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九歌 第190章 世子凱旋
第190章世子凱旋
安華城的朝陽總帶著股金銅色的暖意，可今日卻被滿城的喧囂烘得發燙。
朱雀大街從皇城根一直鋪到南城門，青石板路上撒滿了新摘的桃花瓣，被往來的馬蹄碾成淡粉的泥，混著檀香與酒氣，在風裡漫成黏稠的甜。
南城門樓的角鼓聲震得人耳膜發顫，三十六個金甲衛士列成兩排，玄鐵槍的槍尖在日頭下亮得刺眼。
城樓下的高台上，永安王兮忘川穿著紫金蟒袍，腰間玉帶的扣環是整塊羊脂玉雕的，隨著他抬手捋須的動作，玉環碰撞出清越的響。
他身後的文武百官黑壓壓跪了一片，朱紅官袍與青色常服在陽光下拚出幅流動的畫，唯有太子的明黃蟒袍像團跳躍的火，跪在最前麵，腰桿卻挺得筆直。
“我兒凱旋了！”兮忘川忽然抬手指向遠處的官道，聲音裡帶著刻意壓抑的激動。
他嘴角勾起抹恰到好處的笑意，眼底的精光卻快得讓人抓不住！
這出戲，他籌備了整整二十年，終於要唱到**了。
太子唐元愷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地平線上揚起道土黃色的塵煙，塵煙儘頭隱約傳來鐵甲碰撞的脆響。
“傳本王令，奏響凱旋樂！”兮忘川的聲音透過擴音蠱傳遍全城，朱雀大街兩側的百姓頓時沸騰起來，拋灑的花瓣與歡呼混在一起，竟蓋過了角鼓聲。
城樓下的戲班突然敲響了銅鑼，《破陣樂》的調子從琴絃上蹦出來，混著百姓的叫好聲，把氣氛推得更高。
幾個穿紅衣的舞姬踩著鼓點旋身，水袖甩出的弧度正好接住飄落的桃花瓣，引得圍觀的孩童跟著拍手。
塵煙越來越近，蕩寇軍的旗幟終於刺破霧靄。
玄黑色的旗麵上繡著頭展翅的雄鷹，鷹爪抓著柄利劍，被風扯得獵獵作響。
旗手身後，劉千幻化著兮鴻霸的模樣，玄鐵槍斜背在身後，槍纓的紅與甲冑的銀在日頭下撞出驚心動魄的亮。
他的千顏術早已運轉到極致，連眉峰的弧度都與真正的兮鴻霸分毫不差，隻是眼底藏著的冷峻是無法掩蓋的。
在凱旋大隊的後端，端公門的弟子們穿著囚服，被玄鐵鎖鏈串成一串，壇主走在最前麵，銀須被風吹得淩亂，卻依舊腰桿挺直。
劉千勒住韁繩，純白的戰馬在城門前人立而起，嘶鳴聲驚飛了簷角的鴿子。
他抬手示意隊伍停下，銀甲上的血漬在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
那是昨夜故意濺上的牲畜血，為的就是讓這場“凱旋”更逼真些。
“兒臣參見父王！”劉千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時，玄鐵戰靴踏碎了片桃花瓣，“幸不辱命，已剿滅西蜀餘孽，擒拿端公門妖人，兒兮鴻霸歸朝複命！”
兮忘川連忙上前扶起他，紫金蟒袍的袖子掃過他的銀甲，指尖看似無意地在他肩甲上敲了三下。
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詢問是否一切順利。
劉千不動聲色地回敲了兩下，意思是按計劃行事。
“我兒辛苦！”兮忘川的聲音裡帶著刻意放大的欣慰，他轉身對著百官朗聲道，“傳令下去，賞蕩寇軍將士白銀三萬兩，酒肉各千斤！兮鴻霸平定叛亂，護我大乾江山，特封鎮國將軍，賜金匾一塊！”
“永安王歲！鎮國將軍千歲！”百官的山呼海嘯般湧來，太子跟著叩首時，指節捏得泛白。
而麵對此呼聲，旁側的太子爺唐元愷卻沒有絲毫的反應，隻覺得這是應該的，那雙眼睛呆滯地發黑，就像是個沒有了靈智的木偶。
百姓的歡呼越來更響，有人抬著自釀的米酒擠到隊伍邊，非要給蕩寇軍的士兵灌上一口。
“起駕回朝！”兮忘川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親昵地攬著劉千的肩膀，紫金蟒袍與銀甲相觸，竟有種詭異的和諧。
“今日午時，在太極殿設宴，為我兒接風洗塵！”
隊伍緩緩向皇城進發，劉千走在兮忘川身側，每一步都踩在桃花瓣鋪就的紅毯上。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崇拜，有嫉妒，有探究，還有隱藏極深的殺意。
太子跟在他們身後，明黃蟒袍的下擺掃過被踩碎的花瓣，像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
朱雀大街兩側的酒肆茶館裡，藏著不少已經提前來到此處的梨園軍眼線。
武行聖拳蒼勁鬆扮成個說書先生，青布長衫外罩著件舊棉襖，正唾沫橫飛地講著“鎮國將軍”的英勇事跡，眼角卻在悄悄記錄著金甲衛士的換崗時間。
很多梨園將士則混在挑夫裡，肩頭上的扁擔壓彎了弧度，卻壓不住他隨時準備出手的氣勢。
“聽說了嗎？端公門的妖人要被淩遲處死呢！”
“活該！聽說他們會用蠱蟲害人，把好好的人變成怪物！”
“還是鎮國將軍厲害，年紀輕輕就這麼英勇，將來定能繼承大統！”
百姓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劉千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喉嚨發緊。
他瞥了眼被鎖鏈串著的端公門弟子，他們低垂著頭，青灰色的囚服上沾著塵土，卻沒人發出一點聲音……
這是早就交代好的，越是隱忍，越能麻痹敵人。
隊伍走到皇城根時，劉千忽然抬頭望向觀星台。
他知道，梨園軍們應該已經到了……
兮忘川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看什麼？”
“兒臣在想，”劉千收回目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少年意氣，“何時能像父王一樣，站在觀星台上，俯瞰這萬裡江山。”
兮忘川的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笑意，“快了。”
他意味深長地說，“明日太子登基，你便是他最得力的臂膀，這江山，少不了你的一份。”
劉千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冷光。
他知道，一旦傀儡太子登基，唐皇室的大乾國就將成為曆史了……
隊伍終於走進了皇城，朱紅的宮門在身後緩緩關上，將百姓的歡呼與桃花瓣的甜香都隔絕在外。
劉千望著前方巍峨的太極殿，金鑾殿頂的琉璃瓦在日頭下閃著金光，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座宮殿就會迎來它的新生，而他，將親手揭開所有的偽裝，讓真相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