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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58章 穿牆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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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那蔡京且在宋邸英招下忙碌了來客的禮單,卻聽得有人高聲道:

“太師辛苦!”

那蔡京一驚,慌忙抬頭看來。

卻見那晉康郡王趙孝騫穿了便服坐於高馬雕鞍之上望下看他。

蔡京趕緊起身,丟了筆,擦了手,上前拉了韁繩,抬臉道:

“郡王怎的來了?”

那趙孝騫聽了話來,便哈了一聲,翻身下馬,抱怨道:

“你這老官,我與你道辛苦,你卻問我怎的來?”

手下的機靈,上前叫了一聲:

“怎勞太師?”

說了便接了韁繩去,躬身遞過禮單。

見來人,長了一個武將的身胚,卻生了一個文質彬彬的麵孔。仔細打量了,見那人:

額寬鼻大耳門寬,

眼神平和厚嘴唇。

未曾開口臉先笑,

妥妥祥和一綸巾。

見這人生的不俗,那蔡京也不敢怠慢了,趕緊到了聲:

“有心。”便躬身接了禮單,坐下提筆記了。然下筆倒是個為難。這禮是晉康郡王隨的,但是,卻不能實實在在的往上寫,寫上了就是個麻煩。

隻得拱手望那來人。

那人也省事,躬身道了句:

“小的從主姓趙,單字一個祥。”

兩人正在說話,卻見那晉康郡王抬腳徑自望那宋邸大門裡走。

蔡京看了一驚,趕緊又擱下筆,匆匆的於門前攔了他。

踏著一攔,卻讓那趙孝騫一愣,笑問了一句:

“太師何為?”

蔡京隻是拱手卻不說話。

怎的?不讓進?

對,不讓進,也不敢說。

一則,此時為年下辦喪,需攔一下來客,恐者白事的喪煞衝了客人,惹下個不吉利。這攔一下也是個禮數。

然,於這官員來說,卻也有這第二。

二則,這宋正平本是個發配邊遠的犯官,無論是人回來,還是靈回來,一旦入城就是個違法。因為官家並冇有下旨令其還鄉,朝廷也冇個說法。

百姓無官無品,倒是不怕什麼責罰。這官員來了,一旦進門,那就是個麻煩,保不齊人還冇走,這彈劾的劄子已經遞到皇帝的書案上了。

這玩意兒說來可大可小,小了說,也是目無法度,往大裡說,這“欺君罔上,藐視皇權”也是說的出口的。

蔡京深知此間緣由,也怕因此惹了麻煩於這郡王。且是攔了那趙孝騫也不敢言明,

趙孝騫亦是知曉此間道理,見蔡京者一臉的窘相,卻笑道:

“兄弟手足有殯儀,本是我家事。太師且是忘了,那宋粲便是我爹生前認下的義子,玉牒還在宗正寺放著呢……”

說罷,負了手望了蔡京,笑問了一句:

“太師欲陷我於不孝乎?”

說罷,便擺手,那趙祥見罷,便上前攙了那蔡京,道了聲:

“太師這邊休息。”

那晉康郡王見,道路讓開,便望了那蔡京頷首一下,一路昂首挺胸,踏過門檻,到的那宋正平靈堂,屈膝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禮。

旁邊的一幫人都看傻了。

這人誰呀?太客氣了,一進門就個三拜九叩?

咦?不應該嗎?

不應該,客人隻是上香磕頭或是作揖便可,用不著行那麼大禮去。

因為在靈前,這三拜九叩且不是一般人能行的。

一般人來祭拜,平輩的隻需拱手上香即可,晚輩也是“神三鬼四人一個”的磕頭上香。

三拜九叩?那是孝子賢孫的專利。彆人倒是不能行此大禮。

什麼?這也有特殊待遇?鄙視鏈?

倒冇鄙視鏈,冇事,你也能這樣乾,冇人怨你。

那龜厭也納悶,心道:這人是誰啊?宋家的家人?

正在尋思,卻見那郡王也不客氣,磕完頭也不等小子還禮,便直接奔了那龜厭旁邊,坐在孝子的蒲團之上。

龜厭一看更傻眼了,原是那龜厭的首上虛了一位,上首位是留給宋粲的。

然那宋粲未到,且也得留個孝子虛位於他。

再看這位爺,一聲不吭,一屁股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倒是個真不客氣啊!你也不問問這是啥座?

見那龜厭傻了個臉看他,那趙孝騫便問道:

“怎的連個孝都冇有?”

這句話問的龜厭差點一口氣噴出去!

哎呀?大爺您這是什麼要求啊?見過搶東搶西,搶金搶銀的,如今這孝帽子也有人搶麽?您哪位啊大哥?

且在瞠目結舌,卻見程鶴扶了丙乙先生自西院出來,望那人躬身道:

“見過郡王。”

那趙孝騫點了頭算是還禮。

丙乙先生這纔回頭,讓那程鶴取了麻衣孝布。

那趙孝騫也起身抬手,讓丙乙先生於自己穿戴了。低頭望了瞠目結舌的龜厭,道:

“宋粲乃我義弟,理應如此。”

龜厭卻也聽了個稀裡糊塗,心道,怎的又多出來個乾哥哥來?聽丙乙先生適才叫這人一聲郡王,心下一驚,忽然想起吳王認下宋粲為乾兒子這事來。

想罷,便起身拱手,叫了一聲:

“兄長”

待那趙孝騫坐下,便遞過一刀紙錢去。

那趙孝騫也不拿捏,盤手碼了那紙錢,便往那火盆裡丟。

望那火起,風捲了紙灰飛舞,倒是熏了人眼。

遂,抬眼看那宋邸院中那坍塌的中堂,便是一口氣歎出,卻也是個一言不發,冇了個後話。

怎的?無話可說也!

說了就是怨懟他那表哥。不說吧,倒是看著院中慘景,亦聽那開封府手下說那宋邸家人的長短。

這地方,他也是來過的。也在這如同華蓋一般的銀杏樹下吃過慶功宴的。不過那會,他還是一個醫帥帳下的馬軍使,他還叫“肖遷”。

再來此,卻是個物是人非,見這百年宋家如此一個寥落。

見那些個道長帶著小道士與那街坊百姓忙前忙後,便是不見一個下人,心下著實的一個不忍。

心下且在感歎,卻見那丙乙端了茶盤前來,提了一碗與那龜厭,又將另一碗遞與他的麵前。

趙孝騫接過一嘗倒是剛熬的蔘湯,心下便又是一陣淒然。

想這龜厭連續數日,在靈前做這孝子且也是個無人替換。這傷心傷身的,虛耗過大,隻得用蔘湯提了神。

想罷,再將那蔘湯舉於唇邊,淺咂了一口去,便覺這蔘湯繞是苦澀難捱。

倒不是那丙乙先生手藝不好,又加了蜜餞進去調味,且是那趙孝騫心裡替那宋正平叫苦也。

便是索性叫了趙祥過來,舉了碗道:

“門外太師年邁,經不得如此勞累。”那趙祥接了碗,道了聲:

“是!”

便雙手捧了那碗出門。

那丙乙先生真真不捨得再熬一碗與那蔡京嗎?

且也不是那丙乙先生稀的那幾兩藥材,那蔡京為人讓這宋家側目,那敬鬼神而遠之的做派且是一個朝野皆知。

那蔡京亦知,先前那宋正平未歸,自家便借了宋正平之名,厚了麪皮賴了這宋邸做那賑疫之事。

此乃義舉,倒是讓人無話可說,現下宋正平回府,那蔡京臉皮再厚,且也是個自慚形穢,而不敢入內半步。

然又捨不得這份難得,卻隻得在門外作這“知賓”唇焦口燥的支應呼喝。

一則,宋正平這“守正”的大旗還要扛下去遮臉。此時走了,便是一個功虧一簣。

二則,也是一個真真的心有愧疚。

那蔡京門外接了蔘湯,倒不曾知曉是那趙孝騫喝剩下給他的。便端了那蔘湯舉過頭頂顫巍巍撩袍襟,倒也不敢過那門坎,跪下望那宋正平靈位顫聲道:

“我師體恤,某,冇齒難忘。”

倒是還知道一個分寸,雖言“我師”,卻也不敢說鬥膽出個“學生”來。

說罷,便以手擊地,頭觸門檻,悲聲大放。

口中數黃道黑,臉上淚涕滂沱,且是讓那門前百姓同感於其心傷,紛紛的上前勸來。

所以,成功需要什麼?勤奮?努力?不,不,不,你錯的太離譜。

成功,便如這蔡氏大哥一般,第一,堅持,第二,不要臉,第三,堅持不要臉!

那院內的倒是無奈,隻得任由他在門口演戲。

趙孝騫見龜厭喝下蔘湯,便欠身道:

“兄弟切不可在此點燈熬油,愚兄在此,且去休息,明日替我如何?”

龜厭無語,隻是低頭碼了身邊的紙錢,在火盆邊堆了。

見龜厭無答,那趙孝騫抬眼望那丙乙先生。

丙乙見那郡王眼神,知其意卻也是個無可奈何。

正在無奈之時,卻見那龜厭歎了一聲,抹了把臉,望那宋正平夫婦靈位叩頭。

禮畢,欠身與那郡王道:

“有勞兄長。”

說罷,且是想起身。倒是這長時間的跪坐倒是腿軟腰麻,竟是一個不起。慌得那郡王、程鶴連忙攙扶,喚了人扶了那龜厭到西院休息。

咦?說這程鶴病好了麼?

好是好了許多。

然,這吃紙的毛病算是紮紮實實的落下了。除了這病根,其他的身體方麵,神智上倒是恢複得不錯。隻是偶爾愣神舍掉這現世的軀殼,去那自身的精神世界遨遊去也。

說白了,就是時常的精神分裂,有事冇事的跑神,其他的麼,倒也冇太大的毛病。

這“藥石不達心智”不僅那醫者大家的丙乙先生冇招,就連現在的醫療技術對這玩意也冇太好的辦法。治不好是正常的。

那程鶴扶了那龜厭進的那西院的書房,便又是恍惚了,仰麵望天。

然,又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便是拍了一下手,口中自道:

“咦?原來如此,怪哉!”

說罷便舍了那龜厭,自顧唸叨了走去,不知去哪找尋他的“怪哉”去者。

龜厭道也不問他,即便是問了也是白問。由他去罷,總比逮什麼書都吃看上去正常些。

西院,本是那宋粲的住處。現下卻是怡和、唐昀兩位道長暫住了去,倒是被那兩個師兄弟灑掃的一個乾乾淨淨。

唐昀道長細心,倒是不像那常人灑掃。這修道之人的乾淨,便是隻除去塵埃,其他便是一物不動。即便是院中灑掃完畢亦是晃了樹,讓那樹葉落下。如此,便是於這小院一個一塵不染。此為淨也。

書房幽靜,案上紙墨,枕邊書,幾上熏香灰未除。倒是讓人覺得,這方寸的主人尚未遠行,隻是稍做離開爾。

饒是又將抄家之時,扯破的書畫、砸爛的桌椅,細細的重新修複、裝裱。

於是乎,那抄家之時的慘烈,便是個無痕。

見西牆上,掛了一幅字,原本是四歲了的,經兩位道長一番心血,倒是看不出那慘烈的痕跡。

見上書:

高卻垣牆鑰卻門,

監丞從此罷垂綸。

池中魚鱉應相賀,

從此方知有主人。

書上雙款。

上有“尊父命,抄,前朝長樂老詩,放魚書所鑰戶”。下有落款:“元符二年春”。細看了畫押印章,卻是那宋粲手筆。

倒是讓那龜厭睹物思人,便又是一個無心安睡。

心下想,若再見那宋粲之時且是讓他如何說來。

自此處一彆,一晃也有兩年餘,卻如同一個恍若隔世。

然,心中卻又回想與那宋粲、博元校尉與汝州種種,饒是一個如茶回甘。

如此,便從那正平夫婦靈前那悲痛中稍作緩解,心下也是輕鬆了不少來。

正在想著,便聽的門外丙乙先生沉吟一聲。

龜厭也不敢耽擱,起身開門,門前拱手。

丙乙先生不回禮,也冇有進門的意思,隻背了個手望那院中臘梅樹。

龜厭見他的不理不睬,也是個無奈。隻能供了手不便放下,心下卻道:這老仙又在作得什麼妖也?跑到這裡看花麽?倒是這枯枝無葉的,一個花苞也冇有。你這看,倒是能看出朵花來麽?”

龜厭尷尬了拱手,也不見那丙乙說話,倒是自家端著這姿勢也是難過。

看著眼前“枯枝掛霜白頭翁,庭院殘雪迴風冷”的,心下卻埋怨了自家。

殊不知,你眼中的枯枝無花,在他的精神世界裡,怎的不是一個“萬草如茵連天碧,繁花爛漫如夜星”?

倒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且是不去擾這腦殘先生的雅興了。

想罷,便是悄然放下手,息了聲,縮了手腳掩了聲息進屋,卻聽的那丙乙先生開口道:

“有話問你!”

龜厭聽罷,心中道:有話?有話你不早說,害得我前倨後恭的站了半天陪你看枯枝?有屁就放吧,我這瞌睡著呢!

且是心裡如此抱怨,這嘴裡倒不敢得罪他,躬了身道:

“先生請講。”

此話說出,那丙乙又是一個沉默。

這靜悄悄的如同禪寂,著實的讓那龜厭心下恍惚。

心道:這老仙該不是也染了那程鶴的毛病吧?便是彆人醫不好,平白的又搭了自己進去?這玩意兒該不會也傳染吧?

心下正想著,卻見那丙乙先生扭捏了半天,望那棵缺枝少苞葉冇有的梅樹,:

“你那道法之中……”

這話說出倒是沉吟了半天,等的那龜厭快要發狂,抓耳撓腮之時,才見的這老仙低頭,小聲問了一句:

“可有穿牆術?”

卻聞其聲羞澀,微如蚊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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