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鎖燼:貴妃不是池中物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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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霍臨安成親當日,外敵進犯,他麾下女將提刀獨自上了戰場。
他調轉馬頭要追去救人,卻被我以死相逼留了下來。
我告訴他,陛下有意讓我進宮為妃,我以全族性命擔保跟他早有婚約才堪堪躲過。
他若走,我蘇家上下便是犯了欺君大罪。
婚宴順利完成時,前線傳來蓮心身死的訊息,她用一人之命,擋住了敵方的千軍萬馬。
霍臨安嘴上沒說什麼。
卻在一月後,將我帶上戰場殺敵,故意暴露我的行蹤,害我被敵軍擒住。
對方用我和腹中孩兒要挾他割城議和,霍臨安卻笑了。
“該死之人,本應如此。”
“眾將士聽令,我夫人被敵軍淩辱致死,今日勢必踏破城門,為她報仇!”
那一刻我才知曉,他恨我害死了蓮心。
他一箭射入我胸口,我含恨而終。
再睜眼,我回到成親當日。
被他又一次丟在大街上後,我笑了。
轉頭接了陛下送來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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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親隊伍浩浩蕩蕩擠滿了京城大街。
我身著鳳冠霞帔坐在花轎裡,耳邊皆是百姓的祝福。
直到一個將士騎馬趕來,噗通一聲跪在霍臨安麵前。
“放肆!今日是本世子娶親,哪來的不長眼的狗東西敢擋路?不想要腦袋了?還不滾!”
霍臨安作勢就要讓那士兵人頭落地。
卻在下一秒聽到他口中的話時,僵住了身形。
“世子!不好了!敵軍進犯,有備而來,已經攻陷了我們三座城池,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蓮心將軍已經帶人趕去,可她一人之力實在渺小,去了隻怕是九死一生啊!”
霍臨安沉默了一瞬,怒不可遏地翻身下馬,掐住士兵的脖頸逼問:
“蓮心好端端在軍營休整,怎會違抗軍令擅自出行?你可有攔住?”
士兵嚇得幾乎哭出聲來。
“屬下已經拚命勸阻,但蓮心不聽啊!她說今日是世子大婚,不可讓世子煩憂,屬下一個沒看住,她就騎馬跑出了軍營,這會怕是已經出城了!”
霍臨安一聽這話,徹底坐不住了。
轉頭直接掀開了轎簾。
“秋月,你可願等我?”
“前線戰事告急,我身為將領不可不去,你...”
前世,我察覺敵軍進犯有異,千方百計阻止霍臨安離開。
換來的卻隻有心愛之人的滿腔仇恨。
這次,我定然不會勸阻。
可直接答應卻也會惹人懷疑。
我眼中擠出兩滴淚水,聲音無比委屈。
“霍郎,今日是你我大婚,蓮心違抗軍令已是死罪,你要救人,將我置於何地?”
“何況軍中不止你一個將領,你我婚事是陛下聖旨,你這一走,讓京中百姓如何看我?我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
霍臨安瞬間不耐煩起來,語氣急躁。
“胡鬨!婚事再重要也重要不過國事,你身為丞相之女,難道孰是孰非都想不通嗎?”
“你且在丞相府安心等我回來,我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他拔劍就要上馬,我哭著衝出去將人攔住。
“你不能走!”
“霍郎,你今日就給我一個準話,蓮心到底是你的屬下,還是你在外養的女人!軍中不許女子進入,為何她偏偏能陪在你身旁五年?”
“軍中的風言風語早已傳遍京城,百姓都說蓮心不止是你的屬下,更是你在軍營中的——”
話未說完,被他冷聲打斷:
“閉嘴!”
“我和蓮心清清白白,她跟尋常女子不同,一心隻想報國,你的猜測不僅是看低了她,更是看低了我!”
“你這般閨閣女子怎會明白我們的抱負?整日隻懂尋歡作樂,今日蓮心上陣殺敵,你竟還在此非議她的用心,簡直荒唐!”
“蘇秋月,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話音落下,周遭百姓紛紛譴責我小肚雞腸。
我冷笑不已,抬手拍了拍。
“是嗎?那這軍醫口中的懷孕之人,莫非不是蓮心小姐,而是軍中,另有其他女子?霍臨安,你私藏女子入軍營,好大的膽子!”
軍醫被下人拖上前,臉色煞白跪地求饒。
“世子饒命!蓮心將軍懷孕一事不是我傳出去的!蘇小姐她...她已經知道了!”
百姓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看著霍臨安的臉色都帶上幾分鄙夷。
“誰家將軍上陣還要帶著女眷的?什麼女將軍,怕不是這世子的暖床丫頭吧!”
“枉陛下如此器重霍家,他此番行徑簡直讓人不恥啊!”
“蘇小姐與他兩情相悅多年,為這婚約將自己等成了京中的老姑娘,霍臨安未免太無情了些!”
罵聲愈演愈烈,霍臨安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夠了!蘇秋月,你今日到底如何才能放我離開!”
“不論我與蓮心之間是何關係,戰事要緊,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嗎?敵軍打入京城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紅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一副深受情傷的模樣。
霍臨安更憤怒了。
“你可知我為何五年都不肯與你完婚?就是看不上你這幅閨閣女子的做派!”
“我與蓮心在外殺敵時她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商討戰事時她亦能給我上藥療傷,她與你不同,與這世間任何女子都不同!”
“今日你若攔我,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話落,他翻身上馬。
我抽出長劍,抵在自己脖頸處。
“說來說去,你便是早看不上我?那為何今日才說?與其你走後我蘇家犯下欺君重罪,不如你現在就了結了我!至少讓我死個痛快!”
淚水失控滑落。
我聲音顫抖著,問出了那句早就想說的話。
“在你心裡,我是否從來都比不過蓮心?”
霍臨安眉頭緊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自然。”
“你連她,一根頭發也比不上!”
像是察覺自己語氣過重,他歎息一聲。
“彆胡鬨,回蘇家等我,我回來定然與你完婚!”
“駕!——”
他策馬從我頭頂越過,一時間耳邊隻剩百姓的抽氣聲。
同情的,看戲的,笑話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孤身一人回到了丞相府。
父親和母親沒想到我去而複返,兩人臉上皆是震驚。
聽聞街上發生的事,父親暴怒之下摔碎了茶盞。
“這霍臨安簡直胡鬨!”
“什麼鎮北侯世子,鎮北侯都死了多少年了!要不是本相在朝中奮力為他作保,他以為憑自己那點本事能入軍營?”
“如今不過五載,就欺負到我女兒頭上,他真以為本相是死人不成?”
母親紅著眼落淚,心疼不已。
“秋月,你彆怕,你爹爹定能為你做主。”
“明日一早他就進京麵聖,霍臨安抗旨不尊,違抗軍令趕赴前線,若是死在戰場上也就罷了,若是活著回來,定要他生不如死!”
五年光陰,霍家能走到今日都是靠爹爹在朝堂上為他周旋。
他幾次錯判軍機,害死重要將領,若非爹爹作保,他早就屍骨無存。
可沒想到,我蘇秋月看上的男人,竟是個忘恩負義之輩。
前世跟他的糾葛已經足夠讓我認清。
如今,我是一點時間也不願浪費在他身上。
我抹掉臉上乾涸的淚,綻開笑臉。
“誰說我要報複他了?”
“女兒今日鬨大此事,不過是一出戲罷了。”
爹爹神色一僵,娘親也止住了哭聲。
“秋月,你此話何意?”
“陛下三次曾邀女兒進宮,隻是先前為了霍臨安,都被女兒婉拒,陛下是天子,被我落了麵子,自然心中有氣。”
“我今日鬨大此事,就是為了讓陛下相信,我的確與霍臨安有情,但今日過後,情斷義絕,再提出進宮,他也不會懷疑女兒。”
爹爹瞪大了眼,不可置通道:
“你還是秋月嗎?”
“我女兒什麼時候像變了個人?你當真要進宮?可伴君如伴虎,你若是在後宮被人欺負,爹爹可沒法幫你出頭啊!”
我慢悠悠抿了口茶。
“爹爹,你是當朝丞相,你女兒要進宮,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必憂心。”
見我沒為霍臨安心痛,兩人都鬆了口氣。
臨走前娘親拉著我的手,泫然欲泣。
“你從前那樣喜歡臨安,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進了後宮,陛下的女人隻會更多,你真想通了?”
“若是你心中還有臨安,娘一定為你想辦法!你們自幼青梅竹馬,何苦走到今日啊...”
我轉頭看著院子裡的樹。
花期已經過了,殘敗的花落了滿地。
“娘,這棵樹是他為我種下的,如今人走了,花也凋零了。”
“沒有什麼事是永恒不變的,人心亦是如此。”
“女兒去意已決,娘親,珍重。”
召我入宮的聖旨很快就到了相府。
彼時,我正在房中收拾行囊。
首飾盒裡入眼皆是霍臨安送的東西。
霎那間,過往的記憶湧入腦海。
“秋月,這木簪不值錢,也不夠精緻,但這是我在軍中一刀一刀親手為你雕刻的,待我們成婚,我就為你做個金簪出來,屆時我的秋月定然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一個鑲金的同心鎖靜靜躺在盒子裡。
那是及笄那年,霍臨安為我在寺廟三跪九叩,求來的信物。
他說,見鎖如見他。
“我常年在軍營,無法伴你左右,隻要這鎖子在,便是我在。”
密密麻麻的書信被墊在盒子底部,如今已經落了不少灰塵。
像我們多年感情,再也不複當初。
我將裡麵的東西連同盒子,已經丟進了火盆裡。
隨後淡然轉身出去。
“臣女接旨,謝陛下隆恩!”
最後一次磕頭下去,沉甸甸的聖旨遞進了我手裡。
為首的公公笑著看我。
“娘娘好命,陛下特賜椒房之寵,這可是無上榮光,後宮無主多年,想必,是要變天了。”
我將金錠子塞給他,笑得虛偽又溫情。
“那就借公公吉言。”
禦書房內,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手裡的聖旨被攥的發抖。
頭頂傳來居高臨下的揶揄聲。
“蘇秋月,可是讓朕好等。”
“你憑什麼認為,朕會要一個霍臨安不要的女人?”
“你跟朕後宮的女子,有何不同?”
聽到這,我心下瞭然。
放下聖旨,起身迎了上去。
“陛下若是不想我進宮,就不會派人在街上等這場好戲。”
“那傳話的士兵我不曾見過,身上也沒有軍營的信物,想必是陛下刻意為之。”
“陛下為秋月殫精竭慮,秋月自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我一個沒站穩,輕輕跌進他懷裡。
環住了男人的肩膀。
“臣女謝陛下為臣女演的這場好戲,也讓秋月看清了,誰纔是世間最好的男兒...”
鼻尖被人輕柔地劃過。
“朕喜歡聰明的女人。”
“秋月,你果然沒讓朕失望。”
芙蓉帳暖度**。
翌日我就被破格升為了貴妃。
萬貫金銀賞賜送進殿內時,來的還是那日的公公。
他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跟我道喜。
“蘇小姐,不,現在該稱您一句蘇貴妃,老奴還沒見過陛下對哪個女子如此破例,想必不日就能坐上後位,屆時可彆忘了老奴。”
“那是自然。”
“這有個東西,想必娘娘定是好奇。”
一封密信塞進我手裡。
四下無人,我拆開看了一眼。
前線的戰報上清楚寫著敵軍已退。
但霍臨安卻不肯回朝。
而是跟蓮心做了一對軍營夫妻。
蓮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兩人辦了一場簡略的親事,不盛大,卻是霍臨安親手操辦。
與此同時,霍臨安也寫了封信給父親。
說自己會儘快回京與我成婚。
我點燃信紙,看著火光明明滅滅,頗為好笑。
一月專寵,我順利懷上身孕。
那日,陛下下旨,賜我掌管六宮之權,暫居皇後寢殿。
我趁機提出要出宮一趟,拜謝父親。
陛下欣然應允,手一揮,又贈我黃金萬兩。
相府內,偌大的箱子擺滿了走廊。
爹孃驚得合不攏嘴。
來不及叩謝聖恩,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聘禮這麼快就到了?東西倒是不少,下人還挺有眼力。”
霍臨安穿著戰甲,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孩子。
一見我,蓮心就紅了眼要下跪。
“蘇小姐,是蓮心的不是,當日婚宴不該讓世子勞心,害你們沒能完婚。”
“如今戰事已了,世子已經決定用戰功換陛下諒解,你們的婚事可以重新操辦了,至於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出現,我的孩子,就麻煩蘇小姐照顧了...”
話落,霍臨安笑容僵在唇角,瞬間急了。
“蓮心,你胡說什麼?來之前不是說好了,你們一同入府當平妻嗎?”
蓮心哭哭啼啼,委屈不已。
“世子,我知道你待我真心,可蘇小姐是丞相之女,如何能委屈她做平妻?蓮心不過是一介賤民,走了便走了,隻要世子心裡有我,蓮心死而無憾!”
“能為世子誕下一子已是福分,蓮心萬萬不敢再奢求什麼!”
晶瑩的淚水啪嗒啪嗒掉在男人手背上。
霍臨安當即心疼的不行。
“不可胡
Z??
鬨!”
“你和秋月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不許你說什麼死不死的,我不許你死,你就給本世子好好活著!”
看著兩人情深意切,我忍不住為他們拍手叫好。
下一瞬,我臉色驟然陰沉。
“演夠了嗎?”
“世子,我有說過要嫁給你當平妻嗎?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話落,霍臨安冷聲怒斥:
“你又在鬨什麼?我們的婚約已經拖了五年,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
“我承認我對蓮心確有私情,但孩子既然出生,她就斷不能流落在外,平妻之位如何,妾室又如何,不過虛名而已,你就這麼在意嗎?”
見我沉默,他篤定我對他舊情難忘,說的更加頤指氣使。
“上次我中途悔婚,想必定是鬨的滿城風雨,如今我願意完婚已是讓步,你彆得寸進尺!”
“蓮心跟其他女人不同,她不會爭寵,也不要虛名,隻要你們日後好好相處,我不會辜負她,也不會辜負你,你就這麼不能容人嗎?”
眼看爹孃被激怒就要開口,我急忙讓下人將他們送回房中。
轉頭對上霍臨安風雨欲來的臉,我笑得越發譏諷。
他也來了火氣。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彆忘了,是你等了我五年,不是我求著要你嫁我!”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若是不能容忍蓮心和孩子,你就繼續當你的閨閣老姑娘吧!這些聘禮也彆收了,我這就讓人送回去!”
說完,他就要下令。
身旁的蓮心眼底閃過得意。
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摸著自己不明顯的肚皮。
“霍世子來晚一步,我已有身孕,看來是跟蓮心沒有姐妹的緣分了。”
憤怒的表情僵在臉上,霍臨安瞬間惱了。
“你說什麼?什麼身孕?你不是還沒出嫁嗎?孩子是誰的?”
他上前一步就要拉我,卻被蓮心拽住。
“世子彆氣,許是蘇小姐怪你先前逃婚,故意騙你也說不準。”
她體貼又大度地看著我,替我辯解。
“蘇小姐,你也是,世子好不容易纔回京,幾次曆經生死,他心裡有你,你何必毀了自己的名聲出氣啊?”
說完,她想起什麼,驚訝地捂嘴。
“難道你真有身孕了?世子在外奮力殺敵,你卻在京中與其他男子苟合?你這樣如何對得起世子一片真心啊!”
霍臨安氣紅了眼,衝上來就要拉我。
被我用力甩開。
“彆碰我!孩子要是出事,你幾個腦袋都不夠賠的!”
他氣極反笑。
“什麼野男人敢跟我霍臨安搶人?你叫他過來,我砍了他的腦袋!”
我自是無法讓陛下親臨。
霍臨安卻像是發現什麼,笑得更冷。
“怎麼,叫不出來?連自己孩子都不敢認,這種男人憑什麼跟我爭?”
“打掉這個孩子,我許你妾室之位,彆不識好歹!”
不管他說什麼,我隻冷著臉看他。
“做夢!”
霍臨安徹底怒了。
一手掐住我的手腕,一手掐住我的脖頸。
“蘇秋月,你彆挑戰本世子的底線!”
“你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騙我的下場你知道!”
蓮心此時故意開口:
“世子,我身邊帶了老嬤嬤,蘇小姐要是不肯說,不如讓嬤嬤驗身,一驗便知。”
光天化日,丞相之女被扒光驗身的訊息要是傳出去,蘇家就徹底沒臉見人了。
我奮力試圖掙脫。
“霍臨安你敢!”
“你動我一根手指,他不會放過你的!”
他被我激怒,憤怒更甚。
“那就讓他滾出來,看本世子敢不敢砍了他的腦袋!”
“蘇秋月,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人!”
“來人!給蘇小姐驗身!”
下人將我控製起來,嬤嬤迅速逼近。
我剛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口中卻被人塞進了一塊抹布。
蓮心湊近我,低聲說:
“蘇小姐,還要謝謝你的蠢招,不管你是否有了身孕,今日過後,全京城都會知曉,你婚前與人無媒苟合,水性楊花!”
“霍郎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嬤嬤一手扒掉了我的外衫。
雪白的肩頸暴露在陽光下。
霍臨安紅了眼,怒吼:
“全都給我轉過去!誰敢看,我挖了他的眼!”
下人齊刷刷轉身。
身上最後一層遮羞布也被撕碎。
嬤嬤伸手那刻,門外忽然傳來公公尖銳的嗓音。
“陛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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