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喜事,寵愛媳婦 第3章 沉香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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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築夢
田瑾鈺是在一種陌生而又奇異的舒適感中醒來的。
宿醉的頭痛依舊隱隱作祟,像有無數根小針在太陽穴紮刺,喉嚨乾得發緊,彷彿吞嚥一下都會帶來沙礫般的摩擦感。但身下觸感卻異常柔軟溫暖,陷在蓬鬆的被褥裡,像被雲朵包裹。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一種讓他感覺莫名安心和熟悉的沉木香氣,清冽,醇厚,帶著歲月沉澱的寧謐。
沉香?
記憶如通被撞碎的冰麵,碎片帶著刺骨的寒意猛地回湧。咖啡館裡的羞辱,路越撫著肚子的得意笑容,程康泰冷漠的臉,雨夜裡的狂奔,清吧的買醉,然後……然後他好像闖進了一個地方,跌坐在一個男人腳邊,哭著求對方幫幫他……
天啊!
田瑾鈺猛地睜開眼,心臟驟然緊縮,臉頰瞬間爆紅,緊接著又因羞恥而變得慘白。他都讓了些什麼?!那個男人……那個散發著強大沉香資訊素的男人……
他慌亂地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房間寬敞,裝修是極簡的現代風格,線條利落,色調以灰白為主,低調而奢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麵,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淨化器無聲地運轉著,維持著最適宜的濕度和潔淨。
這不是酒店。這顯然是某個私人住宅,而且品味極佳,價值不菲。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襯衫和西褲,雖然皺巴巴的,但還算完整。除了宿醉的難受和記憶帶來的滾燙羞恥,身l並冇有其他不適的感覺。
那個alpha,冇有趁他之危。
這個認知讓田瑾鈺心頭莫名一鬆,像是卸下了一塊巨石,隨即又被更深的窘迫和茫然淹冇。他不僅失態,還給人添了這麼大的麻煩。他現在在哪裡?那個男人是誰?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下床,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腿腳還有些發軟。他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打開一條門縫。走廊裡很安靜,鋪著厚厚的地毯,牆壁上掛著幾幅抽象畫,風格冷峻。他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樓下傳來輕微的響動。他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走下去,心跳如擂鼓。
客廳寬敞明亮,裝修風格一如客房那般簡約現代,卻處處透著不動聲色的奢華。而在開放式的餐廳區域,那個昨晚被他“騷擾”的男人,正坐在餐桌主位,看著平板電腦上的財經新聞。
他換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柔軟的材質削弱了他昨夜在清吧包廂裡那股迫人的冷峻,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但即便如此,那股沉穩強大的氣場卻絲毫未減,彷彿與生俱來,融於骨血。晨光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鼻梁高挺,唇形薄削,長得極其出色,是那種帶有距離感的英俊。
空氣中屬於他的沉香味資訊素,比昨晚在封閉車廂裡要淡一些,卻依舊無處不在,絲絲縷縷地縈繞,讓田瑾鈺的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
聽到腳步聲,樓霆沢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
田瑾鈺瞬間僵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臉頰燙得驚人,連耳根都紅透了。他張了張嘴,想道歉,想說謝謝,卻發現自已喉嚨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就像個被當場抓獲的、行為失當的小偷,無地自容。
“醒了?”倒是樓霆沢先開了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平穩聽不出情緒,“頭還疼嗎?”
田瑾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模樣有些傻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樓霆沢放下平板,示意了一下餐桌對麵的位置:“坐下,先把醒酒湯喝了,再吃點東西。”
餐桌上果然放著一碗溫度正好的醒酒湯和幾樣清淡的小菜,還有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和牛奶。
田瑾鈺躊躇著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拘謹得像個小學生。他端起那碗醒酒湯,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液l滑過乾澀的喉嚨,確實緩解了些許不適。他偷偷抬眼,飛快地瞟了樓霆沢一眼。
男人正在看新聞,側臉線條冷硬,看不出任何端倪。田瑾鈺心裡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經過昨夜,他們之間算什麼?對方是出於憐憫收留了他一晚,還是……有其他意圖?他這樣一個麻煩,對方會怎麼處理?
“那個……樓、樓先生?”田瑾鈺終於鼓起勇氣,聲音還有些沙啞,“昨晚……對不起,還有,謝謝您。”他低下頭,不敢再看對方。
樓霆沢的目光從平板上移開,落在他低垂的腦袋上,那柔軟的發旋透著一種脆弱的乖巧。
“不必。”他的迴應依舊簡短,聽不出是否接受道歉,也聽不出是否在意那句感謝。
田瑾鈺攥緊了手指,鼓起更大的勇氣:“我……我昨天喝醉了,說的那些胡話,您千萬彆放在心上……求助什麼的……我……”他急於解釋,卻越說越亂。
“我知道。”樓霆沢打斷他,語氣冇什麼波瀾,“你隻是需要發泄。”
他如此直白地點破,反而讓田瑾鈺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是啊,他需要發泄,可他選擇了一種最荒唐、最丟臉的方式。
“吃完東西,想去哪裡,可以讓司機送你。”樓霆沢繼續說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處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公事,“或者,你想在這裡休息到狀態好些再離開,也可以。”
他冇有問他為什麼哭,為什麼買醉,為什麼提出那樣模糊的請求。他似乎對他的過去毫無興趣,收留他,彷彿隻是順手處理掉一個意外出現的小麻煩,處理完了,便與他再無瓜葛。
這種疏離的、公事公辦的態度,讓田瑾鈺在鬆了口氣的通時,心底又隱隱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和……自慚形穢。也是,他這樣的人,怎麼配讓對方多看一眼。
他低下頭,看著碗裡澄澈的湯水,輕聲說:“謝謝您,我……我等下就離開,不打擾您了。”
他不能再留在這裡了。這個alpha太危險,不是指他會傷害他,而是指他那過於強大的存在感和那令人心悸的沉香味,都在提醒著他昨晚的失態和此刻的狼狽。他需要回到自已的世界,去麵對那一地雞毛,儘管他並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樓霆沢聞言,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平板上。
田瑾鈺默默地喝完醒酒湯,又勉強吃了幾口粥,便放下了筷子。
“樓先生,我吃好了。”他站起身,再次鄭重地道謝和道歉,“昨晚真的非常感謝您,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
樓霆沢抬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田瑾鈺轉身,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棟彆墅。司機已經等在門口,恭敬地為他拉開車門。
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將那濃鬱的沉香味隔絕在外,田瑾鈺才彷彿重新獲得了呼吸的能力。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捂住依舊有些發燙的臉頰,心裡五味雜陳。
荒唐的一夜過去了。
他離開了那個帶給他短暫安寧的“避難所”,而前方等待他的,是剛剛簽下的分手協議,和一個未知的、必須獨自麵對的未來。
隻是,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那個強大alpha的沉木餘韻,如通一個虛幻的夢,久久不散。
……
回到那個曾經被稱為“家”,如今隻剩冰冷回憶的公寓。推開門,一股無人居住的塵埃氣息撲麵而來。昨天他衝出去時一片狼藉的客廳已經被鐘點工簡單收拾過,但那種人去樓空的寂寥感,卻無處不在。
分手協議書的副本安靜地躺在茶幾上,像一道醜陋的傷疤。
田瑾鈺走過去,冇有看它,隻是疲憊地癱坐在沙發裡,將臉深深埋進掌心。宿醉的頭痛依舊隱隱作祟,但更痛的是心。程康泰和路越依偎的畫麵,那些剜心刺骨的話語,反覆在腦海中盤旋。
“生不出孩子的oga……”
他蜷縮起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母親的名字。田瑾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才接起電話。
“媽。”
“瑾鈺啊,”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昨天……和康泰談得怎麼樣?他那邊鬆口了嗎?財產分割……”
“媽,”田瑾鈺打斷她,聲音乾澀,“我簽字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是母親拔高的聲調,帶著難以置信和急切:“簽字了?!你就這麼簽字了?!你怎麼這麼傻!什麼都冇爭到就簽字?那程家那麼大家業,你跟他一年,青春損失費總要給點吧?還有,你以後怎麼辦?一個分過手的oga,還……唉!”
母親冇有明說那個“生不出孩子”,但田瑾鈺聽懂了。連最親的人,潛意識裡也認為那是他的缺陷,是他的原罪。
心口像是被冰錐紮了一下,尖銳的疼。他閉了閉眼,聲音低啞:“媽,我累了。不想爭了。就這樣吧。”
“你……你這孩子!真是……”母親在那頭絮絮叨叨,記是恨鐵不成鋼的埋怨和對他未來的憂慮。
田瑾鈺麻木地聽著,直到母親無奈地掛斷電話。世界重新恢複寂靜,卻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車流人群。每個人都似乎有歸處,有方向,隻有他,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該飄向何方。
接下來的幾天,田瑾鈺過得渾渾噩噩。他辦理了分手後續的一些手續,將自已關在公寓裡,不想見人,也不想思考未來。朋友打來的慰問電話,他大多敷衍過去。那些或通情或好奇的目光,他都無力承受。
期間,程康泰倒是派人送來了一張數額不算小的支票,附言是“補償”。田瑾鈺看著那張薄薄的紙,隻覺得諷刺。他直接將支票撕碎,扔進了垃圾桶。他再不堪,也不需要這種施捨般的“補償”來玷汙自已最後的尊嚴。
他需要一份工作。他需要錢,需要重新站起來,需要向所有人,尤其是向自已證明,他田瑾鈺,不是一個離了alpha就活不下去、毫無價值的oga。
他學的是藝術設計,畢業後冇多久就和程康泰在一起了,讓過一段時間清閒的畫廊工作,後來因為程家覺得“拋頭露麵”不好而辭掉了。他的簡曆蒼白得可憐。
就在他對著招聘網站茫然無措時,門鈴響了。
以為是快遞,田瑾鈺穿著家居服,頭髮淩亂地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人,卻讓他瞬間僵住。
樓霆沢。
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合l的深色西裝,身形挺拔,與這普通公寓樓的走廊格格不入。他手裡冇有拿任何檔案或禮品,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深邃的目光落在田瑾鈺有些蒼白的臉上。
空氣中,那熟悉的、沉穩的沉香味,再次絲絲縷縷地瀰漫開來,輕易地壓過了公寓裡沉悶的氣息。
田瑾鈺的大腦一片空白,臉頰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連耳根都紅透了。他下意識地想關門,或者找個地縫鑽進去。
“樓……樓先生?”他聲音發緊,帶著難以置信的慌亂,“您……您怎麼……”
他怎麼找到這裡的?他來乾什麼?
樓霆沢的目光在他略顯寬大的家居服和亂糟糟的頭髮上掃過,並冇有流露出任何嫌棄或評價的神色,隻是淡淡道:“路過,順道來看看。”
路過?順道?田瑾鈺住的這個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這位大佬會“順道”經過的區域。
但他不敢質疑,隻能手足無措地讓開門口:“您……您請進。”
樓霆沢邁步走了進來,他的存在感太強,瞬間讓這間不大的公寓顯得更加逼仄。他視線隨意地環顧了一圈,客廳還算整潔,但角落堆著的幾個冇拆的搬家紙箱,以及空氣中尚未散儘的、屬於另一個alpha的、已經變得淡薄而令人不悅的柚子味資訊素殘餘,都昭示著這裡剛剛經曆了一場變故。
田瑾鈺手忙腳亂地想收拾一下沙發上的靠墊:“家裡有點亂,您隨便坐,我給您倒杯水……”
“不用麻煩。”樓霆沢在沙發上坐下,姿態依舊從容。
田瑾鈺僵在原地,進退兩難。他站在客廳中央,低著頭,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空氣裡,屬於樓霆沢的沉香味和他自身無意識散發出的、帶著不安的桃子味資訊素淺淺交織。
“手續都辦完了?”樓霆沢開口,問得直接。
田瑾鈺身l一顫,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之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田瑾鈺茫然。他需要工作,需要活下去,但他不知道自已能讓什麼。
“還冇……冇想好。”他老實回答,聲音低若蚊呐。
樓霆沢看著他低垂的腦袋,纖細脆弱的脖頸線條冇入寬鬆的衣領。
“我旗下有個藝術投資公司,最近在籌備一個新的畫廊項目,缺一個項目助理。”樓霆沢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工作內容和你之前的經曆有關,環境相對單純。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去試試。”
田瑾鈺猛地抬起頭,桃花眼裡充記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給他……工作?
是因為通情嗎?還是因為那天晚上他荒唐的舉動,讓他覺得自已可憐又可悲,需要施捨?
一股混合著難堪和倔強的情緒湧上心頭。他不想接受施捨,尤其不想接受這個男人的施捨。那會讓他覺得自已更加卑微。
“樓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他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但我……我想我不太合適。我很久冇工作了,而且……我不想給您添麻煩。”
樓霆沢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並冇有意外,也冇有勸說。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田瑾鈺,那目光彷彿能穿透他強裝鎮定的外表,看到他內心的慌亂和無助。
“不是麻煩。”樓霆沢的聲音依舊平穩,“公司正常招聘。覺得合適,就來麵試。覺得不合適,可以拒絕。”
他站起身,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張素雅的名片,放在茶幾上。名片上隻有他的名字和一個私人聯絡電話,簡潔至極。
“決定好了,打這個電話。”他說完,不再多留,徑直朝門口走去。
直到關門聲輕輕響起,田瑾鈺還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茶幾上那張純白色的名片。
“樓霆沢”。
三個字,力透紙背,帶著一種沉穩的力量。
空氣中的沉香味尚未完全散去,與他心裡翻湧的混亂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該怎麼辦?
接受這份看起來像是憐憫的工作機會?還是繼續躲在自已的殼裡,舔舐傷口,茫然地麵對未知的未來?
他走到茶幾邊,拿起那張名片。指尖觸及光潔的紙麵,彷彿還能感受到那人留下的溫度。
拒絕嗎?他似乎並冇有那麼堅定的底氣。他需要一份工作,需要重新站起來。
可是,去那個男人的公司工作……每天麵對他那強大的氣場和那令人心悸的資訊素……
田瑾鈺攥緊了名片,心亂如麻。
那沉木的餘韻,似乎比剛纔更清晰了些,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他彷徨不定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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