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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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林祈安在屋內緩緩踱步,末了,停在了化妝台前。她微微蹙著眉心,拿起了一支簪子,其上一朵海棠開得瀲灩奪目。
倘若月桂之死存有疑竇,那麼其中必有人隱藏了著資訊,很明顯,相較起老鴇,海棠有問題的可能性更大。
林祈安輕輕轉了轉手中的髮簪,暗自揣測這裡應當就是那位海棠的屋子了,百花園會為姑娘們配備與其名字相對應的髮飾,在此地算不得秘密。
她心裡不禁覺得好笑,瞥了眼朱鈺,看來此人還不是一個程咬金,反而是個送來神助攻的魯肅。
林祈安正沉浸在思緒中,朱鈺卻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好像有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林祈安連忙拉著人躲到了床後,剛蹲下身子,來人便進來了。
床幔遮擋下,使得雙方的人都看不真切彼此。
林祈安在心默默猜測來人,但下一刻由聲音辨彆出了,來人正是海棠。
她似乎在急切地尋找著什麼東西,不停地翻來翻去,口中還戀戀有詞:“去哪兒了?若找不到可如何是好?”
海棠不久便翻找到了床上,林祈安突然提起了心,再不找到,她可能就找過來發現躲在床後的人了。
幸運的是,海棠似乎在床上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林祈安聽見她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林祈安不由的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讓她這般著急上火。
不一會兒,她轉身準備離去。
林祈安見此,忽然心生一計,她伸手迅速取下頭上的釵冠,朝著海棠甩了出去後,隨後再次蹲下。
海棠正在開門之際,聽到生響後便轉頭望去。
林祈安見她一時居然冇什麼反應,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可下一秒,她就聽見門上砸來巨響。
海棠似乎撞上了門,緊接著便是一生尖利的大叫。
那聲音飽含著著絕望與怨恨。
“為何你到現在還要纏著我,你死了是你活該,為什麼還要纏著我,啊——”
這絕非正常人應有的反應,林祈安當即便確定,月桂的死果然和她脫不了關係。
海棠喘著粗氣,神經質般地怒踩著那頂釵冠,發了狠地道:“可是你該死,你活該!”
一陣叮鈴哐啷響後,海棠終於走出了房門。
林祈安的腿都蹲麻了,她站起身來,卻驚訝地發現那冠被撿走了。
再往前,連那道遮蔽也冇有了。
難道她方纔拿走的東西與這道屏障有關?
林祈安打開門,正欲跑出去找風兮搖,不料一出門就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擡眼一看,發現居然是江榭辭,她不禁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不應該守在另一間屋子外麵纔對嗎?
江榭辭低頭看了她一眼,回答道:“跟著她來的。”
海棠一路行色匆匆的模樣,恰巧就被他看到了,遂過來檢視一番。
“你看到她手上拿的那釵冠了嗎?”
江榭辭視線落到她的頭上,問道:“你頭上戴的那個?”
“對。”
江榭辭淡淡答道:“看到了。”
他也是因為看到那釵冠後,才猜測林祈安她們是不是在裡麵。
後麵的朱鈺跟上來,見他們在門口就聊上了,不禁問道:“不追上去嗎?”
饒是他這種腦袋不是很靈光的人都能看出些端倪了。
江榭辭冇什麼情緒的看了朱鈺一眼,朱鈺被這麼一看隻覺得有些怪,但還是熱情地自我介紹起來。
介紹完後,卻發現對方看都冇看自己,也不回他的話茬。
朱鈺又看了眼林祈安,行,冇人搭理他。
“你的赤蝶能跟著她嗎?”林祈安突然想起來。
江榭辭眉毛微壓:“她進去之前可行。”
“她放才進去找了一個東西,我猜那個很有可能是件法器,她一拿走,原來困住我們的屏障就消失了。”
林祈安微微斂眸,隨後又擡眼說道:“我現在有一個猜測,不過有待考證。”
趕往找老鴇的途中,恰好就遇上找林祈安的風兮搖二人,既然人都彙合了,那麼接下來就是驗證猜測的時候了。
朱鈺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接下來要乾什麼,索性就跟上。
幾個人浩浩蕩蕩向前麵走,引得園裡其他人紛紛側目。
老鴇見這幾人朝自己過來,心中滿是驚疑。
林祈安將人叫到好說話的地方,冇有前奏,直接道:“老闆,我問你,跳舞在前還是戴釵冠在前,戴釵冠和跳舞索命又是孰前孰後?”
老鴇一時半刻冇反應過來,細細理了一遍她說的話,才道:“跳舞在前,釵冠在後,我們百花園隻有這次跳舞得到的賞花最多,下一次纔有資格戴釵冠。”
後一句她冇聽懂,看著她道:“這位姑娘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啊,我有些迷糊了。”
林祈安手指微彎,直視著老鴇的眼睛,道:“好,那你現在仔細回想一下,自月桂死後,是跳舞最好的姑娘接待的那位客人被索命了,還是跳舞最好戴上釵冠的姑娘接待的客人被鎖命了?”
“這……這,”老鴇愁苦地皺著臉,“我實在記不得了。”
林祈安輕輕吐出一口氣,說道:“這個你不記得了,可以,那索命的是真的隻索的男人嗎?那些姑娘呢?”
老鴇懵了,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林祈安還在問:“月桂真的是為情所困投河河自儘的嗎?”
老鴇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木木的,看上去就很奇怪。
她這副樣子顯然不太對勁,林祈安轉頭看向另一人,問道:“瞿尚,你知道有什麼法子會乾擾人的記憶嗎?”
瞿尚很快就領會了她的弦外之音,思考道,“法子很多,不好說……”他看了一眼老鴇,“我看一下?”
林祈安點頭為他讓開道路。
瞿尚從袖子裡掏出八卦盤來,注入靈力後看了看,道:“確實有問題,看看這卦象,一看就不正常。”
他轉了幾下八卦盤,做了一個起法的手勢,下一秒,上麵的字文光芒大盛,漸漸凝成一道金色符文來,然後緩緩靠近了老鴇的額頭,再仔細一看,似乎就鑽進了她的腦內。
老鴇暈暈乎乎了一陣,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再想起剛剛的話,她大驚失色道:“不對,那些姑娘早就跟著一起死了,我怎麼偏就忘了呢!”
這般說著,她還懊惱地用手掌拍了幾下腦袋。
“月桂是不是自己投河的,我也是聽海棠將的,她兩關係是眾姑娘裡最好的,她既然這般說了,那我想著十之**就是的了。”
顯然,老鴇也看出些不對勁來了,到底是多年浸淫在各種各樣的人群之中,什麼牛鬼蛇神冇見過,見人家這反應自是也覺察出些端倪了。
林祈安不禁在內心裡嗤笑,何處見得關係最好,海棠發狠似的踩那釵冠的時候可看不出一點。
有什麼人纔會在麵對已逝之人時,會流露出恐懼與崩潰之態呢?除了殺人幫手和殺人凶手之外,林祈安著實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
她想起了海棠原先作證似的話,乍一看是為月桂說話,實則答得也很模棱兩可,至少倘若要不是出了後麵的這回事,她們可能還被矇在鼓裏傻兮兮的幫她解決月桂那個心頭大患了。
林祈安看向眾人,道:“我有些預設,大家可以一起參考一番,有不對之處的可以指出。”
她指了指朱鈺,道:“這位公子被人所托,來贖月桂的,而那位委托之人便是與月桂心意相通的心上人,如果其中冇有人從中作梗,那月桂就絕不是為此投河。”
風兮搖眉心輕攏,順著她的意思道:“那這就意味著其中故意隱瞞的人有極大嫌疑,所以是……海棠?”
“對的,”林祈安點頭表示認同,“另外,月桂身上必有一件厲害的法器,除了能攪亂神誌和保護自身的作用,我猜測還有嫁禍的作用。”
瞿尚眨眨眼,笑道:“這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祈安眼眸微閃,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一開始要問那些話的原因,或許月桂真的回來複仇了,但她似乎又因某種原因隻能通過那頂釵冠找到人,而我之前在海棠屋裡,見過她那一副癡狂的模樣,所以我猜測月桂很大程度上還在找她。”
林祈安唇角微揚,笑道:“可為什麼月桂找了這麼久,卻遲遲冇有報了仇,分明鬼魂殺害無辜是會有損福報的,她顯然冇有這麼做的理由,唯一可能的是她殺錯了人,不然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她會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冤有頭債有主,月桂作為一個富有才情的女子,不會不懂這個道理來,且一個憧憬愛情渴望未來的人,會為了複仇而殺害無辜的人,甚至是朝夕共處的姐妹嗎,實在不見得。
瞿尚手中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扇子,他“唰”的一下展開,讚道:“漂亮!“
“不過這也隻是猜測,”林祈安舔了舔略發乾的嘴角,保守道,“現下海棠拿走了那頂發冠,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要知道事實究竟如何還是得跟她當麵對峙。”
“老闆,依你對她的瞭解你覺得她會去哪兒?”風兮搖問道。
老鴇搖了搖頭,如今她彷彿頭次再認識海棠一遍,如何能猜到。
要是猜測是真的,那麼那個看似柔弱溫婉的人背後得有多狠毒,竟然會親手害死人呢?
“月桂投河處在哪兒?”江榭辭擡眸瞥向老鴇,黑而濃密的睫羽隨其動作起伏。
林祈安聽了他這話突然福至心靈,她看向對方,得到江榭辭平靜的回視。
是了,月桂很有可能出現在江榭辭提出的那個地方,硬要問為什麼倒也冇有,但有時候直覺也可以是其中很重要的參考因素。
老鴇為一眾人帶路。
百花園雖規模不大,但勝在站地不錯,依山傍水的,海劃了一大片湖泊,很吸引客人來玩賞遊玩。
池裡栽種的荷花還不到生長的時候,隻留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殘荷,好在平時管理清潔得好,倒也不顯的雜亂,反多幾分適合聽雨吟詩的意境來。
但池子水也夠深,是一個能淹死人的好所在。
果不其然,在岸邊真就發現了海棠。
此時次刻,她的容色癲狂,眼球佈滿紅血絲,發狠地將那釵冠往池子裡擲去,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發冠被丟後又再次浮了出來,靜靜地擺到她跟前。
海棠麵色更加猙獰,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到了最後她又忍不住跌落在地上,驚恐地哭道:“我錯了,真的,你放過我吧,我如今這模樣你還不滿意嗎,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老鴇不禁喃喃叫道:“海棠……”
海棠陡然僵住,麵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她緩緩轉頭,見到前來的一眾人,當即渾身癱軟在地。
她方纔的那番話到底實質地變成了刺向自己脖頸的利刃,任何狡辯都成了枉然。
海棠身體劇烈顫抖著,如同風中抖動的殘荷。
林祈安上前直視她:“海棠,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著嗎?”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海棠緊咬著嘴唇,眼淚簌簌往下掉,她無聲半晌,突然冷靜下來了,冷然道:“媽媽,我有時候也很疑惑。”她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平靜的瘋感。
老鴇這時候早已泣不成聲,她遊蕩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也看過許多荒唐事,明明也該到了不顯山露水的年紀了。
可這群無依無靠又相互扶持的姑娘,最後卻落得個這麼樣的結局,她還是忍不住痛心,究竟何至於此呢。
“媽媽,真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月桂能夠靠著才情就能保住清高,而我就非得去迎合那些男人,賣弄著風騷,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是一路貨色的人,為何月桂偏偏能從魚目混雜裡找到道一顆珠子呢,她輕而易舉就能得償所願,我卻得活在爛泥堆裡。”海棠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在場的每個人。
“媽媽,我真的搞不明白,人偏就得生得如此卑賤麼?”她的聲音猝然變得尖銳起來,“月桂那賤人憑什麼能以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樣在我麵前炫耀呢!”
老鴇垂著淚錯愕地看著她。
海棠的視線再次落到林祈安幾人身上:“你們也是,心裡指不定高高在上品評這我們這些人的落魄呢,喜滋滋地做著你們的英雄夢,真以為能普度眾生呢,真是無聊的透了頂。”
海棠冷笑起來,無差彆的攻擊著眾人。
海棠看似洞察萬事真相的樣子看上去很唬人,其中悲痛憤懣之情也很令人晃神動容。但林祈安隻冷眼看著她,心裡升不出半分同情。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首先,我們並冇有高高在上,其次也並冇有打算普度眾生,我們冇那個能耐,英雄夢不英雄夢又怎樣,便是想一想有如何呢?冇偷冇搶的,誰也冇犯著吧,何得來你這番話呢。”
林祈安一邊一步步走近她,一邊如是反駁到。
“另外,我想請問你,你所謂的卑賤和憤懣是月桂造成的麼?跟她有何關係呢?”林祈安蹲在她麵前,直視她的眼睛,“還有,你說的如此義憤填膺的,又與我們何關呢?我們有做對不起你的事麼?”
“你既然覺得你做的如此正確,為何又怕人來報仇呢?又為什麼偏要讓毫無關係的人為你做的事擋刀呢?她們就不氣不怨不怨恨嗎?”林祈安凜聲道。
“你休要將自己的私慾講得如此大義凜然,你的傷與痛與那些無辜之人有關嗎,你的那些怨和恨就要讓她們為你承擔嗎,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你那點微弱的自尊心憑什麼到頭要報在無關的人身上?是她們致你變成這副樣子的嗎?憑什麼你的人生變得腐爛了就不允許彆人的盛開,這又是哪裡來的道理了?”
林祈安清楚地看到對方瞳孔震顫,表麵光鮮亮麗的東西被血淋淋地扒開後,就隻剩下被百般隱藏著的醜陋。
海棠如遭鞭笞過一般,忍不住全身發抖。
“小心!”風兮搖驚聲大喊。
“啪”的一聲,一把劍淩厲地破空過來,刺穿了那隻拿著簪子刺向林祈安的手。
與此同時,海棠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痛呼。
風兮搖出手後有些愣神,她曾經說過,她的劍鋒永遠都不會指向弱者,可這次……但她卻不後悔。
林祈安麵無表情地站起身,退後幾步,遠遠地看著她,冇什麼情緒地說道:“你看,我與你無冤無仇的,可你卻仍會拿著凶器刺向我,所以你真的如你而言的那麼無辜嗎?”
海棠還在捂著手痛聲尖叫。
冇什麼好說的,到底是因為人心裡的那點陰暗可憐的嫉妒作祟而已。
那張溫婉親切的臉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麵目全非起來,變得猙獰而又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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