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歸瀾 蒼州之行
蒼州之行
葉瀾卓一個震顫，刷地睜開眼。
入目便是刺耳的光芒，讓她眼前一片眩暈，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緩了片刻，才適應了些。
陽光正盛，頭頂天穹碧藍無雲，灼烈地炙烤著。
連一絲絲風都沒有，胸口額間滲出絲絲汗液，有些發悶。
耳畔很是寂靜。
她慢慢坐起來，神色帶了幾分迷茫。
看著四周。
屋舍透著光，泥牆半截半截的，一扇門缺了半扇，外麵的草一人多高，極為茂密，不時有蛐蛐叫著。
視線內，秋娘緊閉著眼睛躺在自己身側。
眉頭皺著，看起來不太安詳。
她愣了會，清晰記得昨夜被它所鉗製，差點命都沒了，為何現今好好地躺在這裡？
它如此好心，放過了自己？
下意識地連連搖頭。
它不可能放過自己。
定是自己暈過去之後發現了什麼事。
隻是……發生了什麼呢？
她小心爬下床，走出房舍。
院子裡雜草茂盛，上麵還掛著露珠。
蛐蛐聽到人聲，馬上銷聲匿跡。
又安靜了下來。
她左右看看。
二牛的家離莊子裡其他家有些距離，隔著草，她也瞧不清院子外。
看上去倒是一如往常。
可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
搜尋了會，她沒發現哪裡有異常，帶著一肚子疑惑回到屋子。
秋娘還沒醒，囈語著鬼來了之類的話。
沉思良久，她叫醒了秋娘。
秋娘睜開眼睛，嘴裡還大叫著有鬼有鬼！看到葉瀾卓後，舒然鬆了口氣，“姐姐，我做了個噩夢！”
“不是噩夢，”她搖頭，“昨夜有人要殺我們，情況危急，現在離開這裡！”
“什麼？！”秋娘愣了下。
“那東西放了我們，一定有陰謀，”她示意秋娘快起來，“不能等，我們現在就走！”
“好，好。”秋娘似懂非懂，跟著點頭，連忙下床，“去哪裡？”
她想了想，眼眸波動，“蒼州青翠山！”
“那是哪裡？”
“一個隱秘之處，可保我們平安，讓你專心修行。”她說著，心裡想的是徐斯在青翠山的密行。
那裡發現了藥身修煉之法。
定還有神奇之處。
況且——
她走出房舍，“此行一去不知何時歸，你要同爹孃辭行嗎？”
秋娘腳步一頓，半晌沒有聲語。
“正好，我要去華聚齋告知蔣平我們的去向，你……”她拍拍秋孃的手，“還有時間想一想。”
“姐姐我……我隨你去！”秋娘忙說，生怕給自己落下。
“那你爹孃那邊……”
“回去……也是不捨。”秋娘低著頭，手指攪著衣袖，“不如不見，待我學成後，回來也不遲。”
“好。走吧。”她沒在多說什麼。
事態緊急，匆匆往京城華聚齋去了。
兩人到了城中，一路向華聚齋去。
到了門口，夥計一搭眼，哎喲哎喲地迎出來，“是，是您呀！快請快請！”
極為恭敬，請她到二樓坐。
“老闆可在？”
上了二樓，她沒坐，問道。
“在呢在呢，在飯館子裡，我去叫，您坐著稍候。”
沒一會，樓梯踏踏踏地響，蔣平驚呼，“是姑娘您！您怎突然來了！”
蔣平十分驚訝，趕忙請她坐。
葉瀾卓立在窗邊，淡聲道，“我要去蒼州，不知何時回，若有古玉線索，便派人送到青翠山。”
蔣平有些懵，“青翠山？何處？”
她搖搖頭，“尚不知，有了落腳之處，會派人告訴你，我走後，你也要小心。”
男人麵色一顫，“是……”
“古玉之事不像看起來那樣簡單，”她輕歎了聲，“我離開這裡後，難免會有些……總之，你務必加意提防！”
“好了，我該走了，”她示意秋娘下樓，“快些的話，十日內便會到，二十日你可收到我的落腳地。”
“若沒收到……儘快撇了古玉這事！”
說完，眸色幽幽，頗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蔣平倒吸口冷氣，心中不由得發寒。
葉瀾卓領著秋娘快速離開了華聚齋，在車馬行租了輛車，直奔蒼州而去。
坐在車內，很快出了京城，走在梧桐林官道中，秋娘神色不解，“姐姐，為何不使仙法？卻做凡人這般坐車走？”
葉瀾卓眸子幽深，“仙界起了亂，有人暗中心懷鬼胎。昨夜便是最好的證據！”
倚著車廂，她仍舊沒放鬆，心中有跟弦緊繃著。
“他們不想我發現天降星下落，也不想我破開秘密，千方百計地阻止我，甚至想殺掉我！”
“六百多年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
秋娘驚訝地啊了聲。
“可是妹妹，”她看著秋娘，語重心長道，“誰會甘心？我偏偏要同他們抗爭到底！”
“現今我們要隱藏起來，讓他們暴露出來。”
秋娘張張嘴，神色震驚。
“這世間，比我想的還要險惡，比起後宅困頓之苦，充滿了血雨腥風。”
她長歎一聲，眸中情緒複雜，臉上多了些疲累。
馬車走在林間。
鳥兒嘰嘰喳喳。
路邊行人嘮著嗑。
她顯得心事重重。
秋娘一肚子想問的話，看了看愁雲密佈的姐姐，把話咽回到心裡。
如此安靜地走了會，外麵突然喧鬨起來，人們驚慌地喊著，亂哄哄地打破了平靜。
葉瀾卓眼神倏變，飛快把簾子掀起，往外看去。
秋娘湊過來，透過她肩頭往外瞧。
這裡梧桐林突然空了大片，斷裂樹枝有數十之多，全都橫在路邊，淩亂地堆起了一個高似城牆的路擋。
葉瀾卓掃視著，瞧見了樹乾之間一抹黑色灰燼，輕笑出聲。
秋娘不明所以，“姐姐，笑什麼？”
“你看。”她指了指灰燼，笑容愈發明媚可人。
“是灰？什麼東西的灰？”
“你的仇人。”
“飛……飛星道君？！”秋娘一時不敢相信，磕巴起來。
“嗯。”她隻回了一個字，倚靠著車廂，頓時心情大好。
昨夜的驚懼一掃而空。
徐斯的確死了。
被它擊殺。
連灰都沒留下多少。
時也命也。
她輕聲哼起了小調，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瞥著行人的反應。
他們看著一片狼藉的樹，麵麵相覷。
“這誰弄得？”
“誰敢弄？”
“昨夜雨可大，是衝倒了吧！”
“不像，你們看這兒還有灰呢，誒？有點像……人呢？！”
人群中發出赫赫吸冷氣的動靜。
“可彆瞎說！”
“哎呀哎呀報官吧！這沒法子走了。”
“不對不對，這片不是飛星道君的地方嗎？”
此話一出，人群瞬間寂靜。
所有人都不講話了。
葉瀾卓瞧得他們異樣，自然知道害怕飛星道君把他們抓走做藥身。
“走，快走！我們繞路！”
“哎呀呀我二大爺生病了我得回家！”
“突然想起來我家母豬生了！”
圍著的人立馬四散奔逃，轉瞬跑了個乾乾淨淨。
車夫在外麵聲音也帶了怯，“小姐，這地方怕是沒辦法走了，我帶您繞個遠吧！”
“嗯。”她沒多問，放下簾子懶懶地回了聲。
馬車隆隆地掉頭就跑。
一時間速度飛快，顛得秋娘在車裡哎呀哎呀地來回磕著車廂。
葉瀾卓無奈笑了笑，伸手按住她肩膀，一絲靈力探入。
秋娘覺得雙肩傳來千鈞之力，頓時穩住了身形。
想到昨夜被打斷的修行，便要運功。
她搖搖頭製止，“此處不安全，到了青翠山，再安心修習。”
馬車遠離了飛星道君的地盤，沿著素水一路向上遊，北方而去。
梧桐林漸漸稀少，轉而是密如發辮的河水。
月色灑在其上，有如碎銀。
秋娘望而生歎，“江湖如此之美，廣闊無邊。”
幾日後，滿眼的斷壁殘垣取代了河水，一眼望去，儘是蒼涼。
葉瀾卓望著古城，神色落寞，眼眶中噙了一汪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