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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寵 第 32 章(二、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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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侯府客院內

林蘭意剛回到屋裡,進門便立即有嬤嬤捧了一盞熱茶遞過來,她接過去,小口喝了一口,垂著眼,若有所思想著事。

嬤嬤在一邊小心翼翼問,“姑娘,你方纔去見侯夫人,侯夫人可說了什麼了?”

林蘭意回過神,搖搖頭,道,“沒說什麼,姑母問我吃穿可還習慣,又問了爹孃弟妹的情況。”

林蘭意的父親,同侯夫人是隔房的兄妹,她父親這些年一直在湖州為官,她很小便隨父母親去了湖州,在家排行第四,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姑娘。

當初侯夫人寫信去湖州,信裡信外是想親上加親的意思,家中父母自是喜出望外,眼巴巴便叫林蘭意來京城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她,要想法子當了世子妃,日後好提拔兄弟姊妹。

林蘭意自己倒不反感嫁到姑母家,她小時候來過侯府做客,姑母待她很和氣,在她已經逐漸模糊的記憶裡,世子表哥很疼愛元娘表妹。

能疼愛幼妹的人,應當總不會是個太壞的人。

來了後,林蘭意發現,自己倒是沒猜錯,表哥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夫婿,一路上待她十分照顧,卻並未仗著兩家要結親的關係,對她動手動腳或是言語調侃。

無論行動上,還是言辭上,表哥都是個難得的君子。

林蘭意當時便想,縱使姑母在信裡說了,表哥有個通房,她也不在意,她是正房,自然不會同通房爭風吃醋。

就這般,她千裡迢迢來了京城,然後便傻眼了,表哥那位通房病死了。

這幾日,林蘭意閉門不出,還是迫不得已到了日子,纔去同姑母請安了。

思及此,林蘭意不由得想起方纔姑母的話。

姑母握著她的手,一再叮囑,“你若無事,便去找你表哥,說說話也是好的。”

林蘭意當時應下了,回來後,便覺得很是尷尬,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孃家,怎麼好日日去尋表哥。

但姑母那邊又是一再叮囑,林蘭意坐了坐,終於還是站起了身,帶上嬤嬤,朝世安院去了。

她到世安院的時候,李玄正要出門,見了她,便停了步子,遠遠站著,客客氣氣問她,“表妹有什麼事?”

林蘭意麵紅耳赤,總覺得連世安院的丫鬟都在看自己笑話,硬著頭皮道,“表哥,我想出府逛一逛,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玄頷首,林蘭意以為他答應下來,正要謝他,便聽他道,“表妹是客,不必拘束。出門便同府裡管事吩咐一句,他們會安排。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李玄說罷,便又衝林蘭意點點頭,疾步走了。

漸漸走遠,李玄的步子才慢了下來,他其實心裡清楚,林蘭意很無辜,大抵也猜到,應當是母親喊她來的,但他實在沒有精神去同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一看到她,李玄便想起那一個月,腦海裡便止不住想,那一個月,阿梨白日裡會做什麼,夜裡做什麼,天晴的時候做什麼,天冷的時候做什麼。

越想,便越覺得心痛,胸口像被什麼鑿著一樣,疼得厲害。

眼下,他就隻想避開林蘭意。

不遠處就是侯府大門,馬車已經等候許久,李玄朝那走著,邊想,待過些時日,叫母親替林家表妹另尋一門親事罷。

他娶她,隻會害了她。

麵前便是馬車了,李玄將那些糟糕的情緒收起,打起精神,邁過門檻。

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從一旁飛快衝了過來,李玄下意識微微側頭,雪白的刀刃,從他麵頰邊劃過,他感受到一絲極其細微的刺痛。

薛蛟一擊未中,卻不肯放棄,越發下了死手,活脫脫一個亡命之徒,不管不顧身旁侍衛的大刀,用力朝李玄劈去。

雪白的刀刃,直接砍進了肩胛,寸寸入肉。

鮮紅的血,從刀口一點點湧了出來。

李玄悶哼一聲,一腳踹開麵前的薛蛟,肩上的傷口湧出了鮮紅的血,他靠在門上,因失血有些暈眩,微微閉目。

就那一腳,侍衛便蜂擁上去,仗著人多勢眾,將薛蛟牢牢按在了地上。

李玄一把拂開湧上來的侍衛管事,朝前走了幾步,在薛蛟麵前站住,問他,“你同我有仇,大理寺的案子,還是刑部?”

“老子要殺你,還要理由?!李玄,我早晚要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薛蛟咬牙切齒說著,凶悍無比,幾個侍衛一起壓著他,才勉勉強強製住他。

李玄一怔,並不記得自己何時結下這樣的仇人,剛想叫人捆了交給官府。

一個婦人忽然衝了過來,邊哭喊著“蛟兒”,邊一下子給李玄跪下了,拚命磕頭,“世子饒命,世子饒命……”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跟在兒子身後前來的薛母。

昨日侯府來了人,告訴他們,阿梨在府裡病死了。薛母便曉得,兒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夜都不敢閤眼,早上偷偷跟著兒子出來了。

果然,她就知道,阿梨那丫頭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他們母子安寧的。

薛蛟看得嗔目眥裂,朝薛母大喊,叫她走。

薛母自不肯走,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再入獄,便不住地求李玄,“您看在阿梨的麵上,饒了我們吧。”

李玄聽到阿梨的名字,怔了一怔,想起阿梨家中的確有一個嬸娘和表兄,他看了眼滿眼恨意瞪著他的薛蛟,彎腰扶起薛母,“您起來吧。”

薛母顫顫巍巍起身,李玄轉過身,朝穀峰道,“放人。”

薛蛟被鬆開,剛起身,薛母便撲了過來,牢牢抓著他,像是怕他再動手一樣。

李玄定定盯著薛蛟,道,“你們走吧,我不追究。”

薛蛟“嗬”地冷笑一聲,刀子一樣的眼神,一寸寸劃過李玄那張臉,就好像,要把他的模樣,刻在腦子裡一樣,良久,才陰沉沉道,“李玄,你記著,我薛蛟同你武安侯府,誓不兩立。總有一日,我要取你項上人頭,祭奠我的小梨花。”

李玄神情未變,依舊隻一句話,“放人。”

他一聲令下,原本還遲疑的侍衛儘數散開,給母子倆讓路。

薛蛟母子走遠,李玄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推開想上來扶他的侍衛,丟下一句“去大理寺告假”,便頭也未回地回了侯府。

李玄在武安侯府遇刺的訊息,很快便傳到了侯夫人那裡,眾目睽睽之下,便是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侯夫人匆匆忙忙趕過來,氣喘籲籲進門,一看到三郎肩上滲出的血,兩行淚先落了下來。

李玄緩了神情,勸慰她,“母親,隻是小傷,不礙事。”

侯夫人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哆哆嗦嗦去碰他的傷口,湊近了,卻又不敢了,一下子縮了回去,“這叫什麼事啊,天子腳下,自家府外,竟還有歹徒持刀傷人。還有你那些侍衛,吃什麼用的,就眼睜睜看著那人拿刀捅你!”

“人我已經抓了送去官府了,侍衛也罰了。”李玄麵不改色撒謊。

侯夫人這才作罷,道,“那便好。往後出門,身邊多帶幾個侍衛,十個不夠便一百個,再不可這樣傷著了!”

李玄應下,又想起了什麼,索性便提了,“母親。”

侯夫人看他,“怎麼了?”

李玄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林表妹,您為她另尋一門親事吧。兒子眼下,沒有娶妻的打算。”

侯夫人愣住,嘴張了張,想說點什麼,但看到自家兒子那滲著血的傷口,和黑沉沉的眸子,心裡猛地一顫。

她不能再逼三郎了。

侯夫人胡亂擦了擦眼淚,一口應下,“好,你不想娶,便不娶。什麼時候你想娶了,娘再給你找。蘭意是不能耽擱了,我這就擬信告訴你舅舅,就說你們八字不合,沒緣分。你舅舅若是同意,我一定給蘭意尋一門好親事,把她風風光光嫁出去!”

說完了,剛好藥送了上來,侯夫人親自接過去,一點點喂李玄。

李玄亦沒說什麼,順從當一回好兒子,母子倆間比起從前,反倒更親近了些。

經曆了這麼多事,李玄漸漸學會如何去體諒身邊人了。

他從前不懂得表達,什麼都扛著,什麼都瞞著,如今漸漸明白,感情原本就是相互的。

不必事事宣之於口,但絕不可處處隱瞞。

兩個多月後,蘇州。

胭脂鋪老闆娘秦三娘提著食盒,走進隔壁的書肆,朝守在櫃台的婦人點點頭。

那婦人不等她問,便主動道,“秦掌櫃,我家掌櫃在後頭。”

秦三娘謝過婦人,徑直推開前鋪和後院間隔斷的門,走了進去,便看見阿梨蓋著厚厚的褥子,躺在美人榻上,一副美人春睡的模樣。

她走過去,輕輕捏捏阿梨的鼻子,笑著道,“快起來,你餓一頓不打緊,我乾女兒可餓不得。快起來,今日給你帶了餃子。”

秦三娘堅定的認為,阿梨懷的一定是個乖巧的小姑娘,早早便把乾孃的身份定下了。

阿梨迷迷糊糊睜開眼,懶洋洋不想起身,蹭了蹭柔軟的被褥,賴床道,“三娘,我困。”

秦三娘看得好笑,心頭止不住發軟。阿梨剛到蘇州的時候,人瘦削得厲害,夜裡還時常嚇醒,每回醒了,她得哄她許久,她才能睡著,她怕她難過,亦不敢問些什麼,隻能拚命喂她好吃的。

如今,同先前就像全然變了個人一樣。用脫胎換骨來形容,也毫不誇張。

就像原本是隻可憐的流浪貓,懨懨的,慌張的,在新家呆慣了,便變得愜意自在起來,偶爾還伸伸爪子。

但這樣的阿梨,秦三娘見了,反倒為她覺得高興。伸爪子撒嬌怎麼了,阿梨年紀比她還小了不少,原就還是個孩子呢,那般穩妥做什麼。

秦三娘催她,“快起來,先把早膳吃了。你忘了?昨日我們約好了,今日要去見我哥哥的。”

阿梨戀戀不捨蹭了蹭柔軟的被褥,乖乖道,“三娘,我起來了。”

秦三娘笑瞇瞇捏她臉,“不許叫三娘,叫姐姐,乖。”

阿梨纔不理秦三娘,坐起來,迷迷糊糊地想,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睡神轉世吧,怎麼還是好睏啊……

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餃子,餃子是豬肉酸菜餡的,特彆開胃。

吃了後,阿梨便去換衣裳,秦三娘就坐在外間等她。

這時,一個書生走進來,眼神打量著書肆,似乎在找什麼人。

秦三娘見狀,立馬“凶神惡煞”朝他瞪一眼,凶巴巴道,“看什麼?買書就買書!還讀書人呢,簡直有辱斯文!”

那書生被秦三娘說得臉色漲紅,匆匆買了毛筆和硯台,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秦三娘收好銀子,遞給看店的劉嫂,不忘囑咐道,“再有這樣藉口來看你家掌櫃的,彆給好臉色。這些書生啊,個個油腔滑調,都是不靠譜的!”

秦三娘正殷殷囑咐著的時候,阿梨從後院出來了,她比起剛來蘇州時圓潤了些,臉色紅潤,氣色極好,孕態隻是初顯。她今日穿一身湖藍的襖子,雪白的褶裙,纖瘦的腰,裹在湖藍的襖子裡,神情又溫溫柔柔的,看上去十分嫻靜。

秦三娘走過去挽她的胳膊,道,“叫劉嫂替你看著鋪子便是,走,跟我回家。”

劉嫂也爽快道,“掌櫃的去便是,有我看著,鋪子裡出不了事。”

阿梨點頭應下,輕輕同劉嫂說了幾句話,便跟著秦三娘出去了。

兩個多月前,她用血衣和銀票,騙過了侯夫人派來的人,而後便雇了鏢師,一路護送她到了蘇州,投靠了秦三娘。

如今安頓下來,快有一個月了。

再度想起武安侯府的那些人和事,阿梨覺得有些恍如隔世,但實際上也才過去幾個月而已。

她如今在蘇州,有一家不大的書肆,書肆後邊是住人的院子,也不大,但被她佈置得很溫馨,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被褥床榻、燭台花瓶……樣樣都是阿梨自己親自去挑選的,沒有假他人之手,就那麼一點點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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