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噬都市深淵倒影 第17章 餘燼低語與新征程
洞窟內重歸寂靜，隻有岩壁裂隙滲水的滴答聲，以及蘇半夏壓抑的、帶著哽咽的呼吸聲。淨化之光的餘暉尚未完全散儘，在空氣中留下點點螢火般的光塵，映照著她蒼白臉頰上未乾的淚痕，和她懷中陸見那張失去意識、如同沉睡卻氣息微弱的側臉。
他身體的溫度低得嚇人，脈搏在她指尖下跳動得如此微弱而緩慢，彷彿隨時會停止。那強行透支生命引導淨化之光帶來的反噬，幾乎榨乾了他所有的精氣神，將他推到了崩潰的邊緣。蘇半夏緊緊抱著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冰冷的身體，心中充滿了無邊的恐懼與自責。如果她能更早掌握力量，如果他不用承擔這一切……
夜凰靜靜地坐在不遠處，背靠著那幅“破碎鏡子”的壁畫。手臂上傷口傳來的刺痛，遠不及腦海中翻騰的記憶碎片帶來的衝擊劇烈。鏡瞳者……虛妄之鏡……巡天司……監察諸界……這些詞彙如同烙印，深深刻入她的靈魂。她不再是那個無根無萍、隻憑喜好行事的夜凰，她背負著一個失落文明的使命，一段被遺忘的曆史。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卻也隱隱點燃了一絲沉寂已久、名為“歸屬”的火苗。
她抬起眼，看向相擁的陸見和蘇半夏。澄澈之瞳，守門人血脈……他們，果然也是與巡天司相關的人。是巧合，還是冥冥中那早已破碎的“虛妄之鏡”在指引著重聚？
“他……會死嗎？”蘇半夏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夜凰，聲音顫抖著，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此刻，夜凰是她唯一能求助的物件。
夜凰站起身，走到蘇半夏身邊，蹲下身，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指尖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幽紫光芒，輕輕點在陸見的眉心。她的魅影之瞳（或者說，鏡瞳）雖然不擅長治療，但能更精細地感知能量和生命狀態。
片刻後，她收回手，眉頭緊鎖：“生命本源受損嚴重，精神力徹底枯竭，如同被火燒過的原野。普通的醫療手段……恐怕無效。”
蘇半夏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絕望如同冰水將她淹沒。
“但是，”夜凰話鋒一轉，目光掃過那尊沉寂的“玄”之神像，以及石台上光芒內斂、卻依舊散發著溫和波動的“淨蝕儺麵”，“或許……巡天司留下的東西，能有點辦法。畢竟，他們三個的力量體係，某種程度上同源。”
她站起身，再次走向那幅破碎鏡子的壁畫。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是觀察，而是嘗試著，將自己體內那屬於“鏡瞳者”的本源力量，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注入那個與她產生共鳴的凹槽之中。
嗡……
凹槽再次亮起幽紫色的光芒，但這一次不再狂暴，而是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隨著能量的注入，壁畫上那麵破碎的鏡子影像，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碎片中映照出的光怪陸離景象也彷彿活了過來，緩緩流轉。
一段更加清晰、卻依舊殘缺的資訊流，順著那能量連線，反饋到夜凰的意識中：
「……識海枯竭……可尋‘蘊神玉髓’或‘生命泉水’溫養……」
「……亦可……循血脈共鳴……覓‘巡天司’遺澤……同源之力……或可喚醒……」
「……‘虛妄之鏡’碎片……亦能……穩固神魂……」
資訊依舊零碎，但指明瞭方向。
“蘊神玉髓”、“生命泉水”，這些都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而“循血脈共鳴，覓巡天司遺澤”，則指向了尋找其他與巡天司相關的遺跡或物品，利用同源的力量來喚醒陸見。至於“虛妄之鏡”碎片穩固神魂……夜凰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那雖然覺醒了一部分記憶、但依舊殘缺不全的鏡瞳力量，暫時還無法做到精細地幫助他人穩固神魂。
“有辦法了。”夜凰轉過身，對充滿希冀地望著她的蘇半夏說道，“需要找到一些特殊的東西，或者……去尋找其他類似這裡的地方，或許能找到幫助他恢複的方法。”
她將“蘊神玉髓”和“生命泉水”的資訊告知蘇半夏，同時也提到了“巡天司遺澤”的可能性。
蘇半夏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我們去哪裡找？”
夜凰走到洞窟入口處，那裡原本的傳送陣已經徹底黯淡，與外界的封印屏障雖然殘破，但依舊勉強維持著，隔絕了內外。她透過屏障看向外麵，古鎮的方向依舊被淡淡的、不再那麼濃鬱的“瘴霧”籠罩，但那種令人心悸的瘋狂意誌已經消散。
“先離開這裡。”夜凰做出決定，“青蘿古鎮的危機暫時解除，但此地不宜久留。‘深淵’這次損失慘重，但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在他醒來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並從長計議。”
她看向石台上的“淨蝕儺麵”：“這個東西，必須帶走。它不僅是封印的關鍵，也可能與其他‘巡天司遺澤’有關聯。”
蘇半夏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陸見平放在地上，然後走到石台前。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割破指尖，一滴鮮血滴落在儺麵上。這一次，她沒有驅動力量，隻是進行了一種類似“認證”的儀式。
淨蝕儺麵白光微閃，似乎認可了她的身份，體積開始緩緩縮小，最後變得隻有巴掌大小，如同一個精緻的掛飾。蘇半夏將其小心地收起，貼身放好。
接下來是離開的問題。洞窟是單向傳送進來的，出口在哪裡？
夜凰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破碎鏡子的壁畫和凹槽。她隱約感覺到，這個與她本源相關的印記，或許不僅僅是記錄資訊和觸發回溯那麼簡單。她再次將手按在凹槽上，這一次，她不僅僅注入能量，更是在意識中勾勒出“離開”、“出口”的意念。
幽紫色的光芒再次亮起，這一次，光芒不再侷限於壁畫，而是如同流水般蔓延開來，在旁邊的岩壁上，勾勒出了一扇模糊的、由光影構成的“門”的輪廓！
“這裡！”夜凰低呼。
蘇半夏見狀，連忙攙扶起昏迷的陸見。陸見的身材高大結實，蘇半夏攙扶得十分吃力，沒走幾步就氣喘籲籲，額角見汗。
夜凰看了一眼，走上前，沉默地將陸見的另一條手臂架在自己未受傷的肩上。她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些僵硬，但確實分擔了大部分的重量。
蘇半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兩人攙扶著陸見，踏入了那扇幽紫色的光門。
一陣輕微的眩暈感後，他們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山腹洞窟，出現在古鎮外數裡遠的一處隱蔽山澗中。身後是陡峭的岩壁，看不出任何入口的痕跡。天色已然大亮，陽光穿透山林間的薄霧，灑下斑駁的光點。空氣清新，帶著雨林特有的草木芬芳，彷彿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死戰隻是一場遙遠的噩夢。
夜凰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確認安全後，取出了安全屋提供的、經過偽裝的通訊器，聯係了“老貓”。
“老貓，我們需要撤離，立刻。準備一個絕對安全的醫療點，陸見重傷昏迷，需要最高階彆的生命維持和隱蔽。”夜凰言簡意賅地說明瞭情況，並傳送了他們的坐標。
“明白！我立刻安排！堅持住！”老貓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等待接應的過程並不長，但對於蘇半夏來說，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不停地檢查著陸見的脈搏和呼吸，生怕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會突然熄滅。夜凰則靠在一塊岩石上，閉目眼神，同時消化著腦海中那些紛亂的記憶碎片，並警惕地感知著周圍的動靜。
大約半小時後，一架塗著迷彩、幾乎與山林融為一體的垂直起降飛行器，悄無聲息地降落在山澗的空地上。
艙門開啟，老貓那略顯肥胖卻動作敏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白色防護服、推著擔架醫療床的醫護人員。
“快！把他抬上來！”老貓看到陸見的狀態，臉色一變，連忙指揮道。
醫護人員熟練地將陸見安置在醫療床上，接上各種生命體征監測儀器和維持裝置。看著螢幕上那些微弱跳動的曲線，蘇半夏的心緊緊揪著。
飛行器迅速升空，向著未知的安全點飛去。
機艙內氣氛凝重。老貓看著昏迷的陸見，又看了看身上帶傷、神色疲憊卻堅毅的蘇半夏和夜凰，歎了口氣：“你們這次……哄出的動靜可不小。青蘿古鎮那邊，官方和‘清道夫’已經介入封鎖了，不過好訊息是，那種詭異的霧散了，鎮民雖然大多精神萎靡，但似乎擺脫了控製。”
他頓了頓，看向夜凰：“‘守夜人’高層也發來了訊息，對你們解決了‘鏡湖’和‘青蘿’兩處節點表示……讚賞，但同時也警告，其他節點的‘深淵’活動有加劇的趨勢。他們希望你們能儘快恢複，繼續執行任務。”
夜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她現在對“守夜人”的態度更加複雜。這個組織，是否與失落的“巡天司”有關？還是僅僅是這個星球上後來形成的、對抗深淵的本土勢力？
蘇半夏則更關心陸見的傷勢，她向老貓詢問關於“蘊神玉髓”和“生命泉水”的資訊。
老貓在資料庫裡搜尋了一番，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傳說中的東西，資料庫裡隻有名字和零星描述，沒有確切位置。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關於尋找類似遺跡，或許有點線索。最近我們監測到，在西部‘千窟山’地區，有異常的能量波動傳出，風格……與你們描述的‘巡天司’遺跡有些類似，但無法確定，而且那裡環境複雜，訊號乾擾嚴重。”
千窟山……這成為了一個新的、可能的目標。
飛行器最終降落在一處位於地底深處的、比第七號安全屋更加隱蔽和先進的醫療基地。陸見被迅速送入最高規格的治療艙，利用最先進的科技和儲備的生命能量液維持著他的生機，但正如夜凰所判斷的，這些手段隻能吊住他的命，無法修複他受損的本源和枯竭的精神。
看著治療艙內陸見平靜卻毫無生氣的臉龐，蘇半夏緊緊握住了拳頭。她轉過頭，看向夜凰，眼神堅定：“我們去千窟山。”
無論那裡有什麼，無論多麼危險，隻要有一絲可能讓陸見醒來，她都不會退縮。
夜凰看著蘇半夏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又看了看治療艙中的陸見，腦海中那些關於巡天司、關於鏡瞳者使命的記憶碎片再次浮現。
她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纏繞的繃帶，那裡還隱隱作痛。
“好。”她點了點頭，紅唇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既有以往的慵懶，也多了幾分屬於“鏡瞳者”的深沉與決意。
“那就去千窟山。看看那些古老的遺跡裡，到底還藏著些什麼秘密。”
新的征程，在一片廢墟與傷痛的餘燼中，悄然拉開了序幕。而昏迷的陸見，他那沉寂的識海深處，是否也正在經曆著不為人知的變化？解析之瞳的源頭，又是否與那失落的“巡天司”有著更深的聯係？
一切，都等待著在未來的旅途中，被逐一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