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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之道法自然 第1章 製使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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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製使自重

琪樹明霞五鳳樓,

夷門自古帝王州。

衣冠繁會文昌夜,

旌戟森羅武庫秋。

美酒名謳陳席座,

凝笳咽鼓送華輈。

秦川王粲何為者

憔悴囂塵歎白頭。

此詩乃金人李盼所作。

餘幼時暑遊開封城,師催文甚急。餘嘗詩文讚之,卻疏才愚鈍而不堪。遂上問於大人。

家父乃一學究,思之歎之遂背此詩。

我慕其文辭華麗,羨其詩文工整,且朗朗上口,甚愛之。

後聽評書《嶽飛傳》而甚惡金人,遂棄之。

昔讀之,乃少年不知白髮歎。今詠來,卻又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有道是“世人不解含章意,後人殘樓話汴梁”。

此乃書外之言,請略之。

書歸正傳。

話說那宋粲一行人馬休息了一夜。

正卯時。

備好了馬匹,收拾好行裝,一路輕身望那“八荒爭湊,萬國鹹通”東京汴梁而去。

初午時分便望見那祥符。

見那城郭高聳,周圍環水二十五丈。

其間,船桅如林,白帆蔽日。引四水入城,有城門二十,水七陸十三,門不對開。此乃鎖五龍以聚生氣,遂人口百萬戶。

舉目皆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井市如麻連綿百裡以貨名市。

城內四水迴轉,湖澤不下百處點綴其間。綠樹紅樓間或期中,一番水映樓繁的榮華。

汴河自西京口分水入京城,時人稱之上河。東去至泗州入淮,運東南之糧,凡東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仰給。

上河橋架遍佈,其柱皆青石為之。石梁石榫石楯欄,近橋兩岸皆石壁。雕鐫海牙、水獸、飛雲之狀,皆具風貌而不雷同。

遂成就汴京上河“廿四橋上廿四風”之說。

街井行人如蟻,舟船穿街過巷。兩岸店鋪酒樓林立道旁,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禦道。金翠耀目,羅綺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絃將那笙歌連成一片。

那宋粲馬隊自大梁夷門入,行於商賈之間。

饒是一番胡話蠻語充耳,滿眼是人流如潮翻湧,車駕如龍塞街。

看街的衙役見了宋粲的馬隊,且識得那殿前司的服色便趕上前詢問。

校尉言明乃製使班師,看街的衙役便不敢怠慢,拿了淨鞭趕開滿街如織的人群。

饒是如此,也是一個對時纔到那內城東華門外。

如今這開封汴梁現隻剩內城十裡,自元後便是如此。

然,考北、南宋史,野史雜書。這汴京城分外、內、皇三城環套。

外城乃商賈市井,內城為官屬衙府承所,皇城乃大內天子所居之地也。

經數次水淹火焚,兵燹災祲,如今這北宋汴梁已是入地十餘米之下。

據《東京夢華錄》所載,康王麵南行在杭州,便是照搬了汴京做了樣子建造而成。如此便是有了雲友先生的“暖風熏的遊人醉,隻把杭州作汴州”之佳句傳世。

說那宋粲一行,自入了東華門便得以清淨了許多。

東華門護衛的衙役兵丁便領了宋粲馬隊直奔禮儀局所在。

到得那禮儀局衙署門前,校尉捧劍下馬叩門請見,道:

“製使班師,請見司錄,乞驗汝州瓷貢,乞收製使儀仗。”

門前使吏不敢怠慢,躬身道了聲:

“容稟。”便一路小跑了進內衙。

不一會便見一青衫者階前負手,望了階下眾兵士一眼,道:

“正堂不在,令請回本部聽傳。”

那校尉見他狂傲慢待,本就惱了他。又聽了他“令請回本部聽傳”之言更是一個惱火。

心道:怎麼茬?該不是我聽錯了吧?“回本部聽傳”?我們這一路的腥風血雨,刀劍相加,惶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一路趕來,就是為了一個按時交差!你倒好,一句“聽傳”就給我們給打發了?想罷,又將那製使欽差的天子劍托高了一些。近身那青衫道:

“貢期有時,望官人通融則個。”

倒是這麵有乞色之言,卻換來那青衫掩鼻推手,道:

“那邊下封口待了去!”

一言,讓那校尉瞠目,且瞪了眼望那青衫,心道:哎呀!看不起我不要緊,我這還捧著製使欽差劍呢?

且是眯了眼剛要發作,卻怕平惹了禍端於主家。

心下不甘,卻也隻能耐了性子,自懷中那了錢引暗揣在袖口,借了上前拱手之機暗遞與那青衫小吏,口中道了一聲:

“萬望關照……”

倒不曾想,拿了錢引小吏且拿在手裡看了一眼便丟在地上,,蔑聲道:

“什麼啊雜之物便要我接?”

那鄙夷之態且是一個溢於言表。說罷,又踢了一腳那落於腳邊的錢引,讓他離自家遠些個,便是一個轉身而去。

那校尉受辱,但卻不敢聲張。隻得做的姿態望那青衫背影躬身,借了躬身施禮之際,撿起那錢引,抖了抖上麵的灰塵,暗自揣在懷裡,回身下了台階。

宋粲見校尉兩眼噙淚,牙幫咬了個緊緊的回來,上前問了:

“怎的說來?”

那校尉躬身道:

“言,正堂不在,令,回本部聽傳……”

那宋粲聽罷,便一個瞠目,隨後一句:

“你待怎講?”出口。

道由不得他不信,這事擱誰都不信。

正堂不在這衙門也是要辦公的。橫不能因為主官出去玩了這衙門就不開門了吧?主官不在,還有副職,副職不在也有相應的簽收部門。你這一句“正堂不在”就完事了?再加上,現在還是上班時間耶!而且,收貢品隻需交割之人簽押了便是。且不需那正堂用印!

心下想罷,便將滿口的牙咬了山響,卻一聲不吭。

自馬上下來,向前幾步到得那禮儀局司衙門前。

解下身上的明黃包裹,托在手上站在階前。朗聲道:

“下!宣武將軍,殿前司馬軍虞侯,宋粲!奉旨班師!請禮儀局驗貢!”

聽得宋粲喊聲,那青衫小吏自門內懶散了出來。見了宋粲如此,且站定門中,雖拱手卻不望那宋粲,口中傲慢了道:

“製使自重,班師回本部即可。”

倒是一句“製使自重”饒是讓那宋粲無答。

心下卻是五味雜陳。

心道:這聲“自重”用得好!自上差汝州督這天青貢,雖說不上是嘔心瀝血,但也是殫精竭慮。倒是在你這裡得了你這句“自重”來!

驗這瓷貢本就是你這禮儀局份內的差事,我按時交差,怎的就是一個不“自重”?

想罷又是一個心下翻湧。

數月過往,如曆曆在目。自上奏請乞汝州瓷作院定官窯出貢,便是一個步步艱險。

先為窯主滅門,再是手詔、家書催還班師。帝出手詔,卻與那朝廷下旨差之千裡。

然門下上命且是一個一變再變!

原是三月呈貢後竟三日為限,終使奸人伎倆得逞。

幸得之山先生以命相抵,落得個祭窯身死。

成窯之後,那汝州地方處處殺機。甚之,於製使班師途中,明火執仗行沿途劫殺之事。

回想之山先生音容猶在,濟塵禪師坐化成佛,留得那濟嚴法師形如枯槁,生不如死矣。

此狀曆曆,怎是一個慘字了得。隻為這天青一貢也?

倒是我這般叔伯兄弟拿命換來的東西,且得來這小吏一聲“自重”?

卻如今三日期限將至,帶殘兵奉貢於這禮儀局大門,竟遇小吏推脫司錄不在而不受也!

倘若逾期我宋粲身死也罷,卻得一縷幽魂怎有得顏麵去那枉死城見那汝州故人?

想至此,那宋粲便鐵定了心思,斷不可以我個人無能妄去了前人的性命。

想罷,便又耐了性子,捧了手中的錦盒,立於階前一個不動如山。

那青衫小吏見宋粲如此,且是一笑,便將手拱了一拱,歎聲道:

“製使若願在此數這門釘,本官便成全了將軍!”

一聲輕言出,便叫了一聲“關門!”令手下關了大門而去。

那站班的門吏雖是一個不情不願,然礙於上命亦是一個不敢多言。望那將軍到了句:

“我等也是聽喝的……”

便看著那宋粲托著天青貢立於門前,將那黃銅門釘的大門緩緩的關了去。

現下閏八月,正午之時。

秋熱如虎,烈日驕陽。

那宋粲又是甲冑在身,挨不得一刻便是汗流浹背,臉如水洗。

三刻後,便無汗液流出,被那烈日蒸出了白堿斑斑。

校尉望了主家如此受苦心下且是個不忍,卻又知曉其中緣故,倒是一個無奈。

此乃拖字訣。若是此時班師回了本部,冇拿到那簽收,這皇貢誤期之事便又落在了自家這官人身上。

這般的作為就不怕上麵過問?過問了又能怎樣?正堂一句“不知”便是甩脫了關係,頂天了,便將這青衫小吏送了出去責罰一番。

這般的無賴到底所為何事?

不為何,倒是你先不仁,斷了人家的財路。不弄個你家破人亡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校尉想罷,亦是一個焦躁。

轉身去鞍袋中取出牛皮捲筒倒出聖旨,便單手托了來在宋粲身後高聲叫道:

“聖旨言明,今日便是交貢期限。我部!再請交驗!”

話說,這宋粲怎麼來說也是個敕封的正五品宣武將軍,怎的受一個九品小官的鳥氣?

唉!倒不是彆的,此乃宋也。

擱在任何一個朝代,那宋粲這正五品,能抽了刀用刀背打了那九品的青衫,抽到他解氣了為止。

也彆說那正五品的宋粲,就連手下這從七品的校尉也敢將那小吏按翻了痛毆一頓。

在五代?這青衫這會估計已經成軍糧了!

誰讓他們生在這宋?

一者,在宋,有祖訓,行那“重文抑武”之策。又搭上太祖匡胤欺負孤兒寡母,弄出來一個陳橋黃袍加身,且是怕了有人有樣學樣,於是乎,防武官堪比防賊!

朝堂中,三品的武官認五品的文官作乾爹的事也是有的。

二者,宋製,官員有職、差之分也。

這職分職事、差遣、寄祿、虛職、散官,後三者均為僅示級彆而已。

就如宋粲,五品的宣武將軍,寄祿武勝軍中郎將,領了一個六品的殿前司兵馬虞侯差事。前麵宣武將軍隻不過是榮譽頭銜,工資待遇是按照“中郎將”這個級彆領的。而這殿前司兵馬虞侯差事且是個實權。

諾在汝州,這宋粲還是一個借紫的製使欽差。

地方官員看的不是宋粲的實際身份,而是他手中的青劍魚袋和見官大一品的欽差的差遣。

每年這皇貢也是一個林林總總多如牛毛。而在這京畿之地得這製使差遣者大大小小的甚多。於是乎,這製使說是如過江之鯽也不為過。

難怪這九品的青衫托大,然說他頂了一個拿實權的差遣也不一定。

再加上,你不是到了人家的地頭了嘛。有道是“在人屋簷下,焉能不低頭”?彆的不說,至少能要了你個低三下四與他說話。

咦,驗收簽押不是他們禮儀局份內之事?

嗨,也就是用這“份內之事”拿你。份外的事他們也管不著是吧?

也彆說宋,此事自古有之,到現在也是這樣。就連小區門口的一個保安也能給你難為的菸酒趟路。要不然也不會政府整天嚷嚷著要治理“懶政”和“不作為”。

按例,若正堂不在,這九品的司錄也可簽押授受,隻不過不可用正印也。

一般寫個承收,寫明簽收時日地點,畫了本人的花押,行了禮儀局的印章便可。

而此時,這個九品青衫小官的做派,卻不可以常理所能辨明。

那校尉托了聖旨在門外叫喊,幾聲過後便成嘶啞,故因這一路上也是水米未進所致。

這般的辛苦,卻之見那青衣小官奪門而出,口中怒道:

“你這兵痞!聒噪也!與你言明回本部蹲了聽喝,卻在司衙肅靜之地高聲喧嘩是何道理!”

怒斥過後,卻見那校尉單手托了聖旨,又斥責道:

“芥末官職,卑賤之軀,不全之身,卻也敢口宣聖旨!左右,給我奪了聖旨,逐了出去!”

言罷,便見那門前衙役上前便要將那校尉拿下。

校尉聽得那青衫一句“卑賤之軀,不全之身”便一個低頭,雙眼噙淚的忍了。

校尉能忍,身邊的宋粲且是不認!這是當了麵罵人啊!那豆包不當乾糧?

心下怒火不抑,便是扔了那手中的錦盒與身後親兵,口中一聲斷喝:

“來便是!”

喊罷,且劈手抽了那親兵腰間腰刀,倉啷啷抽刀出鞘!

眾親兵見得自家將軍如此護犢,便是漲了心膽!一個個抽刀在手,隻等將軍一聲令下!那校尉單手擎了聖旨,另一隻手卻在腰間撈摸了幾下,且是一個手中空空。

怎的?

想拔刀唄!

衝撞聖旨,那便是一個“斬”字!若丟了聖旨也是一個“斬”。你敢搶我就敢跟你拚命。

倒是那一句“不全之身“且是個難聽!著實的讓那些個親兵怒火攻心!

為何將這親兵被人喚做“不全之身”且是如此這般的氣惱?

這“不全之身”卻是北宋文人對那武將輕蔑之詞也。

因武人軍中效力,衝陣廝殺,免不得有些個傷殘。故文人稱之為“不全之身”。

又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之言。那九品小官之言便是轉意罵了校尉大不孝也。不成想且是惹下了一個眾怒。

真乃是好鐵不打釘!為國效力,捨得身軀於不顧,卻無褒獎之言,倒是落得個痛處與人揶揄。饒是讓那些個親兵怎能不氣惱了去?

校尉想抽刀,倒是不料,這腰間卻是一個空空。這纔想起自家的那口腰刀,且在清明荒寺被那龜厭借了去。

且在此劍拔弩張之時,卻聽得身後有人緩道:

“吆,這話咱家可聽著不舒坦。”

那公鴨嗓說出的汴梁市井話,直聽得人腳後跟發涼,後脖頸子發硬。饒是讓人聽了渾身上下哪哪的都不舒服。

咦?

來人是誰?

列位明公,咱們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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