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兒媳心聲後,我決定斷親 第9章
-
“聲明:江建國不孝,即日起,我夫婦王秀蘭、江守業,與江建國斷絕一切母子、父子關係。今後,生死不問。”
在80年代,這是最狠的“官宣”。
我把報紙和街道辦的調解書一起,拿去公證處備了案。
為了避免他再來糾纏。
我和老江,賣掉了縣城裡最後一點家當,買了兩張長途汽車票。
我們去了鄰省的一個小城。
我們冇有告訴任何人新地址。
汽車發動的時候,我好像看見江建國在後麵追。
我最後一次,聽到他遠遠傳來的心聲:
【他們真的不要我了……他們怎麼敢……】
13
十年,彈指一揮間。
1998年,老江的身體調理得還不錯。我們的退休金也恢複了,日子很平靜。
我那個“偷聽”的能力,好像也隨著那場大病,消失了。
我去省城看望老趙。
在火車站廣場,天很冷,我聞到一股烤紅薯的焦香。
我順著香味看過去。
一個男人,佝僂著背,守著一個大油桶。
他的臉被熏得黢黑,頭髮花白,穿著一件破爛的軍大衣。
他看起來快六十了,我認出了他。
竟然是江建國。
國企改製,下崗潮。
他顯然是被拍死在沙灘上的那一個。
他正把一個烤紅薯遞給一個女人,滿臉是討好的笑。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本以為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可就在這時,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心聲,隔著十年,隔著廣場上的人山人海,清晰地鑽進了我的耳朵。
是江建國的心聲:
【如果當年……如果當年對爸媽好一點……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的眼眶,在那一刻,突然就濕了。
我站了很久。
最後,我轉過身,走進了候車大廳。
我感到,那個糾纏了我十多年的能力,在聽到這句“我錯了”之後,徹底消失了。
我回了家,把這件事告訴了老江。
老江沉默了很久,他擺弄著他的棋盤。
“秀蘭,”他開口,“他的人生,是他自己選的。”
我點點頭:“或許,老天爺當年讓我聽到那些話,就是為了讓我們……及時醒悟。”
2000年,新世紀。
老江走了,享年75歲。
他走得很安詳,是在我們那個小小的、灑滿陽光的家裡,握著我的手走的。
葬禮是老趙和我一起辦的。
江建國冇有來。
我冇有通知他。
他也不知道我們住在哪裡。
我在老江的墓碑上刻了幾個字:“江守業。他這一生,活得坦蕩。”
葬禮後一個星期,我照常去買菜,順便買了份報紙。
社會版的一個小角落。
“一失業下崗工人,在出租屋內去世多日,才被鄰居發現。”
配了一張很小很模糊的黑白照片。
是不孝子江建國。
我平靜地把報紙合上,放在桌子上,壓在我那本厚厚的賬冊下麵。
我冇有去認領遺體。
我走到陽台上,天剛矇矇亮。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