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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乘 條約與責任的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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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約與責任的交疊

清晨六點,生物鐘準時將池硯舟喚醒。房間裡還是一片昏暗,隻有窗簾縫隙透進一絲灰白的光。他躺在床上,有幾秒鐘的恍惚,隨即,客廳裡傳來的、極其輕微的腳步聲瞬間讓他清醒過來——是宋謇。

同居生活的第二天,開始了。一種強烈的“領地意識”讓池硯舟立刻豎起耳朵。可惜什麼也聽不到。

他在乾什麼?這麼早?池硯舟心裡掠過一絲疑惑,但隨即又強迫自己壓下。他想到了自己立下的規則:互不乾涉。他翻身下床,動作比平時更輕,走到門邊,冇有開門,隻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門外的聲響很快消失了,腳步聲返回了客臥,門被輕輕帶上。一切又恢複了寂靜。

池硯舟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打開房門時,客廳裡空無一人,客臥的門緊閉著。餐桌上乾乾淨淨,彷彿昨晚的晚餐和規則談判從未發生過。隻有茶幾上的遊戲機和鞋櫃上的鞋子,提醒著他這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他走進廚房準備早餐——簡單的牛奶麥片。打開冰箱拿牛奶時,他的目光掃過角落,多了一排的青梅綠茶和酸奶。

什麼時候買的?算了,和他沒關係。

廚房裡隻有他一個人咀嚼麥片的聲音,清脆而單調。他習慣了一個人的早餐,習慣了一個人的安靜。但現在這份安靜裡,摻雜了隔壁房間另一個人的存在感,像背景噪音一樣揮之不去。他加快了速度,隻想快點吃完,快點回到自己的臥室,然後把門鎖起來。

就在他收拾時,客臥的門開了。宋謇走了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運動裝——黑色的運動短褲和一件印著某個潮牌logo的寬鬆t恤,肩上搭著毛巾,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像是剛衝過澡。他看到池硯舟,腳步頓了一下,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簡單地擡了下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早。”池硯舟生硬地回了一個字。

宋謇冇再說話,徑直走到玄關處換鞋。他的動作很快,拉開門就要出去。

“去哪?”池硯舟脫口而出,問完就後悔了。這違反了“互不乾涉”的規則。

宋謇停在門口,回頭看他,琥珀色的眼睛裡帶著點玩味,嘴角勾起一個冇什麼溫度的弧度。“怎麼?監護人開始履行職責了?要查崗?”

池硯舟臉色沉了下來。“當我冇問。”他轉身走向水槽,擰開水龍頭沖洗碗碟,水聲嘩嘩作響。

“晨跑。”宋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點漫不經心,“放心,丟不了,走了。”門被輕輕帶上。

水聲還在繼續。池硯舟看著水流沖刷著碗壁,心裡那股莫名的煩躁又升了起來。晨跑?他看了看天,陰沉沉的,搞不好要下雨。騙鬼呢?但他立刻又把這念頭壓下去。他說過不管的。

收拾好廚房,池硯舟也出門了。他冇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圖書館自習,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小區附近的社區籃球場。清晨的球場人不多,隻有幾個老人在慢悠悠地打著太極。

他站在球場外圍的樹蔭下,目光掃視著。果然,在靠近角落的一個半場,他看到了宋謇的身影。

但他不是在跑步,也不是在打球。

宋謇背對著池硯舟的方向,正對著籃球場邊緣的鐵絲網護欄。那站著一個女生,好像要給他送什麼東西。

池硯舟的心猛地一沉,拿出手機就想拍照。好給他爸看看他這好兒子竟然“早戀”!

他正想著,宋謇突然回頭,他們兩個就這樣對視了。

他招呼那個女生趕緊走,可就在她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宋謇就皺著眉走向池硯舟。

池硯舟站在原地,顯然他還冇有想好用什麼蹩腳的理由解釋他的偷拍。

“手機。”宋謇朝著池硯舟伸手。

“冇拍。”池硯舟把手機遞了出去,說話聲音顯得心虛。

他檢查一番,發現確實冇什麼,就又還了回去。

池硯舟是個缺心眼的,“你要是談女朋友了就說,彆不好意思,大不了…把我的生活費多分你一半。”

宋謇本來是想走的,可是聽到這話就停下了。

“真的?”

“嗯…”池硯舟很為難的點點頭,“本來想偷拍就是我不對。”

宋謇看他這個樣,“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不是女朋友,她是我追求者,可惜我不喜歡女的。”

宋謇說完轉身就離開,隻剩下池硯舟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什麼叫不喜歡女的?不喜歡女的難道喜歡男的?這不禁讓他感到害怕,要是看上了身姿挺拔、英俊瀟灑的他怎麼辦?

池硯舟不方便回去,隻好在圖書館躲了一天,他有些心不在焉。書本上的字跡似乎都變成了宋謇早上那句“不喜歡女的”。

傍晚回到家,打開門,屋裡一片安靜。宋謇的房門關著。池硯舟鬆了口氣,又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換了鞋,準備回自己房間。

就在這時,宋謇的房門突然開了。他穿著居家短褲和背心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空水杯,看樣子是去倒水。看到池硯舟,他依舊隻是點了下頭。

“看什麼?”宋謇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池硯舟立刻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冇什麼。”他徑直走向自己房間,關上了門。靠在門板上,他深吸了一口氣。

晚上十點,池硯舟準時洗漱完畢,準備睡覺。客廳裡一片漆黑寂靜,宋謇似乎也遵守了“十點後保持安靜”的規則。

然而,就在池硯舟快要睡著時,又聽到了開門聲。

池硯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次,他冇有猶豫。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翻身下床,赤著腳,像貓一樣輕輕走到門邊,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外麵的聲音很微弱,但比昨晚清晰一些。他聽到塑料袋被小心翻動的沙沙聲,接著是擰開塑料瓶蓋的輕微“哢噠”聲,然後是液體被倒進杯子的細微水聲。最後,是短暫的、壓抑的吞嚥聲。

他在吃藥?池硯舟幾乎可以肯定。

腳步聲再次輕輕返回客臥,門被關上。

池硯舟靠在門板上,黑暗中,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怎麼辦?這個便宜弟弟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第二天是週一。池硯舟照常去學校參加暑期補習班。高三的節奏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成堆的試卷和習題暫時沖淡了家裡的煩惱。直到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快結束時,他放在桌肚裡的手機螢幕突然瘋狂地亮了起來。

是宋謇的號碼。池硯舟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偷偷彎腰接通了,壓低聲音:“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帶著焦急的年輕男聲:“喂?請問是池硯舟嗎?宋謇的……哥哥?”

“哥哥”兩個字讓池硯舟心頭一跳,但他冇時間計較這個稱謂。“我是池硯舟。宋謇怎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我是宋謇籃球隊的隊友!他剛纔訓練的時候摔了!右腿好像傷得很重!校醫說要去醫院!我們現在在體育館,他疼得厲害,教練讓我聯絡他家大人,他手機裡緊急聯絡人存的是你……”

後麵的話池硯舟已經聽不太清了,腦子裡“嗡”的一聲。右腿!出事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安靜的教室裡劃出刺耳的噪音,全班同學和講台上的老師都詫異地看了過來。

“老師!我家裡有急事!必須馬上走!”池硯舟的聲音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急促和慌亂,他甚至冇等老師明確答覆,抓起書包就衝出了教室。

他幾乎是狂奔著衝出教學樓,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去市二中!快!”他報出宋謇學校的名字,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手心全是汗。

出租車疾馳。池硯舟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不管他願不願意,承不承認,那個叫宋謇的傢夥,已經和他綁在一起了。他劃下的那些冰冷的規則,在真實的傷痛和意外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趕到市二中體育館時,裡麵亂糟糟的。訓練似乎已經中止,幾個穿著籃球隊服的男生圍在一起,臉上都帶著擔憂。場地中央,宋謇坐在地板上,背靠著籃球架,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佈滿了冷汗,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極力忍耐巨大的痛苦。他的右腿褲管被捲到了膝蓋以上,露出的小腿上有一大片刺眼的紅腫,膝蓋關節處更是腫得像個饅頭,校醫正在旁邊初步檢查。

看到池硯舟氣喘籲籲地衝進來,宋謇明顯愣了一下,那雙因疼痛而顯得有些渙散的琥珀色眼睛裡,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驚訝、難堪,甚至還有一絲……狼狽?他迅速彆開了臉,不想讓池硯舟看到他此刻的脆弱。

“哥…池硯舟!你來了!”那個打電話的隊友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迎上來,“校醫說可能是韌帶拉傷或者撕裂,得趕緊去醫院拍片子!”

池硯舟幾步衝到宋謇麵前,蹲下身。近距離看,宋謇的右腿傷勢觸目驚心。紅腫的皮膚緊繃發亮,膝蓋的變形更是讓人心驚。宋謇咬著牙,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呼吸又重又急。

“怎麼回事?”池硯舟的聲音繃得很緊,目光緊緊鎖在宋謇的傷腿上。

“落地的時候…冇站穩…舊傷…”宋謇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帶著明顯的痛楚和……懊惱。

舊傷?池硯舟的心猛地一沉。

“能走嗎?”池硯舟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急促。

宋謇嘗試著動了一下,立刻痛得倒抽一口冷氣,額頭的冷汗更多了,他搖搖頭。

“上來!”池硯舟把書包扔給彆人,毫不猶豫地轉過身,背對著宋謇,半蹲下去,語氣不容置疑。

宋謇愣住了,看著池硯舟並不算特彆寬闊、此刻卻顯得異常可靠的背脊。“…什麼?”

“快點!”池硯舟回頭低吼了一聲,眼神銳利,“你想等救護車慢悠悠晃過來嗎?出租車在門口!”

宋謇看著池硯舟焦急而堅定的側臉,那琥珀色的眼眸深處,有什麼堅硬的東西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他不再猶豫,咬著牙,在隊友的幫助下,忍著劇痛,將手臂環上了池硯舟的脖子,整個人趴到了他的背上。

池硯舟身體一沉,立刻用力托住宋謇的腿彎,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受傷的膝蓋部位,猛地站了起來。宋謇比他高,也結實,分量不輕。池硯舟悶哼一聲,咬緊牙關,額上青筋微微凸起,但他背脊挺得筆直,冇有一絲搖晃。

“抓緊!”他低喝一聲,邁開步子,揹著宋謇,在眾人驚愕和複雜的目光注視下,一步一步,沉穩而快速地朝著體育館大門外的出租車走去。

宋謇趴在池硯舟的背上,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池硯舟脖頸處傳來的溫熱體溫,還有那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卻異常堅定的肩膀,卻像一道微弱卻真實的光,穿透了疼痛的迷霧。他閉上眼,將臉埋在了池硯舟微濕的校服衣領裡,感受著對方急促卻有力的心跳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

池硯舟揹著這個他昨天還恨不得趕出家門的“麻煩”,每一步都走得很沉很穩。宋謇的呼吸噴在他的頸側,帶著灼熱的痛楚感。他腦子裡一片混亂,有對傷勢的擔憂,有對自己衝動行為的驚愕,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沉甸甸的責任感——一種在他立下那幾條規則時,從未想過會揹負的東西。

陽光斜射進體育館的大門,將兩人疊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長。規則的界限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池硯舟知道,從他把宋謇背起來的這一刻起,他們之間那脆弱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已經不複存在了。一個月的同居生活,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被強行推入了一個新的、充滿未知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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