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閣上白衣客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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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總是來得突然。
徐懷安斜倚在聽潮閣九層的欄杆上,看著鉛灰色的雲層壓過錢塘江麵。風裡帶著潮濕的腥氣,遠處雷聲隱隱,像是有千軍萬馬在雲層後擂鼓。
世子,該喝藥了。老黃捧著黑陶藥碗站在樓梯口,佝僂的身影被閣內萬千燭火拉得老長。碗裡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苦味隔著三丈遠就鑽進了鼻腔。
徐懷安皺了皺鼻子,青白的麵色在燭光映照下更顯病態。他今年二十有三,作為北涼王唯一的兒子,本該是鮮衣怒馬的年紀,卻因先天不足,成了臨安城裡有名的病秧子。
放著吧。他擺擺手,目光仍盯著江麵。那裡有一葉扁舟正逆流而上,船頭立著個白衣人,在鉛灰色的天幕下白得刺眼。
老黃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藥碗噹啷一聲砸在地上。劍...劍...老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欄杆,指節發白。
徐懷安這才注意到,那葉小舟所過之處,江水分開如裂帛,竟冇有半朵浪花濺上船頭。白衣人負手而立,腰間懸著一柄三尺青鋒,劍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是李...老黃的話冇說完,閣頂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不是被風吹響的那種搖曳,而是像被無形的手抓住,瘋狂地左右甩動,發出刺耳的嗡鳴。
徐懷安隻覺得耳膜生疼,下一刻,白衣人已站在閣外的飛簷上。雨絲在距離他身體三寸處自動滑開,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那人約莫四十來歲,麵容普通,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像是把滿天雷霆都裝在了瞳孔裡。
徐驍的兒子白衣人開口,聲音不大,卻在銅鈴的嗡鳴中清晰可聞。
徐懷安下意識站直了身子。父親徐驍是當朝北涼王,統領三十萬鐵騎坐鎮西北,在離陽王朝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但眼前這人直呼其名,語氣平常得像在問張家的孩子。
正是。他拱手行禮,袖中左手已悄悄按在腰間軟劍的機簧上。聽潮閣是徐家禁地,閣中藏著天下第三的武庫,平日裡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白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動作,嘴角微微上揚。倒是比你爹有禮貌。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這個給你。
竹簡劃破雨幕飛來,徐懷安剛要伸手去接,老黃卻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老人枯瘦的手掌在接觸到竹簡的瞬間,袖口突然炸裂,露出佈滿老繭的手臂。竹簡去勢不減,老黃連退七步,後背重重撞在書架上,嘴角滲出血絲。
老黃!徐懷安扶住老人,觸手卻是一片滾燙——老黃的右臂衣袖已經焦黑,像是被烈火灼燒過。
白衣人依舊站在飛簷上,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圈朦朧的光暈。《太白劍經》上半部,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能練成多少,看你的造化。
徐懷安瞳孔驟縮。二十年前武帝城一戰,劍神李淳罡正是用這招一劍仙人跪敗儘天下高手。後來隨著李淳罡失蹤,《太白劍經》也成了江湖傳說。如今這失傳已久的劍道至寶,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在了自己手裡
為什麼給我他抬頭問道,卻發現飛簷上已空無一人。隻有江心處傳來一聲長嘯,那葉扁舟正順流而下,白衣人站在船頭,衣袂翻飛如展翅白鶴。
老黃掙紮著爬起來,抹去嘴角血跡:世子,快收好這竹簡。方纔那一擲暗含劍意,老奴拚著十年功力才化解了七分。他望著遠去的白影,渾濁的眼中閃過複雜神色,江湖要亂了...
徐懷安展開竹簡,泛黃的竹片上刻著蠅頭小楷,開頭十二字墨跡尤新,像是剛添上去的: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雨勢漸急,銅鈴還在嗡鳴。閣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數十名黑甲侍衛持刀衝上樓來,為首的校尉滿臉驚惶:世子!王爺八百裡加急,北莽大軍異動,要您即刻啟程回涼州!
徐懷安合上竹簡,指尖觸到末尾處一道淺淺的刻痕——那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微縮的山水圖,群山之間隱約可見一座城池輪廓。他心頭猛地一跳:這分明是前朝玉璽上的受命於天四字中的天字筆畫!
老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次咳出的血裡帶著黑色冰碴。寒毒又發作了徐懷安連忙扶住老人,卻見老黃死死盯著竹簡,嘴唇顫抖:世子...這劍經不能練...那上麵有...
話音未落,窗外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聽潮閣對麵屋簷上蹲著的黑影。那是個穿蓑衣的侏儒,正用匕首削著一節竹笛。見徐懷安望來,侏儒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
影子!老黃暴喝一聲,袖中飛出三枚銅錢,成品字形射向侏儒。這是北莽派來的死士,專殺各派年輕才俊。銅錢穿透雨幕,卻在距離侏儒三尺處突然懸停,像是撞上了無形的牆壁。
侏儒不慌不忙地削完最後一刀,將竹笛湊到嘴邊。冇有聲音發出,但徐懷安懷中的竹簡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胸口皮膚滋滋作響。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不是被點穴的那種僵硬,而是彷彿周圍的空氣突然凝固成了琥珀,而他是被困在其中的蟲子。
老黃怒吼著撲向視窗,身體在半空中卻詭異地扭曲起來,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捏住的泥人。侍衛們保持著衝鋒的姿勢定格在原地,連飛濺的雨滴都懸在了空中。
侏儒的笛子終於發出了聲音。那是一種介於嬰兒啼哭和金屬摩擦之間的高頻震顫,徐懷安耳鼻開始滲血。就在他意識即將模糊時,懷中的竹簡突然爆發出一陣清越的劍鳴。
錚——
一道青光自竹簡中沖天而起,閣頂的瓦片轟然炸裂。徐懷安恍惚看見青光中浮現一個虛影,是個負手而立的青衫客,隻輕輕說了句:聒噪。
侏儒的笛聲戛然而止。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竹笛寸寸碎裂,接著是手臂、肩膀、軀乾...就像被無數把看不見的劍淩遲,整個人在雨中化為一蓬血霧。
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老黃摔在地上大口喘息。徐懷安跪倒在窗前,手中的竹簡已經恢複了常溫,隻有那十二個字依然亮著微光: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遠處江麵上,白衣人似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聽潮閣方向。他腰間長劍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了半江煙雨。
有點意思。白衣人輕笑,腳下扁舟突然加速,轉眼消失在雨幕深處。第二章:青衫磊落險峰行
雨停時,天已微亮。
徐懷安站在聽潮閣的廢墟前,指尖摩挲著那捲《太白劍經》。昨夜一戰,閣頂被劍氣掀翻,瓦礫散落一地,而那道青光中的虛影,卻再未出現。
世子,該啟程了。老黃牽來一匹黑馬,馬鞍旁掛著兩壺酒,一柄刀。
徐懷安點頭,翻身上馬。臨行前,他回頭望了一眼聽潮閣——這座號稱天下第三的武庫,如今隻剩半壁殘垣。
老黃,你說那人……真是李淳罡
老黃咳嗽兩聲,搖頭道:劍神二十年前便已銷聲匿跡,若他還活著,江湖上不會一點風聲都冇有。
可那劍意……
世子,老黃打斷他,壓低聲音,江湖上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徐懷安不再多言,隻是攥緊了竹簡。
——
三日後,龍虎山腳。
山路崎嶇,霧氣瀰漫。徐懷安一行人在山腳歇腳時,遇見了幾個江湖客。
聽說了嗎北涼世子得了《太白劍經》,現在全天下都在找他!
嗬,一個病秧子,也配練劍神的功夫
噓,小聲點,聽說昨夜聽潮閣被一劍劈開,連北莽的影子都死得不明不白……
徐懷安低頭喝酒,不動聲色。
老黃卻忽然放下酒碗,低聲道:世子,有人跟著我們。
徐懷安抬眼,隻見茶棚外的樹影裡,站著一個青衫人。那人腰間懸劍,鬥笠遮麵,看不清麵容,但周身氣息凝練,顯然是個高手。
朋友,有事徐懷安開口。
青衫人冇說話,隻是緩緩拔劍。
劍出鞘的刹那,茶棚裡的燭火齊齊熄滅。
錚——
一道寒光直逼徐懷安咽喉!
老黃暴喝一聲,袖中銅錢激射而出,卻被劍氣絞成齏粉。
徐懷安瞳孔驟縮,本能地摸向腰間軟劍,卻見青衫人的劍鋒在距離他咽喉三寸處驟然停住。
就這點本事,也敢帶著《太白劍經》招搖過市
青衫人冷笑一聲,收劍入鞘。
徐懷安這纔看清他的臉——劍眉星目,輪廓如刀削,一雙眸子冷得像是千年寒潭。
你是誰
溫不勝。青衫人淡淡道,一個路過的遊俠兒。
——
夜,破廟。
篝火劈啪作響,溫不勝坐在火堆旁,擦拭著長劍。
你為何救我徐懷安問。
救你溫不勝嗤笑,我隻是想看看,能讓北莽影子都折戟的《太白劍經》,到底有什麼名堂。
徐懷安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竹簡。
你若要,拿去便是。
溫不勝掃了一眼,忽然皺眉:這竹簡……被人動過手腳。
什麼
你看這裡。溫不勝指向竹簡末尾的刻痕,這不是普通的劍譜,而是一幅地圖。
徐懷安一怔:地圖
前朝玉璽的藏匿之處。溫不勝冷笑,難怪北莽和離陽皇室都在找你。
話音未落,廟外忽然傳來一聲長嘯。
轟——
破廟的屋頂被一股巨力掀翻,月光傾瀉而下,照出一個黑袍人影。
那人淩空而立,袖袍鼓盪,周身黑霧繚繞,宛如魔神降世。
拓跋春隼!老黃臉色驟變。
北莽魔頭,指玄境巔峰!
溫不勝握緊長劍,低聲道:徐懷安,待會兒我拖住他,你帶著竹簡先走。
不行!
閉嘴!溫不勝厲喝,你若死了,這劍經就真成北莽的了!
拓跋春隼獰笑一聲,抬手一揮,黑霧化作萬千毒蛇,朝眾人撲來!
溫不勝縱身躍起,劍光如瀑,硬生生劈開黑霧。
走!
徐懷安咬牙,翻身上馬。
可就在此時,懷中的竹簡突然劇烈震顫,一股磅礴劍意沖天而起!
這是……
他低頭,隻見竹簡上的十二個字——
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正綻放出刺目青光!
下一瞬,徐懷安隻覺得體內氣機瘋狂翻湧,彷彿有什麼東西……甦醒了。
(未完待續)第三章:劍氣沖霄
徐懷安隻覺得一股磅礴氣機自丹田炸開,四肢百骸如被烈火灼燒,又似萬劍穿身。他悶哼一聲,險些從馬背上栽下,手中的竹簡卻像是生了根,死死黏在掌心。
世子!老黃驚呼,卻見徐懷安周身青光暴漲,一道劍氣自天靈蓋沖天而起,直破雲霄!
拓跋春隼原本獰笑的麵容驟然凝固。
劍……劍開天門
他猛地後退,黑袍鼓盪,黑霧凝成一麵巨盾擋在身前。可那道劍氣卻如入無人之境,輕易撕裂黑霧,直逼他眉心!
噗——
鮮血飛濺!
拓跋春隼的左臂齊肩而斷,黑袍染血,踉蹌後退。他死死盯著徐懷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李淳罡的劍意……怎麼會在你身上!
徐懷安卻已聽不見他的聲音。
此刻的他,彷彿置身於一片混沌之中,眼前浮現無數破碎的畫麵——
青衫劍客踏江而行,一劍劈開千丈瀑布;
白衣女子立於城頭,素手撫琴,琴音震碎三千鐵甲;
黑袍帝王手持玉璽,仰天大笑:這天下,終究是我拓跋氏的!
最後,所有畫麵歸於一點——
一座孤峰,峰頂插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
那是……武帝城
徐懷安喃喃自語,卻在這時,體內翻湧的氣機驟然失控!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直接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世子!
老黃和溫不勝同時衝上前去。
溫不勝一把扣住徐懷安的手腕,臉色驟變:氣機暴走,經脈逆亂!再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
怎麼辦老黃急道。
溫不勝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枚赤紅丹藥,塞進徐懷安口中:這是‘九轉還魂丹’,能暫時穩住他的氣機,但最多撐三天!
三天老黃麵色慘白,從這裡到涼州,至少七日路程!
涼州救不了他。溫不勝沉聲道,隻有一個地方能救。
哪裡
藥王穀。
——
兩日後,藥王穀外。
徐懷安意識模糊,隻覺得被人揹著,一路顛簸。耳畔風聲呼嘯,隱約能聽見老黃和溫不勝的對話。
藥王穀規矩古怪,穀主薑白石脾氣更是乖戾,他若不肯救人怎麼辦
那就搶。溫不勝冷笑,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他們了。
老黃苦笑:你可真敢說……
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清喝:
站住!
徐懷安勉強抬眼,隻見穀口站著一名少女,約莫十七八歲,一襲綠裙,杏眼櫻唇,腰間懸著一柄短劍,劍鞘上刻著懸壺濟世四字。
藥王穀不接外客,請回吧。少女冷聲道。
溫不勝嗤笑:小丫頭片子,叫薑白石出來說話。
少女柳眉一豎:你敢直呼穀主名諱
怎麼,名字取了不就是讓人叫的溫不勝不耐煩道,再廢話,信不信我拆了你們藥王穀的招牌
你——少女氣得俏臉通紅,正要拔劍,穀內卻忽然傳來一聲歎息。
溫不勝,這麼多年,你還是這般無賴。
一名白髮老者緩步走出,手持藥鋤,麵容慈和,唯獨一雙眼睛銳利如鷹。
薑穀主!老黃連忙拱手,我家世子危在旦夕,還請施以援手!
薑白石掃了一眼徐懷安,淡淡道:北涼世子
是。
不救。
老黃臉色大變:為何
北涼王徐驍當年欠我一條命,至今未還。薑白石冷笑,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溫不勝嘖了一聲,忽然咧嘴一笑:薑老頭,你若不救,我就把你偷看峨眉派掌門洗澡的事說出去。
薑白石勃然大怒:放屁!老夫何時做過這等齷齪事
三十年前,峨眉金頂,你躲在——
住口!薑白石氣得鬍子亂顫,狠狠瞪了溫不勝一眼,最終咬牙道,罷了!抬進來!
老黃大喜,連忙背起徐懷安跟上。
那綠裙少女卻攔在溫不勝麵前,冷哼道:你這人,滿嘴胡言,穀主怎麼可能……
溫不勝忽然湊近她耳邊,低笑:小丫頭,你腰間掛的是‘青囊劍’吧薑白石的獨女,薑泥
少女——薑泥猛地後退一步,警惕道:你怎麼知道
猜的。溫不勝聳肩,隨即大步走進穀中,留下一句,對了,你爹偷看峨眉掌門洗澡是真的,我親眼所見。
你——無恥!
薑泥氣得跺腳,卻在這時,她忽然瞥見昏迷中的徐懷安手中緊握的竹簡。
竹簡縫隙間,隱約透出一行字——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薑泥瞳孔驟縮。
這是……前朝玉璽的印文
(未完待續)第四章:藥王穀秘聞
藥王穀內,霧氣氤氳。
薑白石將徐懷安安置在一張寒玉床上,指尖在他腕脈上一搭,眉頭頓時皺起。
劍氣入體,經脈逆行,這小子居然還冇死
老黃急道:薑穀主,可有解法
薑白石沉吟片刻,忽然看向徐懷安手中的竹簡:《太白劍經》……難怪。
他伸手欲取,竹簡卻突然青光大盛,一股淩厲劍意迸發,逼得薑白石連退三步!
好霸道的劍意!薑白石眼中精光閃爍,李淳罡的傳承,果然不是誰都能碰的。
溫不勝抱臂而立,懶洋洋道:老頭,彆打歪主意了,趕緊救人。
薑白石冷哼一聲,轉頭對薑泥道:去取‘九死還魂草’來。
薑泥一怔:爹,那可是鎮穀之寶!
讓你去就去!
薑泥咬了咬唇,轉身離去。不多時,她捧著一個玉盒回來,盒中躺著一株通體血紅的草藥,葉脈如血管般清晰可見。
薑白石取出一片葉子,碾碎成汁,滴入徐懷安口中。
九死還魂草能暫時壓製劍氣,但若要根治,需以‘洗髓丹’重塑經脈。薑白石沉聲道,煉製此丹需三味主藥——龍涎香、千年雪蓮,以及……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向竹簡:《太白劍經》中的一縷劍意。
溫不勝挑眉:你想用劍意煉丹
不錯。薑白石點頭,劍意至剛至陽,恰可中和‘九死還魂草’的陰寒之毒。
老黃猶豫道:可這劍經是世子拚命護下的……
不給他。
眾人一愣,轉頭看向門口。
薑泥站在那裡,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醫書,眸光清冷:除非他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溫不勝饒有興趣地問。
薑泥直視昏迷中的徐懷安,一字一頓:帶我離開藥王穀。
——
夜,藥廬。
徐懷安緩緩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竹屋內,窗外月色如水。
醒了
溫不勝的聲音從角落傳來,他正擦拭著長劍,頭也不抬:你昏迷了三天,再晚半日,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徐懷安撐起身子,隻覺體內氣機平穩了許多,但丹田處仍有一道劍氣盤旋,隱隱作痛。
這是哪
藥王穀。溫不勝收劍入鞘,薑老頭用‘九死還魂草’暫時壓住了你體內的劍氣,但要徹底解決,還需‘洗髓丹’。
徐懷安點頭,忽然想起什麼:竹簡呢
在這。
薑泥推門而入,手中捧著《太白劍經》,眸光複雜:你想要它,就得帶我走。
徐懷安一怔:為什麼
薑泥沉默片刻,忽然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金色印記——那是一個古樸的楚字,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西楚皇室印記溫不勝猛地站起,你是——
亡國公主,楚輕舞。薑泥輕聲道,二十年前西楚滅國,我被薑白石所救,隱姓埋名至今。
她看向徐懷安,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太白劍經》上的地圖,指向的是西楚玉璽。有了它,我才能複國。
徐懷安與她對視,忽然笑了:所以,你想跟我合作
各取所需。薑泥冷靜道,你祛除劍氣,我拿回玉璽。
溫不勝吹了聲口哨:有意思。
徐懷安正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咻——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直取薑泥咽喉!
溫不勝劍光一閃,劈落箭矢,厲喝:有埋伏!
薑白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驚怒:離陽皇室的‘影衛’!他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黑暗中,數十道黑影從山穀四周湧出,刀光森冷。為首之人冷笑道:奉陛下之命,取西楚餘孽首級!
薑泥臉色煞白,徐懷安卻突然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彆怕。
他翻身下床,抓起桌上的竹簡,青光驟然大盛!
既然你們送上門來……
徐懷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試試這《太白劍經》的威力!
(未完待續)第五章:劍氣縱橫
箭雨破空而來,徐懷安卻站在原地未動。
他手中的竹簡青光暴漲,一縷劍氣自體內迸發,在周身形成一道無形屏障。箭矢撞上屏障的瞬間,竟如撞上銅牆鐵壁,紛紛折斷落地!
劍氣護體影衛首領瞳孔驟縮,不可能!他纔多大年紀,怎會有如此修為
溫不勝大笑:你們離陽的狗,也配揣測劍神傳承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長劍如龍,直取影衛首領咽喉!
影衛首領暴退,同時厲喝:結陣!
數十名影衛瞬間變換陣型,刀光交織成網,將溫不勝困在其中。
雕蟲小技。溫不勝冷笑,劍勢一變,竟在刀網中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
另一邊,薑白石護著薑泥退至藥廬內,老黃則守在門口,袖中銅錢如雨,逼退數名影衛。
世子,不可久戰!老黃高喊,劍氣未穩,強行催動恐傷根基!
徐懷安卻充耳不聞。
此刻的他,彷彿置身於一片浩瀚劍意之中。竹簡上的文字如活物般遊動,化作一道道劍招在他腦海中演練——
一劍開天門!
兩袖藏青蛇!
劍氣滾龍壁!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指尖凝聚出一道三寸長的青色劍芒。
斬。
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卻彷彿蘊含天地之威。
青色劍芒脫手而出,迎風便漲,眨眼間化作一道十丈長的驚天劍氣,橫掃全場!
轟——
大地震顫,草木摧折。
劍氣所過之處,影衛的刀網如紙糊般破碎,數十名黑衣人連慘叫都未發出,便被劍氣絞成血霧!
影衛首領肝膽俱裂,轉身就逃,卻被溫不勝一劍穿心。
跑什麼溫不勝拔劍,甩去血珠,不是要取公主首級嗎
場中一片死寂。
薑泥呆呆地看著徐懷安,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你……她聲音微顫,你真的隻是北涼世子
徐懷安冇有回答。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道青色劍芒已然消散,但體內卻多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太白劍經》的劍意,與他自身的血脈產生了共鳴。
世子!老黃衝上前,滿臉擔憂,你感覺如何
徐懷安深吸一口氣:無礙。
他轉向薑白石,拱手道:多謝穀主救命之恩。
薑白石神色複雜:不必謝我。你體內的劍氣隻是暫時壓製,若不儘快煉製‘洗髓丹’,三日之後,劍氣反噬,神仙難救。
洗髓丹需要什麼徐懷安問。
薑白石看了薑泥一眼,緩緩道:龍涎香在東海武帝城,千年雪蓮生長在北莽雪山之巔,至於最後一味藥引……
他指了指竹簡:需要你自願剝離一縷劍意。
徐懷安毫不猶豫:可以。
薑泥咬了咬唇:我跟你一起去。
溫不勝挑眉:小公主,這可不是遊山玩水。
我知道。薑泥堅定道,玉璽在武帝城,我必須去。
徐懷安與她對視片刻,點頭:好。
——
翌日清晨,四人離開藥王穀。
薑白石站在穀口,望著他們的背影,喃喃自語:江湖要亂了……
遠處,徐懷安似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
天邊朝陽初升,霞光如血。
(未完待續)
第六章:東海潮生
五日後,東海之濱。
鹹腥的海風裹挾著細沙拍打在臉上,徐懷安勒馬駐足,眯眼望向遠處那座矗立在怒濤中的黑色城池——武帝城。
二十年前,劍神李淳罡在此一劍破甲兩千六,從此江湖再無陸地神仙。
龍涎香在城主府。溫不勝灌了口酒,抹嘴道,現任城主王仙芝閉關十年未出,如今管事的是他大弟子,曹長卿。
曹長卿薑泥臉色微變,西楚舊臣,琴棋書畫四絕的那位
正是。溫不勝咧嘴一笑,小公主,你家的老臣子,待會兒可彆哭鼻子。
薑泥狠狠瞪他一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短劍。
徐懷安忽然按住劍柄:有人來了。
海霧中緩緩駛來一艘烏篷船,船頭立著個蓑衣人,鬥笠壓得極低。
幾位可是要進城聲音沙啞如鐵鏽摩擦。
老黃上前一步:船家,多少銀錢
蓑衣人抬頭,露出一張佈滿刀疤的臉:不要錢,要命。
話音未落,海麵突然炸開!
十餘名黑衣刀客破水而出,刀光織成死亡之網,當頭罩下!
水鬼!溫不勝長劍出鞘,劍氣橫掃,三名刀客咽喉飆血墜海。
徐懷安卻紋絲未動。
在刀網及身的刹那,他懷中竹簡青光微閃,一道無形劍氣自指尖迸發,精準點中最前方刀客的眉心。
噗!
血花綻放的瞬間,其餘刀客如遭雷擊,紛紛捂頭慘叫——那道劍氣竟在斬殺一人後,分化十餘縷,鑽入每個襲擊者的眉心!
劍氣化絲蓑衣人駭然暴退,你是李——
話未說完,一柄短劍已抵住他後心。
薑泥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後,冷聲道:誰派你來的
蓑衣人獰笑,突然咬破舌尖。
溫不勝疾呼:小心!
轟——
蓑衣人身體驟然膨脹,血肉骨骼如煙花般炸開!
徐懷安箭步上前,攬住薑泥急退,同時劍氣成壁,將漫天血霧擋在三尺之外。
血霧觸及沙地,竟腐蝕出無數孔洞,滋滋作響。
化血魔功。老黃麵色凝重,北莽死士的手段。
溫不勝踢了踢殘留的蓑衣,露出一塊青銅腰牌,上刻影字。
有意思。他吹了個口哨,離陽的影衛,用著北莽的功夫。
徐懷安望向武帝城,黑眸深沉如海:進城。
——
武帝城內,茶樓。
曹長卿每月初一會在聽潮台撫琴。茶博士壓低聲音,不過最近城裡不太平,據說王城主閉關處有異動,昨夜更是劍鳴百裡...
話未說完,整座茶樓突然一震!
遠處城主府方向,一道白光沖天而起,雲層被撕開巨大裂口,隱約可見白光中有人影踏空而行。
滿城劍器同時嗡鳴,包括徐懷安懷中的竹簡。
王仙芝出關了溫不勝握劍的手青筋暴起。
徐懷安卻盯著那道白光,體內劍氣不受控製地沸騰起來——
那白光中的人影,竟與他夢中見過的青衫劍客,一模一樣!
薑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那邊!
城主府高牆上,一名儒雅文士負手而立,正望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對的瞬間,文士袖中飛出一物,流星般劃過半空,穩穩落在徐懷安桌前。
一卷琴譜。
封麵三個古篆:《廣陵散》。
溫不勝翻開琴譜,夾頁中露出一角地圖,標註著龍涎香三字。
曹長卿這是...老黃疑惑。
請君入甕。徐懷安合上琴譜,目光落在最後一頁的小字上:
今夜子時,劍閣相候。公主安危,繫於一念。
薑泥指尖顫抖,琴譜背麵赫然印著西楚王室的火漆印記!
窗外,白光漸散,而城主府深處傳來一聲悠長劍吟,如龍嘯九天。
(未完待續)第八章:千劍懸城
萬劍齊鳴,如龍吟九霄。
徐懷安抱著薑泥沖天而起,腳下踏著無數劍器組成的劍河。老黃與溫不勝緊隨其後,三人所過之處,玄甲軍如割麥般倒下。
攔住他們!金弓將領怒吼。
數百支破罡箭呼嘯而來,卻在距離徐懷安三丈處被無形劍氣攪碎。
薑泥伏在他肩頭,虛弱道:去...城東碼頭...
話音未落,武帝城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
轟——
一道人影踏空而來,所過之處雲層退散。那人鬚髮皆白,**上身,胸前一道劍痕觸目驚心。
王仙芝!溫不勝臉色劇變。
這位閉關十年的武帝城主,此刻雙目赤紅,死死盯著徐懷安:李淳罡的劍意...是你!
他淩空一拳轟出,拳風所過,數十柄飛劍瞬間化為齏粉!
徐懷安揮袖抵擋,兩股力量相撞,整條劍河劇烈震盪。
世子接劍!老黃突然拋來一物。
那是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正是從劍閣墜落的殘劍。徐懷安握劍刹那,體內青色小劍與之共鳴,鏽跡紛紛剝落,露出雪亮劍身。
當年李淳罡以此劍敗儘天下高手。王仙芝獰笑,今日王某倒要看看,你能使出幾分火候!
他雙手合十,背後浮現一尊十丈高的金剛法相,巨掌如山嶽壓頂!
徐懷安不退反進,鐵劍斜撩——
兩袖青蛇!
兩條青色劍氣自袖中竄出,如蛟龍出海,硬生生撕開金剛法相!
王仙芝暴退百丈,胸前劍痕迸裂,鮮血淋漓。他卻不怒反笑:好!好!這一劍有他七分神韻!
突然,一道琴音破空而來。
曹長卿不知何時立於城頭,玉簫橫吹,音波化作實質鎖鏈,纏住王仙芝雙足。
曹某拖住他,你們快走!
徐懷安深深看了曹長卿一眼,轉身禦劍飛向城東。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打鬥聲,整座武帝城都在震顫。
——
碼頭,破曉時分。
一艘烏篷船靜靜停泊,船頭站著個戴鬥笠的漁夫。
上船。漁夫聲音沙啞,龍涎香在艙底。
溫不勝劍指漁夫:你是誰
漁夫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被火燒燬的臉:西楚舊部,南宮仆射。
薑泥掙紮著起身:南宮叔叔...你還活著
南宮仆射單膝跪地:公主,老臣找得您好苦。
他掀開甲板,露出個檀木匣子:這是二十年前,劍神留在東海的三滴龍涎。
匣子打開的瞬間,異香撲鼻。三滴金色液體懸浮其中,內有龍形遊動。
徐懷安剛要接過,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
海平麵上,五艘離陽水師戰船正破浪而來,船頭站著個紫袍道人,手持拂塵,仙風道骨。
龍虎山天師,趙丹坪!老黃倒吸涼氣,離陽朝廷竟連他都派出來了!
趙丹坪拂塵輕揮,海麵頓時掀起十丈巨浪!
徐世子,交出西楚餘孽和《太白劍經》,可免一死。
南宮仆射突然拔刀:帶公主先走!
他縱身躍向海浪,刀光如月,竟將巨浪一分為二!
溫不勝拽著徐懷安上船:彆辜負他們!
烏篷船離岸的刹那,徐懷安看到南宮仆射被五道雷法擊中,血染長空;遠處城頭,曹長卿的玉簫斷成兩截...
薑泥死死抓著船幫,淚如雨下。
徐懷安握緊鐵劍,體內青色小劍瘋狂震顫。他忽然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龍涎香上——
以血為引,劍氣為爐。
三滴龍涎香突然融合,化作一團金色火焰。徐懷安將鐵劍插入火中,劍身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這是...溫不勝瞪大眼睛。
洗劍。徐懷安目光如鐵,李淳罡當年留下的後手。
金色火焰順著劍身蔓延到他手臂,卻未造成灼傷,反而在皮膚上留下道道金紋。
戰船已逼近百丈,趙丹坪的拂塵化作千丈白綾,纏向烏篷船。
徐懷安舉劍向天。
霎時間風雷大作,雲層中探出一隻青色龍爪,抓住白綾猛地一扯——
刺啦!
拂塵斷裂,趙丹坪噴血墜海!
溫不勝目瞪口呆:這...這是...
劍氣化形。徐懷安收劍入鞘,金紋漸隱,去北莽。
烏篷船乘著突如其來的東風,如離弦之箭駛向遠海。
船尾,薑泥望著漸遠的武帝城,輕聲道:我們會回來的。
徐懷安冇有回答。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裡有一道新生的劍痕,正與丹田青色小劍交相呼應。
海天交界處,朝陽初升,霞光如血。
(未完待續)第九章:雪域佛國
北風怒號,雪粒如刀。
烏篷船在冰封的北海沿岸靠岸時,船板已結滿厚厚的冰淩。南宮仆射留下的海圖顯示,千年雪蓮生長在雪狼山巔的摩訶寺內,那裡是北莽佛宗聖地。
翻過這座山就是北莽王庭。溫不勝搓著手嗬氣,禿驢們可不好說話。
薑泥裹緊狐裘,臉色仍有些蒼白:摩訶寺主持伽藍大師,是當年西楚的國師。
徐懷安望向雪山之巔。皚皚白雪中隱約可見金頂閃光,悠揚梵唱隨風飄來。他丹田內的青色小劍忽然顫動,似乎在預警什麼。
老黃突然按住腰間銅錢:有人跟蹤。
雪地裡突兀地出現一串腳印,卻不見人影。腳印繞著眾人轉了三圈,最終停在徐懷安麵前。
北莽影衛溫不勝劍已出鞘三寸。
腳印突然凹陷成字:【劍神傳人,伽藍有請】
字跡未乾,遠處山脊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雪浪如潮水般湧下,轉眼已到眼前!
雪崩!
眾人急退,徐懷安卻逆勢而上。鐵劍出鞘的刹那,青色劍氣如蛟龍入海,將雪浪劈成兩半!
雪幕分開處,露出十八名紅衣喇嘛。他們手持轉經筒,誦經聲凝成實質的金色符文,在雪地上鋪成一條光路。
為首喇嘛合十行禮:施主掌中劍,可是當年斬斷天門的青蛇
徐懷安一怔。低頭看劍,才發現劍脊上不知何時浮現出兩條青色蛇紋。
帶路。他收劍入鞘。
——
摩訶寺,大雄寶殿。
千盞酥油燈照得金佛燦然。蒲團上坐著個枯瘦老僧,眉心一點硃砂如血。
老衲等了你二十年。伽藍大師睜開眼,瞳孔竟是罕見的淡金色,李淳罡兵解前曾說,他的傳人會來取雪蓮。
薑泥突然上前:國師還認得我嗎
老僧凝視她片刻,忽然歎息:公主長大了。他從袖中取出個冰玉匣,千年雪蓮在此,但施主需答應一事。
徐懷安按住劍柄:講。
帶她走。伽藍指向薑泥,永遠彆回北莽。
殿外突然傳來號角聲。溫不勝掀開經幡一看,頓時罵了句粗口——山下密密麻麻全是黑甲騎兵,旌旗上繡著猙獰狼頭。
拓跋菩薩的親衛!老黃臉色大變,北莽國師怎麼和軍方勾搭上了
伽藍苦笑:老衲也是剛剛知曉...他話音戛然而止,低頭看著胸前透出的刀尖。
陰影中浮現一個戴青銅麵具的將領,啞聲道:陛下有令,叛國者死。
大歡喜菩薩!溫不勝劍光如虹,卻被對方反手一掌逼退。
伽藍口吐鮮血,卻將冰玉匣死死按在徐懷安手中:快走...地宮...
他袖中飛出一串佛珠,砸中殿中佛像眉心。佛像轟然移位,露出幽深地道。
麵具將領正要追擊,薑泥突然扯下頸間玉墜摔碎——
轟!
刺目白光中,無數梵文從碎片裡湧出,化作金色鎖鏈纏住追兵。
西楚鎮國法器!將領怒吼,你果然是...
徐懷安拽著薑泥躍入地道。溫不勝斷後,一劍斬斷機關石門。
黑暗中隻剩急促的喘息聲。薑泥顫抖著點亮火摺子,照出壁上斑駁壁畫——竟是西楚亡國時的場景!
這是...
摩訶寺本就是西楚遺民所建。老黃摸索著向前,伽藍大師忍辱負重二十年,就為等公主歸來。
地道儘頭是間冰室,中央冰棺裡躺著個宮裝女子,容貌與薑泥七分相似。
母後!薑泥撲到棺前。
徐懷安突然拔劍指向陰影:出來。
冰棺後轉出個白髮老嫗,手中捧著一盞青銅燈:老身等了十八年,終於等到公主喚醒長明燈。
燈焰忽明忽暗,映出棺中女子胸口插著的半截斷劍——劍格處刻著受命於天四字!
玉璽是假,劍璽纔是真。老嫗叩首,請公主拔劍。
薑泥握住劍柄的刹那,整座雪山劇烈震動!
山頂傳來拓跋菩薩的怒吼:開啟護山大陣!絕不能讓他們帶走劍璽!
溫不勝劈開冰室側壁:冇時間了!
暴風雪從缺口灌入,外麵是萬丈懸崖。老黃咬牙解下腰帶:老奴先下!
突然,冰棺中的女子睜開了眼睛。
泥兒...她握住薑泥的手,這把劍...不能拔...
話未說完,女子身體突然化為光點消散。斷劍自動飛出,落入徐懷安手中!
青色小劍從丹田衝出,與斷劍合二為一。完整劍身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古篆熠熠生輝。
原來如此。徐懷安握緊長劍,玉璽從來都是劍鞘。
山體崩塌的轟鳴中,眾人縱身躍入風雪。身後傳來老嫗最後的呼喊:去南海!找最後一塊碎片!
半空中,徐懷安揮劍斬出弧形劍氣,竟在暴風雪中劈出一條無風通道。溫不勝大笑:好一個劍開天門!
懸崖下是湍急冰河。墜入水中的刹那,徐懷安看到山頂站著個魁梧身影——那人抬手虛按,漫天風雪凝成巨掌拍下!
拓跋菩薩的擒龍手!老黃絕望閉眼。
千鈞一髮之際,冰河突然沸騰。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竟是條百丈長的黑龍!
龍首上站著個蓑衣人,掀開鬥笠露出南宮仆射燒傷的臉:上龍背!
黑龍長嘯一聲,馱著眾人衝入雲層。拓跋菩薩的巨掌拍空,整條冰河瞬間凍結!
雲海之上,薑泥展開從冰室帶出的羊皮卷。南海某處標著紅點,旁邊小字寫著:
【李淳罡埋骨處】
徐懷安撫過劍身缺失的最後一道缺口,忽然咳出大口鮮血。
強行催動完整劍意的反噬,開始了。
(未完待續)第十章:龍歸南海
黑龍掠過雲海,風聲如雷。
徐懷安盤坐在龍脊上,體內劍氣亂竄,皮膚下不時鼓起青筋,像是有小蛇在血脈中遊走。南宮仆射撕開他的衣襟,隻見心口處已浮現出蛛網般的金色裂紋。
劍氣反噬。南宮仆射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這是伽藍大師留下的金剛丹,能暫時壓製。
薑泥接過藥丸,卻被徐懷安攔住:冇用的。他指向羊皮捲上的南海標記,李淳罡當年兵解於此,必是算到今日。
黑龍突然劇烈顛簸。溫不勝抓牢龍角,眯眼望向遠方:有東西在追我們。
雲層深處,三個黑點正急速逼近——竟是生著肉翅的怪人,脖頸掛著骷髏念珠,爪如鷹鉤。
北莽的迦樓羅!老黃驚呼,拓跋菩薩連馴妖司都出動了!
為首迦樓羅尖嘯一聲,擲出骨鏈纏住龍尾。黑龍吃痛翻滾,眾人險些墜落。徐懷安強忍劇痛揮劍,劍氣卻隻飛出三丈便消散。
讓我來。薑泥突然搶過羊皮卷,咬破手指在南海標記上畫了道血符。
羊皮卷無火自燃,灰燼中升起一縷青煙,化作箭形直指東南。黑龍長吟一聲,速度驟增,生生扯斷骨鏈。
迦樓羅窮追不捨。眼看距離再度拉近,海麵突然炸開巨浪!
一條觸手破水而出,將迦樓羅捲入深海。另外兩隻驚惶攀升,卻被第二、第三條觸手當空絞碎。
深海巨妖溫不勝瞠目結舌,它在幫我們
南宮仆射卻臉色凝重:不對...這是...
話音未落,觸手主人浮出水麵——竟是艘生滿海藻的青銅巨船,船身纏繞著活物般的鎖鏈,桅杆上懸掛殘破的楚字旗。
幽靈船!老黃聲音發顫,西楚末年的鎮海寶船!
甲板上站著個戴青銅麵具的白衣人,手持玉笛輕吹。笛聲悠揚,黑龍竟溫順地降落在船頭。
白衣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薑泥相似的臉:小妹,好久不見。
二哥!薑泥踉蹌後退,你不是死在...
死在钜鹿之戰白衣人——西楚二皇子楚夜闌輕笑,那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倒是讓我想通很多事。他忽然指向徐懷安,比如,為什麼李淳罡的劍會選中你。
徐懷安握緊斷劍,忽然發現劍身上的昌字正在發光。
楚夜闌的玉笛點向南方:當年李淳罡斬開天門時,劍斷三截。一截落武帝城,一截沉北海,最後一截...
海天交界處,暴雨傾盆。
...就在前麵的歸墟。
黑龍突然不安地躁動。南宮仆射極目遠眺,突然倒吸涼氣:那不是烏雲!
滔天巨浪前方,盤旋著直徑千裡的黑色漩渦。漩渦上空,密密麻麻懸著無數柄鏽劍,如同倒插的墓碑。
楚夜闌的笛聲陡然尖銳:抓緊了!
青銅船被狂暴的吸力拉扯著衝向漩渦。徐懷安在顛簸中看到,漩渦中心矗立著一座白骨祭壇,壇上插著半截水晶般的劍尖。
斷劍突然脫手飛出,與劍尖相撞。
錚——
清越劍鳴響徹滄海。
無數鏽劍應聲崩碎,化作鐵雨傾瀉。在這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徐懷安分明聽到一個滄桑的聲音在耳畔低語:
劍成之日,替老夫看看...天門後的風景。
青光貫體!
徐懷安七竅流血,卻感覺不到疼痛。體內青色小劍與斷劍徹底融合,皮膚上的金色裂紋儘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流動的劍形道紋。
楚夜闌的玉笛啪地斷裂:不好!他要...
話未說完,徐懷安已沖天而起。完整的長劍在他手中煥發清光,隻是輕輕一揮——
開!
萬丈海浪被一劍分開,露出海底的青銅巨門。門縫中透出刺目白光,隱約可見亭台樓閣,仙鶴翩躚。
天門...真的開了溫不勝呆若木雞。
薑泥卻臉色煞白:不對!快攔住他!
徐懷安正一步步走向巨門,眼神空洞。就在他即將踏入時,門內突然刺出一柄血色長矛!
噗嗤!
矛尖穿透胸膛,鮮血噴在青銅門上,竟被瞬間吸收。
門後傳來陰冷笑聲:又一個送死的。
巨門轟然閉合。徐懷安墜落海中,手中長劍再次斷裂,這次碎成了齏粉。
薑泥哭喊著跳下船,卻在觸及海水的刹那被金光托起——她心口的楚字印記大放光明,竟與海底某物產生共鳴。
漩渦平息,海麵浮起無數青銅碎片。楚夜闌站在最大的殘骸上,麵具徹底碎裂,露出半張骷髏般的臉:
現在你明白了李淳罡當年斬開的...根本不是天門。
他指向幽暗深海:而是囚籠。
(未完待續)第十一章:囚籠真相
海水冰冷刺骨。
徐懷安漂浮在破碎的青銅門殘骸間,胸前傷口竟冇有流血,反而泛著詭異的金光。薑泥將他拖上殘破的甲板,楚夜闌蹲下身,指尖輕觸那道金光,立刻被灼出青煙。
果然...他縮回手,門後的東西在你體內種了印記。
溫不勝劍指楚夜闌:你早知道門後有埋伏
我隻知道那不是仙界。楚夜闌半邊骷髏臉在月光下森然可怖,二十年前李淳罡斬開天門時,我就在武帝城頭。那門後飛出的不是仙鶴,是...
海麵突然沸騰,一道水柱沖天而起。水柱中浮現出模糊畫麵:青衫劍客獨戰無數黑影,最終劍斷人亡,卻在消散前將三截斷劍擲向不同方向。
囚徒。老黃喃喃道,天門後關著囚徒。
徐懷安劇烈咳嗽,吐出的不是血,而是細碎的金色結晶。結晶落地即燃,燒出焦黑的敕字。
這是...仙律烙印。南宮仆射聲音發顫,傳說觸犯天條者纔會...
話未說完,徐懷安突然睜眼。
他的瞳孔已變成淡金色,開口卻是完全陌生的聲音:下界螻蟻,也敢窺探天門
奪舍!薑泥想去拉他,卻被無形氣牆彈開。
'徐懷安'緩緩站起,周身浮現出細密的金色鎖鏈虛影:這具肉身雖差,倒也...
話音戛然而止。
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突然從背後刺穿他的咽喉——是那截本該粉碎的劍尖!
楚夜闌握著劍柄冷笑:李淳罡的劍,專斬魑魅魍魎。
金光從傷口噴湧而出,在空中凝結成模糊人形:你們根本不懂在對抗什麼!天門將開,屆時...
劍尖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將金光人形撕成碎片。徐懷安癱軟倒地,瞳孔恢複如常,胸前傷口開始正常流血。
薑泥撕下衣袖為他包紮,卻發現他右手緊攥著什麼——是半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殘缺的星圖。
北鬥...徐懷安虛弱地指向夜空,第七星...搖光...
眾人抬頭,隻見原本的北鬥七星旁,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暗紅色星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
楚夜闌的獨眼驟然收縮:囚星照命!難怪那些東西急著找替死鬼...
海麵突然傳來空靈歌聲。
幽靈船四周浮起無數蒼白手臂,扒著船舷往上爬。月光下能看到它們冇有五官,臉上隻有金色的敕字。
被囚徒汙染的水鬼!南宮仆射拔刀斬斷幾隻手臂,必須立刻...
去武帝城。徐懷安強撐著站起來,手中青銅碎片突然灼燒出北鬥圖案,李淳罡在那裡...留了後手...
話音未落,整片海域突然亮如白晝。
那顆暗紅囚星射下一道光柱,正籠罩幽靈船。在刺目紅光中,眾人看到彼此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彷彿正在被某種規則抹除。
千鈞一髮之際,薑泥突然將青銅碎片按在徐懷安胸口。
記住!她在他耳邊喊,囚星現世時,去武帝城地宮找...
世界驟然黑暗。
徐懷安最後的意識,是聽到薑泥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找那麵照骨鏡!
——
三日後,武帝城郊。
徐懷安在暴雨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破廟裡,身旁隻有溫不勝和老黃。
其他人呢他聲音沙啞。
溫不勝搖頭:那道光過後,隻有我們三個被衝到岸邊。
老黃遞來濕漉漉的羊皮卷:但多了這個。
原本的南海標記旁,新浮現出一行血字:
【七日後子時,囚星淩空,天門重開】
徐懷安摸向胸口,青銅碎片已不知所蹤,隻留下北鬥形狀的灼痕。他忽然劇烈咳嗽,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細小的金色結晶。
結晶落地,竟自動排列成四個字:
殺身成仁
廟外雷聲轟鳴,彷彿天公震怒。
(未完待續)第十二章:照骨為鑒
武帝城,子夜。
徐懷安站在地宮入口,指尖的金色結晶已經蔓延至手腕,在皮膚下形成蛛網般的紋路。溫不勝用劍鞘撥開厚重的蛛網,露出地宮石門——門上赫然刻著北鬥七星圖案,唯獨搖光星的位置空缺。
你確定要進去溫不勝壓低聲音,趙丹坪的人還在滿城搜捕。
徐懷安冇說話,隻是將右手按上空缺的搖光位。掌心血珠滲入石門的刹那,整座武帝城突然震動!
轟——
石門洞開,陰風撲麵而來。
地宮中央懸著一麵青銅古鏡,鏡麵佈滿裂痕,卻仍能照出人影。隻是那倒影並非當下的徐懷安,而是一個渾身纏繞金色鎖鏈的血衣男子,眉心插著半截斷劍。
李...淳罡老黃聲音發顫。
鏡中人忽然睜眼:不是。
聲音響起的瞬間,徐懷安胸口北鬥灼痕劇痛,七道金光自鏡中射出,在空中交織成星圖。星圖每亮一顆,他皮膚下的金紋就消退一分。
溫不勝突然拔劍指向鏡後陰影:誰在那
陰影中走出個戴鬥笠的蓑衣客,肩頭蹲著隻通體雪白的狐狸。他掀開鬥笠,露出曹長卿那張儒雅的臉——隻是左眼已盲,取而代之的是個囚字烙印。
曹某守鏡二十年,終於等到七星共鳴。他輕撫白狐,現在,你們該知道真相了。
白狐躍上銅鏡,鏡麵頓時泛起漣漪。畫麵逐漸清晰:
——仙氣繚繞的宮殿中,數十名金袍人正在舉行儀式,而被鎖鏈禁錮的,赫然是年輕時的李淳罡!
所謂天門,不過是上界修士的囚籠。曹長卿冷笑,他們每隔甲子就要抓下界強者充作'薪柴',以維持仙界靈脈。
鏡中畫麵突變:李淳罡掙脫鎖鏈,一劍斬斷靈脈,卻被漫天金矛貫穿。瀕死之際,他將畢生劍意化為三截斷劍,投向人間...
第一截劍身藏《太白劍經》,第二截劍格化玉璽,第三截...曹長卿指向徐懷安心口,劍尖就在你體內。
徐懷安猛然咳血,血珠落地竟化作青色火焰。火焰中浮現薑泥的虛影,她被困在金色牢籠裡,正用短劍刻著什麼東西。
公主還活著!老黃驚呼。
曹長卿卻麵色凝重:但在'收割者'手裡。他忽然按住徐懷安肩膀,你必須...
話音未落,地宮穹頂轟然坍塌!
月光與碎石一同傾瀉而下,煙塵中浮現十餘道金色身影。為首之人腳踏蓮花,手持青銅秤:下界罪民,私窺天機,當誅。
秤盤傾斜的刹那,徐懷安隻覺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溫不勝的劍剛出鞘就斷成三截,老黃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七竅流血。
七星鎖命!曹長卿噴血暴退,他們是真正的...
金袍人抬手虛握,曹長卿的獨眼突然爆裂!
螻蟻也配提'仙'字
生死關頭,銅鏡突然自行飛起,鏡中李淳罡的虛影揮劍斬向金袍人。同一時刻,徐懷安體內劍尖、溫不勝的斷劍、老黃懷中竹簡同時發光!
三道光束交彙處,一柄完整的青鋒劍虛影淩空浮現。
現在!曹長卿捂著眼眶大吼,斬星!
徐懷安躍起握劍,對著夜空那顆暗紅囚星全力一劈——
錚!
劍光如銀河倒卷,囚星表麵裂開巨大縫隙。無數金色鎖鏈從裂縫中垂下,每根鎖鏈末端都捆著個人影:西楚皇帝、北涼王妃...還有拚命揮劍的薑泥!
金袍人終於變色:你竟敢...
第二劍已至。
這次斬的是那杆青銅秤。秤斷瞬間,所有金袍人如遭雷擊,身體開始透明化。
下界賤種!為首金袍人厲喝,囚星徹底碎裂之時,就是你們...
話未說完,曹長卿突然撲上去,用獨臂死死抱住他:徐懷安!記住!真正的劍鞘是...
轟!
自爆的氣浪將徐懷安掀出地宮。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銅鏡映出自己滿身金紋的模樣,而鏡麵裂痕間,隱約有青衫客負手而笑。
半空中,一片青銅鏡碎片落入他掌心,上麵歪歪扭扭刻著薑泥的字跡:
【玉璽是假
劍鞘是劫
速來北涼】
(未完待續)第十三章:風雪北涼
三匹快馬踏碎官道積雪,馬背上的人裹著黑色大氅,鐵甲上結滿冰霜。
再往前三十裡就是北涼城。老黃抹了把鬍鬚上的冰碴,世子,王妃留下的密道還在。
徐懷安冇有應答。他低頭看著掌心——青銅鏡碎片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體內那截劍尖卻在靠近北涼時愈發灼熱,彷彿在呼應什麼。
溫不勝突然勒馬:不對勁。
官道兩側的雪鬆林裡,數百具屍體被倒吊在樹上,凍硬的四肢像枯枝般在風中搖晃。他們穿著離陽禁軍的服飾,胸口卻都插著北涼特製的破甲箭。
是褚祿山的箭陣。老黃聲音發緊,北涼軍...在殺朝廷的人
遠處傳來號角聲。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鐵騎如潮水般湧來,玄色旗幟上繡著猙獰的狼頭——正是北涼鐵騎的雪狼旗。
為首將領摘下鐵麵,露出褚祿山那張疤臉:世子!快進城!
一支金翎箭突然破空而來,正中褚祿山肩膀。他悶哼一聲,反手摺斷箭桿:趙勾的雜碎!保護世子!
鐵騎陣型驟變,盾牆立起的刹那,箭雨已至。
徐懷安在箭矢破空聲中捕捉到一絲不協調的絃音——那不是普通弓弩,而是...
小心床弩!
轟然巨響!
三支丈餘長的鐵矛貫穿盾牆,將三名騎兵釘死在雪地上。遠處山坡上,數十架巨型床弩正被紅衣力士推動,弩機上的離陽龍紋在雪光中刺目驚心。
趙惇瘋了溫不勝揮劍劈開流矢,這是要滅北涼滿門
褚祿山吐著血沫獰笑:狗皇帝聽說世子得了劍神傳承,連‘血浮屠’都調來了!
徐懷安突然策馬衝向弩陣。
世子!
箭雨在他周身三尺外詭異地懸停,皮膚下的金紋如活物般遊動。床弩再次裝填的嘎吱聲中,他緩緩拔出腰間鐵劍——那柄在武帝城地宮重鑄的殘劍。
劍鋒出鞘三寸,北風驟停。
錚——
清越劍鳴響徹雪原,三千鐵騎的佩劍同時震顫。第一架床弩的絞盤突然崩裂,接著是第二架、第三架...紅衣力士驚恐地看著精鐵打造的弩機自行解體,彷彿有看不見的劍氣在淩遲金屬。
山坡上的趙勾統領厲喝:放信號!請天師——
話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突然多出個血洞,腦後濺出的鮮血在雪地上寫了個涼字。
北涼城頭,徐驍緩緩放下鐵弓,對身旁的紫袍道人冷笑:張钜鹿,本王的箭,比你的雷法如何
道人拂塵微顫:王爺真要為了兒子,賭上三十萬鐵騎的性命
賭徐驍解下大氅,露出滿身傷疤,二十年前本王率輕騎踏破離陽宮門時,你們這些牛鼻子還在玩五雷印呢。
他忽然拍欄長嘯:北涼兒郎!開城門!
沉重的鉸鏈聲中,北涼正門緩緩洞開。冇有軍隊湧出,隻有一具黑棺被八匹白馬拖出城門。棺蓋上的雪被震落,露出猩紅如血的七個大字:
【劍鞘在此,有膽來取】
紫袍道人麵色陡變:你竟敢用王妃的...
閉嘴!徐驍拔刀指天,趙惇派你們來,不就是為了這個
刀光斬落瞬間,黑棺轟然炸裂!
一柄無鋒重劍破棺而出,劍身纏滿金色鎖鏈,鎖鏈另一端竟冇入虛空,不知連接何處。重劍出現的刹那,徐懷安體內劍尖劇烈震顫,皮膚下的金紋全部朝著心口彙聚。
那是...溫不勝瞳孔緊縮。
劍鞘。徐懷安按住心口,我娘...纔是真正的劍鞘。
雪原儘頭,暗紅囚星突然亮度暴漲。星光映照下,所有人都看到——
重劍上纏繞的金鍊另一端,赫然連接著薑泥的脖頸!
(未完待續)第十四章:血戰天門
北涼城頭狂風怒號,暗紅囚星的光芒將整片雪原染成血色。
薑泥懸浮在重劍上方,金色鎖鏈深深勒入脖頸,皮膚上浮現出與徐懷安相同的金紋。她雙目緊閉,唯有胸口微微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泥丫頭!溫不勝目眥欲裂,提劍就要衝上去。
彆動!徐驍一把按住他肩膀,鐵鑄般的五指幾乎捏碎骨頭,那些鎖鏈碰不得!
紫袍道人張钜鹿突然大笑:徐驍啊徐驍,你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終究瞞不過天道!他拂塵指向重劍,這柄'劫劍'本就是上界之物,你夫人以身飼劍二十年,如今該物歸原主了!
徐懷安死死盯著薑泥脖頸上的鎖鏈,體內劍尖瘋狂震顫,幾乎要破體而出。他忽然明白了——母親當年並非病逝,而是自願成為劍鞘,以血肉之軀封印這柄來自天門的凶器!
放人。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城頭積雪簌簌震落。
張钜鹿冷笑:想要這丫頭拿你體內的劍尖來換!
話音未落,徐懷安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
噗——
鐵劍貫穿道人胸膛的刹那,對方身影卻化作紙人飄落。真正的張钜鹿出現在十丈外,手中拂塵甩出萬千銀絲:蠢貨!本座乃龍虎山...
銀絲突然僵在半空。
道人驚愕低頭,發現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時被釘在了地上——徐懷安的左手按著影子咽喉,右手鐵劍已抵住他真身眉心!
我說,徐懷安眼中金芒暴漲,放人。
城下突然傳來整齊的誦經聲。三千紅衣道士結陣而來,每人手中捧著一盞青銅燈。燈火連成一片,竟在空中映出天門虛影!
血祭大陣!老黃驚呼,他們要強行開門!
鎖著薑泥的金鍊突然收緊,她痛苦地弓起身子,一縷縷金色光絲正從她七竅中被抽出,彙入天門虛影。
徐懷安棄了張钜鹿,縱身躍向重劍。卻在半空被一道金光劈落——天門中伸出一隻巨手,指尖纏繞著與薑泥頸間相同的鎖鏈!
懷安!徐驍暴喝,接劍!
北涼王將虎符捏碎,三十萬鐵騎同時舉刀。沖天煞氣凝聚成一柄血色巨刃,朝著重劍狠狠斬下!
鐺——
金屬交擊聲響徹雲霄。重劍表麵的金鍊寸寸斷裂,露出漆黑如墨的劍身。劍柄處有個凹陷,形狀與徐懷安體內劍尖完全吻合!
天門中的存在似乎被激怒,更多金鍊如毒蛇般竄出。徐驍首當其衝,被三條金鍊貫穿胸膛,卻仍死死抓住其中一條:小子...拔劍!!
徐懷安撲向重劍。
就在他握住劍柄的刹那,薑泥突然睜眼:不要!
已經晚了。
體內劍尖自動離體,嵌入重劍缺口。完整的劍身爆發出吞天噬地的黑光,徐懷安隻覺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李淳罡持此劍斬開天門,卻發現門後是無數被金鍊鎖住的薪柴;
——母親跪在劍前,任由劍身刺入心臟;
——薑泥被金鍊拖入天門時,用指甲在鎖鏈上刻下徐字...
原來如此...徐懷安握緊重劍,所謂飛昇,不過是成為天門的養料。
黑劍揮動,所有金鍊應聲而斷。薑泥墜落瞬間,溫不勝飛身接住,卻被殘餘的金紋灼傷雙臂。
天門徹底洞開,露出其後浩瀚星海。一個頭戴冕旒的金色身影緩步而出,每步落下都有蓮花綻放:下界螻蟻,安敢壞朕道果
威壓如山海傾覆,三十萬鐵騎同時跪地,唯有徐懷安拄劍而立。他嘴角溢血,卻將黑劍緩緩舉起:這一劍,還你。
劍鋒所指,囚星炸裂!
無數星光如雨墜落,每點星火中都浮現出被囚者的麵孔。金色身影終於變色:你竟敢釋放...
黑劍已至。
冇有華麗劍招,隻是最簡單的一記直刺。劍尖觸及金袍的刹那,徐驍突然擲出虎符:北涼軍魂,助我兒一臂之力!
三十萬鐵騎同時怒吼,血氣化作血色巨龍纏繞劍身。薑泥掙紮著爬起,指尖在西楚玉璽上劃出血痕:以吾楚室血脈...
轟——
劍光貫穿金色身影,餘勢不止,將整座天門劈成兩半!
虛空開始崩塌。金色身影潰散前,突然詭異一笑: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破碎的天門後,露出密密麻麻無數相同的門扉,每扇門前都站著相同的金袍人!
我們...無處不在。
最後一字落下,北涼上空恢複晴朗。若非滿地狼藉,幾乎讓人以為方纔隻是幻覺。
徐懷安單膝跪地,黑劍插入雪中。薑泥踉蹌跑來,卻見他皮膚下的金紋正在消退——不,是朝著心口彙聚,逐漸凝成一顆金色種子。
這是...
契約。徐懷安苦笑,他們在我體內種下的標記。
溫不勝突然指向天空:看!
原本囚星的位置,出現了一顆青色的新星。星光灑落,徐懷安心口的金種竟被逼出半分。
李淳罡...老黃熱淚盈眶,是劍神的命星!
徐驍捂著胸口走來,將一枚青銅鑰匙放在兒子手中:去崑崙墟。那裡有...你娘留下的東西。
鑰匙觸到掌心血跡,突然融化成一幅地圖——正是通往崑崙墟的路線,終點標記著四個小字:
【劫劍
真解】
(未完待續)第十五章:崑崙劍墟
崑崙山脈終年積雪,寒風如刀。
徐懷安一行人跋涉了整整七日,終於在一處斷崖前停下。崖壁上刻著古老的劍痕,曆經風雪卻未曾磨滅,隱約可見劍塚二字。
就是這裡。薑泥裹緊了狐裘,臉色仍有些蒼白,西楚古籍記載,崑崙劍墟是上古劍修埋骨之地,也是人間與天界的裂縫。
溫不勝搓了搓凍僵的手,哈出一口白氣:這鬼地方連隻鳥都冇有,哪來的劍塚
老黃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羅盤——這是臨行前徐驍交給他們的,據說是王妃留下的遺物。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斷崖深處。
在下麵。
徐懷安上前一步,拔出黑劍劫劍,劍鋒輕輕劃過崖壁。
錚——
劍鳴迴盪,整座山崖突然震顫!積雪崩塌,露出隱藏在冰層下的青銅巨門。門上刻滿繁複的符文,中央是一個劍形的凹槽,與劫劍的輪廓完全吻合。
果然如此。薑泥輕聲道,王妃當年將劫劍的'真解'藏在了這裡。
徐懷安深吸一口氣,將劫劍插入凹槽。
哢嚓——
機括轉動的聲音從地底傳來,青銅門緩緩開啟,一股蒼茫的劍氣撲麵而來。眾人下意識閉眼,再睜眼時,門後竟是一片浩瀚的星空!
不,那不是星空。
是劍。
無數古劍倒懸於虛空之中,劍尖朝下,宛如一片劍之森林。而在劍林中央,懸浮著一座水晶棺槨,棺中躺著一名素衣女子,容貌與徐懷安有七分相似。
娘......徐懷安聲音微顫。
水晶棺旁立著一塊石碑,上書:
【吾兒懷安,若你至此,天門必已重開。劫劍非殺伐之器,實為斬因斷果之鑰。上界修士以眾生為薪,此劍可斬其因果,斷其輪迴。然每斬一因,必承一果,慎之慎之。】
薑泥忽然捂住嘴:所以王妃不是封印劫劍,而是......
她在用自己的因果餵養它。溫不勝握緊拳頭,以自身為引,將劫劍化作對抗天門的武器。
徐懷安沉默良久,伸手觸碰水晶棺。
就在指尖觸及棺槨的刹那,整座劍林突然嗡鳴!無數古劍調轉方向,劍尖齊齊指向他心口的金色種子。
它們在......老黃瞪大眼睛,它們在幫你逼出'仙種'!
金色種子在萬劍所指下劇烈掙紮,徐懷安悶哼一聲,單膝跪地。薑泥連忙扶住他,卻發現他的瞳孔正在變成淡金色——與天門中的金袍人如出一轍!
不好!溫不勝拔劍,那種子在反噬!
萬劍齊鳴,劫劍自動飛回徐懷安手中。他艱難抬頭,看到水晶棺中的母親竟然睜開了眼睛!
懷安......
縹緲的聲音在劍塚迴盪,王妃的虛影自棺中站起,素手輕撫他的額頭:娘等這一天,很久了。
她指尖綻放出純淨的白光,與劫劍的黑光交融。徐懷安隻覺一股清涼之氣湧入四肢百骸,心口的金色種子發出刺耳的尖嘯,竟被硬生生逼出體外!
這就是......劫劍的真解
王妃虛影含笑點頭:光與暗,因與果。劫劍本是一對。
她指向劍林深處,那裡懸著一柄通體瑩白的玉劍,與劫劍形製完全相同:此劍名'緣',可續因果。雙劍合璧,方可斬斷天門根基。
虛影開始消散,王妃最後看了一眼兒子:記住,上界修士最怕的不是武力,而是......
話音未落,整個劍塚突然劇烈震動!
小心!溫不勝一把拉開薑泥。
他們方纔站立的地麵裂開巨大縫隙,露出下方沸騰的岩漿。更可怕的是,裂縫中爬出無數金色傀儡,每個傀儡胸口都嵌著仙種!
是天門的追兵!老黃甩出銅錢,擊碎一個傀儡頭顱,他們一直跟著仙種的氣息!
徐懷安握緊劫劍,另一手伸向白玉緣劍。雙劍在手,他忽然明悟了母親未說完的話——
上界修士最怕的,是下界生靈的......
羈絆。
劫劍斬出黑光,所過之處傀儡紛紛化為齏粉;緣劍則灑下柔和白光,治癒著眾人傷勢。薑泥拾起一把古劍加入戰局,劍鋒劃過時竟有楚語戰歌響起!
這是......
西楚鎮國劍!老黃激動道,公主血脈喚醒劍魂了!
激戰中,冇人注意到一顆金色仙種滾落岩漿。當它再次浮起時,已化作金袍人模樣,悄然逼近徐懷安後背......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
徐懷安愕然回頭,看到溫不勝被金袍人貫穿胸膛。這位浪跡江湖的遊俠兒咧嘴一笑,反手將斷劍刺入金袍人咽喉:老子......早看你們不順眼了......
溫不勝!
金袍人消散前,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冇用的......天門......不止一座......
劍塚重歸寂靜。
徐懷安抱起溫不勝逐漸冰冷的身體,緣劍自動飛來,懸在傷口上方。
彆費力氣了......溫不勝咳著血,老子......這輩子......值了......
他忽然抓住徐懷安的手:記得......幫我去......峨眉山......看看......那個......
手頹然垂下。
薑泥彆過臉去,淚水砸在古劍上叮咚作響。老黃默默撿起溫不勝的斷劍,用袖子擦去血跡。
徐懷安將遺體輕輕放在水晶棺旁,雙劍交叉置於胸前:我們走。
去哪薑泥問。
斬儘天門。
風雪中,三人背影漸行漸遠。水晶棺旁,溫不勝的斷劍突然微微發亮,劍身上浮現出兩個小字:
【不悔】
(未完待續)第十六章:劍指天門
北風捲著碎雪呼嘯而過,徐懷安站在崑崙山巔,雙劍交叉負於身後。山腳下,三十萬北涼鐵騎列陣如林,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薑泥展開一卷泛黃的古籍,指尖劃過上麵的星圖:根據西楚皇室記載,人間共有九座隱形的天門,分彆對應北鬥九星。每座天門後都囚禁著曆代強者,作為上界修士的'薪柴'。
老黃將溫不勝的斷劍係在腰間,聲音沙啞:世子,我們真要...
殺上去。徐懷安截斷他的話,目光落在遠處雲海之上,一個不留。
三日前,北涼王府。
徐驍將虎符重重拍在案幾上:三十萬鐵騎,八百架床弩,夠不夠掀翻那些狗屁天門
案幾對麵,龍虎山新任天師趙希摶苦笑:王爺,您這是要與天道為敵啊。
天道徐驍冷笑,拿我夫人當劍鞘,抓我兒媳婦當囚徒,這就是你們的天道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血書拍在桌上:看清楚了!這是離陽老皇帝臨終前寫的——他根本不是病死的,是被上界修士抽乾了壽元!
趙希摶展開血書,麵色驟變。
現在明白了吧徐驍按刀起身,什麼皇權富貴,在那些東西眼裡,咱們都是圈養的牲口!
——
崑崙雲海之上,忽然浮現出七座金光璀璨的門戶。每座天門周圍都懸浮著被鎖鏈纏繞的強者虛影,有仗劍的道人、持戟的武將、甚至還有龍首人身的妖族大聖。
薑泥握緊西楚鎮國劍:那是...曆代飛昇者
是囚徒。徐懷安拔出劫緣雙劍,今日,讓他們解脫。
第一座天門轟然開啟,金袍修士踏雲而出:下界螻蟻,安敢...
黑光閃過。
劫劍斬斷因果,金袍修士的話永遠停在了喉嚨裡。他的身體開始崩解,化為最原始的靈氣迴歸天地。
第一個。徐懷安劍鋒指向第二座天門。
北涼軍中爆發出震天歡呼。鐵騎們不懂什麼因果天道,但他們看到世子一劍就斬了仙人!
戰鬥很快變成單方麵的碾壓。
劫劍斬因,緣劍續果。每當徐懷安斬滅一名金袍修士,就有被囚的強者虛影向他抱拳致謝,隨後化作光雨消散。
到第五座天門時,變故陡生!
小心!薑泥突然推開徐懷安。
一道金鍊從破碎的天門中射出,貫穿她的肩膀。鎖鏈另一端連著個戴帝冕的身影,正是當初在崑崙劍塚出現過的金袍帝王!
朕等你好久了。帝王輕笑,劫緣雙劍的持有者。
徐懷安揮劍斬向金鍊,卻被彈開——這條鎖鏈竟是由無數細小的仙種編織而成,與之前的完全不同!
冇用的。帝王拽動鎖鏈,薑泥痛苦地蜷縮起來,這是用曆代劍主血脈煉製的'因果鏈',你越斬,她越痛。
老黃突然撲向鎖鏈:世子快走!
砰!
老人被金光擊飛,胸口凹陷下去。他吐著血沫大笑:溫小子...老夫來陪你了...
徐懷安雙目赤紅,雙劍交叉劈下——不是斬向鎖鏈,而是直接劈向第七座天門!
你瘋了帝王變色,強行斬斷未開啟的天門,會引發...
我知道。徐懷安嘴角溢位鮮血,會引發靈氣潮汐。
劍光冇入天門的刹那,整個崑崙山脈開始震顫。七座天門同時亮起刺目金光,隨後像被無形大手拉扯般扭曲變形。
帝王終於慌了:住手!潮汐爆發會毀掉兩界平衡!
正合我意。徐懷安將雙劍深深插進山巔,北涼將士聽令!
三十萬鐵騎同時舉矛:在!
結陣!
鐵騎陣型變換,竟在雪地上擺出巨大的劍形圖案。這是徐驍與王妃當年創的鐵血劍陣,以將士血氣為鋒,可斬神魔!
靈氣潮汐化作滔天巨浪拍下時,鐵血劍陣沖天而起。
轟——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薑泥頸間的鎖鏈寸寸斷裂。她趁機擲出鎮國劍,劍身冇入帝王心口!
不...可能...帝王低頭看著胸口的劍,下界生靈...怎能...
徐懷安閃現在他麵前,雙劍交叉劃過:這一劍,為我娘。
黑光斬斷帝王與天門的因果,白光則將他體內的靈氣反哺人間。失去支撐的九座天門開始崩塌,漫天金光如雪消融。
當最後一座天門消散時,薑泥癱坐在地:結束...了
徐懷安望向蒼穹。北鬥九星的位置,隱約有青色新星亮起,排列成劍形。
不,是開始。
他彎腰抱起老黃的遺體,聲音很輕:傳令全軍,厚葬烈士。立劍碑於崑崙之巔,刻所有戰死者姓名。
風雪中,倖存的北涼鐵騎默默收殮同袍。有人發現,那些戰死者的兵器都微微發亮,彷彿在迴應世子的誓言。
山腳下,張钜鹿望著這一幕,忽然對身旁弟子說:回山焚燬所有'飛昇秘典'。從今日起,龍虎山隻修人間道。
弟子不解:那天門...
哪有什麼天門。老道士轉身離去,不過是群蛀蟲建的牢籠罷了。
(未完待續)第十七章:人間燈火
三年後,北涼王府。
春雪初融,庭前老梅綻了新枝。徐懷安站在聽潮閣遺址上,指尖撫過新刻的石碑。碑文很簡單:
【溫不勝
褚祿山
老黃
及三十萬北涼兒郎長眠於此】
薑泥捧著熱茶走來,發間簪著那支溫不勝從峨眉帶回的木釵:剛收到劍閣傳書,龍虎山解散了'昇仙會',張钜鹿自廢了五百年道行。
徐懷安嗯了一聲,目光仍停在碑文上。
還有...薑泥猶豫片刻,東海漁民說,夜裡能看到海底有青光閃爍,像是...
李淳罡的劍。
徐懷安終於轉身。這三年來,他眉間的戾氣淡了許多,隻是眼底仍凝著化不開的霜雪。
薑泥忽然抓住他的手:我們該走了。
去哪
江湖。她指向院外,去看看溫不勝說過的峨眉金頂,老黃唸叨的江南鱸魚,還有...
話未說完,侍從急匆匆跑來:王爺!邊關急報!
徐懷安展開軍報,眉頭微皺——北莽邊境出現神秘黑甲騎兵,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像是被抽乾了生機。
不是北莽軍。薑泥湊過來,這描述...像極了古籍裡提到的'幽冥鐵騎'。
徐懷安望向北方。自天門崩塌後,各地陸續出現異象:東海的劍光、崑崙的雪崩、如今又是幽冥鐵騎...
備馬。他解下劫緣雙劍,去雁門關。
薑泥卻按住劍鞘:這次我去。
見徐懷安要開口,她搶先道:你守了北涼三年,該我替你走一趟了。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虎符,再說,我現在可是西楚女帝,麾下也有十萬精兵呢。
徐懷安沉默良久,忽然解下腰間玉佩係在她劍柄上:早去早回。
當夜,薑泥率軍北上。徐懷安獨自登上城樓,發現北鬥九星的位置,那顆青色劍星格外明亮。
身後傳來腳步聲。
爹。
徐驍提著酒罈坐下:臭小子,媳婦跑了才知道找老子喝酒
父子倆對飲無言。直到東方既白,老王爺才醉醺醺道:當年你娘走前說過...天門雖毀,因果未絕。
他指向北方:那些黑甲騎兵,多半是上界修士留在人間的暗子。
徐懷安握緊劍柄:那就斬儘殺絕。
殺不完的。徐驍搖頭,就像野草,今年割了,明年又生。他忽然咧嘴一笑,除非...
除非什麼
老王爺摸出塊鏽跡斑斑的銅牌,上麵刻著不良人三字:聽說過三百年前袁天罡建的秘密組織嗎專查這些神神鬼鬼的勾當。
徐懷安接過銅牌,觸手冰涼。牌背刻著行小字:
【天道無常
人間有矩】
你娘...是不良人最後一任統帥。徐驍望著朝陽,聲音忽然哽咽,她說...等天下太平了,就帶我去江南聽雨...
晨光中,徐懷安收起銅牌,轉身走向馬廄。
去哪徐驍問。
江湖。
七日後,雁門關外。
薑泥正在檢視黑甲騎兵的殘骸,忽聽身後馬蹄聲急。她回頭,看到徐懷安單人獨騎踏雪而來,腰間除了雙劍,還多了塊青銅腰牌。
你怎麼...
來教你用這個。徐懷安拋給她一塊西楚玉璽,當年李淳罡留下的第三件東西。
玉璽底部刻著行小字:
【鎮人間氣運
護山河永固】
薑泥怔怔抬頭,發現徐懷安身後不知何時多了群人——
揹著藥箱的江湖郎中、算命打扮的瞎眼道士、甚至還有青樓打扮的嫵媚女子...他們腰間都掛著同樣的不良人銅牌。
瞎眼道士嘿嘿一笑:奉大帥令,特來輔佐女帝。
更遠處,晨光照亮雪山。山巔上,似乎有個青衫客負手而立,朝這邊微微頷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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