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不見舊時痕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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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斯德哥爾摩。
諾貝爾獎頒獎典禮現場,星光璀璨。
容慈作為“冰凍”項目新一代神經再生技術的核心貢獻者,與團隊一同站在了領獎台上。
她身著簡潔的深藍色禮服,妝容精緻,氣質沉靜從容。
聚光燈下,她發表獲獎感言,流利的英文,沉穩的氣度,贏得了全場經久不息的掌聲。
台下貴賓席,沈聿修安靜地坐著,目光始終追隨著台上那個光芒萬丈的女人。
他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與欣賞。
典禮結束後,盛大的慶祝晚宴。
容慈好不容易從簇擁的人群中脫身,走到露台透氣。
斯德哥爾摩的冬夜寒冷清澈,呼吸間帶著白霧。
一件帶著體溫的厚實大衣輕輕披在她肩上。
“小心著涼。”
沈聿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溫和依舊。
容慈攏了攏大衣,回頭看他:“等了很久?”
“看你被圍住,冇去打擾。”他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感覺怎麼樣?”
“像做了一場夢。”
容慈輕聲道,語氣裡帶著一絲釋然和感慨:“一場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夢。”
沈聿修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一杯溫熱的蜂蜜水遞到她手裡。
“聿修,這八年,謝謝你。”
沈聿修側頭看她,鏡片後的目光深邃:“謝我什麼?”
“謝你當年在基地的閱讀燈和薑茶,謝你在所有質疑麵前毫不猶豫的支援,謝你給了我‘冰凍’實驗室完全的主導權,謝你從未給過我壓力,卻始終在我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頓了頓,抬起頭。
直視他的眼睛,夜空下的眸光比星辰更亮:“更謝謝你,讓我知道,健康的、相互尊重的愛,是什麼樣子。”
沈聿修的心猛地一跳,他看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容慈微微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語氣平靜卻堅定:“我記得你在基地天文台上說過的話,現在,我的答案是想好了。”
她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聿修,未來的航行,我希望我的船長是你。”
一瞬間,沈聿修覺得周遭所有的喧囂都遠去了,世界裡隻剩下她和她這句話。
他沉穩的麵具終於出現一絲裂痕,眼底翻湧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喜悅。
他緩緩握住她微涼的手,力道堅定而溫暖。
“榮幸之至,容慈博士。”
他聲音低沉,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此生定不負你所托。”
冇有激烈的擁吻,冇有誇張的誓言。
隻是在異國清冷的夜空下,一個堅定的握手,一句鄭重的承諾,便已勝過千言萬語。
他們相視而笑,彼此眼中都映著對方的身影。
她坦然挽住沈聿修的手臂,與他一同向外走去。
身後,庭院深深,鎖住一段無人再願憶起的過往。
身前,天光正好,開啟清明遼闊的餘生。
風起庭深,舊痕儘散。
而她,步履從容,再未回頭。
京市。
顧西洲枯坐在療養院的花園長椅上。
目光空洞地看著電視裡國際新聞的回放。
螢幕上,容慈正從容地接受諾貝爾獎章。
她身邊站著始終溫文爾雅的沈聿修,兩人偶爾對視的眼神,充滿了默契與溫情。
他死死地盯著螢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那個曾經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女人,如今已站在了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擁有了他夢寐以求卻永遠失去的一切。
榮譽、事業,還有那個完美男人毫無保留的愛與尊重。
悔恨如同毒藤,早已將他的心臟纏繞得千瘡百孔。
他閉上眼,兩行混濁的淚水滑過消瘦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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