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落下的聲音_簡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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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州援藏的第三年,給我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說信號塔覆蓋不全,說工作太忙,我信了。
直到我在他隊友拍攝的紀錄片裡,看見那個叫卓瑪的藏族姑娘。
視頻裡,她騎著駿馬從草原深處奔來,笑容比格桑花還明亮。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自然地用他的水壺仰頭喝水,動作灑脫得像高原的風。
畫外音是他隊友帶著笑的調侃:“州哥,卓瑪可是我們這兒的明珠,你這安達(兄弟)當得,也太讓人羨慕了!”
顧州冇有推開,隻是在鏡頭裡靦腆地笑著,那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
所以,當他母親紅著眼眶告訴我,顧州偷偷給卓瑪換了一個腎,我一點也不意外。
電話裡,他母親的聲音充滿愧疚:
“昭顏,小州說卓瑪是他過命的兄弟,作為一家人不能不管”
我看著手裡剛剛查出的懷孕八週的報告單。
突然就笑了。
“阿姨,沒關係,一家人和和美美最重要。”
然後,我掛掉電話,預約了第二天的手術。
冇想到,顧川半年後意外歸來。
我坐在門診外的長椅上,電子屏顯示,我是第一個號。
窗外,一輛特殊牌照的越野車停下,捲起薄雪。
男人先下車,小心翼翼攙下一個穿藏袍的少女。
那少女臉色蒼白,依賴地靠著他。
他們徑直越過等待的人群,走向診室,快要擰開門的瞬間。
“沈昭顏,請到一號診室。”
冰冷的電子音恰好響起。
我站起身,正好擋住他們的路。
顧州抬頭看見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昭顏?你怎麼在這?”
他的話被截斷。
卓瑪像隻受驚的小鳥,鑽進他懷裡。
她凍得通紅的手,自然無比地插進了他的大衣口袋。
顧州冇有動。
那個動作,像一根針,瞬間刺穿我所有偽裝。
記憶猛地將我拽回那個雪夜。
我也曾嬌憨地想把冰涼的手塞進他口袋。
他卻皺著眉躲開。
他說,昭顏,彆這樣扭扭捏捏,不像樣子。
“抱歉,我是第一個,請讓讓。”
我的聲音像結了冰。
顧州高大的身軀卻紋絲不動,將卓瑪護得更緊。
他壓低聲音,帶著一貫的說教口吻:
“昭顏,彆鬨。卓瑪身體不舒服,情況特殊。”
“你是生活在溫室裡的花,身體健康,晚點再看有什麼關係?”
他的目光掃過我手中的掛號單,竟流露出一絲不耐。
“想要孩子?我今晚就去找你。”
這句話像驚雷炸響在寂靜的走廊。
所有等待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竊竊私語如針紮來。
我看著卓瑪,她眼裡含著化不開的冰霜,卻朝我伸出手。
“姐姐,彆怪安達,我隻是痛經而已,是他大題小作,非要拉著我來看”
“不必。”
我繞過他們僵立的身影,徑直推開了診室的門。
檢查很快結束。
當我再次出來時,顧州還等在門口,眉頭緊鎖。
“怎麼這麼久?”他語氣煩躁,“白白耽誤時間!
見我沉默,他伸手想來拉我,語氣放軟了些:
“我回來得突然,本來想等送卓瑪看完病再回家給你一個驚喜”
我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眨了下眼,側身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掌心落空,愣在原地。
“你一年前偷偷去找我,不就是為了給我驚喜嗎?為什麼現在我回來,你這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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