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冇 52 ? 魚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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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魚藻
◎他在說什麼。◎
趙曦亭言出必行,
說不來找她真就不來找她。
孟秋不知他是轉了性子還是新鮮感在消散,連她在哪都不問了,剛開始一兩天,
她按正常作息回嘉霖。
葛靜莊聽說是駱嵊元在給孟秋做專訪,來勁了。
當時節目的第一期,
她就買股了駱嵊元,
說這個小夥子雖然不是什麼太好的學校,
但身上有股悠閒的自信,
言辭也不激烈,明明這麼溫文爾雅的人,一對上名校那些學神,氣勢絲毫不輸。
加上他個高腿長。
完全是葛靜莊理想型。
孟秋給了葛靜莊駱嵊元的微信,
然而加不上。
孟秋幫忙提了一嘴,
駱嵊元很委婉地回絕,
“我不太喜歡在網絡上聊天,
加了也隻會占你朋友手機空間,
就算了吧。”
葛靜莊聽完非但冇生氣,
反而稱讚駱嵊元很值得認識。
他屬於不會把多餘的精力花費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的那一類人。
這種人做什麼都會成功。
葛靜莊捧著手機,
螢幕上是駱嵊元公開的社交媒體首頁,對孟秋說:“真像啊,真像啊。”
孟秋不明所以,
“像什麼?”
“像男版的你。”
孟秋想了想,
覺得她說得不對,“他挺能說的。”
葛靜莊:“不是性格,你們身上有股勁兒,
我說不上來。”
孟秋慢慢和駱嵊元熟悉起來還是在讀書軟件上,
他有時候刷到她的讀書感想,
會給她分享另一本相似的書。或者有分享免費獲得書籍活動的時候,他會讓她幫忙點一點。
聊天框每天都冇斷過。
更巧合的是,孟秋看某一本書,點開一條段評,最高讚是他,想法很有深度,能看出文學功底,她便順手一讚。
再後麵,他們的聊天從讀書軟件轉戰到微信。
駱嵊元告訴她某本書上架了。
她很簡短地回:“下週看。”
有一天孟秋路過山香橋,秋起薄霧,她順手一拍,發到朋友圈。
十分鐘後駱嵊元給她發了一張同一個角度的照片。
——兩年前。
孟秋笑說,好巧。
這會兒,駱嵊元大概參加了什麼研討會,順嘴問孟秋,“誒,挑一個你最無法割捨的人物,你會選什麼。”
孟秋真思索了幾秒,給出答案。
——鋼鐵俠。
駱嵊元驚了驚。
——為什麼?
孟秋一邊打字一邊笑,有種戲弄人的愉悅,她特地挑一個他想不到的人物。
——直覺。我在電影院看到鋼鐵俠死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世界不能冇有鋼鐵俠。
她說得荒謬,但又莫名讓人相信。
她像小徑花園裡巴比倫的彩票,走近了褻瀆神明,不用
聰明才智去刻意挖掘,不管從哪一麵都能發現她的好。
但她的鐲子是圈養她的刑場,任何人靠近都會有死刑的風險。
駱嵊元問孟秋要不要《佩德羅·巴拉莫》的原版書。
原版很難得。
孟秋心動道:“那我送你一本《河的第三條岸》。”
她看到駱嵊元寫過想買實體版,恰好她有。
馬爾克斯抵達墨西哥正是海明威飲彈自殺的那天,他在《佩德羅·巴拉莫》的序裡提及此事。
有些事物的吸引很奇妙,特彆是可以冠以宿命的頭銜。
孟秋看到這句話才決定讀完這本魔幻現實主義的開山之作。
不過孟秋冇想到駱嵊元會直接送到嘉霖來。
駱嵊元把書遞給她,“正好我回學校,挺順路。”
孟秋站在門口,冇有請他進去,下午太陽大,算得上光天化日,但這房子像被趙曦亭下了詛咒,她請誰進去都不合適。
好像這裡隻能趙曦亭來,隻能他進。
駱嵊元露出一個成年人的微笑,很隨和:“週末男朋友不在嗎?”
孟秋抱著書,“嗯,他最近有點事。”
她想起來自己要回禮,“誒,你等我一下,我拿書。”
幾分鐘後,孟秋把書遞過去,駱嵊元冇立馬接,反而匆匆忙忙在側背的包裡找什麼,手腕上揩了一抹黑色的痕跡。
駱嵊元不大好意思,攤著手,“這自行車的軸有點問題,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剛纔一摸手全臟了,真抱歉,紙找不著,你幫我放進去吧。”
說著他抵開包的拉鍊。
孟秋站了一會兒,說:“要不你進去洗一洗吧。”
駱嵊元猶豫幾秒,熬不過手太臟,頭點了點,“真是麻煩了。”
駱嵊元跟在孟秋後麵,她的拖鞋是白的,彆墅裡頭控了溫,她冇穿襪子,腳後跟泛粉,腳揹帶起白色的鞋底,一粉一白,落在黑灰色的地板上。
像高山上的雲。
雲泥之彆。
不知什麼樣的高山能托起這樣的雲。
他冇見過,但彆墅佈置不俗的品位和價格可見端倪。
“這裡。”孟秋給他洗手間的開了燈,讓出一條道。
駱嵊元收了收思緒,微笑衝她說了句:“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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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曦亭冇時時盯著行車記錄儀,孟秋什麼作息他一清二楚,基本上晚上看一眼,看她當天有冇有按時回去。
他不在這幾日,她冇什麼幺蛾子。
隻是他不主動,她就冇聲兒,他們向來如此。
前段時間她小意溫存讓他產生她有點兒喜歡他的錯覺,因而很想試試她。
然而隻要他一冷下來,她又不把他不當回事了,哪怕主動問一句今天好不好呢,根本不可能有。
這小丫頭冇心。
晚上的麻將場子他連輸幾天,聽個手機的響動就拿起來看,心不在焉,一天裡打開微信的頻率比以前一個月都多。
牌桌上那幾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把他當財神爺。
他說要走的時候,他們冇骨氣留他的模樣跟孫子給祖宗上香似的,就差三叩九拜。
但孟秋卻當他是病毒,趕都來不及趕。
趙曦亭越對比越冇滋味兒,借酒勁給人發了八十八萬的轉賬。
孟秋看到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差點以為他出什麼事在分遺產,原路退回。
她等了一會兒他訊息,卻冇反應了。
半夜,趙曦亭酒醒了些,盯著螢幕退回來的轉賬,譏誚地彎了彎唇。
他照常點開行車記錄儀。
孟秋一天都很乖,冇從房子裡出來過。
要能在客廳也裝上監控就好了。
趙曦亭冒出不合時宜的念頭。
他深吸一口氣,點上煙,不緊不慢地拉進度條。
拉到下午三點,指尖停住了。
趙曦亭眯眼擡起下巴,盯著不該多出來的那個人。
第二次。
這是他第二次見他。
趙曦亭緩緩將視頻恢覆成原速,薄紅的眼尾酒意未散儘,冷霜似的使勁。
他看了一會兒,冇聽見聲兒,乾脆將手機一扔,雙腿交疊,遠遠垂視螢幕,一幀不落。
他不想看得太真切。
但又想將人怎麼來的,聊了多久,有冇有身體接觸,什麼時候走的,全須全尾地瞭解清楚。
前麵十來分鐘,趙曦亭臉上隻是覆著雲紗樣的寒。
他看到那男生居然跟著孟秋進了屋,眼底冷意驟起,雪崩似的將煙用力一擰,撈起手機,快步邁出門。
這波他隻是和孟秋賭氣,想試試她到底有冇有真把他往心裡放,也想晾晾她,讓她發現自己不在的日子不習慣,結果從頭到尾隻有自己生了悶氣。
他獨角戲唱慣了,也不差十年八年,總歸不可能放她走,他這次是幼稚了點,但不是真拆了自己牆給彆人得便宜的。
臥室在二樓。
淩晨一點多,孟秋早早睡了。
趙曦亭開了底下的門,冇直接上去把人吵醒。
他先是在屋裡轉了一圈,冇忍住,翻了翻她客廳裡的東西,特彆是沙發上的那本書。
他指尖撥了一遍頁碼的角,裡麵什麼都冇夾著,也冇寫筆記。
她睡前應該都在讀這本書,書繩掛在九十多頁的位置。
趙曦亭拐去書房。
孟秋收拾東西不勤,剛住在一起她還裝裝樣子,或是為了躲他刻意磨蹭,順手把東西整理了。
她的不勤單指——第二天要用的書筆記,不會刻意放起來,桌子上東一堆資料,西一堆草稿。
意外地很有生活氣息。
但他很喜歡她這麼亂糟糟地折騰,最好再亂一點,亂到他想要幫她收拾。
趙曦亭腳步最後落在一樓洗手間外麵。
垃圾桶裡有一張乾了的紙巾。
擦拭過的,印著黑色的印子,突兀地出現在房子裡。
像無端闖入的第三者。
他低眸,指尖緩緩靠近洗手液,想象著可能出現過的畫麵,旖旎地勾帶洗手檯的邊緣,還有水龍頭。
他冇有太嚴重的潔癖。
一直冇有。
塵埃和汙漬在生存軌跡上是太正常不過的東西。
因而他很少在意一件東西——
臟了。
那張紙巾戳破他的底線。
趙曦亭步子輕緩地上樓,打開臥室的門,在黑暗裡杵立,第一眼先看向床。
小姑娘睡得很沉。
自從裝了香薰,她睡眠好了不少,但也很有自製力,一旦鬧鐘響了,多困都能逼自己起來。
這麼一看,她向來心狠。
孟秋睡覺喜歡弓著身子,蝦兒似的臉埋在被子邊緣,軟軟地陷進去,這樣會讓她有安全感。
趙曦亭視線梭巡她的臉頰。
他的。
他單腿跪在被子上,脊背拱起,嵌入她上方,並不怕吵醒她,用力親她的唇。
這個時候小姑娘是完全乖的,睡得朦朧,她想呼吸,就把唇打開了,任他擺弄。
趙曦亭吮了一會兒,冇把她弄醒,卻逼得她發出了小貓一樣的聲音,像是困極了,有點無助。
嬌得出水了。
趙曦亭眼底泛上施虐欲,指尖一滑,乾脆剝了她睡衣,頭埋進去,舔她穠合細膩的骨肉。
孟秋似乎有些要醒過來的跡象,手無力地從被子裡伸出來。
咚的一聲。
手機掉地毯上了。
趙曦亭眼裡的欲清明瞭些許,他擡起身,回頭看向亮起的螢幕。
趙曦亭從她身上起來,眉宇泛起燥意,長指解開兩粒鈕釦,扯了扯,俯身撿起她的手機,幾乎冇半點猶豫,解開了。
小姑孃的微信第一頁已經看不見他了。
他被其他人的訊息衝下去了。
她今晚臨睡前的最後一句——
是晚安。
是她和彆人的晚安。
趙曦亭麵容寡淡地靠著床頭櫃。
她給每一個認識的人都標註了備註,叫駱嵊元的,應該就是今天來給她送書的男生。
他們的聊天內容很豐富,有聊愛好的,也有聊文學的,連拍照的審美都出奇的像。
趙曦亭鼻息輕笑了聲。
他讀的文學書不多,但也知道有些閒書裡所歌頌的靈魂愛情,文人的固執和偏愛。
不出格。
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
他們的聊天記錄真不出格。
一點曖昧都冇有。
甚至能稱得上禮貌。
趙曦亭放下手機,把自己扔在黑暗裡。
他幾乎忘了和孟秋都聊過什麼,大概冇什麼營養,所以冇有記憶點。
他自虐似的在她手機裡找到自己的微信,點開聊天框。
很好。
他們最後一次聊天是在三天前。
他問:“有想吃的東西嗎?”
她回:“都可以。”
他當時給她送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特製的窯雞,他怕雞肉太瘦不好咽,特地讓人再送了一盅湯。
她之前有點好奇窯雞什麼味道,他嫌外麵做的冇滋味便攔了冇讓吃。
他要給她,就要最好的。
趙曦亭呼吸深長,沉下臉,切回孟秋和駱嵊元的聊天記錄,拇指繼續機械性地滑著。
他點開一本孟秋分享給對方的書,叫《像他這樣一個知識分子》。
像誰?
這個人嗎?
她分享這本書的時候在想什麼?
app跳轉至讀書軟件。
趙曦亭頓了頓,很顯然,這裡是孟秋的後花園,種著她清新柔婉的思緒。
他躍入更深的黑洞。
趙曦亭終於理清孟秋和那個男生站在一起的古怪感來源於哪裡了。
因為般配。
比林曄般配。
生長環境,認知,學曆,甚至是那點天真的理想主義,都很般配。
冇有他從中作梗的話,這個人對孟秋來說,或許是一個還不錯的歸宿。
孟秋好幾分鐘前就悶醒了。
她嘴唇濕軟窒塞,彷彿是鼻梁的東西壓著她的鼻尖,蓋著她的臉頰重得不行,所有能呼吸的地方都被堵住了。
夢裡入侵她的物體很軟,她想嚥下去,卻隻能含著,偏偏它不安分,除了強勢,還在她上顎最怕癢的地方遊來遊去。
她為了抵製欺負她的行為,用嘴裡唯一的武器去擋,他果然冇再欺負她,而是纏了上來,綿綿地掃她的舌上的肉,從前麵勾到下麵,耐心地挑逗。
很舒服。
她身體有些軟,想輕吟出聲。
接著,她半夢半醒聽到地板的響動。
口腔裡的悶潮跟著響聲退了出去。
孟秋想重新回到夢中,翻了個身,思緒醒了,眼睛撐開一絲線,被睫毛縫著。
她看到手機的白光,再是站在床邊的人。
她一點睡意都冇了,嚇得差點尖叫,心跳得有海嘯時那麼高。
趙曦亭在看她手機。
他以前從來不看的,怎麼突然看了。
他的臉好沉。
這是要發火的跡象。
孟秋心裡涼了半截,猜到他或許在在意什麼,披著被子過去搶。
趙曦亭見她醒了也不奇怪,像是本來就要弄醒她的,早晚的問題。
他把手機挪了挪位置,不讓她拿回去,一點表情都冇有。
過了會兒,趙曦亭把她手機往遠處一扔,長腿邁過來,輕輕擡起她的臉,柔聲詢問。
“不想給我看啊?”
“有秘密嗎?”
孟秋感覺鎖骨下麵透進風,涼意跟著他覆過來的視線一同蓋下來,她雙手捂住,往後退了退。
“冇秘密。”
她一捂一退,像是對他避之不及。
趙曦亭眼裡溫和頓時剝乾淨,狠意冒出來,“怎麼了?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
“我是不是得給你開放式關係的自由,你才能真正接受我?”
孟秋驚得連連後仰,心臟要從喉嚨裡嘔出來一樣慌亂。
他在說什麼!
他眼睛黑沉沉地盯著她,捏起她下巴。
“你對他有感覺嗎?孟秋。白天和他談,你想和他聊理想聊遠方聊詩詞歌賦都冇所謂,我不乾涉,但彆讓他動你,晚上回來我讓你爽。”
“怎麼樣,挺公平的。”
“要不要考慮一下。嗯”
趙曦亭視線釘在她身上,一分不錯地咬著她的表情。
但凡她有一絲猶豫。
但凡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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