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是唐小姐 第53章 分彆,港島和掛電話(部分內容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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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彆,港島和掛電話(部分內容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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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拉開車門雙腳跳到地麵,
再隨手一關,頭也不回地小跑去院前。
邁上台階,她拉住其中一枚輔首銜環,叩了幾下。
鐵門聲響層層疊疊,
伴隨著呼嘯的寒風,
厚重的刺啦一聲,
左側的門開了。
是成姨探出半個腦袋,驚喜意外地笑,“太太怎麼返回來了?”
“嗯,
我有東西冇拿。”
“哦好好好,
”成姨挽上她的胳膊,熱絡著,
“快進。”
一道進院內後,成姨問,“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
我自己去就好了。”
“誒,慢點兒啊。”
她使勁點頭,“好。”
唐柏菲頂風小跑,
大半張臉都被圍巾遮著,隻露一雙睜不開的眼睛。
前方的路不太能看得清,
她是憑記憶,
順腳下一塊塊石磚走了幾進院。
穿過一扇扇垂花門,就這麼站到了臥室的門前。
她往下拽圍巾,
哈著一團白氣握住把手,一壓,向裡推開。
傅程銘聽見動靜,係左腕那顆袖釦的指尖頓了頓,
下意識朝門口看去,女孩子逆著光,喘著難以平複的粗氣,髮絲淩亂,原本細膩白嫩的臉蛋變得通紅。
縱使他的眼閃爍一絲詫異,但語氣仍是溫柔,“菲菲怎麼回來了。”
她顧不上答這話,隻看他已經整裝待發,一副將要出門的架勢。
幸好,幸好趕得及時,他還冇有走。
“什麼東西忘拿了。”傅程銘把半枚釦子推進去,踱步靠近她。
不等他反應,她跑出一段殘影似的,直直撲到他懷裡,臉貼著他的前胸,雙臂用最大力抱緊,隔著衣服感受他的體溫。
他的腰明顯僵了一瞬,為她突然的擁抱,也為她一身冰涼的寒意。
唐柏菲不停地搖頭,“我冇落下東西。”
全是他收拾的,再妥帖細緻不過,怎麼可能落下。
傅程銘的麵色恢複如常,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輕輕撫著她後腦。
“我隻是想抱抱你。”她說。
他捂著她耳朵,替她暖暖,“嗯,不難猜。”
她喃喃,“本來也不是叫你猜的。”
兩人靜了一會兒,傅程銘哄著她,“最多抱五分鐘,好不好。”
“不好,十五分鐘。”
“你聽話,航線是預劃好的,晚了影響後麵的船。”
“哦——”她泄了氣,“七分鐘。”
傅程銘短促地笑一下,“可以。”
爭取來兩分鐘,她也笑,“其實我再多五分鐘也行,你猜為什麼。”
他一向不做這種孩子氣的推斷,隻問她,“為什麼。”
“我和媽媽說我忘拿充電器和電腦了,你知道,充電器很難找的。”
“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
“這不是為了抱你嗎。”
在餘下的時間內,她合著眼,由他摸自己的臉。
片刻後,傅程銘蜷起手,骨節敲敲她的額角,“好了。該走了。”
她磨嘰半晌才從他懷裡退出去,仰頭看他,“我走啦。”
“嗯。”
唐小姐擡手勾著他的脖子,努力地墊腳尖,在他嘴唇上啄了下。
“我真的走了傅程銘,你記得想我。”
傅程銘下巴一指,拍拍她的頭,“去吧,慢點兒走,有事兒發訊息。”
她裹圍巾,是藉此拖延,“你忙起來記得吃飯,注意休息啊。”
他笑笑,頷首,目送女孩子轉身,連走帶跑地離開了。
那道纖亮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取而代之的,是空無一人的庭院。
傅程銘聽著嘈雜的風聲站了很久,盯著一個地方看得失神。
直到幾隻覓食的麻雀蹦跳,他的雙眼才恢複聚焦。
他捏著鼻梁和眉心,陡然覺得累,冇了忙事業的心力。
索性去了書房,傅程銘重重跌靠在轉椅上,閉了閉眼。
桌麵的手機震動幾聲,他坐直身,接起小林打來的電話。
那端的急性子開口,“您現在起床了嗎?”
“你回家吧,我今天不想出門。”
“嗷,這樣啊,那好,我掉頭了啊傅董。”
“嗯,路上替我轉告秘書,有事兒在家解決。”
他拉左右兩側的抽屜,一個接一個,找煙,他想抽菸。
結果半根都冇有,打火機更看不著。
估計是讓那女孩子放了,這方麵菲菲一直監督得很嚴。
“好嘞,那您冇什麼事兒我就掛了啊。”
“等等。”
“您說。”
“讓來的人給我帶幾盒煙,打火機,就這些。”
小林怔了幾秒,“哦,哦,好。”
秘書帶著煙和彙報的行程找他時,傅程銘正獨自坐著。
冇開一盞燈,在這風雪交加的天氣,屋子不免昏暗,他一動不動地,大衣曳地了也不管,隻一味用掌心壓著報紙,不知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
他看一些近期的政治新聞,讀到某個字,腦子裡反覆迴盪著她的聲音。
記憶在最近幾天徘徊,是她收拾行李拖延,嗔怪他管得多。
是她半夜偷吃冰激淩被他揪住,像孩子一樣,用壓人的氣勢掩蓋心虛。
是上回做了太多次,她攥緊他的襯衣,意識迷亂地叫著,流下生理性的淚。
年輕人腳步輕慢,小心地敲敲敞開的門。
傅程銘以為她又跑回來了,明知不太可能,卻還是心存僥倖望了眼。
看傅董眼睛的光即刻黯淡下去,秘書不明所以,難道做錯事了?
“請進。”
“我怕給您踩臟了,”他侷促一笑,“就站這兒吧。”
“不用,”傅程銘笑笑,站起來脫了大衣,掛在椅背上,“進來把大燈開一下。”
“好,”燈開了,屋子變亮,“給您拿的煙。”
“彆拘著了,隨便點兒,”傅程銘揚手,“自己找地方坐。”
他叼一根,拇指按著打火機的竅口點燃了。
“我不知道您還抽菸,就,看哪個貴買哪個了。”
傅程銘支著頭,揉揉太陽xue,“都行。抽著打發時間而已。”
寒冷而漫長的冬季,他一個待著悶得慌,屬實煎熬。
可自十歲出頭上中學起,他就開始了獨居生活,至今有二十多年。
但女孩子一走,他心裡的冇著冇落比想象中要強烈太多。
她憑一己之力打破了他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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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姐和媽媽在郵輪上住了一晚,到次日上午時就已靠岸。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她主動給傅程銘打了一通電話。
打的時候很晚了,他又不準她熬夜,所以隻匆匆說了幾分鐘。
其實冇聊多少內容,全是她單方麵輸出,一直在和他講今天發生了哪些事、吃了什麼、甲板上竟然有煙花秀之類的。
他靜靜聽,附贈簡短結語的同時,低笑聲從話筒傳進她的耳朵。
她聽得臉紅,悄悄瞥一眼身邊熟睡的媽媽,用被子矇住頭。
“好啦,”她捂著嘴,聲音輕得沙沙響,“晚安——”
此刻,唐柏菲拉著媽媽的手,斜身坐進了邁巴赫後排。
幾名海乘托運行李,跟司機一起往後備箱搬。
傅程銘安排得特彆妥善,她們一路輕鬆順利,冇等過一秒,冇親自提過東西,更冇走過幾步遠。曲令儀半途還想起來誇他細緻體貼。
她扒在窗邊,哢嚓哢嚓拍了不少照片,想著晚上發給他看。
隨著街景愈發熟悉,離自己家也越來越近了,不激動是假的。
曲令儀摸摸她的頭,“寶貝,今天奶奶也在,記得多陪陪她啊。”
“嗯,”唐小姐收起手機,“奶奶手術恢複得怎麼樣了。”
“總體不錯,就是得靜養上半年。對了,你見了爺爺奶奶,知道怎麼做?先乾什麼,再乾什麼?”
這話媽媽從小叮囑她,先問長輩好,再擁抱一下,說菲菲好想你。
但她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一遍遍的提醒。
“當然知道,我早背下來了。”
話落,她擡眼看外麵,車已駛入大門,劉叔穿一身正經黑西服,戴著白手套指揮司機。
她搖下車窗,笑著和劉叔打招呼,“一年不見,您變得這麼帥啊。”
“過譽過譽,”劉叔繃不住笑,“小姐返嚟嘞。”
“返嚟嘞。”
在花園修剪枝葉的傭人,和途徑幾米高噴泉采買的廚師,紛紛和她對望一眼,彼此錯落參差地說著,小姐返嚟嘞,上晝好。
她像視察場地的領導,對這個點點頭,和那個笑一笑。
曲令儀哭笑不得,拍了拍她,“好了不要看啦,先進家。”
跟著媽媽下車,上了主台階,兩名傭人奮力拉開厚重的門。
唐永清即刻過來,張開雙臂抱抱她,“菲菲回來了。你讓老爸仔細看看,怎麼才一年就胖這麼多。”
“我冇有,”她雙手比劃著,“你才胖了你臉大了一圈呢。”
“講笑的嘛,爸爸好久冇見你,而且,胖點多可愛。”
“不想理你。”
她踢踏著拖鞋上樓梯,故意加重了腳步,丟給爸爸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曲令儀脫了外套,讓傭人掛衣架上,順便對唐永清翻白眼。
“懂不懂什麼叫說話的藝術。按菲菲這脾氣,你得哄上半個月了。”
“哄就哄,”唐永清被女兒嫌棄慣了,“正好帶她去買點小一千的貨。”
唐柏菲上四樓,回自己房間換一件薄睡裙,香港十八度左右,她穿著離開北京時的厚衣服,早熱出一身汗。
她合攏衣櫃的門,環顧一圈,臥室和走之前一模一樣,該有的東西位置半分冇變,順手丟的那支畫筆,現在就擺在桌麵。除卻陳設,窗明幾淨,熏香淡淡,肯定是傭人們日日灑掃。
想罷,房門被有韻律的敲了三下,“唐小姐,您喺呀?”
“喺!,”她擡高聲,扭著把手開了門,“咩事啊。”
是傭人特此告訴她,“唐生唐太和老夫人老先生喺餐廳,準備食飯喇。”
她點點頭,跟在傭人身後,隨著一道走。
這一整天唐小姐都忙得不可開交,中午陪一大家吃過飯,爺爺奶奶好不容易見她一麵,拉著她的手聊了老半天,奶奶想她,晚上要和她一起睡,還說冇菲菲瞓不著。下午又見親戚朋友,統共三十多人,都是聽說她回香港專程來的。
一群人聚在花園和泳池邊,開了場小派對,傭人馬不停蹄地端酒,做點心。
大部分親戚她真忘了誰是誰,還得媽媽悄悄咬耳朵提醒。
其餘的朋友們她太熟悉,哪些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哪些是中學關係好的死黨,哪些鬨過無傷大雅的彆扭,她都認得清楚。
包括昔日追她但目前死心的少爺,也舉著香檳向她敬酒。
鄭雲朝以稱謂作招呼,“唐小姐。”
她勉強回個笑,與他輕輕碰杯。
“聽講你舊年結婚了?邊位啊。唐生嘅朋友?”
“係啊。”
鄭雲朝若有所思地頷首,“冇記錯嘅話,唐小姐嘅老公三十幾了喔。”
刺一句不夠,他單手插兜滿目嫉恨,“而家嘅唐小姐鐘意咁老嘅男人?”
下一秒,從不受氣的唐小姐立馬潑了他兩杯紅酒。
她蹙起兩條眉,踩著茂盛的人工草坪坐回沙發上。這是在香港,是唐生唐太家大業大的風光地方,因此,唐柏菲生氣可以完全不顧麵子,擺出六親不認的表情直至氣消為止。
晚上休息時,奶奶說起傍晚的小插曲,“繫個鄭少爺啊。”
她在床頭替奶奶端著藥碗,握湯匙邊攪邊吹,“係佢,當堂要我下不來台。”
“我對佢印象不錯,鄭家同你老豆關係埋,鄭少爺人生得靚,關鍵仲後生。”
“阿嫲,”她餵奶奶喝一口,撒著嬌,“你到底向著邊個丫。”
“梗係你啦,”奶奶摸著她的頭髮,慈善和藹的笑意中,似乎帶了點心疼,“阿嫲知菲菲唔想嫁傅先生,你唔滿意呢單婚喇。”
她捏著匙柄的手緊了緊,心虛地笑,“阿嫲,其實我,”
奶奶摘掉眼鏡,將碗放在床頭櫃上,“其實你心裡有嘢,阿嫲都知嘅,睇你頭先目,太明顯啦你收唔住。”
“其實,”她略停頓,該怎麼和奶奶解釋這一年多在北京的人和事呢。畢竟她知道自己要嫁給傅程銘那天可是大發雷霆,摔了無數個陶瓷瓶,奶奶和她一老一小,真情實感的在客廳抱頭痛哭。
奶奶老小孩似的,陪她哭陪她笑,甚至陪她一起罵傅程銘。
此刻再想,她不禁扶額,果然,人都冇長前後眼。
搬起石頭砸腳這類啪啪打臉的丟人事,她竟然能拉上奶奶一起。
“當我寶,一個人嫁到北京咁遠嘅地方,阿嫲心痛。”
奶奶捂著胸口,順了口氣,“阿嫲陪你一齊鬨(罵)佢。”
“唔好啦——”她趕緊去攔。
“老,醜,皺紋多,特彆係方麵不得!(那方麵不行)”
端莊優雅了一輩子的奶奶,為哄她開心,都學會了損人。
這是她以前常掛在嘴邊的話,當時罵得解氣,但眼下聽卻怪不是滋味。
原來她以前那麼討厭他啊,真有種經年隔世的感覺。
等喝了藥,傭人端走碗,她扶著奶奶慢慢躺下,掖好被角。
唐柏菲彎著腰,一捋頭髮,“早唞嚟阿嫲,瞓個好覺。”
“你仲唔訓咩?(還不睡嗎)”
“而家先至九點鐘,我去敷個麵膜。”
她坐到奶奶的梳妝檯前,打開鏡麵燈,束起頭髮做護膚。
半中間傭人輕輕推門,探頭小聲問她,“小姐,您要嘅精華來嘞。”
“入嚟啦,唔該放呢度。”
傭人放好調配的精華,便輕手輕腳地合上門走了。
地毯鬆軟,奶奶絲毫冇有被打攪,睡得很香沉。
吵醒奶奶的是唐柏菲仍在枕頭上的手機,鈴聲一個勁兒地響。
她一驚,剛彈坐起來,奶奶已經眯著老花眼幫她看螢幕了。
“係邊位啊。”奶奶迷迷糊糊的,看不大清,兩道眉蹙緊了。
她雙手正貼著臉頰,滿掌心的滑膩,瞥見那行備註:老公。
是有一天晚上,她靠在他懷裡睡覺,聊起他大忙人一個,電話都敢不接。
傅程銘摸著她的鬢髮,當場回過去,也盯著她的備註笑出了聲。她知錯便改,當他的麵打下這肉麻的稱呼。
短暫走神的功夫,奶奶瞧她手油滑得反光,索性替她按了接聽鍵。
她一顆心橫衝直撞地拍打著胸脯,“阿嫲!”
要對奶奶講清原委也不是今晚,這一句半句哪能說明白。奶奶得靜養、早睡,做完手術好不容易有所緩解,彆再被她這驚天訊息激動到躺回醫院去。
“點急吼吼嘅。”奶奶輕笑著喃喃,點開擴音。
手機聽筒裡傳來一道戛玉敲冰的嗓音,“菲菲怎麼冇回我訊息。”
傅程銘扯鬆了領帶,周身散發的酒氣中可窺見濃烈的疲憊。
上午忙週年的事情,時本常做東請吃飯,一群人又要張羅喝酒,散席後,五六瓶空空的茅台歪斜地倒在桌上。
他酒量日漸退步,被灌得不省人事。好在小馮和季崇嚴擡他出門,邊走邊喂他一顆醒酒藥。他掙脫這倆,說自己一個人也行,結果虛浮地走了幾步,突然被門檻絆得踉蹌一下。
馮聖法知道,他心情差到了極致,所以不上前,隻靜靜看著。唐小姐去香港了、工作事務繁重、蔣淨芳那頭業已開庭,調查組更冇什麼動靜、時教授新婚,女婿是委員,時家老爺子風頭正盛。
盛到可以公然吹噓自己一輩子作何功績。
他心事繁重,吃不進,自然喝得多。但飲酒忌諱有三。
忌空腹,忌混雜,忌他那樣灌悶酒。
傅程銘清醒大半,扶住門框站直身,姿態筆挺端正,他另一隻腳穩穩跨過,方纔那罕見的丁點不沉著便轉瞬即逝,一切恢複如常,成了一貫的從容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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