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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美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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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中無人敢吭聲。秋荷姚燕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她們從沒有看見蕭應禛龍顏大怒的樣子。

在她們的記憶中,這位年輕的皇帝雖然臉色冷峻,寡言少語,但是從沒有這樣喜怒形於色。

在一片死寂中,安如錦輕柔的嗓音傳來:“皇上要臣妾說什麼?”

她很耐心的再一次重複問:“皇上到底想要臣妾說什麼?”

蕭應禛猛地轉身,怒視著她:“你當真不知道?”

“不知道。”安如錦的聲音異乎尋常平靜。

蕭應禛大步走到她跟前,眼神像兩把明晃晃的鋼刀:“你到底想要什麼時候才告訴朕,你有喜了!”

有喜了!

整個寢室中一下子靜得針落可聞。所有人的呼吸凝滯起來。十幾道目光直直盯著床上的安如錦。

安如錦像是呆了,又像是沒聽見一樣,隻是看著狂怒的蕭應禛。

他身上的氣勢不再收斂,那排山倒海的壓力如潮水一樣毫不容情地朝著她衝去。在這千萬人殺伐累積起來的氣勢麵前,她就是那海麵上隨波逐流的小舟,隨時可能被吞噬淹沒,一點渣都不剩。

四目相對。他看見眼前柔美的女人似乎很陌生。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眼前的女人明明柔弱得一隻手就可以捏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她堅硬得無法破開一道口子。

這是個很倔強的女人。他的眉心越發緊擰。

心中的怒火早就衝散了其餘所有的感覺。歡喜的、不安的、驚恐的、……甚至是他不明白的悸動。

“原來皇上知道了。”安如錦輕描淡寫地說。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候,她竟然就隻簡簡單單一句?

蕭應禛一把握住她冰涼的手,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安如錦麵色如水,沉靜道:“臣妾說,原來皇上早就知道臣妾有喜了。”

蕭應禛麵上一震,慢慢放開了她的手。

安如錦輕輕笑了笑:“皇上三日前回宮,臣妾就已經病了。這懷了龍嗣的事太醫署應該稟報給皇上了,皇後也知道的。臣妾還以為皇上早就知道了呢。”

她頓了頓,笑道:“不,臣妾說錯了。臣妾以為皇上不知道呢。不然這三日怎麼皇上都不來看臣妾?”

她摸了摸額頭上的水漬,道:“皇上覺得臣妾欺瞞,那也沒辦法。臣妾畢竟燒糊塗了。”

“安!如錦!”蕭應禛慢慢道,眼神陰沉得可怕。

眼前的女人為什麼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很正常,卻每一個字都那麼不舒服?到底是哪裡錯了?

安如錦道:“皇上還是趕緊回去吧,小心臣妾病氣過了皇上,萬一再由皇上傳給了安郡主,那臣妾豈不是罪過大了?”

蕭應禛盯著她,一聲不吭。

小小的寢殿中秋荷和姚燕已經嚇得麵無人色,其餘的宮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得一乾二淨。

安如錦麵上掛著婉約的笑容看著蕭應禛。

終於,蕭應禛冷靜下來了。他問:“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是的。”安如錦平靜得可怕,“臣妾知道在皇上心中,安郡主的事比龍嗣的事還重要,自然不敢打擾皇上。”

“靜夫人!”秋荷忍不住驚呼,撲了過來,“靜夫人不要說了!”

她這樣說無異於自殺!現在的皇上正愁著沒有人可以讓他發泄怒火。她竟然還專門往他痛處一下下地戳刀子。

安如錦理也不理,繼續對蕭應禛道:“至於這個孩子,不管男女,臣妾已經決議要給皇後娘娘教養了。臣妾才德淺薄,不適合教養皇上的骨肉。”

蕭應禛的臉色已經青得可怕。他看著安如錦像是從未見過她一樣。

這女人的血是冷的嗎?

她在說自己的孩子嗎?不,她在說這是他的孩子,不是她的。字字句句都與她無關。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一點都不想。

“朕知道了。”蕭應禛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安如錦點了點頭:“皇上知道就好。臣妾沒什麼可說的了。”

蕭應禛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她倦然閉上眼休息,他這才驟然轉身離去,再也不肯回頭……

誰也不知道,床榻上安如錦悄悄轉了個身,一行潛藏已久的水漬緩緩滾落臉頰。

……

第二天宮中很快下了兩道道極其嚴厲的旨意。第一道聖旨發往各宮,旨意如下:如若再有人非議安郡主,輕則打五十大板,重則趕出宮去,午門問斬。

第二道旨意:宮令女官安如錦恃寵而驕,懈怠不敬,特貶為美人,遷入西邊雲珠宮,無詔不可麵聖。

第一道聖旨雖然嚴厲卻還隻是警告。第二道則是實打實的殺雞儆猴。人人都在議論,安如錦犯了宮規懷了龍嗣卻因對安郡主納蘭韻心生不滿而被皇上厭惡。

一位寵愛一時的女人再加肚子裡的龍嗣都鬥不過還沒入宮的納蘭韻,可想而知這納蘭韻在皇上心中是怎麼樣一種地位?

宮中所有人都在議論安如錦的慘敗。

人人都不相信,原本看起來這麼謙卑溫順的女人,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觸了皇上的逆鱗?

……

天矇矇亮了。安如錦吃了最後一點燕窩粥就看見聽風閣前來了幾位十分年長的女官。她們一個個麵容嚴肅得沒有一絲表情。

秋荷還能忍著,姚燕已悄悄哭出了聲。

安如錦不緊不慢地擦了擦唇邊,又撫平衣擺的褶皺,這才含笑對幾位女官笑道:“諸位來得很早。用過早膳了嗎?”

當先一人頭發發白,麵色蠟黃的老女官上前來,一板一眼見了禮道:“靜美人,我們是奉命請您去雲珠宮的。請問您準備好了沒?”

安如錦點了點頭,示意秋荷拿來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道:“我都收拾好了。就麻煩幾位了。”

老女官點頭:“那請您開啟包袱讓我們看一眼。”

“什麼!”

秋荷一下子叫了起來。安如錦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秋荷紅著眼叫道:“你們欺人太甚了!靜夫人怎麼可能夾帶不該帶的東西?!你們這明明就是欺負人!”

“秋荷!”安如錦嗬斥。

秋荷哭道:“靜夫人,雲珠宮真的是太偏了,那地方不但偏還鬨鬼!整日陰氣森森的,您身子這麼不好還要去那邊住,會生病的!更彆說現在還懷著龍嗣……”

安如錦眼中一緩,正要說什麼。

老女官的聲音平平闆闆響起:“你說錯了,她不是靜夫人,是靜美人。還有,檢查包袱也是為了靜美人好。您這是被貶,不是晉升,帶了不該帶的東西將來若是被人知道了,抓住把柄,對您也不好。”

安如錦點了點頭,麵色平靜:“嬤嬤就看看吧。”

老女官見她答應,對身邊的幾位女官點了點頭。她身後的女官就一前一後上前,開啟包袱檢查了起來。

裡麵就兩件中衣,兩件外衣,外加幾件貼身的衣物鞋襪。每一件都是棉麻,沒有一點綾羅綢緞。

兩位你女官檢查完對老女官點了點頭。老女官平板的臉上似乎緩和了些許。

她看了一眼安如錦,忽然又道:“靜美人能夠介意我們搜一下?”

“什麼?!”這下老實的姚燕也驚了。她瞪大眼盯著老女官:“嬤嬤,你說什麼?搜一下?搜哪兒?”

“搜身。”老女官竟然很平靜地回答,“靜美人品級低,有些東西是不可以帶出宮外去的。”

她指了指安如錦手腕上那一隻翡翠鐲子:“這鐲子,九嬪以下不可佩戴。”

“你!”姚燕氣得臉色發白:“你們真的是……真的是欺人太甚!”

她們這些女官隻要有幸得到賞賜都可以佩戴翡翠玉鐲,隻是不可以成色太好蓋過主子。安如錦這一隻翡翠玉鐲通體普通,隻是她時常把玩鐲子看起來成色不錯,水頭也夠。

可是這……這也要拿走?!

安如錦笑了笑,二話不說把手中的鐲子摘了下來輕輕放在桌上。

她抬起幽深的烏眸定定看著幾位女官,特彆是那麵色嚴肅的老女官:“這隻鐲子隨著我日子久了,都說玉養人,人養玉。養著也有了感情。還希望嬤嬤能妥善保管它。這也算是我對它最後一點的交代吧。”

“嗬嗬,自身都難保了,還顧什麼鐲子?你還是好好想一下你肚子中的孩子吧。”不知從哪裡傳出一句冷嘲熱諷的話。

安如錦看去,不由愣了下。

這真是故友相逢啊。那開口諷刺的人竟然是從前和她考校掌香女史失敗的茹佩!

沒想到她兜兜轉轉竟然會去了內務府的司禮監。

安如錦看了一眼滿臉怨毒的茹佩,笑了笑。她轉身對老女宮道:“嬤嬤,檢查完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嗎?”

老女官點了點頭:“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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