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徹新生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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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憶了。
在我被人從山崖下救起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三個月後,一位漂亮女人找到了我。
她說:「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躲在這裡有意思嗎?」
她說她是我老婆。
「老婆是吧?既然來了,先去離個婚吧。」
01
沈梨站在矮矮的屋腳邊上,看向我的目光很冷漠。
彼時我穿著花布棉襖,正在掰苞米。
她將戶口本、身份證以及所有畢業證都丟給我。
我隻是失憶卻沒有傻,雖然不記得眼前人,但她拿的證件我還是信了。
「老婆是吧?我失蹤後你報警了嗎?為什麼三個月才找到這裡呢?」
沈梨摘下眼鏡,不耐煩地捏了捏鼻梁:
「陳權,我下午還有個會,沒空陪你鬨。」
我偏著頭打量著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容貌冷豔,但脾氣很差,對我也毫無耐心。
我敢確信,這個女人對我沒有一點愛。
我完全不理解,我為什麼會娶一個不愛我的人。
02
不過也不需要理解。
看樣子,我的過去也許非常痛苦,痛苦到我會和一個不愛我的人結婚。
所以,這次失憶是上天給我的一次機會,給我的新人生。
不過開始新的人生之前,我也得好好告彆過去。
她既然說是我的老婆,那我願意跟她走,至少看看,曾經的我大概是什麼樣子的。
「你等等我。」
得到我肯定的答複後,她眼裡的不耐煩更加明顯,還夾雜著些許的意料之中。
她那表情彷彿在說: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的。
我走到那矮小的屋子前,看著堂屋裡那麵容普通,眼神卻似乎總是慢人一步的十**歲女孩:
「小桔,我要回去了。」
小桔是個好孩子,在我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
她說話有些結巴,確切來說,是說了上個字,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才能說出下麵一個字。
她稍微地愣神後,揚起笑容:「好。」
她站起來,轉身的時候有些侷促,不小心磕在木質的舊紅色桌子上,隻是微微蹙眉。
她從廚房裡端出一籃子棗子,輕輕遞到我麵前:「這個,留著,路上吃。」
我接過來,微笑著,手不自覺攥緊了把手:
「謝謝。」
她靜默地跟在我身後,幾乎聽不見她的腳步聲。
一直到我上車,她的目光還停留在那漆黑的玻璃上。
沈梨坐在駕駛座上,整裝待發時,忽然回頭,冷漠著眼神盯我。
我朝她伸出手:「給我點錢。」
沈梨神色已經在發火的邊緣,可能是因為外人在場吧,她還是拿出錢包,將裡頭所有的紅色鈔票拿了出來,看厚度,估計也有一兩萬。
她猛然推開車門,將錢塞到小桔懷裡,轉身上了車。
可車子遲遲沒有發動,她看著我的那張臉卻越來越陰鬱:
「我是你司機?」
我突然有些想笑。
我沒想到,看起來這麼成熟的女人,竟然有這麼幼稚的一麵。
但我紋絲不動。
怎麼說呢,一想到自己要坐在她旁邊,度過這一段旅程,我就有些抗拒。
是這副身體的反應。
她臉色不好看,但隻能扭頭去看車。
綠油油的山林,金燦燦的麥田,還有各種說不清名字的飛鳥,從車窗旁邊滑過。
多麼漂亮的景色,和小桔畫上的一樣好看。
隻是,這些東西,很快就不屬於我了。
我看著前麵的背影,分明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卻還是能感覺到些許冷意。
我有些好奇,我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和一個冷冰冰的人在一起。
「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我問她,她嘴角勾起了弧度,是最為諷刺的那種:
「你確定要跟我開玩笑?」
我的眼神異常堅定。
在十幾秒的冷寂過後,她淡淡的回答傳到了我的耳朵:
「你在大學裡送我項鏈,說喜歡我。」
輕描淡寫,是一點兒感情不帶。
而我眼前彷彿出現了不一樣的場景。
春日裡的暖陽揮揮灑灑在大地上,櫻花映出香甜的絢爛。
男孩白淨的臉頰染上幾朵彩霞,鼓起勇氣仰起頭,靦腆地一笑後,他又忽然低垂著眼眸:
「我喜歡你,可以做我女朋友麼?」
男孩的真摯和純粹落入女孩眼中,片刻的驚訝後又歸於沉寂,她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卻少了些冰冷:
「嗯。」
03
也許在年少的人心中,那是一段浪漫充溢著粉色的回憶。
可是如今再看,怎麼想,我都好像隻是個舔狗。
我不知道剛才的意想是否為真,總之,從她的語氣裡,我看到的就是身為「舔狗」的自己。
反正,我感受不到她對我任何的愛意。
現在,我開始慶幸了。
幸好,我想不起曾經,想不起卑微的自己。
女人沒有了聲音,我靜靜地看著窗外。
良久,當眼前的翠綠花紅變成了車水馬龍,她的車停在一幢看起來有些熟悉的彆墅前。
門口的花園裡,種著柔嫩純潔的白玫瑰,幾陣風過,它們依然抖擻。
好漂亮的花,難得有如此的風骨。
看得出來,它們的主人一定對它們嗬護有加。
彆墅內部,在我的記憶裡已經搜尋不到有關的資訊,但我進了門從鞋櫃裡找到了淺藍色的拖鞋,肌肉記憶指引著我將外套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是啊,多麼熟悉的地方,可當我踏入這裡時,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如置冰窖一般的寒意包裹著我,但我卻說不清為何。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忙碌地進了房間。
然後拿出一張單子丟在我麵前,說話時背對著我,一時不知是在跟我說話,還是空氣:
「你要是真有什麼病的話,去醫院看看,醫生幫你約好了。」
單子上,的確是醫生的電話號碼,還有約定的時間。
說完,她低頭看了看手錶,微微蹙眉:「我今天很忙,有事沒事都不要給我打電話。」
多冰冷。
不像是老婆說出來的話,哪怕是陌生人,大概也會客套一下。
我朝她笑了笑,站起來:「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忙,可能耽誤你時間了,但是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
她停住了腳步,緊皺眉頭:「什麼事?」
「離婚吧,」不知為何,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心口有種鈍痛的感覺,雖然轉瞬即逝,但那一秒我備受折磨。
好在隻有短短一秒。
好在,我能分清這種感覺——不是難過也不是傷心,是不甘。
總之,好像我對她並沒有多餘的喜歡。
甚至是一點點。
她一瞬間的愣神後,嘴角掛著冷笑,她隨意地靠在旁邊的鞋櫃上,神情滿是譏諷:
「你確定你找回記憶之後,不會後悔?」
在她的眼神中,我有一瞬間的錯覺。
彷彿我沒有失憶,我隻是個矯柔做作的小男人,期盼用各種彆出心裁的方式找回冷漠妻子的心。
可我不是。
我笑得很通透:「後悔與否,好像跟你沒有關係。」
她的笑意愈發冷淡,隻扔下了一句「隨便你」,便離開了家。
我看著空蕩蕩的彆墅,各種熟悉卻找不到記憶的東西,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但願未來如白玫瑰一般,不必絢爛,活出自己。
04
我在房間裡找到一個舊手機,便拿著身份證去補辦了電話卡。
拿到卡,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那是臨走的時候,小桔給我的號碼。
撥通後,她的語氣很平靜,但我還是能聽出她很開心:
「哥哥,找到自己,就好了。」
她有輕度的自閉症,喜歡將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希望她能一直沉浸在自己安逸舒適的世界,不要被其她的糟粕影響。
所以,有關於我,我隻字不提。
剛剛登入上微信,手機便丁零零響個不停。
看著那些有紅點的聯係人,我的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看了資訊,大多數都是問我去哪裡了。
其實模模糊糊通過感覺,也能猜到她們和我是什麼關係,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麼回她們的訊息。
我知道自己是摔下懸崖了,但是為什麼?
我那麼不珍愛自己的生命麼?
我覺得不會。
在給爸媽打了電話報了平安之後,倒不是我有多想找回失去的記憶,我隻想探究當初掉下懸崖的原因,我去了醫院。
向醫生說明瞭情況後,他推薦我去照一下腦部CT。
剛出門,一張熟悉的臉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孩穿著衛衣,看起來乾淨又利落。
他滿臉驚喜地看著我,一把拽住我的手,又多看了幾眼,最後,他長長鬆了口氣:
「陳權!謝天謝地,你沒事就好了!」
看見我疑惑的眼神,他急匆匆拿出手機,將一張照片放在螢幕上給我看。
照片裡,我和他緊緊挨在一起,兩個人就對著鏡頭肆無忌憚地笑著。
這種笑容,不像假的。
看起來,我那時候真的很開心。
最關鍵的是,他握緊我的那雙手,真的讓我感覺到了溫暖。
「小權,我是你兄弟啊!」
我抱緊了他:「對不起,我失憶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沒關係,我陪你把你不記得的全都找回來!」
他做了個自我介紹。
他叫沈厲城,是沈梨的親弟弟。
大學的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宿舍,也是通過他,我認識了沈梨。
至於後來,無非就是我有多喜歡他姐姐,讓他搭橋牽線,最後修成正果。
看著他眉飛色舞,我忍不住打斷了:
「好了,厲城,醫生讓我去做CT,我得馬上去了。」
他奪走我的單子,挽著我的手:「你先休息,我去幫你排隊!」
看著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忽然,我有了想要找回記憶的動力。
也許,我的過去不全都是悲痛,也有很多值得記得的東西不是麼?
做了檢查之後,我把報告單放在醫生麵前。
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下了定論:
「腦部有淤血,擠壓到了大腦顳葉內側,血塊不大,吃藥就可以慢慢吸收。」
醫生給我開了一堆藥。
醫院門口,沈厲城還在訴說著這些天的擔憂:「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又和我姐鬨矛盾了,結果她說不是。
後來我找遍了所有能找到你的地方,還讓我女朋友一直找你,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
今早上聽我姐說,才知道你是摔下靈山的懸崖了!小權,你平時也不喜歡爬山啊,怎麼會去靈山?」
我看著他,皺起眉頭。
連他都不知道我為什麼去爬山?
這些天,從我的手機裡,也沒看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我說,我完全不記得了。
他也愣愣地看著我:「好奇怪,這樣吧,你還記得那個懸崖在哪裡麼?」
我當然記得,我失憶的那段時間裡,小桔總是帶著我去那裡,希望能找回一些零碎的記憶。
可是沒有找到。
沈厲城帶著他女朋友跟我去了懸崖,一路上,他女朋友很認真地記錄下路線,臨走的時候,他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
「放心,這邊有監控的地方我都記下來了,一有訊息馬上告訴你們。」
05
我們分彆後,我剛到家門口,就來了訊息,不過是壞訊息。
時間過得太快了,三個月過去了,監控早就自動刪除了。
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會去那裡,又是怎麼掉下去的,目前沒有任何的答案。
我推開門,看見那一盞柔和的鵝黃色燈光下,沈梨正淡然地盯著我。
我有些驚訝,她居然會在家。
畢竟,自從見麵到現在,怎麼看,我都不能把她和「每晚回家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你去哪裡了?」
她的問題讓我愣住了,我盯著她,笑了笑:「不是你讓我去醫院的麼?」
她紅唇輕輕抿上,轉移了話題。
我能理解這樣的聊天方式,畢竟,她看起來的確不像真正會關心我的行蹤。
「我餓了。」
簡單的三個字,愣是沒讓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餓了,是我不讓她吃飯麼?
我沒有行動,似乎讓她非常不爽,她的聲音沉了很多,又重複了一遍:
「我說,我餓了。」
我挑眉看著她:「然後呢?」
她眼瞼微微眯了起來,似乎是在打量我,半晌,冷著聲音說道:「你難道不會做飯麼?」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我聳聳肩:「不好意思啊,我還真不會。」
她冷笑一聲,我挑眉說道:「不過你可以點外賣。」
她似乎有點生氣,眼裡的怒意轉瞬即逝,她背對著我,看著筆記本,敲打鍵盤的速度抑揚頓挫,彷彿在訴說著自己的不滿。
不滿?
那也隻有受著了。
我剛要回房間,她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種不由分說的命令味道:
「你不會給我倒杯水麼?」
我差點被逗笑了。
清澈的眼神夾雜著笑意,我回頭看著她:「你是把我當成你的保姆了麼?」
我沒有義務要為她端茶倒水。
哪怕她現在是我的老婆。
那也隻是名義上的,我們已經名存實亡了不是麼?況且,很快就要去辦理手續了。
她重重地合上電腦,抬眸,一雙冷厲的眼睛直直盯著我:「你什麼意思?我們還沒離婚,目前,我還是你的妻子。」
妻子?
我露出問號臉:「所以,你是我的妻子,我就必須要給你端茶遞水?是,如果我們真的登記結婚過的話,我是你名義上的丈夫,但不是你媽。」
想讓我倒水,可以,哪怕是陌生人請求我幫她倒杯水,我都會同意。
可是這命令的語氣和理所當然的態度讓我感覺到窒息,我可以因為喜歡因為禮貌給彆人倒水,但不能是因為命令。
難道,我過去一直都是和這樣的女人生活麼?
她怒意不減,嘴巴動了動,彷彿有難聽的話要出口,好在最後沒說:
「但是你以前不都是這麼做的麼?」
也許,我以前是這麼做的。
「可那是以前了。」
轉身,我要進房,卻無意間瞥見她微亮的手機螢幕上,是一張男孩的照片。
那是她的屏保,帥氣的男孩洋溢著青春自信的笑容。
就在男孩的旁邊,她摟著男孩的腰,露出我從沒見過的表情。
是自由、是愜意。總之,不是現在這樣的冰冷。
06
這下,我算是明白了。
她不喜歡我這個丈夫,因為已經有人頂替了我的位置。
出乎意料,我並沒有覺得難過。
我嘴角勾起了嘲諷的笑容,指了指她的螢幕:「這是誰?小三麼?」
看這曖昧的姿勢和笑臉,總不能說是朋友吧?
如果真的已經有了養在外麵的男人,那離婚對我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我隨意的一句,沒想到卻讓她發了大火。
她猛然一拍桌子,匆忙將手機熄屏,瞪著我:「我勸你好好說話。」
我冷笑一聲,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揚眉道:「你氣什麼?你對婚姻不忠,該生氣的應該是我啊,不過我一點兒也不生氣,我甚至都不想知道你和這個男人的事情,我想想也該知道,無非是渣男賤女的事情罷了。」
這種事情,聽了惡心,還不如不聽。
在她猩紅的一雙眼睛中,我淡淡道:「明天九點,民政局,帶好證件。」
她手指微微發抖,咬牙切齒地擠了四個字:
「你彆後悔。」
我笑了笑:「隻要你把財產分配好了,我當然不後悔。」
雖然我沒有記憶,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少是屬於我自己的,但是在補辦好電話號碼那天,我在微信裡給爸媽打了電話。
除了報平安以外,我還在她們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家不窮,我娶沈梨不是倒貼。
我已經離開了很久,還能感覺到她那陰冷的視線。
我在臥室裡睡了過去。
這一覺很不安穩。
我夢到了很多熟悉的場景,夢到了一個長相酷似沈梨的少女。
但我很確信那個人不是沈梨,因為那個人有溫度、有笑容,有一種讓我難過不捨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是沈梨呢?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電話裡熟悉的聲音傳來,夾雜著一絲慌亂和傷悲。
小桔第一次語速這麼快:「哥哥,我媽媽生病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怎麼辦啊?」
我瞬間清醒過來,一邊穿衣裳,一邊安撫她:
「彆怕,我馬上就過來。」
開著車,我來到了那個矮腳屋前,各種顏料交彙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可今天看起來卻黯然失色。
小桔看到我的一瞬間,原本一汪靜水的眼眸泛起波瀾,她有些無助地看著我:「對不起哥哥,我,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我不想麻煩你的。」
我給予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彆擔心,我來了。」
推開有些沉重的木門,灰塵在空中飛舞著。
我看見那個一向敦厚熱情的阿姨此刻正睡在炕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喘息聲有些粗重。
她緊皺著眉頭,看得出有些痛苦。
「阿姨哪裡不舒服?」
小桔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看了地方,好像是胃病。
「你把阿姨扶到我車上去。」
小桔將阿姨扶著,迅速帶到了車上。
小桔坐在後麵,眼睛緊緊地盯著阿姨,一刻也不鬆緩。
開著車去了醫院,醫生讓我們去做檢查。
阿姨進去以後,她垂著腦袋坐在門口,一直抓緊我的手,忽然仰起頭看我,眼裡滿是希冀:
「哥哥,我媽媽不會有事吧?」
看著她純粹的一雙眼睛,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不會的,我一直在為阿姨祈禱。」
她又低著頭,流露著一種淡淡的憂愁。
我有些不忍,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臨走的時候,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但是阿姨吃了藥已經好多了,握著我的手,一直說謝謝。
安頓好了阿姨,小桔低頭看著我,微微一笑時,有種清風掃過,帶走塵埃的感覺。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住我,最後又頓在半空中:
「哥哥,謝謝你,我會感謝你,以後。」
我朝她一笑:
「不用。」
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這點報答算什麼。
離開的時候,我剛要發動車子,電話鈴聲響了。
「怎麼,這麼快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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