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行 第48章 美人，救人，找人
關素梅似乎沒有察覺，在遊廊裡跟徐樂也慢慢敘話，也不管關紅梅臉上隱隱的不耐之色。
一個中年仆婦匆匆的小跑過來：「三夫人，康大人那裡把錢收齊了，正在商量去詔獄接人呢。」臉上一層汗水，想來比較急切。看見旁邊的徐樂也，不由說道：「這是徐官人吧？康大人也在找，說是沒有合適的人去接人，還要麻煩徐官人一趟。」
徐樂也哪想再去詔獄，心裡有意躲開，卻見關素梅一雙大眼睛溜著自己，嘴裡不由自主就說了：「去詔獄接人當然是我去保險，彆人去不要壞了事。」
關素梅嫣然一笑，有如春花綻放。嘴裡跟徐樂也一路客氣，一路緊跟著他往康鬆年公事房走，倒像是押著他一般。
來到康鬆年的大院裡，人山人海的擠滿了各色文士官員，喧囂熱鬨。每個人都搖著扇子，臉上油亮亮的汗水，還互相噴著口水，難得在一起顯示了文士們的力量，又不會因此受了密偵司的打擊。
徐樂也用肩膀分開人流，暢通無阻的進了康鬆年公事房，關家姐妹從後門進去了。
汪雲閣把一大疊銀票裝在一個木盒裡，當著大家的麵交給徐樂也：「徐兄還要辛苦一下，跑一趟詔獄將人接回來。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大廳裡有十多個官員，氣度都很沉穩，官階應該不低。
一個五十多的白衫男人笑著說道：「這就是徐翰林？」得到汪雲閣肯定後，笑容滿麵，「這般年少有為，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康大人深藏不露，原來手下這麼多人才。」
「哪裡哪裡，黃老門生滿天下，真正是人才濟濟，我是比不了的，哈哈哈。」康鬆年打著哈哈，為徐樂也介紹了一通。大多數是禮部和禦史台的人，看樣子康鬆年的班子以這兩處為基本。
徐樂也哪裡有心情跟這些人寒暄，心裡有點後悔答應去詔獄接人，他實在是不願意去密偵司那裡，太他媽的恐怖。隻不過想起關素梅那燦爛的一笑，又覺得去了也好，不能有負美人心意。
他現在想做個旁觀者已經不可能了。這次再去，隻會越陷越深，將重重因果纏繞在自己身上。
接人的車馬都準備妥當，甚至有幾個有名的醫師就等在偏院裡。一眾人看著徐樂也出去，焦急的等待最終結果，一邊互相打探彼此的投靠目標。康鬆年春風得意，借著能在密偵司手裡撈人廣攬門下，一時間炙手可熱。
禦醫包染來的時候大家都起身相迎。此人醫術高絕，許多官員都請過他診治病症，算是有點名氣，結個善緣總是好的。不用說，他來這裡是動用了宮裡關家大女兒的關係。
包染雖說不是官員，但是能在宮裡行走，許多話就不好說，所以大家默契的道德文章起來，一時間各種歌功頌德，天下太平。這包染不但醫術高明，而且為人練達，說話滴水不漏，與大家打成一片，說了許多毫無意義的正經話。
直到一個時辰以後，外麵突然人聲鼎沸，大家明白人已接來，頓時安靜下來。
徐樂也領著兩人抬著一副木板進來，身後跟著麵色慘白的首烏。木板上的人被一件外衣蓋著身體，看樣子是徐樂也的。一股惡臭隨著木板抬進來猛烈散發開，眾人都是心裡一緊。
關濤早等得心焦，見到兒子被抬進來趕緊上去，看見關長壽麵容被毀，伸出顫抖的雙手揭開衣服，當即嘴裡嘶啞難言，發出扭曲的哀嚎：「我兒！！！」他身後的關素梅臉色一白，暈死在地上。
其他人跟著上前看，頓時有兩個官員當場吐了起來，其餘人等都是頭皮發麻，手腳戰栗。康鬆年的那個女婢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眼睛一翻，暈倒在地。
黃老強自鎮定，忍住沒有出醜。他跟康鬆年勉強打了個招呼，說是出去看看外甥來了沒有，快步走了。
包染先救醒女眷，然後扒拉開圍觀的人，大聲喝到：「無關人等都出去，不要妨礙我救人！」眾人聽了，如蒙大赦，呼啦一下都跑出去了，隻有關家幾人在屋裡。
關濤和關素梅撲通一聲給包染跪了下去：「請包先生救救我兒！」
包染一抬手，關濤二人被一股靈氣攔住跪不下去：「關老爺不必如此，我來就是為救人而來，您這樣我反而不好醫治。」
關素梅流著淚扶住關濤：「阿爹，我們不要妨礙包先生救人，等在一邊就好。包先生，我阿弟就拜托您了！」
康鬆年還是沉穩許多，他命人關上房門，不準人進來，上前攙扶住關濤，嘴裡都是安慰的話，等待包染的結果。
徐樂也知道關長壽活不過幾天，他讓首烏出去，自己也安靜等在一邊。
包染褪去關長壽衣物，仔細檢查了許久，最後歎了口氣，緩緩站直身子：「關老爺，實在是抱歉，我救不了令郎。他傷勢超過人能承受的極限，神仙也難救他活命。」
關濤哆哆嗦嗦走過去問道：「難得一點辦法都都沒有？」說罷又要給包染下跪，被包染攔住了。
「令郎傷勢過去嚴重，實在是無能為力。」包染知道不能救關長壽，不然自己難逃密偵司的毒手。正好也確實救不了，說話就很誠懇，「鄙人實在慚愧，學藝不精，幫不了關老爺的忙。」
包染說罷就要走，康鬆年挽留了兩下，被他堅決拒絕了，連辛苦費都沒要，匆匆走了。
關濤站在關長壽身邊，撫摸著兒子，哀傷悲歎：「我兒！我兒！」淚如雨下。
徐樂也在一旁安慰了幾句，剛要離開，被關素梅淚眼婆娑的望了一下，嘴裡鬼使神差的說道：「我認識一個人，他也許有辦法可以試一試。」
說罷徐樂也就懊悔不已。自己真是有病，難道就過不了美女這一關？多管閒事會死的！易豐那個神經病可惹不得！！
關素梅抓救命稻草一般過來就給徐樂也下跪，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欄住了。手感滑膩柔軟，體香溫和馥鬱，徐樂也當時就明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意義——做好事，有回報。
康鬆年以為徐樂也在施展緩兵計，也過來勸慰。徐樂也對關素梅說道：「我去找那個朋友不知道要多久，你們最好整理一下關兄外表，送回家去不要驚恐到他的母親。」
關素梅找來一件外衣要給關長壽穿上，可是他一身的創傷，怎麼也下不去手，隻是哆哆嗦嗦的左比劃一下右比劃一下。關紅梅搶過外衣蓋在關長壽身上，將兩邊掖在他身下，麻利的掩蓋住了。
首烏從康鬆年舊衣服裡找了件外衣給徐樂也，他叫她自己注意休息，穿好轉身往翰林院外麵去了。
粱都的夏天分外炎熱，尖利的蟬鳴聲刺激著人們的耳朵。街道上行人不多，阿貓阿狗都躲在房屋的陰影裡，眼睛無神的打量著路過的生命體。
祥瑞街周記布莊，這是孫德通臨走時給徐樂也留下的聯絡地址。他漫步往那裡走，心裡很是糾結。
對孫德通這個人，徐樂也是很警惕的。此人強大且神秘，行事有點詭秘的味道。徐樂也曾經多次使用他心通刺探孫德通，都是無功而返，沒有一點回饋。他的防範意識之強，甚至到了隨時隨地要控製自身思維的地步。
他在防範什麼？他在做什麼？他的目標是什麼？他到底是什麼人？
對以上幾個問題，徐樂也一個都不知道。他隻是隱約感覺對方不會害自己，或者說，他還沒有什麼地方妨礙到對方。他有預感，孫德通可能救得了關長壽，而且他也會完全的融入到這個世界裡，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周記布莊的黃白色招牌下，兩個夥計正無聊的坐著。見到顧客上門，馬上露出習慣的笑容：「這位客官，可是要買布匹？」
徐樂也四處打量一下，沒見到孫德通。裡麵很寬敞，棗紅色的木架上擺滿了各種顏色和材質的布匹，隱隱有一點刺鼻的染料味漂浮在空氣中。
「你們掌櫃的在嗎？」徐樂也問道。
一個很精明乾練的年輕夥計快速打量了一下徐樂也，笑著說道：「客官認識我們掌櫃的？不知有什麼事？」
「我有個朋友名叫孫德通，他說要找他的話就來周記布莊。」徐樂也看著對方眼睛，「不知你認識嗎？」
「不認識。」夥計毫不遲疑的回答，眼神淡然。
「那嶽靠山呢，你認識這個人嗎？」
「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