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南宋,瘋批官家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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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理寺少丞焦急的責罵聲中,牢中油燈依次點燃。
火光搖曳中,書本裡的英雄懸於梁下,八尺之軀渾身浴血,烙印鞭痕縱橫交錯
這就是那個瀝血抗金的民族脊梁,精忠報國的蓋世英雄
生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不由得胸口發悶,心中那點輕浮心思蕩然無存。
“放人!”
“快!快!快放下嶽將軍!”蔡實甫的嗓音都劈了。
牢頭慌忙轉動輪軸,嶽飛緩緩落地。
趙構幾步搶進牢房,就見嶽飛雙目緊閉,靜靜的躺在地上,一點動靜也無。
他心猛的一沉,急忙蹲下身去,伸手去探鼻息。
還活著!
“太醫!把太醫署所有人都給朕叫來!快!”
“奴才遵旨!”
一個隨侍宦官領命之後,飛也似的跑出了天牢。
聞訊趕來的大理寺官員們早已駭得魂飛魄散,齊刷刷跪倒一片,眼角餘光瞥見金絲黃袍下沾滿泥汙的雙腳。
他們從未見過官家如此失態,那個向來怯懦寡斷的帝王,此刻竟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
等待禦醫的間隙,趙構解下身上的狐白裘,輕輕蓋在嶽飛身上。
然後席地而坐,小心抱起嶽飛頭顱,枕在自己腿上,焦急的回憶著前世學來的知識。
柳樹枝含阿司匹林,金銀花含綠原酸,蒲公英含蒲公英甾醇,這些都能抗炎,可一時半會弄不出來。
大蒜素是天然的抗菌物質,不過刺激性太強。
酒精倒是能消炎,可這時的酒濃度太低,需要蒸餾提純。
看來隻能用鹽水了。
淡鹽水有殺菌消毒的作用,用鹽水清洗傷口,可清除傷口內的汙垢和細菌,降低感染風險。
隻是這滋味一般人可受不了。
救命要緊,管不了那麼多了。
“來人!”
“臣在!”殿前司統製‘王德’上前一步,彎腰叉手。
“速取燒開的溫水和精鹽來,越快越好!”
“臣領旨!”
待取水之人走遠,獄中重回寂靜。
趙構捲起衣袖,替嶽飛擦拭著臉上的血汙,他忽然想起一事,扭頭看向牢頭:
“嶽雲、張憲何在?”
牢頭見官家將嶽飛抱在懷裡,想起自己曾經做下的那些事情,嚇得牙齒打顫。
“回回陛下就在前麵丙字丙字七號、八號”
“放人!”
“是是是!小的遵命遵命!”
牢頭連聲應著,手腳並用地衝向隔壁牢房。
趙構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獄卒,腦中忽然閃過一段曆史片段:
史載:嶽飛死後,秦檜嚴令,屍身無人敢收。
獄卒‘隗順’感念嶽飛忠義,冒死將嶽飛的遺體偷偷背出城外,連夜葬於九曲叢祠。
為了日後能夠辨識,他把嶽飛佩戴過的玉環係在遺體腰下,還在墳前栽了兩棵桔樹作為標記。
隗順在世時從未向人透露過這個秘密,直到臨終前纔將此事告訴兒子。
二十年後,宋孝宗趙昚即位,降旨為嶽飛澄冤昭雪,並懸賞尋找其遺體,隗順的兒子這纔將父親藏屍的真相告知官府。
朝廷根據線索找到了嶽飛的遺骨,將其遷葬到西湖棲霞嶺,這便是後世的“宋嶽鄂王墓”。
想到這裡,趙構的聲音緩和下來:
“爾等之中,誰叫隗順?”
一個跪在角落的獄卒渾身一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一個牢獄小卒,官家如何知我姓名?
他趴伏在地,顫聲答道:“小小人便是隗順。”
“抬起頭來。”
隗順戰戰兢兢的抬頭,不敢直視天顏。
趙構藉著火光看去,就見此人年約四十,膚色黝黑,方臉厚眉,一派忠厚之相。
“你可識文斷字?”趙構突然發問。
“回回陛下,小人識得些字,論語、孟子也有有在讀”
“可有習練武藝?”
“小小人家貧在鄉間武師處學過些粗淺拳腳”
就在這時,內侍大押班‘馮益’氣喘籲籲的抱著披風趕到。
他剛要上前覲見,就聽皇上說道:
“擬旨。”
“喏!”
馮益慌忙應諾,匆匆將手上物件交給旁人,火速展開隨身攜帶的空白黃綾卷軸,研墨濡筆,屏息以待。
趙構看著隗順,回想著曆史上的他即將做下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的說道:
“朕覽觀古今,忠奸自古明於微,義烈從來顯於危。”
“獄卒隗順,雖處囹圄之間,然懷磊落之節,位卑未敢忘義,身微猶存肝膽,以賤役之身,存忠義之魂。”
“當奸邪蔽日之時,獨守本心,在眾人緘默之際,敢為人先,其行雖微,其德至偉。”
“今特旨:擢隗順為殿前司都虞候,秩正七品,掌殿前班直宿衛。”
“望爾恪儘職守,護朕宮禁,揚忠義之氣於宮闕,守剛正之心於禦前。”
趙構的聲音終於落下。
天牢中的獄卒、獄丞、殿前侍衛、大理寺官員,包括隨侍的小黃門,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那個跪在角落、穿著破舊號衣的獄卒。
從卑賤獄卒到天子近衛,正七品都虞候!
要知道,宋朝武官遷轉極重資序,此擢拔,無異於一步登天。
隗順雙眼瞪得滾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虞候?
班直宿衛?
護衛官家?
忠義之魂?磊落之節?浩然之氣?
即便官家要給嶽將軍平反,自己最大的“功勞”,不過是偷偷給高燒的嶽將軍餵過幾口溫水,藏了幾塊餅子。
那那也冇人知道啊!
“陛陛下莫莫不是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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