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雲人間風地下雨 010

    霍錦嶼依舊抱住人不肯鬆。

他忽然就想起，十五歲的江婷瑜顫著他一起去看花燈。

那日，他們在酒肆裡喝多了酒，他就是這樣抱著江婷瑜回來的。

可那時她的身體是滾燙的，她會勾住他的脖子，會喊他霍錦嶼，那時她的身體沉甸甸的。

可現在她在他的懷裡，就好像一片羽毛，那樣輕。

霍錦嶼眸色淡漠，他冷著一張臉。

“太後，今日人臣要帶走，要殺要罰臣都認了。”

霍錦嶼帶著人走了。

太後滿臉愕然，她身旁的李嬤嬤說：“太後娘娘，要派人將其追回來嗎？”

太後凝著他們的背影，不覺間就紅了眼眶。

她說：“先帝屠殺後宮無數，甚至虐殺宮女，如今，太妃死了，自由了。”

“有人不顧生死，隻願接她回家，多好啊。”

太後看著她，就想起兒時的自己，也曾有心儀郎君。

而今，不知那郎君是否娶妻生子。

世上諸事，本就由不得自己所選。

李嬤嬤又說：“那寒毒解藥……”

太後的臉沉了一分。

李嬤嬤又說：“是奴失言了。”

……

馬車上。

霍錦嶼就握著江婷瑜的手，如醉酒那夜般，他將她小心抱在懷裡。

“阿瑜，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她的手遙遙墜下去。

他忽的看見手腕上一抹朱紅。

他徹底怔愣住了，那是守宮砂。

所以江婷瑜入皇宮三年，她都未曾……

霍錦嶼喉間一陣堵湧，他忽然就想起，她入皇宮那日。

她身旁的婢女來找過他的。

婢女說，江婷瑜是有苦衷的，可那時的他，隻聽見了那句。

“不嫁皇帝，嫁你嗎？然後呢，是陪你流放三千裡，還是陪你去死？”

那時的他，朝不保夕。

他心裡想的是，她退婚他認，縱使她要嫁旁人，他也無怨。

可偏偏是皇宮。

一入宮門，他如何還能等到她？

她是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啊。

霍錦嶼捂住心口，痛難自抑。

馬車剛行駛到相府門口，就被人攔住了轎子。

是江學蓉。

霍錦嶼抱著人下了車轎。

江學蓉看到他懷中屍體，震愕了一瞬，然而她說的卻是：“相爺，怎能把太妃帶回相府？”

霍錦嶼眉眼，發絲上沾染一層雪霜。

此刻更是冷寂得嚇人。

他說：“她是我的妻，我帶她回家。”

說罷，他一眼都沒看她，轉身就走。

江學蓉瞬間委屈紅透眼眶，她執拗地扯住他的袖子不肯鬆。

“相爺，明日便是我們的大婚了，如今你把阿姐的屍體帶回來，你將我置於何地？”

霍錦嶼終於掀開眼皮看她，聲音卻是更淡漠了。

“江學蓉，你阿姐死了，你從未問過一句。”

“你可知當年，她是頂替你入宮啊。”

他在皇宮，遇到了趙內監，趙內監和他說：“瑜太妃原本是可以不入宮的，選中的人本是江學蓉，可江家送來的人卻是江婷瑜。”

他還說：“瑜太妃是替幼妹赴死的。”

然而，江學蓉卻不屑一顧。

“奸生子，本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