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九歌 第285章 情劫幻境九死路
情劫幻境九死路
袁來指尖凝起金色仙力，輕輕點在左九葉眉心。
「小子，老夫以姻緣仙力為橋，送你意識入幻境。記住，這裡是蘇白癲的心魔所化，你是劫源，亦是唯一能破局之人。但切記，幻境中的死亡雖不傷及肉體，卻會損耗你的神元與仙根，每死一次，你都會承受鑽心之痛，莫要逞強。」
左九葉深吸一口氣，肩窩裡的六耳獼猴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脖頸，小爪子緊緊攥著他的衣領。
他拍了拍小家夥的頭，沉聲道：「猴子，你在外麵等我，我一定把白癲帶出來。」
話音未落，眉心處的仙力驟然爆發，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意識如墜入深淵般快速下沉。
再次睜眼時，鼻尖已縈繞著清甜的花香與泥土的氣息。
眼前是一片望無垠的小山村，青瓦白牆的房屋錯落有致，院牆上爬滿了粉色的薔薇，村口的老槐樹下，一對情侶正相視而笑，男子溫柔地為女子拂去發間的花瓣。
田埂上，穿著粗布衣裳的青年背著竹簍，簍裡裝著剛采的野果，身旁的姑娘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時不時伸手去捏他的臉頰。
整個山村都浸在甜膩的恩愛氛圍裡，連風都帶著蜜味。
可這份甜蜜，卻被一道突兀的黑色身影撕碎。
蘇白癲緩步走在村道中央，曾經雪白的妖仙裙袍已染成墨色，周身纏繞著如墨的煞氣，煞氣中隱約有無數怨魂的虛影在嘶吼。
她赤著雙腳，腳踝沾染著泥土與血跡，長發淩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猩紅的眼……
眼白已徹底染成血色，瞳孔卻空洞無神，像是失去了靈魂。
她一會捂著臉低聲啜泣，哭聲淒厲如鬼；一會又突然咧嘴狂笑，笑聲尖銳刺耳，陰戾得讓人頭皮發麻。
「負心人……都是負心人……」
她口中反複叨唸著，腳步踉蹌卻帶著致命的殺意。
每當看到村裡的男性，她眼中便會爆發出濃烈的恨意，煞氣凝聚成利爪，猛地撲上前去。
慘叫聲接連響起，剛才還恩愛的情侶瞬間陰陽兩隔，男子的魂魄被煞氣吞噬，女子的哭聲與蘇白癲的狂笑交織在一起，將整個山村的甜蜜撕得粉碎。
「白癲姐姐！住手！」左九葉心臟驟停，猛地衝了過去。
這裡是意識空間，六耳獼猴和百獸鎮魂劍都無法進來，他隻能憑自身意識與蘇白癲對峙。
他一把抓住蘇白癲的手腕，試圖阻止她繼續行凶……
「你看看我！我是左九葉！這是幻境，不是真的！」
蘇白癲渾身一僵，緩緩抬起頭，空洞的血色眼眸聚焦在左九葉臉上。
下一秒，她像是瘋了般猛地掙脫他的手，煞氣暴漲，凝聚成一把漆黑的魔劍……
「左九葉！你這個負心人！我要殺了你！千刀萬剮！」
魔劍帶著呼嘯的風聲，直直刺向左九葉的心臟。
他甚至能感受到煞氣侵入骨髓的冰冷，卻沒有躲閃……
他知道，這是能喚醒蘇白癲的機會。
「噗嗤」一聲，魔劍穿透胸膛，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左九葉低下頭，看著胸口的劍刃，又抬眼看向蘇白癲，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笑：「白癲……醒醒……」
蘇白癲的動作突然僵住，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清明。
她看著左九葉胸口的鮮血，看著他痛苦卻溫柔的眼神，突然扔掉魔劍，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九葉……我不是故意的……我好痛苦……為什麼你要負我……為什麼……」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煞氣在她的哭聲中微微動蕩。
左九葉想抬手拍她的背，卻渾身無力，意識漸漸模糊。
下一秒，眼前光影流轉，他再次站在山村入口，胸口的傷口消失無蹤，隻是神元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仙根像是被鈍器敲擊般酸脹……
這就是幻境死亡的代價，精神與修為的雙重損耗。
不遠處，蘇白癲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殺戮。
左九葉咬咬牙，再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蘇白癲認出他後，用煞氣凝聚的鎖鏈纏住他的四肢，將他拖到村中央的磨盤旁，魔劍一次次刺向他的四肢百骸……
第三次，她將他困在燃燒的房屋裡，看著他被烈焰吞噬，自己卻在一旁哭著喊「對不起」……
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第九次，左九葉被蘇白癲用煞氣凝成的巨斧劈成兩半時，他清晰地感覺到，蘇白癲周身的煞氣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鬱，猩紅的眼眸中除了恨意，再無半分清明。
第九次重生，左九葉癱坐在山村入口的石頭上，大口喘著氣。
仙根已虛弱到幾乎無法運轉，仙根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甚至開始出現殘影。
他意識到，單純的「以死喚醒」根本沒用，蘇白癲的恨意已深植心魔，每一次殺戮都在滋養她的戾氣。
他必須找到另一種方法，找到那個能讓她對「左九葉」這個執念徹底放下的臨界點。
「或許……讓她對我徹底死心，就能斬斷情根？」左九葉喃喃自語。
情劫的根源是「愛」，若能讓這份愛徹底轉化為「厭」，或許心魔便會不攻自破。
他深吸一口氣，在意識中對幻境下達指令……
重啟人生，這一次，他要做蘇白癲最厭惡的人。
光影流轉，左九葉再次睜眼，發現自己身處塗山彆院的桃林裡。
蘇白癲穿著鵝黃色的衣裙，正站在桃樹下摘桃花，看到他時，眼睛一亮，快步跑過來：「九葉，你來了！我給你釀了桃花酒，快嘗嘗！」
她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周身沒有絲毫煞氣，和記憶中那個靈動的妖仙一模一樣。
左九葉心中一痛，卻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語氣冰冷：「不必了，我不是來喝你的酒的。」
他轉身就走，刻意忽略蘇白癲眼中瞬間閃過的失落。
接下來的日子，他開始刻意疏遠蘇白癲：她為他縫製衣衫，他隨手扔在一邊，說「俗氣」……
她為他燉製補品，他一口不嘗，說「難喝」……
她想和他一起看星星，他卻藉口修行，獨自躲在房間裡。
蘇白癲的笑容越來越少，眼神中的失落漸漸變成不解，又變成委屈。
直到有一天，左九葉故意帶著一位仙子模樣的女子走進彆院，當著蘇白癲的麵，溫柔地為那女子彆上桃花簪：「這是我新認識的雲溪仙子，比你懂事多了。」
蘇白癲的身體猛地一顫，手中的桃花酒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濺起酒液。
她看著左九葉，眼眶通紅：「九葉，你說過會對我好的……」
「說過的話能當飯吃嗎？」左九葉冷笑一聲，伸手摟住雲溪仙子的腰，「蘇白癲，你不過是個妖仙，也配讓我真心相待？我要找的，是能助我修行的仙庭仙子，不是你這種隻會圍著男人轉的小角色。」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徹底刺穿了蘇白癲的心。
她怔怔地看著左九葉，眼淚無聲滑落，周身開始彌漫起淡淡的黑氣。
「好……好一個負心人……」
她低聲呢喃，眼神漸漸變得空洞，黑氣越來越濃，「既然你不愛我，那我就毀了你！毀了所有負心人！」
下一秒，黑氣暴漲，蘇白癲再次化魔，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左九葉，煞氣凝聚成魔劍，直直刺來。
左九葉閉上眼，心中滿是苦澀……
—這一次，他不僅沒能讓她死心，反而讓她的恨意更甚。
意識模糊的前一秒，他聽到蘇白癲淒厲的哭喊：「左九葉，我恨你！我永遠都恨你！」
第十次重生，左九葉躺在山村的草地上，望著幻境中虛假的天空。
仙根的疼痛已讓他幾乎失去知覺，神元更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錯了，情劫的根源從來不是「愛」或「恨」的對立，而是那份「執著」。
無論是讓她愛還是讓她恨，隻要她心中還有「左九葉」這個執念，心魔就永遠無法化解。
「或許……我該試試，用最純粹的愛，去填滿她的執念？」左九葉喃喃自語。
既然極端的「恨」不行，那不如試試極端的「愛」，用山盟海誓、生死相隨的真心，去融化她心中的堅冰，讓她明白，她所害怕的「負心」，從來都不會發生。
他再次調動意識，重啟幻境人生。
這一次，他回到了靈礦地下城的巷口……
這是他與蘇白癲初遇的地方。
蘇白癲穿著雪白的裙袍，正蹲在巷口喂一隻流浪貓，陽光灑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看到左九葉走來，她抬起頭，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九葉，你來了。」
左九葉快步走過去，沒有像上次那樣冷漠，而是蹲下身，和她一起喂貓。
他輕輕摸了摸蘇白癲的發頂，語氣溫柔：「白癲，今天我賺了些靈幣，帶你去吃礦裡最有名的烤肉好不好？」
蘇白癲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用力點頭：「好！」
從那天起，左九葉開始用全部的真心去嗬護蘇白癲。
他會記得她喜歡吃的烤肉要烤到微焦，記得她怕黑，每晚都會提著燈籠送她回住處……
她修煉遇到瓶頸，他會翻遍所有修行典籍，哪怕耗費神元也要幫她尋找突破之法……
她偶爾鬨小脾氣，他會耐心地哄著，從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在塗山彆院的桃林裡，左九葉摘下最美的桃花，插在蘇白癲發間，認真地說：「白癲，我左九葉對天起誓，這輩子隻會對你一人好，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仙根儘斷。」
蘇白癲臉頰微紅，卻緊緊抱住他：「九葉，我不要你發誓，我隻要你永遠陪著我。」
後來，他們一起闖英靈殿，左九葉總是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給她，哪怕自己受傷也絕不後退……
他們一起對抗魔修，蘇白癲被魔氣所傷，左九葉不顧自身安危，用自己的神元為她淨化魔氣，哪怕仙根受損也毫不在意……
他們在寒塔寺的星空下許願，要一起看遍九州的山川湖海，要一起從青絲走到白發。
幻境中的時光緩緩流逝，他們從青澀的相遇走到平淡的相守。
蘇白癲的臉上總是掛著溫柔的笑容，周身的煞氣早已消失無蹤，那雙曾經猩紅的眼眸，又恢複了往日的靈動與清澈。
有一天，他們坐在忘仙湖邊釣魚，蘇白癲靠在左九葉肩頭，輕聲說：「九葉，其實我一直很害怕，害怕你會負我……」
左九葉握緊她的手，將她摟進懷裡，語氣堅定：「我答應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負你。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你、嗬護你，絕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委屈。」
蘇白癲抬起頭，看著左九葉溫柔的眼神，眼淚再次滑落，卻不再是痛苦的淚，而是幸福的淚。
她緊緊抱住左九葉，哽咽著說：「九葉……我信你……我終於信你了……」
話音剛落，蘇白癲周身突然爆發出柔和的白光，白光碟機散了幻境中的所有陰霾。
左九葉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從蘇白癲身上傳來，融入他的意識中，原本虛弱的神元開始緩緩恢複，仙根的疼痛也漸漸減輕。
幻境開始崩塌，山村、桃林、忘仙湖……
所有的景象都化作點點白光，最終彙聚成蘇白癲的身影。
蘇白癲站在白光中央，穿著一身雪白的妖仙裙袍，眼神清澈，笑容溫柔，周身再也沒有半點魔氣。
她看著左九葉，深深鞠躬：「九葉，謝謝你……是我太執著於情，才陷入心魔。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左九葉看著她，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意識再次下沉，這一次，卻沒有痛苦，隻有解脫的輕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老烏龜的背甲上，袁來站在一旁，臉上帶著讚許的笑容。
蘇白癲躺在他身邊，雙目緊閉，周身的黑氣已徹底消散，呼吸平穩而均勻。
「成功了……」
左九葉虛弱地說，剛想抬手，卻發現渾身無力……
雖然情魔已解，但九次死亡帶來的修為損耗並非作假，他的境界已從散仙九重跌落至散仙一重，仙根也需要時間調養。
隻要蘇白癲能醒過來，付出再多代價都值得。
袁來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做到了。情劫最難破，可你用真心化解了一切，這份心性，比你的天生仙骨更難得。」
他頓了頓，補充道：「蘇白癲隻是陷入沉睡，醒來後就會恢複如初，隻是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畢竟被魔氣侵蝕了這麼久。」
左九葉點點頭，轉頭看向蘇白癲，心中滿是欣慰。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七彩大海的海水泛著溫柔的光澤，遠處的奇幻海魚依舊在自由遊弋。
左九葉其實有些尷尬，經過這場劫難，他和蘇白癲之間的情誼，到底將會變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