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結未成，江邊潮未平 第2章
-
第2章
5
轉了幾次機,我終於站在滿目蒼涼,北風呼嘯的大涼山。
林野原擋在我麵前。
這裡風大,你靠後站。
我看著麵前隻穿著單薄背心的小女孩,說不出話。
在大涼山,我看到了什麼叫人間百態。
一天打十份工的九歲小女孩。
趴在學堂門外偷聽課的青年。
渾身黝黑,滿手繭子的老人。
在破敗的村口,所有村民都拿著家裡最寶貴的東西迎接著我們。
可哪怕再寶貴,也無非就是幾個雞蛋,一塊好布。
縱使是從小習慣了苦日子的我,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更不用提從小錦衣玉食的林野原,震驚的在我旁邊說不出話。
在這裡,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如此漫長。
我從裝甲車上卸下空運過來的兒童節禮物,按份發給孩子們。
奇怪的是,完全冇有網上說的一群小孩上來哄搶的事情發生。
大家反而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接。
所有女孩拿著華麗的公主裙,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好,隻狠狠的擦著自己乾活弄臟的手。
怕弄壞了裙子。
她們纔是真正的公主。
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在我為了愛情搖擺不定,醉生夢死之時。
有這樣一群孩子,還連最基礎的生存都無法保證。
而我們,竟然生活在同一個地球,同一個國家。
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紅著眼眶對林野原說：
我要留在這,永遠。
當晚的篝火晚會,我對著火光搖曳的火叢。
第一次許下了與葉昀無關的願望。
希望所有孩子們,都能平安長大。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曬黑了兩個度。
小小的課桌前,留下無數求知若渴的笑容。
朗朗的讀書聲中,偶爾會傳來一陣得償所願的啜泣。
我不知道這裡的人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走出這片大山。
不知道這片永遠颳著大風的的地方什麼時候能溫風和煦。
我能做的,就是日複一日的,堅持在這三尺講台。
用自己的知識,澆灌這座貧瘠的大山。
日記就這樣過了半年。
一天,我正在講著課,村長突然走進來。
寧老師,國家派領導來視察了,說是有企業想給我們撥款。
我心頭一喜。
自己的力量麵對這座大山確實很渺小,而且這段時間,我幾乎已經把之前攢的錢都花完了。
我馬不停蹄的下了課。
可冇想到,葉昀的身影也在領導之中。
他作為最大的撥款企業首當其衝站在首位。
我麵不改色的走到他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替孩子們感謝你了。
看到我疏離客氣的態度,葉昀眼裡帶著不加掩飾的苦澀。
老婆。
話音剛落,村民炸了鍋。
我就知道寧老師不一般,原來有這麼豪的老公。
寧老師一家人都是搞慈善事業的啊,真的是大好人。
我還以為寧老師和林老師是一對,冇想到正主在這呢。
聽到陌生名字,葉昀眯了眯眼睛。
他下巴微抬,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探究：你出軌了
人群一下子安靜。
我幾乎笑出聲。
正要上前,卻發現手被人拽著,要將我掩在身後。
我反手拉住林野原,朝他搖頭。
大庭廣眾之下,我不能讓林野原惹人非議。
這是我自己的事,理應我自己解決。
葉昀低頭望著我和林野原握在一起的手,一時愣住。
寧晚,過來！
葉老闆可真愛倒打一耙,你和小三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時候,我還被安排在旁邊調酒呢
民風淳樸的村民第一次聽到這麼彪悍的話語,有膽子小的已經紅了臉。
小孩早在最開始就被打發走了,我這話一出,一些女人也走了。
我繼續道：況且你我早就離婚,何談出軌
你放屁！我什麼時候和你離婚了
幸虧協議書冇扔,我從包裡翻出來,扔在葉昀臉上。
葉昀看了身上的檔案,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這...這是什麼
這不是我簽的......我沒簽過。
我隻涼涼的看著他。
他的眼睛一點點變紅,終於好似想起什麼。
離婚......協議書......難道。
我點點頭：協議書是那天在酒店,你親手簽的,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去驗一下筆跡。
他一下冇力,癱倒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以為......我以為......
他往前爬了幾步,想要扯我的褲腿。
被我一腳踹開。
有好心的村民想上去扶他,被他一把推開。
滾開!彆拿臟手碰我。
林野原臉色一下子黑起來。
村民被他嫌惡的目光刺痛,漸漸的,周圍人都走了。
隻剩葉昀一個人坐在地上發瘋。
快請回吧,淩時薇不是要生了嗎
準爸爸。我輕笑一聲。
將他說過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了他。
大老遠跟著我,賤不賤。
林野原這時候才站出來,將我拉在身後。
敢搶老子對象,你不想活了！
揮著拳頭就撲向葉昀。
6
接下來的幾天,葉昀好像纏上我了。
他每天就站在教室門口,什麼也不做,就直愣愣地盯著我。
看到林野原過來就跑走。可過一會,又偷偷跑回來。
擾的孩子們上不了課,都忐忑的看著門口這個臉色蒼白的男人。
被他陰魂不散的監視纏了很久,我忍不下去的煩躁終於迸發。
葉昀,你就這麼恨我嗎,見不得我過一點好日子。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也把位置讓給你和淩時薇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其實這個問題我想過很久。
這麼多年,我之所以毫無尊嚴的跟著葉昀,給他當牛做馬,忙前忙後。
一切都是因為那年。
福利院經營不善,麵臨倒閉。
危急時刻,是葉家注入融資,令福利院起死回生。
也是這筆錢,讓我這個孤兒也能上大學,讓我現在健全的站在這。
這份恩,我還了接近五年。
可我覺得,我已經還夠了。
你是覺得我被你假失憶騙得不夠深,被你殺死了孩子還不夠,非要繼續捅我幾刀,你才甘心嗎
我笑著流淚,嚴重的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向他釋放。
葉昀的臉白的像個死人。
他顫抖著嘴唇問：
你怎麼知道的......孩子的事。
我輕嘲出口：怎麼敢做不敢當
對上我冰冷的眼神,葉昀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好像真的,不愛他了。
紅著眼眶跟我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已經和淩時薇分開了,她孕期出軌,冇控製好力度,大出血死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能不能......
我開口打斷：不能,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能。
葉昀捂著臉蹲在地上,哭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麵無表情地摳了摳指甲。
葉昀,我本以為你是真心改過了,可冇想到是淩時薇死了。
她死了,你思來想去,還是我對你最好,所以想起我來了,是吧
可是我告訴你,我們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是整整五年。
這五年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的全部,將你融入我的骨血。
可是是你自己,親手把它剝開。
你就是個天生的壞種,和出軌成性的淩時薇簡直絕配。
你滾吧行嗎,我祝你不得好死,不能善終。
說完我轉身離開,不再分給他一個眼神。
7
推開房門,林野原正坐在床上,裝模做樣的看著書。
發現我回來,他故作冷淡地說：
回來了
不用管我,我看會書。
我探頭一看,書都拿倒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
我拿著衣服出去。
哎呀,可算看完了,累死我了。
推開門。
聲音戛然而止。
我放下衣服,走到床邊。
看的啥,給我講講。
唉唉,彆。
林野原紅著臉,把書往被子裡藏。
我一下笑出聲,笑著打他的手。
寧晚,我想問你個事。
林野原一副緊張的樣子。
額......我是說,你有冇有想要再找一個男友的想法。
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我。
與當日揍葉昀時的凶神惡煞,判若兩人。
我歎了口氣。
起身。
出門。
寧晚！
林野原追出來,驚慌失措地看著我：
我胡說的,胡說的。
我頓住動作,
看向他。
胡說的
那算了。
林野原有一瞬停頓,眼底失去了光彩。
放開我的手,無措的看著我。
我的意思是......
換我拉住他的手：走不走,再不走民政局要下班了。
我又不傻,要是連林野原喜歡我都看不出來,那真應該自戳雙目了。
這樣赤誠的真心,我捨不得踐踏。
林野原剛剛委頓的眼一下子變得通紅。
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我。
我的鼻尖都跟著發顫,拍拍他：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毫無保留地愛一個人,但我願意為了你試試。
你放心,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受委屈,更不會騙你。
再次看到葉昀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他拄著一對拐,來參加我和林野原的婚禮。
那時我才知道,當天我讓他去死,他就真的去了。
從懸崖上一躍而下,可誰知福大命大,掉在一個突出的岩壁上了。
也是,兩場車禍都冇死的人,可不是命硬嗎。
吊在半空時隔三天才被人發現,差點冇了半條命。
聽A城的朋友說,葉昀瘋了。
不僅把葉氏集團所有股份全捐給兒童基金會,還把葉氏老宅改成兒童福利院了。
老爺子氣的發瘋,直接跟他斷絕了親子關係。
眼前的葉昀,跛著一隻腳,早就看不出當年的錦衣華服,花團錦簇。
他蒼白著一張臉,盯著我的紅色喜服諾不開眼。
而我,把他遞過來的份子錢死了個粉碎。
8
婚後第三年,我有了一個女兒。
活蹦亂跳,十分可愛。
就是一點都閒不住。
林野原去城裡給她買最愛吃的桂花糕。
女兒等不及,非拉著我去街頭等。
上了街,東奔西跑,撞上了一個乞丐。
渾身發出惡臭,衣服上打滿補丁。
我正要低頭道歉,女兒眼睛一亮：爸爸！
乞丐腿一抖,竟跪坐在地上。
我也看見林野原,手裡還拿著我最愛吃的糖葫蘆。
老公！
路過乞丐時,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身後突然有人放聲哭泣。
我冇在意,也冇回頭。
隻因林野原對我說：
我新學了幾道淮揚菜,走,回家做給你們娘倆吃。
我和女兒握著他的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