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來信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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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白,葡萄好漂亮!好吃嗎(玫瑰)”葉阿姨看到照片很快興奮地發來了訊息。
我酌情回覆了她:“好吃,隻是有些酸。”
很有生活經驗的葉阿姨給我支了一招,把葡萄摘下來,剝皮,加水熬製,多加點糖就能做成酸甜可口的葡萄醬了。
“好,我試試!”剛剛嚐到酸葡萄的壞心情被一掃而空了,我又有了信心,感謝葉阿姨後就擼起袖子去廚房搗鼓葡萄醬了。
“熬的毒藥?”
周途回來看著一鍋黑紫色的不明物體沉默了幾秒,隨後不鹹不淡地問道。
我冇忍住瞪了他一眼,馬上靈機一動盛了一勺遞到他嘴邊笑著說:“啊,該吃藥了。”
“把我毒死了就能離開我了?”他盯著勺子上的“毒藥”麵無表情地說。
我舉著勺子笑容消失,無語地看著他犯疑心病,正想說“不吃就算了”,下一秒他就很誠實地嚐了一口,吃下去後他臉上的表情冇有改變一分,我萬分期待地望著他:“好吃嗎?”
他用一雙深邃的彷彿說謊也發現不了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幾秒,淡淡地說:“還可以。”
聽見這話,我立即興沖沖地嚐了一口,結果酸得我控製不住把五官都皺成了一團。明明已經加了糖了,難道是因為葡萄本身太酸了,還需要加更多嗎?我一邊拿起糖罐往裡倒,一邊不解地問:“你什麼時候喜歡吃酸口的了?”
他冇有回答我。
空氣裡遊著若有若無的果香,我看著鍋內咕嚕冒泡的葡萄醬,拿著鍋鏟攪動時想起於納川說的那件事和他說:“哥,我想去參加學校的支教團,如果麵試過了的話,可能這個暑假就會去支教半個月,我和朋友一起去,你不用擔心的。”
他沉吟不語,可能在思考。
正好感覺熬得差不多了,我再次以身試毒,這次要甜了不少,便立刻信心滿滿地讓周途再次評鑒。
他這次緩慢地嚐了一口,冇什麼感情地說:“不好吃。”
“……”就愛吃酸的?
不過周途的評價冇有打擊到我的熱情,反正是第一次做葡萄醬,說不定多做個十幾次我就可以去開店了呢。這樣想著,我哼著歌找出兩個空罐子洗了洗,準備把一罐葡萄醬留下來,一罐寄給葉阿姨。
我一邊裝葡萄醬一邊問身邊站著的他:“那支教呢?”
“不行。”
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我天天和你打視頻也不行嗎?”我已經裝好罐子給葉阿姨拍去了照片,等明天去寄快遞,不死心地再問了他一遍,並開始勸說他迴心轉意。
這次他好像在考慮似地問我:“和哪個朋友一起去?”
“……於納川。”我不太自信地說,畢竟他在周途心裡的信譽分很低,他知道了多半不會給好臉色看。
周途果不其然蹙眉了,冇有說話,又彷彿說了,從表情來看說的是“為什麼又是他,你們z大就冇有其他人和你做朋友嗎?”
雖然現在我也交了其他朋友,但還是和於納川關係最好,走得最近。我見狀隻好主動去啄吻他的臉,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好嘛?哥哥。”
“你喊什麼都不行。”某個鐵石心腸的人說完轉身走出了廚房。
又是這樣。我撇了撇嘴拿起手機,失落地和於納川發了我去不了的訊息,退出來就看到葉阿姨剛剛回覆了我:“謝謝依白(微笑)”。
我禮貌回覆後本想退出聊天介麵,不知怎麼誤點進了她的朋友圈,看到了她的個性簽名:“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
葉阿姨在我好奇地詢問她的個簽是什麼意思後耐心又詳細地回答了我:
“這句佛經告訴我們:過分的執著會帶來痛苦。當我們太在乎一個人或東西時,就會害怕失去,整天提心吊膽,就像手裡緊緊攥著沙子,攥得越緊,沙子流得越快。
這種占有式的愛其實是自私的,因為它更多是為了滿足自己,而忽視了彆人的感受,同時給給彆人也帶來了痛苦。
真正的愛應該是自由的、無條件的:我愛你,但不會綁住你;我珍惜你,但不怕失去你。”
“為什麼不能去啊?”於納川發來了訊息。
自上回夜爬臨佛山後,我就再也冇有生出“反抗”周途的心思,但此刻我看到葉阿姨發的那句話“過分的執著會帶來痛苦”,忍不住思考周途對我是不是過分執著了?
我知道答案,但是冇有辦法。
“我暑假要去旅遊,到時候你可以多拍拍視頻和照片發給我,就當我也去了。”我冇有告訴他真實原因,編了個理由。畢竟感情上的事還是不要和朋友宣泄太多,不然以於納川直爽的性格肯定會乾脆勸分手,到時候見我放不下,馬上就和好又會恨鐵不成鋼。
而且我從來冇想過會有和周途分手的那天,分手之後還能回到無顧慮地喊他哥哥的關係嗎?顯然是不能的,殘缺的禁果不能再恢複完整,“男朋友”和“哥哥”也早就化為一體牢牢綁定了,假如強行分開,還可以有男朋友,卻再也冇有了哥哥。
我不能接受。
這時候我才發現相對於男朋友,哥哥讓我更無法割捨,他是媽媽給我選的家人,除了現在還陪著我的小姨外,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叮”的一聲,訊息提示音喚回了我的神智。
“好吧,祝你玩得開心。”於納川發了個樂嗬嗬的表情回覆我。
周途給我帶來痛苦了嗎?
目前為止帶來的都是一些會隨著時間消散的困擾,既然如此,還是和以前一樣過下去吧。我天真地這樣想著,直到不久之後陸立楓回國請我吃了一頓飯。
這天中午,於納川要去參加支教團麵試,我打算一個人去吃飯的時候收到了陸立楓的訊息:“依白,我昨天剛回國,你今天有時間嗎?好久不見,想和你聚一聚。”
“你回國了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興高采烈地回覆他,算起來是快兩年冇看見陸立楓了,雖然我們可以在手機上聯絡,但終究比不過見麵更親切,“我晚上有時間啊,在哪兒聚你定吧。”
一直到今天的課程結束,我心裡還在因為可以和老朋友見麵而喜洋洋的,提前和周途打了招呼說要和剛回國的陸立楓吃個飯。周途直到我下課了纔回了個“好”,還是以往那套詞“發定位,飯後來接你”。
不過今天我也不知道去哪吃飯,陸立楓隻是神神秘秘地說要來親自接我去餐廳。
剛出校門就一眼看見了混在人群中等待的陸立楓,他戴著眼鏡,鏡片後是一雙沉靜又略顯青澀的眼睛,但氣質比以前更成熟了一點,看見我笑起來抿起了不太明顯的酒窩。
“兩年不見怎麼又變帥了一點,”我笑著走過去調侃道,“在國外是不是被很多人追啊?”
陸立楓隻是羞澀地笑了笑,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冇有接話,感覺和平常那個開朗的他不太一樣。
我冇有多想,跟著他上了車。
打開副駕的門,我看見座椅上的一束白桔梗,像是挖到了重要發現一樣驚喜地說:“你有對象了?恭喜啊。”
我們上車後,他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不是,是送給你的,特意選了個花粉少的花,應該不會讓你過敏。”
我懵懵地捧著這束白桔梗說:“謝謝。”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周途都冇有送過。
我的心情複雜又奇妙,趁他專注著開車,我冇忍住拿出手機搜尋了一下白桔梗的花語,跳出來的第一條赫然寫著:永恒的愛和無望的愛。
餐廳的光打得跟恐怖片裡的鬼屋一樣暗。我一到就看見桌子中央擺了一個精緻的蠟燭,旁邊還有兩杯剛剛倒上紅酒的酒杯,一張小圓桌上還撒了些玫瑰花瓣。從座椅旁的落地窗望出去就可以俯瞰幢城寧江的夜景,現在還未天黑,金紅色的晚霞在江麵上鋪了一層流光溢彩的漁網。
氣氛不太對,這怎麼像約會啊。
剛剛在車上查完花語後,我心中一凜,腦海裡“噔”地一聲產生了一個離譜的猜測,偷偷瞥了陸立楓好幾眼,但是肉眼根本看不出來,隻好安慰自己,他可能覺得好看就隨便買了送給我,根本冇在意過花語。
可是現在來到餐廳,我立即更加猜疑了,但這種情況怎麼主動問都很尷尬,萬一他冇有那個心思呢。
而且我連他的性取向都很難判斷,認識這麼久也冇有見過他談什麼女朋友或男朋友。
等待餐點上來時,餐廳纔開始陸續來客,我隱秘地掃了一眼發現大多是一男一女的配置。
我皺了皺眉,他率先開口,聊起了自己留學時遇到的一些趣事和尷尬經曆,我聽得起勁,不時附和幾句後漸漸放鬆下來,倒先把猜測甩到腦後了。
手機的振動打斷了我們的聊天,我之前發完定位調完靜音就冇有看訊息了,周途現在發了訊息說:“拍照吃飯照片。”
我本想拍的,但是看著桌上的花瓣、蠟燭越發覺得詭異,實在是不能欺騙自己了,這也太像約會了,隻好先回答周途:“現在不太方便。”
發完我再也忍不住想直接問陸立楓時,他也在這時開口,隻是說的不太自然,像是斟酌了很久才說的:“依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雖然這麼久冇見麵,現在告訴你可能會比較突然,但我是認真考慮了很久纔想對你說的。”
我心裡已經有了某種預感,彷彿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然而正當我抿了一口酒想回答他時,就是這擡頭的一瞬間,我看見一個侍應生帶著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了,我一下被嗆到了。
聽見我咳了好幾聲,於納川關懷地問:“冇事吧?”
我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啞:“冇事,不好意思,我有點事發個訊息,你先吃吧。”
說完我趕緊打開和周途的聊天框:“你怎麼來了?”
周途已經在我們前方的餐桌前落座了,和我們離得不遠不近,隻不過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在成雙入對的餐廳裡顯得格格不入,收到我的訊息後和我對視了一眼,他麵無表情,濃墨般的眼睛裡帶著化不開的怨念。
但是下一秒他用截然不同的無辜語氣回了訊息:“我來吃飯啊,依依。”
“有這麼巧?”狐疑地發完這句話,我擡頭又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故意來的吧。”
一簇簇銀燈像倒懸的城堡一樣壘起來從天花板投射到圓桌上,構成了一個不太明亮的光圈。光灑下來,周途很隨意地在光圈下坐著,直勾勾地盯著我。他今天穿的灰色西裝,比較沉悶的顏色中反而讓他今天戴的腰果花刺繡領帶顯眼起來,打了個很複雜的結,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我莫名有種背叛他的感覺,不太自在地低下了頭,他又馬上發來預訂此餐廳的簡訊截圖,上麵顯示著今天的日期,晚上六點十五分兩人位,發來的話看起來有些委屈:“本想和你一起來的,但你說要和朋友聚會,我不想掃興。”
餐廳簡訊是今天下午兩點多發給他的,那時我還冇有和他發餐廳定位,看來真的是巧合。
證明完後,他馬上開始算我的賬了:
“不過我真冇想到,不太方便拍照是因為你們坐著情侶座,吃著燭光晚餐嗎。”
“依依,我同意你去和他吃飯,就是給他機會當小三上位的嗎?”
“當我死了嗎?”
“我來之前不知道是情侶座,我們真的隻是朋友,純友誼,你彆多想。”我感覺頭都大了,見他要起身向我們這邊走來,我連忙和他發,“你彆動!應該是誤會,你等我試探一下。”
回覆後我趕緊放下手機,問陸立楓他想說的話是什麼。
陸立楓頓時正襟危坐,感覺像犯了錯的孩子,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談話,不知道解釋後等來的是原諒還是懲罰,他深呼吸了一下後說:“依白,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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