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淋雪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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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後。
我手上的疤痕,預示著我和霍銘修,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1
我頭上的短發,讓化妝師為了難。
半小時後。
霍銘修推門進來。
「好了嗎?」
「霍總,這樣可以嗎?」
霍銘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一分一分深了下來。
「林悅,看你,你喜歡嗎?」
我眸光,隻微微頓了一下。
旁邊的化妝師,侷促地絞緊了手。
以前,我向來要求高,一定要做全場最奪目的一個。
可是現在的我,剛坐了三年牢。
連曾引以為傲的頭發,都剪掉了。
「可以。」
2
我挽著霍銘修,從旋轉樓梯,緩緩而下。
迎著全場的目光。
「快看,林悅。」
「她真的出來了。」
我全程昂著頭,曾經的傲氣,不允許我低頭。
「沒事吧?」
旁邊的人,還要說點什麼,已經有人迎了上來。
「霍總,恭喜,海舟的十億大單,還是入了霍氏。」
霍銘修頷首致謝,與對方碰了一杯。
「我一個人走走,你忙。」
我退出霍銘修的身邊,往宴會邊緣去。
安靜的角落裡,我深吐出一口氣。
「聽說她昨天纔出來的。」
「霍銘修親自去接的?」
「可能嗎?霍銘修心裡愛的一直是唐家那位,和她不過是表麵場合。」
「也是,三年前,本來可以爭取不被判的,霍家硬是沒出手。」
二人走過來,看到我時,頓時白了臉。
作鳥獸散了。
我眯了眯眼,可內心卻是冰涼的。
3
宴會廳動靜大了起來。
「發生什麼了?」
服務生:「唐家來了,送上了一尊金龍。」
我抿住了唇。
「這唐家出手真是闊綽,據說這東西,有市無價的。」
「嗬嗬,這還不是左手送右手?」
「你看吧,唐家那姑娘,遲早要嫁入霍家的。」
「這可彆亂說。」
「哼,當年霍銘修娶林悅,隻是林老爺子用林家的遺產逼霍銘修答應的,據說還簽了五年婚約協議。」
我扭頭,看著討論的方向。
抬腳離開。
4
我回到霍銘修的身邊。
「去哪了?手這麼涼。」
他回頭,握了一下我的手。
「沒去哪。」
我站在他的身邊,也是站在聚焦的目光裡,看向守在唐父身邊,安靜的唐寧。
我們對視上。
她也毫無挑釁的**,隻是儘快避開,和過去的朋友打招呼。
她是那麼溫柔,但就彷彿有光,落在她身上一樣。
引眾多貴公子,暗生傾慕。
可這麼多年裡,誰都知道,她一直在等霍銘修。
這個已為人夫,海城最尖端的人物。
有人說,她等到的隻會是一場空。
可我卻清楚。
這是一場雙向奔赴。
那些議論,都是真的。
霍銘修從始至終,都沒碰過我。
5
宴會在四十週年慶的答謝儀式後結束。
人去。
空下宴會廳。
「太太,要怎麼收拾?」
這個會場,是霍家的莊園之一。
我沒坐牢前,也一直由我策劃宴會。
我搖搖頭。
「你們看著辦吧。」
隨即,霍銘修已經送完客返回:「回淺灣吧。」
6
回去的車上,幾乎是靜謐的。
他飲了酒,閉目養神著。
到了家。
他率先上了樓。
我坐在客廳裡,卻很茫然。
「夫人,要我幫您卸妝嗎?」
「不必了,我等會兒自己卸。」
我隻抬頭,看了看樓上走廊那抹高長的背影。
「太太這次回來,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坐牢誒,據說裡麵黑暗得很,太太還不知道在裡麵吃了多少苦頭。」
「其實我覺得太太也蠻可憐的,丈夫不愛,從小就是大小姐的她,還被判坐牢。」
「還記得,一年前太太被帶出就醫過嗎?據說是在裡麵自殺了。」
我沒再去廚房,拿了茶幾上的牛奶,輕聲上了樓。
7
臥室裡。
霍銘修出來時,我正在灑著月光的陽台上,吸一瓶牛奶。
「怎麼蹲這了?旁邊不是有椅子。」
我愣了一瞬,反應過來。
我的潛意識還留在了監獄中。
「你洗完了?」
我抬眸,隨即要起來。
但強烈的低血糖,讓我差點摔過去。
他強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我。
「小心?低血糖?
「我明天讓醫生過來,開些調理的中藥。」
我沒回應,我隻是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納悶地看著他。
他正欲要張口,我剛擱在台上的手機亮了。
是傅舟發來的。
「你要小貓嗎?我送你一隻,很可愛,你一定喜歡。」
傅舟。
我看著名字,愣了一下。
我坐牢三年,他申請來看過我。
可我沒有見。
我不願見任何人。
我拿起手機,正要回複。
「早點洗漱了休息,我去書房發封郵件。」
霍銘修披上外套,寬闊的背影往外走去。
我看著隻開了一盞壁燈的門口,遲疑了一會兒。
猶如三年前。
每次要睡時,他總是還有工作沒處理完。
而這一去,就是一整晚。
次日一早,必定告訴我,昨晚忙太晚了,就在書房睡了一晚。
8
傅舟送了我一隻很可愛的小貓。
但我卻不能把它帶回淺灣,霍銘修不喜歡任何小動物。
「就先寄養在我這吧。」
我抱著軟軟的一團。
「林悅,有沒有人說,現在的你更像一隻貓。」
傅舟倏然笑。
「其實你,一直都是貓屬性的。」
我不解他的話。
他已經轉身去拿貓糧了。
貓最終還是先放在了傅舟那。
9
自出獄後,我幾乎沒出去逛。
唯一一次,還是去傅舟那看貓咪。
至於霍銘修,他總是很忙。
早出晚歸,也就晚上能看見他人一會兒。
但關於我坐過牢的事兒,也沒上任何媒體。
霍銘修封口了,大概率不是為了保護我,而是保護霍家。
「下樓吃飯了。」
我回頭,霍銘修已經回來了。
「雪姨說,你在房間裡好幾個小時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脫下外套過來,抬手要碰一下我額頭。
我避開。
「沒有不舒服,去吃飯吧。」
他的手落空,幾步後,他跟上來一起下樓。
剛到樓梯間,我卻倏然頓住。
握緊了空空的手腕回身。
「怎麼了?」
「忘記一個東西了,你先下樓吧。」
我趕緊往樓梯上去。
回房找到了,擱在化妝台上的冰玉鐲子,戴在手腕上。
遮住了錯綜複雜的傷疤。
我沒想到,在我回來時,霍銘修還沒下去。
甚至我走到那時。
他的目光,落在我戴上鐲子,遮蓋好的手腕上。
「林悅。
「快下樓吃飯吧,好餓。」
10
桌上。
我們都沒說話。
「這是什麼?」
晚飯結束,我上樓,圓桌上放了兩張深藍色的卡片。
「畫展的,你想去嗎?」霍銘修走過來。
我看了上麵的星空主題。
在我的愛好裡,動物裡喜歡貓,藝術裡看畫展算一個。
「你呢,去嗎?」我下意識出聲。
他頷首。
「最近新專案籌備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我陪你一起去。」
我愣了愣。
「怎麼了?不想我去?」
我搖搖頭。
「那是怎麼了?」
落地窗門大開著,有風進來,他抬手把我的發絲,往後彆了一下。
手心,還帶著掌心的溫熱。
氣氛有一瞬的熱燙。
我認真地看著他:「你真的要去?真的不忙?」
「真的,我以後會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你,過去是我太疏忽你了。」
晚風裡,他篤定點頭,緩緩把我拉入懷中。
「和我個機會,彌補好嗎?」
熾熱的懷抱裡。
我呆呆地看著外界。
嘩啦一聲,日曆翻入了下一頁。
11
可是如果有先知的話。
那場畫展,我一定會避開。
霍銘修確實來了,隻是來得太晚了。
後來很多年後。
我都不知道,那天他的驚慌,是因為地上的血,是我的嗎?
還是因為其他?
隻是那件事沒多久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12
我到畫展時,霍銘修還沒到。
這場畫展是邀請製的,全場其實人並不多。
可就算沒幾個人。
李娜朝我走過來時,我還是眯了眯眼。
「林悅?」
我抬步,離開這個區域。
手腕卻被拽住。
「這麼怕我?」
麵對她挑釁的麵龐,我隻嗤笑。
「果然狗不能喂太飽了,否則會自以為是。」
「你?」
她練過跆拳道,還一股怒火地按著我的手。
我忍住抽她一耳光的火。
「這裡是畫展,我勸你少在這給你家丟臉。」
巡視的保安看過來,她才鬆了手。
讀書那會兒,我們便結下了仇。
據說我被判三年,她還買了鞭炮來放。
自從我爺爺去世後,林家從事的行業,也被她爸壟斷了。
她也越發高調。
「你老公是不是告訴你,他有事不能來陪你看展了?」
我剛走了一步。
她便在後出聲。
我頓住,可隨即又抬步離開。
「你就不好奇,他真正來不了的原因嗎?」她生怕我聽不見,加大了音量。
「這麼關心我老公,你有妄想症?」
我快步離開。
她卻依舊不顧畫展的安靜,大聲道。
「因為他去陪唐寧了,他被唐寧叫走了,嗬嗬,永遠得不到愛的可憐蟲。」
我腳下很快。
可心還是在飄浮的空中,揪住,碎裂,炸成粉末。
13
另一隅裡,我安靜地盯著一幅畫。
「你也喜歡這幅春居圖?」
我側頭,是傅舟。
「你也來了?」
他笑:「勒寧大師的第一次的海外展,我可不容錯過。」
他的笑,總帶著日光的和煦。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瞪著這邊的李娜。
「她剛才找你麻煩了嗎?」
我搖搖頭。
「這邊我已經看完了,我去二樓看看。」
「林悅。小白想你了,有空多來看看它。」
「好。」
我走上二樓。
他繼續往另一頭走去。
14
走出畫展。
打的車還沒到,我去了旁邊的洗手間洗手。
可我沒想到,倏然冒出來的一個力道,把我甩在了牆上。
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
一腳就踩在了我的肚子上。
「林悅,你個臭婊子,神氣什麼?」
「彆……碰……我。」
她的腳越發地狠。
我努力去拎開那隻腳,她身邊的朋友,又扯開了我的手。
李娜一點兒一點兒地用力。
我忍著疼,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聲音。
「故意……傷人?你們等著吃牢飯吧。」
終於有人害怕了。
「李娜姐,差不多行了,我們走吧。」
「怕什麼,她爺爺早就死了,她家早就沒人了?若不是她躲牢裡三年,我早就想教育她一下了。」
「可,她還是霍銘修的太太啊,誰敢惹霍銘修。」
「霍銘修?誰不知道,霍銘修根本不要她,真在乎她,三年前的事兒,會袖手旁觀?」
我幾乎感覺喘不過來氣:「我還是……霍太太,霍家的人……就不會允許我被外人欺負,你們可以試試。」
「走吧,李姐。」
「走個屁,知道這會兒霍銘修在誰那嗎?在我朋友唐寧那,永遠不可能來救她。」
直到我的肚子,被踩穿。
什麼臟器破碎了。
李娜才收了腳。
我捂住撕心一般的肚子,立馬從包裡找手機,打急救電話。
可剛要離去的李娜再次回來。
扒拉著我的手臂。
「你們倆快回來。」
我猜測到她的意圖,死死護住手腕不露出來。
可手上的鐲子還是被李娜吩咐撥開,露出一道道醜陋的疤痕。
「嗬嗬,就聽說你在裡麵割過腕,沒想到,割得這麼深啊。」
「嘖,這麼好看的東西,可要在我們圈子,分享分享。」
她拿出手機就要錄影。
我怎麼躲,都躲不開鏡頭。
「哈哈,看看,這就是曾經海城第一千金,看看她的左手腕,好醜是吧?在監獄裡割的……」
「滾,滾開……」
我怎麼反抗,都沒有用。
直到李娜錄好了視訊。
她們才拍拍手,起身。
她拉門,半隻腳踏出了外麵。
煙灰缸砸下。
她頓時糊了一後腦勺的血。
我才扶著門框笑了。
同時,我的身體,也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樣,血不斷地從嘴裡往外湧。
無力地坐了下去。
霍銘修轉過身,驚恐地看過來。
我不知是否是錯覺。
感知一點兒一點兒消失。
隻彷彿有一雙腳,從很遠的地方,奔了過來。
15
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白茫茫的一片,我行走其間,一腳踩入了深坑,一腳又墜入了冰川,磕出了血。
走了萬裡路,也不見一個人。
我渾身凍壞了,躺在雪裡。
被一層一層地覆蓋,我對著藍天說了一聲再見。
可雪覆上我眼睛時。
我靜默後,又不甘心,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往前爬。
我不要死在這。
我要走出去。
我不要放棄。
16
「醒了?
「一號房的病人醒了,快來人。」
我剛抬開一點兒眼皮,耳邊倏然一陣聒噪。
「林悅。」
一個模糊的輪廓衝上來,已經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
我的手腕,又被一隻大掌緊緊握住。
不知是我的手在顫抖,還是那隻手在顫抖。
視線漸漸恢複,腦子裡絞了一番,我分辨出眼前的人是霍銘修。
我抬眸,看入霍銘修的眼睛,眼窩裡深紅的血絲。
17
一月後。
霍銘修一直守在醫院。
助理把他要處理的公務,都送來這了。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小心一些。」
他抽了紙巾,為我擦拭了嘴角的一點兒湯漬。
我看著他的眸子。
這幾日,血絲減少了一些。
「怎麼這麼看著我?是不是沒刮鬍子,很醜?」
我搖搖頭,靠著床。
他蓋上了保溫盒,又將小桌子擦拭了一遍,收走了。
他從小在霍家長大,這些事他以前應該是沒做過的。
「你不去公司嗎?」
他指了指那些資料:「資料都送來了,我在這也能看。」
「開會呢?你們公司的會很多。」
「公司最近淡季,會少,我現在首要任務是照顧好你。」
我抿住了唇沒說什麼。
轉而睡了過去。
霍氏的企業,是出了名地管得嚴。
我曾在裡麵實習過,會議眾多。
霍銘修這個老闆更不必說。
我也知道,他隻是把會議挪到了晚上。
我失眠時,還能聽到,他在隔壁病房,對著電子屏開會。
18
今日,兩名警方人員來到了醫院。
我想起自己,拚儘全力砸到李娜頭上的煙灰缸,我手心攥緊。
「霍總,關於東方大樓洗手間的案件,我們來找霍太太做一下筆錄。」
警方同霍銘修握了手。
霍銘修點點頭。
隨即,又捏了捏我的手。
「不用緊張,一切如實講。」
麵對警方的詢問,我如實講述了事實。
「就這些嗎?」
「霍太太還有沒有補充的?」
「沒。」
簽完字,警員離去。
我看向霍銘修:「李娜的傷已經好了?」
「成傻子了,智商不超過九歲。」
我震驚住,同時心跳加速。
「我當時在氣頭上,隻想和對方拚了。
「我會坐牢嗎?」
「傻瓜,你隻是做出了自我保護,坐什麼牢?
「放心,警方不會追究你任何問題。」
「真的嗎?」
他穩住我的肩膀:「真的。」
如霍銘修說的,後來警方沒再出現,我也沒收到任何起訴書。
我才徹底放了心。
19
「太太,在看什麼呢?」
雪姨進來,順著我的視線往外看去。
雪姨又開啟保溫盒,擺好。
「快吃東西吧,太太,身體可要早些養回來。」
我點點頭。
隻是身體越差的時候,其實越是吃不下高蛋白的。
因為根本沒有胃口。
「霍銘修呢?」
「太太是想先生了,我給他打個電話。」
雪姨便去拿手機。
我卻止住了。
「不用了,如果你遇到了,麻煩他來這一趟。
「我有話和他說。」
一週前,霍銘修接了一個電話,就一週沒來醫院。
雪姨點點頭:「好。
「太太彆多想,先生一直在公司加班。」
我沒說什麼,隻默默盛了一勺湯。
20
我撐著身子,站到了落地鏡前。
霍銘修進來了。
「小心。」
他扶住了我。
「怎麼下床了,醫生說,還需要靜養。」
「我已經好多了。」
我扯開他的手,努力站在鏡子前,抻直了身子,撐了一分鐘。
做完後,我回到了床邊。
「等你好了,我們去海島上住一個月,散心……」
他看著我,在等我的回複。
可我卻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林悅?」
「我們,離婚吧。」
21
出院這天,我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民政局。
「兩位是自願離婚嗎?」
證件遞過去,工作人員看著我們。
我點頭:「自願。」
好一會兒,霍銘修都沒有回答。
「先生?」
從民政局出來,天好像比剛才還冷了一些。
「銘修?」
倏然一道婉轉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看過去。
唐寧已經走到了霍銘修身邊,驚喜地看著他。
我收回視線離開。
那天很冷。
但我去了爺爺的墓碑邊,坐了一下午。
最後疲憊地躺在了一家賓館裡。
次日醒來,才發現手機裡,霍銘修打了一通電話,還發了幾條資訊。
我坐起來,收拾了一下。
就快速去退了房。
22
趕到淺灣,霍銘修竟然還沒去上班,坐在了沙發裡,整個人裹著說不清的戾氣。
我回來收拾東西,是昨天就說好的事兒。
我隻微微點頭,就往樓上去。
「昨晚給你打了電話,為什麼不接?」他突然出聲。
「你有事嗎?」
我的一句話,卻好像堵住了他的喉嚨。
「你至少該接一下電話的。」
他的目光還沒收回。
我想了一下,還是回道:「不是故意不接的,那會兒睡著了。」
說完,我點頭上了樓。
又吩咐雪姨,再幫我準備兩個箱子。
23
東西很多。
我收拾得也非常細致,不想等新的女主人進來時還有我的用品。
不論她是否膈應。
反正我挺膈應。
「太太,這個花瓶是你買的,帶走嗎?」
雪姨握著一個七色彩瓶。
我點頭:「帶走,隻要是我的或者我買的,全都帶走。
「一件都不要落下。」
雪姨微怔了一下。
恐怕是覺得我這人,也不用做得如此,霍家哪裡缺這點錢。
收拾得太久了,霍銘修也上來了。
他上來時,我正躬身,在撿床底的一顆珠子。
「什麼東西,還在床底?」
我掏了半天,纔拿出來:「這顆珍珠耳墜,不小心掉床底去了。」
他看著我手心一枚圓圓的珠子,扭頭,已經走到了陽台上。
「林悅,如果一個男人,連一顆珠子都買不起,你確定還要選擇他?」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卻倏然扭頭,直視著我。
「我指的傅舟。」
「傅舟,和他有什麼關係?」
24
一個一個箱子裝滿,立了起來,已經堆了七八個了。
霍銘修:「很多東西,你都不會碰第二次了,也要裝起來?」
「我隻是不想新的女主人,發現還有彆人的東西,會鬨心。」
他愣了一瞬,雙手擦入西褲裡。
最後高長的身軀,卻抬步離開了戰場。
「這裡,不會再有任何的女主人。」
背影離去。
我拉上箱子拉鏈,抬眸愣了一瞬。
他是什麼意思?
也是,他的房產數不勝數。
又怎麼會讓人再住這。
是我想多了。
這個地方,以後說不定他都不會再來了。
但無論他如何處置。
我的東西,應該帶回我自己的地盤裡。
25
箱子硬是塞了三輛轎車,才全裝滿了。
隻是霍銘修竟然也拿出了他的座駕,幫我送一趟。
「上車吧。」
他看向我時,我愣住。
「你要開嗎?」
我以為,他最多是讓他車子裝一下我的東西,家裡的司機幫開過去。
沒想到,他還要親自開。
還邀請我做他的副駕。
「今天家裡就兩個司機,一共裝了三輛車,我不開,誰開。」
「我可以試著開一下的。」
「你確定你能行?」
我:「……」
我沒了勇氣。
「快上車吧,等會兒天要黑了。」
我沒再說什麼,他的話,已經像是在變相趕人了,趕緊送走我這個麻煩。
我上了他的車。
我首先去了其他兩輛車,才發現副駕都被塞滿了。
隻有霍銘修的副駕還可以坐人。
26
到了小明樓時,我沒想到傅舟站在門口。
我推車門下來:「你怎麼來了?」
他和煦地笑著:「幫你搬東西,順便把小白送過來。」
旁邊的貓彆墅裡,小白還憨憨地睡著。
我被他的笑感染:「謝謝。」
身後「砰」的一聲。
我回頭,霍銘修黑著臉下車來。
我不敢耽擱,立即去搬東西。
他也拎了一個箱子下來。
「放門口吧,等會兒,我自己搬上樓。」
不敢勞煩他。
「都送到門口了,也不差這一會兒的工夫。」
他冷哼了一聲,一手一個箱子從我和傅舟中間穿過。
傅舟的胸膛被撞了一下。
我:「……」
「傅舟,你沒事吧。」
傅舟似乎強忍了一下,對我笑笑:「沒事。」
霍銘修常年健身,看著高挑,身上的肉異常結實。
「霍銘修,你故意撞人?」
他比我還生氣:「先過來開門。」
27
天色黑後,東西也全搬上了樓。
「霍總,我們走嗎?」
我給大家燒了熱水,一人倒了一杯。
水喝完,我發現霍銘修還沒離去的意思。
我愣住,正在斟酌,難道要請他們吃頓飯?
「霍總,我們走嗎?」我正欲開口,司機已經提醒霍銘修了。
霍銘修瞟了一眼周遭,看向正在逗小白的傅舟身上。
又突然看向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
「要不……」
他已經出聲:「嗯,走吧。」
我鬆了口氣,誰也不想,剛離婚就和前夫在一起吃一頓飯。
隻是路過我身邊時,他頓住。
「無論如何,建議你好好考察一番,彆看走眼了。」
我扭頭,不解地看著他。
院外汽車聲離開,我繃著的神經才鬆下來。
同時小白來到了我的腳邊,喵喵地叫了幾聲。
「怎麼了,小白?」
傅舟也走了過來,聳聳肩:「走吧,該去吃飯了。」
「好,我請你吃大餐。」
家裡還沒買菜,我隻能帶他到外麵吃。
「可彆,今天你搬家,我請你。」
晚飯後,我們沿著江邊走了一會兒。
他開車要離開時,又降下車窗。
「林悅。」
「東西忘了嗎?」
我側身。
他笑了笑,搖頭,指了指我腳邊的一團:「不是,是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小白嗎?」
晚風拂過,空氣裡,他眸裡的溫柔卻有些說不明的味道。
「可以,但我最近打算出去走走,會帶上小白,我們最近不在家。」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灰色的車尾離去。
我瞧了瞧廣闊的星空,隨即彎腰抱起小白進了屋。
28
三月後。
我從外地回來。
隻是同我計程車一起回來的,還有隔壁的鄰居。
下車來,我瞧了一眼旁邊的小院。
三月前,旁邊的小彆墅還在掛牌銷售。
但是黑色轎車開入院內,車主卻一直沒下車來。
我出來澆花時。
隔壁突然傳來了動靜。
我立即看過去,可就看到一個高挺的後腦勺,踏入了他的房內。
我愣住,這個後腦勺有些熟悉。
29
次日,我在周邊熟練車技。
關於接下來,我打算在市中心開一家畫室。
隔壁昨天停在院裡的那輛嶄新的保時捷,一早開了出來,停在路邊。
我儘量遠離。
偏偏這時,後麵駛來一輛車按了一聲喇叭。
我腳下失控「砰」的一聲,就和旁邊的保時捷撞上了。
「姑娘不會開車,就不要開了。
「實在不行,找個男朋友唄。」
後車開前來,降下車窗,嘲諷了一番,又飛速開走了。
我下車來,看著相撞的地方。
這時旁邊院子的門,也拉開了。
「怎麼了?」
「抱歉,我剛不小心把你車撞了,你看一下多少錢,我賠……」
「你哪裡受傷了?」
倏然,我被一隻手拉住,轉了一個麵。
當看清眼前高挑的人時,我愣住了。
「霍銘修?」
我腦子還一片空白,他卻急切道:「我問你,你自己有沒有受傷?」
他又拉起我胳膊,檢查了一番。
「沒,我應該沒受傷。
「就輕撞了一下。」
他皺著的眉宇,這才平展了下來。
我怔住:「你怎麼在這?」
麵對我的眼神,他卻心虛一般,瞟向了周遭。
「這房子花海環繞的,環境不錯,我就買下了。」
他成了我的鄰居?我頓時覺得晴天霹靂。
為什麼?
「我有事要先走一下。」
他倏然拉開了我的車門,坐上了主駕。
「你做什麼?」
「你不要再練了,至少找個人陪你練,不然太危險了。」
他把我的車,開入了我的院內。
又出來上了他的車:「我有事先走了,記住不要練車。」
我儘量忍著心中的煩躁。
「你的車修多少錢,告訴我。」
他沒回應,開車離開了。
30
霍銘修成了我的鄰居,我頓時覺得,胸口密密麻麻地疼喘不過氣來。
煩躁也堵在了胸口。
晚上,夕陽落入天邊。
他回來,我直接堵在了他的門口。
「怎麼了,林悅?」
「你可以把這房子賣掉,彆住這嗎?」
我自認為在婚姻裡,他給我的傷害,比我這句直白的話,要大一百倍一千倍。
他眼皮微微下沉:「你討厭我住這?」
「在我看來,離婚後最好一輩子不要見了,這個地方也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我先在這的,所以請你搬走。」
我不想明說討厭。
我也知道,那種感覺不是討厭,是一輩子最好不見,互不打擾。
況且恨和討厭,從來不是一個量級的。
「我會儘量避開你的出行時間,不打照麵。」
「可能嗎?霍銘修,還是你覺得這樣好玩,我活該被你們欺負。
「以你和唐寧的感情,她也會出現在這吧,是不是你們的婚禮,也要在這完成?」
過往的種種,在我的腦海裡浮現,我的牙齒禁不住打戰。
「霍銘修,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不爭氣地紅了眼眶,抬手猛地擦掉。
「當然,我可以搬走,遠離你們,可不是這個道理的,霍銘修,你們不要太欺負人了。」
「林悅,對不起,不要哭。」
我崩潰。
他的手指,落在我的臉上。
我幾乎是下意識躲開。
「你說的這些都不會發生,我保證。」
我隻是譏誚地看著他。
「我和唐寧,怎麼會結婚呢?我和她根本就沒有關係。我說過,離婚後我也會單身一輩子。
「對不起,我知道婚內你所受的傷,我死也無法抵罪,但請你相信,我從來沒和唐寧在一起,在感情忠貞方麵,我從沒有背叛過你。」
「嗬嗬,沒有?霍銘修,上流圈裡誰不知道你喜歡唐寧。
「你忘了,當年我坐牢,也是因為和唐家有關,你可以幫我的,但你沒有。」
他瞬間就啞語了。
我笑了一下,他的謊言,根本經不起任何推敲。
我以為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但沒想到,他再次說了出來。
「當年我有難言之隱,對不起,是我犧牲了你。
「但我不是因為唐家,才犧牲的你。
「林悅,真的。」
我裹著濕潤的眼睫,顫了一下。
什麼。
我隨即又搖搖頭。
「不要騙我了,霍銘修。
「坐牢的事兒,是我愚蠢無知,被人下了套,技不如人,但彆忘了畫展呢。
「你敢說,畫展你不是去陪唐寧了嗎?
「不過說來,也不該怪你的,又不是你傷了我,是李娜。
「嗬嗬,我也不該怪在你頭上的。」
我被失敗的感覺,緊緊包裹。
我努力調整的狀態,今晚還是破碎了。
不堪一擊。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林悅這一切都是我沒保護好你。
「對不起,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沒背叛你。
「那是我和唐寧私下第一次見麵,也是事出有因,但絕不是去談情說愛了,是因為她手上握了……
「林悅,不要自我否定,你很好,特彆美好。
「答應我,好嗎?」
我看著他:「她手上握了什麼?」
我想不到,唐寧手上會有霍銘修的什麼把柄。
這也是不可能的。
商業上,霍銘修從來做得滴水不漏。
他卻避開我的問題。
「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冷笑了一下。
從身上拿出三千塊的信封,塞到了他手裡。
「修車錢。
「希望你說到做到,錯開出行,少打照麵。」
31
三個月的時間,我的畫室成功開了起來。
先招了兩名畫師。
創業算是開啟了第一步。
至於生活,霍銘修也履行了他的諾言。
我們出行,幾乎沒撞見過。
若不是每晚我遛小白時,發現他的車,停在院子裡。
我都以為他搬走了。
當然,市中心的大平層,我也準備裝修了。
以後也隨時可以搬過去。
傅舟來做了幾次客。
每次他來,小白還很黏他。
他這麼溫柔的人,確實很招人喜歡。
「喵,喵」
傅舟離開後,小白就跑到我腳下。
我蹲下,輕輕捏了捏它身上的肉,凶道。
「下次,還在傅舟麵前,表現出你那不值錢的樣子,自己跟他走。」
我歎了口氣。
傅舟也是單身,兩個單身男女,經常在一起,總是不太好。
再說了,傅媽媽也在催傅舟趕緊找個好女孩結婚。
我不希望他把太多時間,花在這裡。
「還跟我生氣,好了,我去給你拿小魚乾。」
32
「小白。
「小白。」
我隻拿個魚乾的工夫,小白就跑出去了。
我要睡覺了,它還沒回來。
我在外找了一圈,終於聽到它的聲音。
偏偏這聲音,還是從隔壁傳出來的。
我:「……」
我叫它,它就在那頭回應。
可身子是一點兒也不跑回來。
真是要氣死我,我不可能去隔壁抱它。
沒想到,霍銘修主動抱它過來了。
「喵……喵……」
我說錯了,這貓分明是誰都黏。
這會兒,它在霍銘修懷裡,還一點兒也不想下來。
我:「……」
「給我吧,謝謝了。」
「好。」
他湊近了一些,把貓給我,我才嗅到了他身上,有微微的酒氣。
借著院內的燈,我也纔看清,他的臉上微微紅著,眼神有些迷離。
他很歉意道。
「抱歉,我喝了點酒,小白身上可能也沾上了。」
我瞧著他,發現他是真的很愧疚的樣子。
「沒事,我給它洗個澡就行了。」
隻是,他並不喜歡酒這個東西,除了應酬上會喝。
他私下是不喝酒的。
「你回去……」
「你會和他結婚嗎?」他突然道。
他又補充道:「傅舟,我看到他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我皺了一下眉,隻覺得他的問題很無厘頭。
「抱歉,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我不會回答。
「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我抱著小白,進屋關上了門。
33
晚上,突然下雨了。
一道雷後。
我拖著迷糊的身子,到陽台收拾衣物。
大雨中,隔壁的院子裡,卻坐了一個巋然不動的人。
是霍銘修,他身上的西裝,都還沒脫。
他做什麼?
醒酒?
他倏然躬身,抬手插入了自己的發絲中。
像是霍氏在他手上,毀掉了一般。
次日一早,我到花園扶起被打彎了的花。
就聽到隔壁的咳嗽聲。
沒一會兒,一輛車開入了隔壁。
他的助手孫岩,提了一包藥送了過來。
孫岩來到我的院子時。
我愣了一下:「有事嗎?」
「林小姐,我們可以聊一下嗎?」
我蹙眉:「聊什麼?」
他瞧了一眼隔壁:「您和霍總之間有很深的誤會……」
「抱歉,我和他離婚了,也沒什麼聊的,我要去畫室了。」
「林小姐。」
此時,旁邊咳嗽了一聲,霍銘修正站在房門口。
「孫岩,這份檔案趕緊送公司去。」
我也上車,開出了小院,隻是路過旁邊院門口時。
孫岩接過檔案,握著拳頭。
「霍總,為什麼不說出來?要一個人承受……」
我回頭,擰住了眉。
不過,門口隻剩下霍銘修了。
孫岩已經開車,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後視鏡裡,霍銘修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車尾上。
34
平靜的生活下,誰都感知不到,一場致命的危機,正在悄然執行。
我被巨大的搖晃驚醒時,整個人已經失去了判斷。
隻發現樓上的東西,全掉了下來。
造成難以估算的損傷。
四處逃竄的小白,奔到了我懷裡,淒厲地叫著。
我抱著它,連忙往外跑。
地震了。
但我纔在樓梯間,一條大梁就朝著我身上砸了下來。
「啊。」
「快跑。」
一瞬間,我被推了出去。
可身後大梁,卻把很高的一人生生砸了下去。
我回頭。
「霍銘修。」
我的淚唰地落下。
他的腰,直直被大梁壓住,血滲了出來。
我試圖抬起大梁,可一點兒也撼動不了。
「快……跑出去,彆管我。」
隻看到他腰上,一團一團濃黑浸出來……
「你堅持住,我帶你出去。」
我仍舊不會放棄,去搬那些鋼筋。
他被大梁死死嵌在那,嘴角的血,也一股股冒出來。
「林悅,你傻子啊,我就是要你跑出去,求你了,彆管我了。」
「不,要出去,一起出去。」
我的指甲掰斷了,手指染紅了。
可我就是想把他帶出去。
「彆費力氣了,再不走,你也走不出去了,前方那根梁,馬上要塌了。
「求你了,快走。」
他抓過我的手,不準我再去碰那根梁:「求求你了。」
「不要。」
「走啊。」
他預判出,前麵的那根梁,搖搖欲墜,幾秒後就會塌下來。
這裡會被掩埋。
「我命令你,快走,立即走。」他的眼睛,已經目眥欲裂了。
他們說,我和他之間有誤會。
我從不信。
奇怪的是,他今天在危難中,用身體幫我擋住那根千斤重的梁。
我不想再問理由。
我想相信他。
更不希望,有人因救我而付出了他的生命。
「如果很不幸,這裡就是我們的墳地了,霍銘修,我們一起吧。」
「傻瓜。」
沒有任何時間了。
大梁落下,鋪天蓋地的黑暗落下。
可落下那一瞬。
霍銘修,奮力把我護在了胸下。
我不知道,他都奄奄一息了,哪裡還有來的一股力量。
我預期的身上無法承受的痛,沒有那麼深刻。
隻知道,周身一片黑暗,然後腦袋發昏。
很想睡覺。
35
醫院。
我抬頭,瞧著朝我走來的唐寧。
哽嚥了一下喉嚨。
「他怎麼樣了?」
她麵色蒼白,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魂。
「失血太多了,醫生說要做好一輩子植物人的準備。」
看著重症監護室的小窗。
她的身子,控製不住地顫抖。
「是嗎?
「一輩子植物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都怪我。」
我看著她,已經完全麻木。
我扶起她:「是我對不起你們,該躺在那的是我。」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隔了一會兒,她突然失心一般笑了。
「林悅,你可真傻。」
「什麼?」
「他豁出命救你,隻因為全心全意愛你。」
她身上一抽一抽的,眼淚全程控製不住。
我的身子有些冷。
「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關係?不就是我喜歡他,他根本沒在意過我嗎?
「你大學追了他四年,最後和他在一起了,是吧。
「你可知道,大學的四年裡,我也喜歡她,隻是我沒有說出來,即使你們結婚了,我也還在等你們離婚,等一個機會。」
我眯了眯眼。
「那些傳言是你主導和散播的。」
她沒有回答。
直到她退了一步,才顫抖道。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還有,你們之間本身就缺乏信任,不能全怪我。」
36
半年過去了。
霍銘修出了重症監護室,可還是昏迷著。
孫岩走進來。
「晚上,我來照顧他吧,你的身體一直也很差。」
我看著床上早已消瘦變了樣的人。
「再差,也比他強千倍萬倍。」
我拿了在熱水裡已經燙熱的營養袋,給他掛上。
如今這一切,我已經很熟稔了。
孫岩看了看旁邊我翻爛的穴位按摩書。
「霍總要是清醒,一定不希望你這麼累。」
我沒回應。
直到我抬頭。
「他也許,永遠醒不過來了,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嗎?」
「我有權利知道。」
「抱歉,霍總說了,不能說。」
我深吸了一下鼻子:「是嗎?」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怎麼可能。」
「唐寧告訴我的,我是真的不知道霍銘修曾經的無奈、痛苦。
「是我錯怪了他。」
「謝謝你能理解霍總,你也知道的,霍總是肯定不想你坐牢的,他寧願放棄千萬個林家的遺產,也不想你坐牢。
「但是林家的資產,是幾條人命換來的,如果是你,你肯定選林家的遺產不被海外勢力拿走。
「當時的情形,真的沒有辦法,保你,林家的遺產,肯定被海外勢力血洗。
「霍總確實實力很強,但麵對早已布好的暗局,且幾家海外資本的聯合圍剿,霍總已經拚儘了全力了。」
聞言。
我的瞳孔已經放大。
這會兒,我才終於明白。
原來當時,我和林家的資產,隻能選擇一個。
所以,他們一直瞞著我的是這件事。
是的。
霍銘修選得對。
他是懂我的,我媽、我爸、爺爺的死,都和林家被一股海外勢力盯上脫不了乾係。
爸媽都被逼得跳樓。
爺爺莫名其妙地出了車禍。
我成了林家唯一的接班人,我進入公司,卻什麼也不懂。
被副總催著簽了兩個海外貨運單子。
沒幾天,警察就上門了。
那批貨竟然是違法的。
直到我定罪了,纔有隱秘訊息傳出,那批貨原本是唐家訂的。
最後他們金蟬脫殼,貨轉到了我手上。
「你怎麼了?」
「你不知道,你在詐我。」
他突然很慌。
「我本就應該知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孫岩歎了一口氣。
「你坐牢期間,霍總來看過你的,隻是你不見。
「不過也理解你,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會兒,老林總也剛去世,你幾乎萬念俱灰。
「但霍總真的打點關係了,可沒想到,後來新去了一個女獄警,是唐家的遠房親戚,那會兒我們都沒察覺到。
「讓她鑽了空子,欺負了你。
「關於此事,霍總真的很自責,在霍總發現此事後,那獄警被開除,她的下場挺慘的。
「一年前,已經死了。
「不是霍總動的手,放心,霍總做事有分寸。」
我扭頭,看向了外麵。
天依舊是灰的。
這天,好像在霍銘修倒下後,
再也沒有藍過了。
至少,
我真的看不出它的藍色了。
「還有畫展那次。
「唐寧不知道從哪搞來了你在獄中被欺負的照片,
她通知了霍總,
讓霍總去拿。
「當然,
她說的是去拿,你也知道,不去的後果。
「霍總不可能允許那些照片上了媒體,
再次傷害你。
「可沒想到,
她是兩手準備,
畫展上安排了李娜去欺負你。
「她是真的隱藏得很好,美若蓮花,
心若蛇蠍。」
我身子顫了一下,抓住了窗欄。
胸口劇烈地起伏。
好久,
都疼得喘不過氣來。
「霍總有心理準備,你出獄會提離婚。
「我問他為什麼不說出真相。
「為什麼,
明明很愛你,卻表現得從來都不愛你。」
我側頭:「因為傅舟嗎?他這個傻子,一直以為我喜歡傅舟是嗎?
「明明我大學,
追了他四年。
「他真傻。」
「你們新婚那晚,
傅舟給你發了資訊,
是不是說,不快樂,
他就來接你走?
「可能是這條資訊吧,
讓霍總覺得自卑。
「霍總真的很愛你,
李娜的事兒,其實也並不簡單,也是他施壓李家,李家纔不敢鬨的。
「愛會讓一個人發狂,也會讓一個人自卑,
霍總應該就是後者,你也知道的,
他是私生子,沒繼承霍氏前,
他內心也隱藏了一股自卑。
「我想,從你們結婚開始,霍總就做好了退場並祝福你們的準備。」
我的呼吸,疼得喘不過氣來。
孫岩走了出去。
我塌下肩,捂住了唇。
37
冬天來了。
下雪了。
旁邊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是傅舟打來的。
「有事嗎?」
「我在機場,
打算去國外發展了。」
「好,一路順風。」
「謝謝,
我也祝他早日好起來,
希望你們能真正地幸福。
「林悅,我登機了。」
放下手機。
我手機又振了一下。
我瞧了一眼,是一條推送新聞。
#重磅訊息,唐家千金唐寧涉嫌教唆指使,侮辱她人,毆打她人罪,
被警方帶走#
手機又振了一下。
#唐氏負責人,涉嫌勾結境外勢力,
擾亂市場,在逃往邊境的途中被抓#
我收回視線,用棉簽蘸了水,給霍銘修潤了潤唇瓣,
又繼續給霍銘修按摩四肢。
傍晚時分,雪更大了。
我推開一點兒窗戶,
伸手接了一點兒雪。
回身關上窗戶。
用他的手指,
碰了一下掌心的雪。
「霍銘修,我們一起碰了雪啦。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