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九歌 第280章 英靈殿情劫噬心
英靈殿情劫噬心
英靈殿第三層的灰暗霧氣像化不開的愁緒，死死纏繞著蘇白癲。
她盤膝而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角的狐紋繡樣，眼前的幻境卻如潮水般反複衝刷著她的心神。
這情劫，是第三層的那位被稱為姻緣大仙的袁來魂靈，給她佈下的情劫幻境。
情劫幻境內，早已佈下的天羅地網，網住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幻境的開端總是甜得發膩。
煙火氣裡，左九葉舉著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獸肉，額角沁著汗珠，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白癲妹妹，你嘗嘗我烤的，比老廚娘烤得還香！」
她咬下一口，肉汁在舌尖炸開，暖意從胃裡蔓延到心底。
那時候的左九葉，眼裡隻有她，連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星星。
後來他們並肩闖英靈殿，他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給她。
在塗山彆院的桃樹下，他說要護她一輩子。
紅燭搖曳的夜裡，他執她的手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些畫麵像刻在她心上的烙印，每一次回想都讓她嘴角泛笑。
那日她從妖域帶回狐族的千年釀，興衝衝推開塗山彆院的門，卻看見石桌旁圍坐著好幾人。
左九葉穿著月白長衫，正低頭為一位身著粉裙的仙子斟茶，指尖不經意間蹭過仙子的手背。
那仙子抬眸時，眼波流轉間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慕，輕聲道：「九葉哥哥的茶藝真好，比仙庭的茶仙還厲害。」
左九葉笑了笑，那笑容是她熟悉的溫柔，此刻卻刺得她眼睛生疼。
「九葉……」她攥緊手裡的酒壇，聲音有些發顫。
左九葉抬頭看她，眼神裡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隨即才起身迎上來：「白癲，你回來了。這位是仙庭來的洛華仙子，來交流仙法。」
洛華仙子起身行禮，語氣卻帶著幾分挑釁：「蘇妖仙看著好麵生，想來是九葉哥哥藏得好，捨不得讓我們見呢。」
那一刻，蘇白癲心底第一次冒出個微小的念頭：他是不是……
有什麼事瞞著我？
但她很快掐滅了這念頭，笑著將酒壇遞去，「我從妖域帶了釀，一起嘗嘗吧。」
可吃飯時，左九葉的目光總在洛華仙子身上停留，洛華仙子夾菜時「不小心」將菜掉在左九葉衣襟上，伸手去擦的動作親昵自然，他竟也沒有躲開。
蘇白癲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卻隻能低頭默默喝酒……
她是蘇百禾的妹妹，要端莊，不能小家子氣。
可幻境的惡意從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接下來，她發現自己熬夜為左九葉繡的護心符被剪成了碎片，散落在窗台上。
碎片旁，放著一枚洛華仙子常用的珍珠發簪。
她拿著碎片去找左九葉，卻看見他正手把手教洛華仙子練劍，劍穗纏在一起，像解不開的結。
「九葉，我的護心符……」她聲音哽咽。
左九葉卻隻是回頭看了一眼，淡淡道：「許是風吹落被哪個小妖剪了，彆往心裡去。」
彆往心裡去！
這五個字像針一樣紮進她心裡。
她看著左九葉耐心糾正洛華仙子的劍姿，想起自己初學劍時，他也是這樣溫柔，可現在那份溫柔，卻成了彆人的專屬。
委屈像潮水般湧來，她咬著唇轉身跑回房間，關上門的瞬間，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心底的懷疑不再是微小的念頭，而是長成了小苗，開始瘋狂紮根。
真正讓她崩潰的，是安胎時的那場「意外」。
她懷著身孕，行動不便，洛華仙子卻日日來「探望」。
那日洛華仙子端來安胎藥，說是左九葉特意讓她熬的。
蘇白癲剛要喝，洛華仙子突然腳下一滑，藥碗「哐當」摔在地上，藥汁灑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洛華仙子哭著撲到左九葉懷裡。
左九葉卻隻是皺著眉看向蘇白癲：「你怎麼回事？連碗藥都接不住，懷著孩子還這麼不小心。」
蘇白癲愣住了，她張了張嘴，想解釋是洛華仙子自己摔的，可左九葉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隻顧著安慰懷裡的洛華仙子。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冰錐刺穿，涼得透徹。
原來在他眼裡，她已經成了「不小心」「添麻煩」的人。
那些曾經的甜蜜誓言，此刻都成了笑話。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偷雪蓮」事件。
仙庭送來的千年雪蓮不翼而飛，洛華仙子指證說看到蘇白癲深夜去過存放雪蓮的密室，還拿出一枚蘇白癲常用的狐毛作為「證據」。
蘇白癲跪在左九葉麵前，抓著他的衣角哭著辯解：「九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狐毛是她故意撿去的！」
左九葉卻輕輕推開她的手，眼神裡滿是失望與冰冷：「白癲，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為了雪蓮增強妖力，你竟撒謊、栽贓……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蘇白癲看著他冷漠的臉，看著周圍人鄙夷的目光，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濃。
她掏心掏肺地愛他，為他收斂妖性，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懷孩子……
換來的卻是背叛、誤解和失望。
那些甜蜜的回憶此刻都變成了鋒利的刀，一刀刀割著她的心。
「失望……」
她喃喃自語，心底的小苗突然開出了黑色的花，藤蔓般的恨意開始纏繞她的四肢百骸。
袁來魂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蠱惑的溫柔：「他負你，你何必再留戀？恨吧，狠狠的恨，讓恨意幫你解脫……隻要毀了他，毀了這些傷害你的人，你就不會再痛苦了……」
「毀了他……」
蘇白癲重複著，猩紅的狐眸裡閃過瘋狂的光。
周身的妖力開始紊亂，雪白的狐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墨色，身後的狐尾變得漆黑如墨，尾尖泛著詭異的紅光。
心底的愛意被恨意徹底吞噬，心魔在瘋狂滋長……
她要讓所有負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她緩緩站起身，掌心凝聚起濃鬱的魔氣，眼神裡再無半分溫情，隻剩冰冷的恨意：「左九葉……洛華……你們都等著！我要讓你們嘗遍我所受的痛苦！」
英靈殿第三層的霧氣更濃了，蘇白癲周身的魔氣與霧氣交織，化作一道黑色的漩渦。
曾經古靈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蘇白癲，徹底在情劫幻境中沉淪，成了被心魔操控的魔……
而此時，情劫幻境之外，英靈殿山洞門前。
東方殘月帶著左九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