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異香
隻要他動她一下,她就要他在這裡血濺五步!
蕭應瑄似笑非笑地盯了安如錦良久,這才緩緩放開她。安如錦得了自由立刻退後。她甚至摸到了一把切割香料的刀。
冰涼的觸覺帶來的隻是可憐的安慰。
蕭應瑄終於覺得逗弄夠了,這才曼聲笑道:“看你嚇的。孤來這裡可是正大光明。”
安如錦冷笑不語。
蕭應瑄也笑了笑。他定定看著她,忽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你身上的傷好了沒?”
安如錦想也不想,冷笑:“托殿下的福,如錦還沒有被令王妃打死。”
蕭應瑄竟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安如錦也回過神來。她皺起眉心:“殿下今日就是為了問如錦的傷?”
她每次遇見蕭應瑄都是伴隨著危險。此人心思之歹毒,城府之深沉已經超出常人。
蕭應瑄一撩長袍下擺,端端正正坐在亭子中。他眯了眯眼看著安如錦臉上的警惕。忽而笑著反問:“那安尚宮覺得孤今日來是為了什麼呢?”
安如錦忽然不知該怎麼回答。
鬼才知道他想要什麼。
蕭應瑄目光隨意看到她手中的寒光,失笑:“孤,有這麼可怕?”
回答他的是更冰冷的沉默。
蕭應瑄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如錦:“好吧。孤本來是有事的。不過安尚宮如此怕孤,看來是沒有辦法拜托了。”
安如錦隻覺得和他多說一句都累,索性什麼都不說。
蕭應瑄仔細看了安如錦麵前的大大小小瓷瓶,隨口問道:“你要做什麼香?”
安如錦聞言警惕擋在他的麵前,隔絕了他探究的目光。
蕭應瑄這下真的是有點不耐煩了。他冷笑一聲:“你覺得孤這次還會讓你下香毒毒死孤親愛的二皇兄嗎?”
“不會嗎?”安如錦麵不改色冷笑,“殿下可是連先皇都不放過的人。那可是殿下您的父皇。”
她本以為這麼說蕭應瑄一定會很生氣。可是沒想到蕭應瑄卻是點了點頭,笑:“是,你說得對。孤想殺了先皇,而你呢,最毒莫過於婦人心,竟然能給瀕死之人再下香毒。大家半斤八兩,就不要提這事了,如何?”
安如錦冷笑:“那殿下今日想要得到什麼。”
蕭應瑄似笑非笑:“孤若是說和你休戰,你覺得如何?”
“不可能!”安如錦想也不想斷然回答。
她和蕭應瑄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勢。要不是她一直在蕭應禛身邊又受慎刑司的雙重保護之下,她早就是一縷孤魂,甚至能不能全屍都無法預料。
蕭應瑄似乎早就明白她的回答。他笑:“不管你信不信,孤已經放出善意,是你不願意接受。”
“紫棋是你送的?”安如錦詫異。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估計也就隻有蕭應瑄這樣的人纔可以送得起這麼珍貴的奇楠香。她如今是後宮各宮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們恨她入骨,怎麼可能還要巴結她?
蕭應瑄懶洋洋靠在亭中的美人靠上,笑道:“自然是孤送的。隻是你為什麼不收?難道是猜到了是孤?”
安如錦厭煩了和他再打啞謎。她開始收拾亭子中的瓶瓶罐罐。
蕭應瑄忽然道:“水合香最難的就是萃香。你可以試試用油去萃。”
安如錦頓時愣住。
蕭應瑄從腰間接下一個精緻的琉璃瓶在她麵前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香嗎?”
安如錦麵色依舊冰冷,但是一雙冰雪似的眸子忍不住隨著這瓶子轉動。蕭應瑄眼底浮起一絲絲異芒,他聲音越發柔和:“這就是孤遣人去了大食國買來的香油。”
“什麼香油?”安如錦忍不住問道。
她問完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引著心神走了。她不禁趕緊收迴心神,冷笑:“誰稀罕大食國的香油?”
她說完轉身要走。忽然眼前陰影欺來,蕭應瑄已牢牢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身形高大,這麼一站幾乎把整個亭子都堵住。安如錦麵色微變,頭頂上方蕭應瑄的俊臉越來越近。
他笑得妖冶如修羅:“這大食國的香油孤送你如何?要知道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我……”安如錦咬牙看著他手中的精緻香瓶,不知該拒絕還是真的收了。
她是愛香之人,不然也不會精研香道到了這個地步。上好的香料、稀罕的香譜、沒有見過的香料和製香方法對她來說不啻金玉珠寶。
她一時不知怎麼拒絕蕭應瑄。
可是很快安如錦就冷靜下來。她冷淡道:“殿下自己留著吧。如錦有很多的香油……”
她話還沒說完,一點清亮的東西就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安如錦嚇了一大跳。因為蕭應瑄就抓住她的手,正把那琉璃瓶中的香油抹了點在她的手腕上。他的手冰涼,卻骨節分明。他的手指十分秀美,握在她的手掌中一陣不熟悉的異樣傳到了心底。
她呆愣後就立刻拚命掙紮。
“彆動!”蕭應瑄喝道。
她愣了下,下一刻一股異香撲鼻。這香……安如錦呆了。
此時香氣撲鼻,她的眼前彷彿百花盛開,絢爛美麗。她彷彿置身在百花園中,一朵朵的花兒在眼前綻開花苞,層層疊疊,永遠望不儘的花海。
這香……安如錦在片刻之後忽然清醒。
她定定看著仿若得呈了的蕭應瑄,一字一頓道:“這是什麼香油?”
蕭應瑄把琉璃瓶子提在她眼前輕晃,那一雙深深的眉眼就藏在香瓶之後。他微笑:“這就是大食國最有名的香花——玫瑰。”
玫瑰?
安如錦愣愣看著這瓶子。這小小的一點香油就可以讓人置身其中,可想而知這香油精煉了多少次。而且這香瓶隨身攜帶,隨意一點就可以這麼香。
她忽然一把搶過琉璃瓶。
蕭應瑄看著她如饑似渴的樣子,眼底浮起笑意。他笑著道:“如此,安尚宮能否原諒孤?”
安如錦緊緊捏著琉璃瓶,深深看著眼前令她恐懼又厭惡的俊美男人。
第一次,她覺得拒絕真的是太難了。
……
蕭應瑄終於走了。安如錦召來秋荷詢問這才知道蕭應瑄還真的是過來求見皇帝。因為他要交手下幾匹馬的冊子。
這些事他本可以不用親自前來,但是因為蕭應禛的口諭,他就過來甘露殿。
安如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房的。
手上的異香還在,每次有宮人路過她都能感受到不少打量的目光追隨著她。
她猶如行走的香源,每個人的目光都是充滿了驚奇和讚歎。
她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擦洗換下衣衫都似乎不能夠除去這個香味。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有股若有若無的香味跟著自己。
和蕭應瑄身上的香味同一款的香油!這個認知令她越發覺得坐立不安。
精通香道的人嗅覺都比普通人更靈敏,哪怕一點點異香都能讓她從無數遮掩的香氣中辨認出來。
所以此時她雖然都換過一遍,還覺得自己猶如身受酷刑。
“秋荷!”她忽然揚聲喚道。
秋荷匆匆而來:“安尚宮怎麼了?”
安如錦道:“你去為我備洗澡水。我要更衣梳洗。”
秋荷奇怪看了她一眼:“安尚宮不是昨兒洗過一次嗎?”
安如錦麵上飛起異色,她道:“不用問了。今日流汗,我還要再洗一次。”
秋荷隻能前去吩咐宮女打水。
安如錦更衣梳洗後,終於覺得那香味淡了點。可是當她把手腕湊到跟前時,又一次擰緊了秀眉。
這香油是怎麼做的?竟然還能留在麵板上?
她忽然一股不安從心中升起。不是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什麼奇異的香料,隻要被撒上一點就可以被跟蹤幾十裡。
難道蕭應瑄是為了在她身上下這追蹤香嗎?他的目的何在?……一瞬間無數個念頭令她臉色發白。
秋荷見她臉色不好看,連忙問:“安尚宮,你怎麼了?”
安如錦把手腕放在她鼻前:“你聞聞,可有香氣?”
秋荷皺眉:“一點點吧。”
安如錦連忙問:“你可知道怎麼洗掉這香味?”
秋荷笑了:“安尚宮,香味怎麼要用洗的呢?不是過兩日就沒了嗎?”
安如錦卻是搖頭:“這香不一定。”
她欲言又止。秋荷笑道:“如果安尚宮非要洗掉這香,就用皇上用的香胰吧。在太液池那邊。”
安如錦眼中一亮。她當真是犯傻了。那麼好用的香胰都忘了。她急忙匆匆前去太液池。身後秋荷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見。
安如錦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太液池,此時還沒有到蕭應禛沐浴更衣的時辰,除了在外麵守著的寥寥幾個宮女外就再也沒有人。
安如錦記得蕭應禛用的香胰應該是在某個玉匣子。
她正要走過去,忽然外麵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安如錦愣了下。
怎麼這個時候蕭應禛來了?
她該怎麼辦?
是就迎出去,還是藏起來?
安如錦環顧下四周,鬼使神差的,她躲在了一處玉台之後。
腳步聲漸漸傳來,伴隨著宮女內侍們細密跟隨的步伐。過了一會,衣物窸窸窣窣的抖動傳來。
安如錦頓時臉上飛起兩抹不自然的紅暈。她能想象蕭應禛現在在做什麼。
真的是忘了,這幾日蕭應禛馴馬後就會來太液池沐浴。她現在這樣成了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特地躲在這裡等著皇帝。
安如錦如坐針氈,卻不敢探頭。還好玉台夠大,還能遮擋住她的身子。
過了一會,傳來蕭應禛的聲音:“都退下吧。”
宮人齊齊告退。太液池隻剩下她和蕭應禛獨處。
水聲傳來,一下下顯得那麼清晰。她想不聽都無法。這是第二次了吧?安如錦忽然想起第一次撞見蕭應禛沐浴更衣時的尷尬。
那時她還隻是個彆扭的掌香女史,而他還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
誰也不知道命運轉盤悄然轉動將兩人扭結在了一起……安如錦愣愣出神。
忽然空蕩蕩的太液池傳來一聲歎息。
安如錦愣住。
這一聲歎息疲倦無奈,似乎要把所有的濁氣都從胸腔中撥出。
是……他嗎?安如錦忍住想要回頭看的衝動。
過了一會兒,輕微的腳步傳來,福泰的聲音隨之而來:“皇上,宮外的訊息傳來了。”
“她怎麼樣了?”蕭應禛的聲音在水汽氤氳中顯得分外清冷。
福泰輕聲道:“不是很好,這夏日燥熱又病了……”
蕭應禛久久沉默。
福泰又悄悄退走了。
沒頭沒尾的兩句話讓安如錦心中不斷猜測。她不知道福泰口中的“她”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這到底指的是什麼事。
她愣愣坐在玉台後。她隻想著方纔聽到的歎息。
原來他這般累?平日所見的蕭應禛精力充沛得猶如神一樣。他不苟言笑,從不甜言蜜語,除了床第間的偶爾私語……她的臉又燒了起來。
“你要躲多久?”頭頂投來陰影。
安如錦一哆嗦。她一抬頭對上了蕭應禛那雙深沉無底的眼眸。
眼前的他渾身水珠滴答,每一寸肌膚都這麼赤。裸。裸的袒露在她的眼前。
她愣住了。
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一頭墨發濕噠噠披散在他的肩頭,水滴順著小麥色的結實肌膚滑落,流經的每一寸肌膚都緊致有張力。
寬闊的胸膛,窄窄的腰肢,腹部上充滿了張力的腹肌……她呆呆地看著,竟然忘了跪拜。
“看夠了?”蕭應禛忽然低頭,玩味的笑容浮現在唇邊。
安如錦腦海中已經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剛才來是為了什麼事。
“好看嗎?”蕭應禛頭更低了,那雙烏湛湛的玄眸藏著她看不懂的情愫。
安如錦下意識點了點頭,可是忽然間她意識到了什麼“呀”的一聲驚呼,緋紅飛到了臉頰上。她幾乎是同時從地上掙紮起身,跪下。
“皇上……恕罪……”
可是還沒等她說完就落入了一個寬闊又溫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