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落下的聲音_簡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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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州瞳孔驟縮。
下一秒,幾乎是本能地撲到我身上。
“昭顏——!”
在意識被冰冷和窒息徹底奪走的前一秒。
我好像看到那白色的巨浪鋪天蓋地壓下,一張焦急萬分的臉龐,正以驚人的速度衝破風雪向我靠近。
我用儘最後一絲氣力,唇邊逸出微不可聞的兩個字:
“行舟”
隨即,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股穩定的暖流包裹著全身。
映入眼簾的,是封行舟緊繃的下頜線。
我正被他穩穩地抱在懷裡,他身上那件昂貴的大衣早已沾滿雪汙泥濘,卻毫不在意。
我們似乎正在一架直升機的轟鳴聲中。
“顏顏你醒了?!”
他立刻察覺到我的動靜,語氣裡充斥著尚未褪去的恐慌和失而複得的慶幸。
“你放心,你冇事,孩子也冇事,我們現在就回家!”
我張了張嘴,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冇事了,我們安全了。”
他手臂收緊,將我更深地擁入懷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靠在他溫暖的胸膛,劫後餘生的恍惚和安心交織在一起。
昏迷前那彷彿幻覺的一幕浮現腦海。
原來,真的不是夢。
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麼,封行舟猶豫半晌開口:
“我的救援隊在山坡下發現了顧州,已經送往醫院了。”
我閉上了眼睛。
顧州最後撲過來想保護我的畫麵,和他那聲絕望的呼喊,在腦中迴盪。
他用這種自毀的方式,完成了對自己的贖罪。
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往封行舟的懷裡縮了縮,不禁撫上小腹。
我的雪山已經崩塌。
而真正帶我離開絕境的,是眼前這個,我昏迷前最後呼喚的男人。
後來,我才知道,救援隊在厚厚的雪層下找到了卓瑪。
她臉上凝固著驚愕與不甘,彷彿至死都不明白為何“神聖”的雪山會將她埋葬。
她的阿爸什麼也冇說,隻說是這是天罰,與任何人無關。
他們一族人和封家依舊世代修好。
顧州被緊急送往醫院,雖然撿回一條命,醒來的機率微乎其微。
他消瘦了許多,安靜地躺著,依靠儀器維持著生命。
與那個曾在雪地裡一步一叩首的人判若兩人。
那些糾纏不休的愛恨怨憎,在此刻,都顯得如此遙遠和不真實。
我看著他,最終輕聲開口,像是對他說,也像是對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徹底的告彆:
“顧州,一切都過去了。”
“我不恨你了,你也放下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冇有回頭。
誰也冇有看見,一滴眼淚,順著顧州緊閉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滑落。
時光荏苒,在我臨近預產期的一個夜晚。
我睡得正沉,忽然做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夢。
夢裡,一個穿著小兔子連體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咯咯笑著,邁著不穩的小步子,一下子撲進我懷裡,聲音軟糯甜蜜:
“媽媽!我來找你啦!這次我一定乖乖的!”
那真實的觸感和喜悅瞬間將我喚醒。
我猛地睜開眼,推醒身旁的男人:
“行舟!快,去醫院!”
幾個小時後,產房裡響起了一聲洪亮而充滿生命力的啼哭。
我們的孩子,迎著新一天的朝陽,平安降臨人世。
封行舟眼眶微紅,俯身在我汗濕的額頭上印下深深一吻:
“顏顏,辛苦了。”
我望著孩子可愛的小臉,回想起那個清晰的夢境,心中被一種巨大而溫柔的暖流填滿。
所有過往的風雪、坎坷與傷痛。
都在這一刻,被這新生命的啼哭徹底的滌盪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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