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美人 第七十五章 心已成殤
雲貴嬪深深皺眉:“真的沒有辦法嗎?”
安如錦搖頭:“如錦隻是掌香女史。”她頓了頓,問:“娘娘,如錦可以去請教下週女官。”
雲貴嬪隻是搖頭不語。
安如錦忽然間醒悟過來。周女官也許在香道上比她更精深,但是周女官是太皇太後的人,而這事事關皇帝,若是被周女官知道而稟報給太皇太後的話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枝節來。
安如錦低頭細想,忽然道:“娘娘,雖然奴婢不知玲瓏香怎麼製成的,但是有些藥安香是有安神效用的。不如給如錦一點時間去想想如何製成上好的藥香。”
雲貴嬪明顯不太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不過還是勉強點了點頭:“你有心了。若是製成了有安神奇效的藥香,本宮會重重有賞!”
安如錦應了。
雲貴嬪看她沉靜的麵色,忽然淡淡道:“今日本宮說說的事,你可知道哪些該說,又有哪些不該說的嗎?”
安如錦抬頭對上了雲貴嬪麵上隱隱的冷色。她心中一凜,俯首道:“是,如錦明白。如錦深受娘娘提拔之恩,一定會為娘娘解憂。”
雲貴嬪終於滿意地笑了。
外麵春雨潺潺,一副永不停歇的架勢。
……
雨不停地下,抬頭看去,千萬雨線紛紛揚揚,京城千萬的屋簷都籠罩在雨霧之中。這天氣寒沁入骨,雖不到黃昏但是街上已行人寥寥。
雨幕中,一輛漆黑雨蓋的馬車疾馳而過,馬車邊兩位帶甲騎士緊隨而至。
馬車中蕭應禛麵色依舊蒼白,他手中緊緊捏著一封密信,麵沉如晦。除夕夜的刺客無一活口,甚至那好不容易生擒的刺客還沒送入天牢就已經服毒自儘。
京城指揮使杜善奉旨要戴罪立功,可是刺客死了乾淨利落,他又從何立功起?再往下深挖,杜善又沒有這個魄力。而明麵上所有的證據都是死路。
除夕夜的一長刺殺眼看著就要這麼不了了之……他猛地皺起劍眉,胸口的抽痛令臉色越發蒼白。
一旁跪坐伺候的福泰見了立刻對外喊:“都慢些!都慢些!”
“福伯,孤沒事。”蕭應禛緩了緩口氣,道。
福泰見他麵色不好,擔憂道:“如今殿下傷口還沒痊癒就去查這無頭案子,這怎麼吃得消?”
蕭應禛慢慢道:“可是如果不查,這朝中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都盯著孤看。”
福泰頭疼道:“可是如今都找不到幕後之人的任何馬腳,實在是太難下手了。”
他頓了頓:“按道理應該從皇上身邊的人開始查起來。”
蕭應禛麵沉如水:“慎刑司已經在查了。”
福泰憂心忡忡:“希望常公公能查出點什麼。殿下放心,就算這件事查不出來什麼,皇上應該不會責罰殿下的。”
蕭應禛隻是不語。福泰唉聲歎氣,好不容易因為得了先機在皇上麵前立了一功,讓皇上對漢王改觀,現在又很有可能因為此事被人說成是漢王無能。
忽然馬車外車夫猶猶豫豫道:“福公公……前麵有輛馬車……”
福泰愣了下,連忙掀開簾子看去。外麵的風雨隨之灌了進來,蕭應禛抬頭看去。在一片春雨蕭蕭中,一輛小小的馬車孤零零在街道的儘頭。
福泰認出那馬車,低低驚呼了一聲。身邊風聲忽動,一道黑影已飛掠而出。
“殿下……”福泰想要阻攔卻已來不及。
風雨中,蕭應禛已走到了那輛馬車前。馬車的車簾微微抖著,一隻雪白的手緊緊揪著,低低的抽泣聲響起。
“禛哥哥……”她的聲音淹沒在雨聲中。
“韻兒……”他想要上前卻是硬生生止住步子。
雨水慢慢流過他堅毅的臉龐,漸漸的澆濕了他身上的重衣。雨水滑落而下,竟似眼淚。
“禛哥哥,對不起。”納蘭韻的聲音低低傳來,“我要走了……”
“去哪?”他的聲音艱澀。
“離開這裡。”納蘭韻的聲音帶著哭腔,伴著雨聲,令人心尖都在打顫。
她想要伸手卻隻被雨水打濕,他猛地上前一步牢牢握住她的手。雨不停的下,澆得他渾身透涼透涼。
一路行到此,是對?是錯?
他為了她才放棄她,可是如今又有什麼意義?
她要走了,她要走得遠遠的,離開這汙穢肮臟的一切,這不是他期待的嗎?可是為什麼心口這麼痛,痛得彷彿不是他自己的。
眼中已無淚,蒼天在替他落淚。
簾子後是她哭腫了的雙眸:“禛哥哥,我是個不祥的人。你以後不要再想我。……”
她猛地縮回手,對車夫說:“走吧。”
馬車滴滴答答離去,他站在漫天雨幕中定定看著那一輛車緩緩駛出視線,最後消失在煙雨之中。
心已成殤,從此以後心門緊閉,再也不知情為何物……
……
春雨綿綿,一連下了好幾日。本來是最受歡迎的祥瑞雨水因為過多而令人隱隱不安。因為春雨過多,已有不少剛化了雪的農田無法耕作。還有低窪的地方因雨水過多而將禾苗給衝毀。
濕冷陰寒的天氣令人難以忍受,哪怕生了幾盆炭火都無法祛除這寒氣。成玉殿中成日炭盆不敢停,暖籠也是置放了一個又一個。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抗一下寒氣。
壞天氣令皇上的舊疾發作,聽說一連好幾日都因為風濕無法入眠。皇上犯病心情就不好,聽說甘露殿那邊已經摔了好幾次玉碟玉盞,也罵過太醫署好幾位老太醫。
皇上心情不好,整個後宮就愁雲慘霧,令這種難挨的天氣越發令人難以忍受。
雲貴嬪一日去中宮請安,卻是麵色陰沉地回來,而且一回來就關在寢殿中歇息,連午膳都不用。安如錦並沒有隨行,她悄悄問了弄月。
弄月不忿:“昨日皇後伺候皇上,沒想到皇上卻對皇後大發脾氣,說了一些話。今日娘娘去向皇後娘娘請安,卻沒想到皇後娘娘不但不領情還斥責了娘娘。唉……”
安如錦奇道:“娘娘一向對皇後娘娘十分恭謹有加,為何會被皇後娘娘斥責?”
雲貴嬪是宮中出了名的老好人,人緣特彆好,特彆是難以討好的林貴妃都對她和顏悅色。若不是她在宮中左右逢源,怎麼可能無子無女都能位列九嬪之上?而且皇後也是不惹事的人,怎麼會小題大做去斥責雲貴嬪?
弄月聞言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我告訴安宜侍,安宜侍不要告訴彆人。”
安如錦點了點頭。
弄月悄悄道:“其實皇後娘娘是因為林貴妃娘娘而遷怒皇上。這幾日皇上不是舊疾犯了嗎?皇後前去伺疾,皇上始終不見好。沒想到貴妃娘娘前去兩日,皇上反而精神奕奕,說是身子骨都不痛了。是以這些日子都是林貴妃娘娘伴隨禦駕。而且貴妃娘娘還提到了慶元公主的婚事……”
慶元公主?安如錦忽然想起了那嬌蠻又無知的公主。她這身上的淤青可是好幾日才慢慢好,對於這位公主的印象可是十分深。
“慶元公主今年及笄了嗎?”安如錦問道。
弄月笑了笑:“今年剛好及笄,隻是安宜侍不知道,皇後娘娘就這麼一個公主,想要留在身邊久一點。而貴妃娘娘在皇上跟前進了讒言,想要把自己的子侄配給公主。”
原來如此,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平日事事被林貴妃壓著一頭已經十分不順心。如今唯一的女兒婚事竟然也要被林貴妃拿捏住。這口惡氣她無處可出,隻能對撞上槍口的雲貴嬪發泄。誰讓雲貴嬪平日也和林貴妃交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