而洋洋得意之時,卻聽的宋正平捏了棋子平心靜氣的道:

“慢來,擾人心境者奸也,此局為蒙,須堅貞守正為是。”

饒是三人下棋便是下棋,偏偏又嘮嘮叨叨個不停,倒是聽不懂三人你來我往。且是讓那宋粲心下鬱悶的不行。

卻見瘋子老頭丙乙先生以一敵三,卻仍不落下風。

讓宋粲著實的鬱悶的是,隨著那棋局展開,且是一片黑白晃眼。卻在眼前,又是一個越發看的不明白。

然此時,卻覺噩噩然,又入冥冥,再不看不到那丙乙先生初始那句“始生之道”之言。

心下,那父親“無將大車”之言此時又無端的撞入心懷。然卻如那初聞此言之時一般,依舊是個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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