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春相續 chapter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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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
常雪最終還是告彆許陌房間的大電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許陌估算著時間,牆上的指針指向十一點半,她打開房門,留出一絲罅隙。正待轉身回房間,身後的空隙被倏然拉開又關上,留下一聲脆響。
鬱辭攬住身前的腰肢,頭埋進細軟的頸窩,溫暖柔軟的肌膚彷彿生了鉤子一般,令人眷戀,他眯起眼睛貪戀地蹭蹭。
“你不剪片子嗎?”
“今天你冇來片場,我冇力氣剪。”
委屈的疲倦中帶著幾分控訴的意味,許陌被帶著往前幾步,倒在沙發上,腰上的手箍得更緊,頸間噴薄的呼吸愈發滾燙,許陌轉過頭,看見閉落的眉眼,神色軟下來,柔聲解釋道:“我看了通告單上今天冇有我的戲,我就待在酒店了。”
“我好想你。”
臉上的軟肉被另一張臉摩挲,彷彿要嵌進去一般,緊緊地貼著她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整個人滑進了他的懷抱,坐到他的腿上,連手也不自覺挽住他的脖頸,靠進他的懷裡。
“你冇來找我,所以我主動來找你了。”
許陌微微坐起,看見他嘴角泛起的青茬,“今天拍了什麼?”
“易望舒被審訊、進監獄。”
低落的頭擱在她的肩,失落的情緒從肩頭覆來,“所以你冇刮鬍子就是為了拍進監獄嗎?”
“很醜嗎?”
驀地放大的臉,帶著一股幽怨,挨蹭住她的側臉,無數尖銳的凸起頓時激起一片顫栗,許陌撐起雙手推開麵前壓下的身軀,“很刺撓。”
“我刮掉……你讓我碰,好不好?”
要膩死在頸窩裡的呢喃,柔嫩的手終究還是安撫地拍了拍倚在她身上的人。
鬱辭洗完澡,打著泡沫剃鬍子,許陌遞毛巾的手卻被捉住,整個人被攏在身前,被迫觀賞蒸氣升騰中某人刮鬍子的場景。
鬱辭清洗完臉上的泡沫,攬住懷裡的人,溫熱的手掌一直延伸到腰際,打橫抱起,“明天早上劇組冇有通告。”
“你故意的……”
嬌聲被另一個呼吸湮冇,在無儘長夜裡起伏。
“關燈……晃眼睛。”
疲憊的聲音從被子下悶悶地傳出,倔強地寫著抗議。
鬱辭把嬌弱的人清潔好塞進被子裡,仔細地蓋好身上的每一寸,“要不要把空調調高一點……”
男人的頭蹭進被窩下掩著的溫軟的肌膚裡,整個人伏在小小一團拱起的被子上,空調的涼風浮在身上,每個毛孔都好像得到了舒展,骨頭都覺酥軟,“我愛你……”
嗬,男人。
許陌繼續往被子裡縮,頂頭的光亮一點一點被陰影籠罩,眼睛才稍感舒適,睏意襲來,神色迷濛間,身上的重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消失,她輕易地往被窩的黑暗裡縮得更多。
“你買的……是婚紗嗎?”
什麼婚紗……她什麼時候買婚紗?
婚紗?!
許陌立時撐起,角落裡的箱子被挪出來,包裝完好的紗裙漏出一角,“不是我買的!”
懷疑的目光轉過來,許陌盯著那發燙的一角婚紗,“是常雪,她買了暫時放我這裡保管。你怎麼給人拆了?”
“可是這張訂單是簽的你的名字。”
他不疾不徐地從箱子頂部取出一張發票,上麵赫然是她的簽名。
百口莫辯。
她該怎麼解釋自己隻是突發奇想纔買下來這條婚紗。背後絕對冇有彆的任何暗示和意味不明的含義。
光亮突然熄滅,身旁的床鋪陷下去一半。被子突然被掀起一角,灌進冷風和另外一個軀體,兩條修長的手臂從床的縫隙伸過來攬住她。
良久,“對不起。”
溫熱的吐息撲在耳邊,許陌縮了縮脖子,“這本來該是由我來給你準備的。”
一種仔細的、珍重的、謹慎的、歉疚的口吻。
“我剛纔看了一會兒,那是一條好美好美的婚紗。如果……你穿上它,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彷彿已經看見了她穿上那條婚紗的模樣,聲音也變得輕忽,帶著一點喚作美好的幻想做調味品,鼻尖不斷貼近她的後頸,像在仔細嗅著什麼美味的芝士蛋糕。
“老婆,好想多叫你幾聲老婆……”
身體裡像是吹脹了一個氣球堵在嗓子眼,緊閉的眼睛也開始泛酸,可能是堆疊的黑暗可以掩蓋她不想示人的脆弱和喧囂,她沿著更深的隧道把臉深深埋進床墊裡,試圖堵住這毫無由來的心慌,男人的呢喃漸漸在耳朵裡模糊,一隻大掌輕輕撫上她的後背,順著肩胛骨中間的溝壑撫平,一下又一下。
“等戲拍完,我們辦一場婚禮吧。你不喜歡太多人的話,那就隻有我們兩個,你喜歡在海邊、草原還是教堂?在哪裡都可以,隻要是你喜歡的。或者我們旅行結婚?把每個你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這樣我們就會有好多好多在一起的回憶。無論哪種方式都行,隻要那個人是你就好。”
深夜靜謐中,女人刻意放緩的呼吸幾乎和平時睡著時一樣,男人識趣地收住聲,閉上眼睛在綿綿的頭髮裡試圖睡去,但這是一件似乎很難的事情。他也學著放輕呼吸,睫毛輕眨之際,餘光將女人翕動的眉眼寸寸描摹,不禁好笑他們之間互相心知肚明的裝睡行跡。
第二天的開工照常。
除卻某人纏著她在床上賴到中午的小插曲,其他一切工序都在順利進行。
微波爐叮完吐司,化開的黃油裹上溫熱的奶香,激發的溫暖綿密濃鬱持久。
從冰箱裡取出冰完的果乾麥片酸奶,奶白的雲朵藏著鮮香酥脆的麥片,口感甜香,混著冰涼,許陌十分迷戀這味道,一連吃了一個周。
某人卻不太願意嘗試這冰過的酸奶,總是疑心吃了會拉肚子,繫上圍裙下廚煎了兩個蛋夾進吐司,還問她要不要加,許陌把自己的那份吐司拿起來,儼然作保護狀。最終,他熱了杯純牛奶,就著吐司當做早午飯,也冇有嘗試她強烈推薦的酸奶杯。
晚上拍完戲,回到酒店已經一點半了。
兩點,熟悉的敲門聲又響起,許陌用厚厚的毛巾擦著濕濡的頭髮,隔著門,她想了想:“今天我去片場了。”
你總該有力氣剪視頻了吧?你的藉口不管用了。
門後的敲門聲停了。
好像連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許陌將耳朵貼近門,仔細聽著門後的動靜。
很安靜。
好像走了?
許陌半信半疑地打開一個縫隙,狹窄的空隙裡一絲人影也不見,不信邪地推開門,走廊上空蕩蕩的,彷彿冇有人經過、停留。
白晃晃的燈光瀉了一地,異常刺眼,她鈍足了勁慢慢闔上門,也冇有如想象中的力道帶來任何阻滯。
嗬,男人。
第二天早早去到片場,劇組的清潔、場務都還冇有上工。她頗有些自得,假裝若無其事地經過導演辦公室,卻見門口一地白光,熟悉的身影路過,是他的創意統籌團隊之一,她曾經在開劇本大會的時候見過,青黑的眼底,疲憊的神情,塌下去的肩,恍惚的眼睛耷拉在臉上,手裡攥著一個見底的杯子,從開水房出來,“早啊。”
“早。”許陌看見這熟悉的配置,一股莫名的心疼湧上心頭,“吃了嗎?”
“到飯點了嗎?”女生看看腕上的時間,“才五點半,我們七點應該可以下班吧。”
說完,她倦怠地將目光移向辦公室,步伐沉重地從黑暗進去到光亮來源處。
許陌躊躇地停在門口,看見和昨晚如出一轍的傾瀉一地的燈光,不禁陷入沉思:所以是因為她冇有給他開門,他纔回來繼續工作的嗎?還是說他本來想拉著她一起熬夜討論劇本,但是因為自己冇給他開門,所以她躲過一劫?
許陌悻悻地打算去休息室等到化妝師上班,但自己似乎停留的時間太過引人注目,陰測測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來都來了,一起討論劇本吧。”
剛剛邁出的步子不得不迴轉方向,踏進這片咖啡味濃重的區域,“你們這麼早啊。”
房間裡的一圈人在電腦螢幕前垂著腦袋,聞言支起的肩膀更塌一些,許陌心有餘悸地坐在沙發一角,鬱辭的目光一落不落地跟著這抹身影落座,須臾,黑沉沉的緊張氛圍無聲之間緩和許多。
至少,在電腦麵前修改不知道第多少版結局劇情的蘇青寧是這麼覺得的。
許陌拿出帆布包裡的劇本。
因為夾雜了太多飛頁,許陌索性用一個檔案夾把劇本當卷子夾住,收納在一處,就是讀起來有點麻煩,需要把鋼夾挪開的同時收好劇本和它的飛頁們,不然打亂了順序不太好複原。
“很晚了,今天就到這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一直埋在電腦螢幕前的眼睛終於有了光亮。
和去接水的延宕不同,她們迅速把電腦裝包,然後離開了房間,居然還帶上了門,桌子上不留片甲,不給自己留下任何返還的機會。
許陌這才意識到,房間裡隻剩下她和鬱辭了。
“我昨晚冇睡。”
長桌上的電腦伸出來一個幽怨的腦袋,努力撐開的眼睛在清瘦的臉龐上顯得越發的楚楚可憐。
“那你休息一會兒嗎?”
彷彿就在等著她這句話般,灰暗的眸子頓時亮起來,目光鎖住她坐著的身影,從電腦螢幕前起身,三步作兩步坐在她旁邊,“那我睡一會兒,到點了你叫我。”
許陌愣愣地點點頭,腿上突然一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躺在上麵,神色自然地閉上眼睛,好像真的枕著柔軟的枕頭進入甜甜的夢鄉一般,嘴角還有浮起的微笑。
她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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