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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雲笈 第32章 寒鋒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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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院廢墟的死寂,被一聲噗嗤的輕響徹底撕裂!

那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

侯烈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他正拄著烏金重錘,劇烈喘息著,沉浸在擊殺血靈上人、登頂雙魚寨的狂喜餘韻中。然而,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和劇痛,毫無征兆地從他後心炸開,瞬間席捲全身!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

隻見一截沾滿汙血和碎肉的、閃爍著冰冷寒光的斷刀尖,赫然從他肥厚的胸膛正中央刺了出來!刀刃上還掛著他自己溫熱的、正緩緩滴落的鮮血!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侯烈臉上的狂喜、疲憊、甚至因勝利而帶來的些許鬆懈,瞬間凍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劇痛!他龐大的身軀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獸。

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姿態,扭動他那肥碩的脖頸,向後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趙剛那張瘋狂而扭曲的臉!

「以下克上,大哥,這還是你教我的。」

趙剛猛地將染血的斷刀從侯烈後心抽出!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他猙獰的麵容。趙剛順勢狠狠一腳踹在侯烈龐大的身軀上,將其像破麻袋般踢開!

侯烈發出一聲沉悶痛苦的「呃——」,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震起一片塵土。胸前恐怖的創口如同噴泉,鮮血汩汩湧出,瞬間浸透了身下的石板。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每一次抽搐都帶來更洶湧的血流。那雙曾經睥睨山寨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滾圓,死死鎖在趙剛身上,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情緒——先是難以置信的茫然,隨即是火山噴發般的暴怒,最終化為一種被至親背叛、噬心蝕骨的劇痛與無邊的絕望。

「咳……咳咳……趙…趙剛……你?!」

侯烈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每吐出一個字都帶出血沫,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驚愕與質問,「……老子……待你不薄!這寨子……哪一處…沒有你的……」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生命正隨著鮮血飛速流逝。

趙剛喘著粗氣,低頭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手,又抬頭望向地上瀕死的侯烈,臉上不見絲毫愧疚,反而扯出一個混合著殘忍、興奮與多年壓抑終於釋放的扭曲笑容。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充滿嘲弄的冰冷:

「待我不薄?哈哈哈……大哥,你確實給了我不少『骨頭』啃!」

趙剛往前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侯烈,「可你隻教會了我怎麼當一條聽話的惡狗!啃你賞的骨頭,替你咬人!你何曾想過,我趙剛也想坐一坐那忠義堂的虎頭椅?!你也好,月季那娘們兒也罷,都他孃的騎在老子頭上拉屎太久了!你老了,大哥!你的路,走到頭了!連那本破書都捨不得給兄弟瞧一眼,隻配守著它爛在土裡!我的路,就在腳下!這寨子,這宣察府,該換天了!」

侯烈眼中最後一絲光芒劇烈地閃爍著,那是混合著極度痛苦、無邊的憤怒與最終明悟了對方野心的絕望。他徒勞地抬起染血的手指,似乎想指向趙剛,嘴唇劇烈翕動,卻再也發不出一個清晰的字音,隻有更多的鮮血湧出。他死死盯著趙剛那張因野心而扭曲的臉龐,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圓睜的雙目中凝固著刻骨的怨毒與徹底的不甘——死不瞑目!

一旁目睹這驚變驟生的月季,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臉上血色儘褪,如同覆了一層寒霜!這突如其來的弑主劇變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幾乎是本能地,她身形如鬼魅般疾退,瞬間與這危險而瘋狂的叛徒拉開了數丈距離,無巧不巧地落在了風少正他們附近的碎石瓦礫間。她的目光在侯烈死不瞑目的屍體和趙剛那沾滿鮮血、氣勢凶戾的身影上來回掃視,眼神深處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悸與凝重。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剛剛還一臉凶戾、宣稱要改天換地的趙剛,臉上的狂傲與殘忍瞬間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恭敬。他看都沒再看地上侯烈的屍體一眼,反而慢慢走向不遠處單膝跪地、嘴角溢血的血靈上人。

在距離血靈上人三步之遙時,趙剛停下腳步,同樣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深深作揖,聲音洪亮而清晰,帶著一種完全不同於剛才的、刻板而馴服的語調:

「徒兒拜見師傅!一切皆如您所料!這侯烈果然私藏禍心,心懷不軌,徒兒已遵照師命,將其就地正法!請師傅示下!」

血靈上人緩緩站起身,用沾著血汙的袖口,慢條斯理地擦去嘴角殘留的血跡。他那張因受傷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此刻竟浮現出一絲滿意而陰冷的笑意,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瞭然:

「好徒兒……」

血靈上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掌控全域性的威嚴,「……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此番你潛伏隱忍多年,今日又立此大功,待此間事了,為師定當親自為你向聖宗請功討賞!」

他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針,鎖定在恭敬跪地的趙剛身上,話鋒卻帶著一絲刻意的停頓和玩味,「隻不過……你方纔的『演技』著實逼真,連為師……都差點信以為真了呢。」

趙剛聞言,身體猛地一顫!他毫不猶豫地將單膝改為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沾染著侯烈鮮血的石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急切的惶恐與宣誓般的忠誠:

「師傅明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對聖宗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二心!絕無半分不敬背叛之意!徒兒生是聖宗的人,死是聖宗的魂!此心日月可昭!」

轟隆——!!!

這石破天驚的對話,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月季的心頭!她嬌軀劇震,瞬間感覺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自腳底直衝天靈蓋,連指尖都變得冰冷麻木!

原來如此!

原來這個看似粗魯無腦、一直被自己視為莽夫的三當家趙剛,竟然是血靈上人安插在雙魚寨最深、最隱秘的棋子!……這一切從頭到尾,包括自己先前以為的「以下克上」的時機,都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血靈上人佈局、趙剛傾情演繹的驚天騙局!

「……釣這麼久的魚……」

月季的朱唇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如金紙,那雙慣常清冷算計的眸子裡,第一次充滿了巨大的、顛覆認知的恐懼和徹骨的冰涼。她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萬丈冰窟,所有的謀劃、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自以為是,此刻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原來我自己……纔是那條被盯上的魚餌!」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心臟。那份深沉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整個雙魚寨,她月季,甚至包括死去的侯烈,都不過是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而執棋者,正冷冷地俯視著這一切!

血靈上人那張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滿意之色更濃。他微微頷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整個血腥狼藉的廣場廢墟,最終定格在遠處碎石瓦礫間那道素白、此刻卻顯得無比單薄的身影上——正是驚魂未定的月季。

「徒兒……」

血靈上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沙啞,如同毒蛇吐信,「……起來吧。你做得很好。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森寒刺骨,「此地尚有一名叛徒未除……」

他枯槁的手指,如同宣判死刑的鍘刀,精準地指向月季!

「她!就交由你……親手處理吧。」

「是!師傅!」

趙剛應聲而起,動作乾脆利落,再無半分之前的惶恐。他臉上那副刻意裝出的粗魯和狂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漠然,如同執行任務的機器。

他目光轉向月季,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帶著淫邪與殘忍的獰笑。他並未立刻撲上,反而慢條斯理地俯身,從腳邊一具山賊嘍囉的屍體上,「嗤啦」一聲,抽出一柄沾滿泥汙和血漬的沉重闊刀。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寒芒。

「嘿嘿……」

趙剛拖著闊刀,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著月季逼近,刀尖刮過碎石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彌漫的血腥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謔和**裸的佔有慾:

「徒兒……早就想嘗嘗了……」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如同黏膩的毒液,在月季玲瓏有致的身體上來回掃視,「……一向眼高於頂、生人勿近的李大小姐……究竟是什麼滋味?」

「想必……」

他故意拉長了語調,眼中淫光更盛,「……比寨子裡那些隻會搔首弄姿的妖豔坯子……要銷魂蝕骨得多吧?」

「李大小姐」!!!

這四個字如同四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月季的耳膜!她嬌軀劇震,臉色瞬間由慘白轉為死灰!這個姓氏——這個被她親手埋葬、用「月季」這個代號徹底取代、在雙魚寨內被列為禁忌、違者必死的姓氏——竟然從趙剛口中如此清晰地吐了出來!

更令月季感到徹骨冰寒的是,隨著趙剛一步步逼近,一股遠非煉體四階所能擁有的、沛然莫禦的恐怖威壓,如同蘇醒的凶獸,毫無保留地從他身上轟然爆發出來!

轟——!

那氣息磅礴、凝練、帶著鐵血殺伐的煞氣,分明是……煉體六階纔有的威勢!

「煉體……六階?!!」

月季失聲驚呼,美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她終於明白,趙剛不僅身份是假的,連實力也一直在偽裝!他潛伏在侯烈和自己身邊多年,竟能將力量隱藏得滴水不漏!連侯烈那老狐狸都被他蒙在鼓裡,至死不知身邊竟藏著這樣一條毒蛇!

原來……他纔是血靈上人真正的殺手鐧!是其埋在雙魚寨最深、最致命的暗棋!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月季的心神。她看著趙剛那獰笑著逼近的身影,感受著那遠超自己的恐怖威壓,第一次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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